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名主播因降薪宣布改行，「網紅沒補貼，大半都要死」？

作者|張家欣

編輯|李春暉

9月27日，知名爐石主播「天師」李博發文宣布：10月份開始將不再做職業主播，並對辭任理由直言不諱：「行業降薪是一個原因，或者說直接原因。」

今年初，業內還在熱火朝天的討論著直播的下半場。而如今，直播這個話題不知何時已悄然淡出公眾視野。多少宏圖霸業，似乎都成了人生一場醉。

大約一個月前，硬糖君幫人牽線，問一個做網紅公會的老鐵，旗下直播網紅們是否需要整容一條龍服務（這又是很長很神奇的一個故事……），結果被告知：「我們已經改做短視頻了。」

「網紅沒補貼，大半都要死。頭部的還好，中下部全部死。現在的頭部，要麼是早期靠軟色情起家，要麼就是真有才華。平頭老百姓做直播，沒戲！」老鐵說。

而如今看來，大概連頭部主播的日子都不算好過？

天價年薪是你，大規模降薪也是你。「直播主播月入百萬」的新聞，曾是直播行業最撩人心弦的節奏。但現在，降薪已成今年大勢所趨。直播平台的補貼大幅縮減，行業也就很難形成人才的流動和培養機制。在先有雞還是先有蛋的悖論中，整個直播產業的流量，正持續衰減。

從天價挖角到「降薪至1/10」，直播薪資大跳水

打打遊戲唱首歌，再陪粉絲嘮嘮嗑，由此月入百萬年入千萬，主播曾經是一個充滿夢想的職業，而如今這個夢正在破碎。

曾幾何時，在直播行業風頭最勁的時候，頂級遊戲主播簽約費到達4000萬量級。此數據雖未被證實，但知名LOL主播小智曾在鬥魚TV直播自曝2014年收入1.3億元，且曬出了2015年3個月賺940萬的存款證明。最近火山小視頻挖角快手「一哥」MC天佑，也傳出入駐報價為2000萬，可見該數據八九不離十。

2017年，天價年薪不再，降薪潮倒是驟然來襲，有人索性改行，還有人怒撕直播平台。前職業解說、《英雄聯盟》主播7號（ID：中年人拳師七號）8月29日在直播時爆料稱，鬥魚超管誣陷其「消極直播」，竟降薪至1/10。

消息一出，拳師七號獲各頭部主播力挺，最後鬥魚確認降薪是某超管個人行為，薪酬按原數發放，算是息事寧人。只是有網友依然懷疑，該超管是為平台背鍋。只是如何給主播降薪，平台也還沒想到好的處理方法。

而當年曬近千萬存款證明的小智，已經開始在直播吐苦水，稱直播平台的資本湧入期已過，各平台的大主播集體降薪，其中就包括PDD、五五開、德雲社等知名一哥，而且收入並非傳聞那麼高，都是以訛傳訛。

頭部主播尚且如此，別說那些腰部的小網紅了。降薪還算好，還有直接不給錢的。直播平台欠薪糾紛早已不算新鮮事。

2016年底，西安約500名主播在幫網路直播平台「要播」工作近1個月後，不僅沒有拿到承諾的底薪，甚至連賬號都無法登陸。

王思聰的熊貓TV也曾被多次討薪。韓國知名美女主播尹素婉在微博隔空喊話王思聰，討要薪資2000萬，另外上海小哇文化傳媒也因熊貓TV欠薪導致資金鏈斷裂，最後公司跑路，大批主播無法追賬。

今年4月，鬥魚也沒能躲過欠薪糾紛。在王者榮耀直播項目中，鬥魚方面認為部分主播存在數據造假、色情直播等違規現象，拒絕支付大部分工資。甚至某些經紀公司能拿到錢的主播只佔十分之一，於是引發眾怒。

據《中國經營報》報道，直播平台薪水拖延發放已經是行業普遍現象，像YY直播這一批最早出現的公司較少拖欠工資。但在直播行業野蠻生長期發展起來的公司，比如熊貓直播、鬥魚、六間房和全民TV等網路直播平台，會經常性的拖欠薪資。

遊戲主播是受降薪衝擊最大的群體。據說從6月份開始，鬥魚開始實行後台真實人數和工資掛鉤制度，工資按照真實人數結算，如未達到合同規定中的人數，不算入有效直播時長。

而遊戲主播在產業紅利期以高價簽約平台，本質與美女主播不同，主要收入來源並不是靠打賞而是工資。大量遊戲主播月禮物進不了前兩百，平台能獲得的分成自然就少了。與此同時，遊戲直播的帶寬成本卻不容忽視。為平台賺的錢不多，還佔用帶寬，只能說，直播平台也不搞慈善。

平台價格火拚後的戰場一片狼藉，降薪甚至欠薪，是在以一種簡單粗暴的方式進行清理。但換而言之，直播行業的價格正在向價值回歸。

轉行干直播？省省吧老鐵

2017年，直播行業的資本整合動作頻繁，映客賣身宣亞國際，熊貓直播獲10億投資、虎牙直播獲7500萬美元投資、花椒直播也宣布完成了10億元融資。

龐大資金流動下看似一片繁榮的直播行業，卻被不少業內人士指出，2017年多數投融資數額有注水情況。虛高的投資額持續加熱行業投資，不斷刺激後來者入局。但2016年年中開始，早期直播投資者已經在為尋找接盤俠做準備。

