哇！英雄！

01-27

東北的邊陲，一個地兒叫向城，是個小縣城，是個很破舊的小縣城，在一條河的旁邊，也在一片森林的旁邊。下雪之後，煙囪里冒出來裊裊然白煙，整個城市像是一頭趴著的肥牛在大口呼吸。

小城裡的牆很厚，走進去，走出來，彷彿在兩個世界裡穿梭。裡面是家長里短，外面是冰天雪地，心志平和的人就賺足便宜了，全然享受著小城生活帶來的安逸。無論魏晉哦，其實不是魏就是晉，所以說起來應該是，世事何足掛齒呀，不過是一場大雪，讓屍體發了芽，孕育了一個熟悉的春。

王凱是高材生，高材生一般不會出現在向城，可是王凱是個例外。他嗜酒。

當年在北京的時候，王凱做了一個網站，賣了上千萬，幹完了這一出，他就回了向城。

河邊的一處破舊工廠，守著一片不錯的景兒，王凱盤了下來。不修繕整體，只洒掃二層的一間辦公室，通上暖氣，這裡就成了喝酒的地兒了。

由此，王凱安安穩穩地當起了活神仙。

向城的姑娘美啊，美在一個點，美在一刻鐘，那暖綿綿熱乎乎的渾身的大腦，沒什麼文化，似乎也不需要什麼文化。一切都剛剛好，摸了，睡了，女孩子通透之後的不要臉，算是給王凱臉了。會尷尬嗎？不會的！倆螞蚱咋做愛的啊？人肯定不能比螞蚱差勁！

王凱睡了很多姑娘啊，也看了幾本書，佇立在窗前，冬日裡最寒冷的時候，太陽出來了，陽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全奔著自己來了。王凱看看妍妍日光，就想啊——

「就好比一朵花，只要它睜開眼，看一眼這個世界，它就是最大的智者。

可惜啊，花花草草沒有眼睛。

太可惜了！每每念及草木之悲，我就想哭。

那人的尊嚴在哪裡？

人的尊嚴就在於可以伸手摘了這朵花。

送給姑娘，送給老師，送給大領導！」

這種自信心，也是王凱睡姑娘的無窮動力。

可是人總是會累的，也總有動情的時候，這是人的本性。王凱醉酒之後，有時候會不可控制地想到之前的婚姻，想到離婚之後被老婆帶走的女兒，他在動情的時候怕死怕得要命，覺得人世萬般皆可廝守——

「死神透過我的眼睛看世界。

仰觀，俯察。

我就越來越覺得生活本身就很有意思！」

王凱覺得生活有意思，而自己讓這有意思變的沒意思了。每次哭過之後，他都會拿出來女兒留給他的玩具娃娃，也拿出手機來看女兒的照片。

要說對不起了嗎？準備做一個好父親了嗎？

瘋掉的人，要用一個道歉來恢復正常嗎？

算了吧，王凱默默放下手機，不再看女兒的照片。王凱想——我想著她，或許就是佛力在為她加持吧——

願我睡過的每一個姑娘說過的每一句屁話，都能成為你身邊的光，願陪我喝過酒的太陽和雪和蒼蠅蚊子以及那隻好看的鳥兒，都是你知心人腦袋裡的熵。

阿彌陀佛！

故事開始的時候，不知道這是哪年了，或者是本世紀初的某一年，也不知道這是哪天了，只見滿山曼谷枯黃色的和深紅色的樹冠上剛落了一層雪。這天一早，河邊兩個拉網捕魚的孩子覺得網太沉了，似乎掛著了什麼東西。一個小孩說實在不行就一頭拴到摩托車上，靠摩托車的勁兒把網拉出來。

這招挺好使，摩托車發動之後前行十多米，哐當一聲被甩出一個弧線，人和車倒在路邊四仰八叉。

收網的小胖子向前走幾步，發現漁網勾住了一個人的腿。再看這個人吧，只剩下少量腐肉裹著骨架，已然看不清楚面貌了。頭顱之上，一隻螃蟹從眼球處爬出來——這隻螃蟹應該是這幫孩子今天上午唯一的收穫了。