而度過瘋狂擴張期的平台，融資流程進入後段，C輪逐漸塵埃落定，開始考慮起IPO和盈利，具體手段分兩種：一是通過降碼率等削減帶寬費用，二就是改善過分依賴頭部主播的問題。

為了擺脫頭部主播的鉗制，鬥魚注重培養新人，均衡人氣主播流量；熊貓TV依靠狼人殺等遊戲做自製內容；虎牙則背靠歡聚時代，復刻秀場模式走粉絲經濟的路；陌陌則強調社交屬性；快手開始在市場宣傳里強調中產階級定位……主播不再是平台絕對唯一的「殺手鐧」，也就不再值那麼多錢。

為了優化直播商業模式，平台選擇了最為直接的方式——降低人力成本。除了大主播們的降薪，根據小智所說，由於2.0薪資直接取消，今後小主播將沒有任何的底薪，純粹靠打賞來維持。因此主播工作室也面臨巨大衝擊，「今年2017將是主播最難混的一年」。

主播收入來源有三：補貼、打賞和廣告。其中廣告的比例不值一提，而平台逐漸穩定，不再利用補貼招新，打賞就成為了收入大頭。

這就意味著無論是頭部還是腰部，主播都得一起為了打賞搶流量，而腰部主播明顯處於劣勢。現在靠色情吸引流量的途徑已經被政策堵死，加上主播市場已趨飽和，直播致富恐只在夢中。

與此同時，腰部主播因為沒有知名度沒有流量，導致議價能力弱。許多小主播只能拿著幾千塊的底薪，更別說欠薪成為行業常態。剛轉行直播的農村小表妹和老鐵們，可能連設備成本都收不回來。

紫牛基金合伙人張泉靈也表示：「我最近一直在各個直播平台上做一個觀察，發現只有極其頭部的網紅才能有比較長的生命周期。大多數的中部網紅，在直播平台上火的時間不超過7天。就是這麼殘酷。」

互相報復性挖角的後遺症，就是行業缺少穩定的人才培養機制。挖來頭部主播，平台資源大力推薦，資源過分集中在頭部。與此同時補貼福利消失，新人很難入行和出頭，直播行業的整體活性正在喪失。

開頭提到的李博，他不幹職業主播，還可以利用技術「全職在OM幫言帝做事」，即參與爐石戰隊OM的管理。而那些農村辭了職，專職干主播的群體，後路顯然是比較窄的。小鎮青年本身沒有用戶流量，直播賺賺零花錢不錯，但真要謀生，還是三思而後行吧。

直播的大盤，開始兜不住流量了

在經歷短暫的獵奇熱度後，直播行業整體流量是在下降的。直播用戶月人均使用時長，已經由去年下半年峰值的203分鐘，下降至2017年年初的182分鐘。

究其原因，一是粉絲對大主播壟斷的內容已經產生了審美疲勞。直播雖分為遊戲、秀場、泛娛樂三大類，但流量過分集中在大主播身上，靠少數個人終究沒辦法持續輸出新鮮的內容。與此同時，主播逐漸藝人化，出席商演、開演唱會、甚至參演影視劇，但又難以達到明星的業務水平，最終喪失了獨特性。

一直播「一姐」Vivian在演唱會上

二是腰部內容舉步維艱，平台補貼紅利消失，資源又被頭部佔據，行業缺乏新鮮的血液，而這又加重了資源向頭部的傾斜，愈發陷入極不平衡的惡性循環。

而更為深層次的原因，也許是在同一消費檔次、同一消費模式下，觀眾的注意力只會被最王牌的娛樂消費吸引。在這個意義上，直播雖然可能不需要和電影、演唱會等競爭，但顯然和手游是站在一條起跑線上的。直播的用戶去哪了？沒準都打《王者榮耀》去了。

在直播用戶月活躍度下降的同時，手游的用戶依然保持著高增長，且不斷突破自我記錄。月活躍用戶數量方面，YY直播保持在1.22億左右，鬥魚TV則為1.3億-1.5億，而手游《王者榮耀》已經超越它們達到1.6億，《開心消消樂》也有1.23億。

值得一提的是，《王者榮耀》今年第一季度在月活躍用戶數同比增長193%的情況下，平均每個用戶的月度時長還比去年12月份增長了33分鐘。

而異軍突起的狼人殺主題手游，在活躍度的增長上同樣很有「狼性」。要知道在2016年還不足5萬日活躍用戶的這一品類，現在單款產品數據已經逼近200萬。市面上已經湧現幾百款同類APP，正在吸引著投資，其中就有不少從直播撤出來的資本。

美國學者邁克爾·戈德海伯在《注意力購買者》中提到：「這是一個信息極其豐富泛濫的社會，互聯網的出現，無疑加快了這一進程，在信息已不再是稀缺資源的情況下，只有一種資源仍是稀缺的，那就是人們的注意力。」作為同檔娛樂手段，人們對直播的注意力似乎正在被手游分流。

主播薪資、行業活性、整體流量均不如往日，直播行業已經過了快速增長期，內容紅利基本吃完。注意力有限，人們永遠朝著更有趣更新奇的娛樂內容前赴後繼，別怪用戶無情，市場本該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