小胖子哇的一聲嚇哭了，大喊一聲：卧槽！還有螃蟹！

騎摩托車的高個兒一聽，咦，螃蟹！趕緊起身往河邊跑，一邊跑一邊喊：「趕緊抓住！」

等高個兒跑到河邊一看，傻眼了，不知道是因為冷，還是因為害怕，他渾身哆嗦著對小胖子說：「媽的！你能不能說話說重點啊！」

王凱這天早晨八點多醒來，到門口吃了早點。

回來的時候王凱發現雪地上似乎有不屬於自己的腳印，這諾大的一片工廠都是自己盤下來的，這些腳印會是誰留下來的呢？

雪又開始下了，馬上就要把腳印徹底掩蓋了。王凱抓一把雪，輕拍在腦袋上，清醒一下，到自己的屋子裡拿出來一把從集市上買來的砍刀，順著腳印摸索起來。

腳印繞過王凱住的辦公室樓，朝著河邊而去。

腳印繼續蔓延，過了兩個廠房，最後在一處鋼筋加工廠房前停了下來，人肯定是在屋子裡了，是乞丐，還是無聊的小朋友？

王凱扶一扶眼鏡，推開門，一開門就聞到屋子裡有燒火之後的味道。

王凱抬腿把門徹底踢開，走進屋就看見屋子裡的小吊車下面，仨男孩在抽煙呢。男孩們旁邊，躺著一個赤身裸體的姑娘，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昏過去了，一動不動。

看見王凱進來，仨男孩站起來，其中一人喝道：「幹嘛的？」

王凱抓緊手裡的刀，回復道：「哎呦，你們在我家裡害人是不是？」

「你家？」

「還能是你家嗎？」

王凱看清楚了，三個男孩果真是男孩，都是二十歲左右的樣子。

三個人後退幾步，互相使一下眼色，分開，朝著門口跑去。王凱守著門口，不讓男孩們走，可惜屋子裡窗戶太多了，男孩們從窗戶上跳出去，一溜煙兒跑掉了。

王凱來到女孩身邊，伸手捏一下女孩的脖子，女孩咳嗽一聲，噴出來一口血水，她看一眼王凱，廢了好大的勁兒，才有氣無力地問：「你怎麼在這兒？」

王凱心想自己也不認識這個姑娘呀，就老老實實回答說：「這是我家啊。」

女孩已然沒力氣了，她嘆口氣閉上眼睛一個勁兒喘粗氣，最後撂下來一句話：「報應呀！」

王凱看女孩似乎是閉眼要休息了，趕緊脫下來外套蓋在女孩身上。

重新觀察眼前的一切，撲克牌、香煙、豬手、啤酒、橫放在桌板上的姑娘……王凱明白了，這仨小夥子那女孩輪姦之後在女孩肚子上打起了撲克牌，女孩身上的被煙頭燙傷的痕迹應該是他們的遊戲。

王凱惡狠狠罵一聲，拎著砍刀就衝出門去，三個小夥子走出工廠大門看王凱沒追過來就放慢了腳步，這下看王凱又追過來了，趕緊跑起來。

大雪裡，宿醉之後的王凱跑不快，慢慢就被甩掉了。

王凱站在路口左看右看半天，不知道該往那個方向追了。

想到姑娘還在工廠，王凱趕緊報警，並且打120來救人。

等王凱趕回鋼筋加工的庫房的時候，庫房的正中央，女孩用一條男士皮帶吊在了橫樑上，身上穿著王凱留給她的外套。

王凱走到女孩身邊，看看女孩蒼白的臉，悲傷地說：「你為什麼要死呢？你不死的話，這個庫房我都能送給你。」

王凱突然發現女孩看著很眼熟，他反覆看了看，突然靈光一現，馬上跑回自己屋裡，拿出來當年採訪自己父親的那份報紙，報紙上的女記者，不就是今天死的這個女孩嗎？

王凱拿著報紙，站在女孩的旁邊，喃喃地說：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呢？不過你放心吧，我會查明白的，我會為你報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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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夜漫漫無聊，隨手寫來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