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濮存昕 × 王耀慶:一場跨越兩個世紀的「見字如面」

不 錯 過 好 戲 不 虛 度 光 陰

一封書信,一篇詩文,或歷經滄海桑田,或浸潤悲歡離合,或映照世道人心,作者運筆時的千頭萬緒經由演繹者之口化作大眾得以共享的聆聽,不可不謂美事。大半年前,無論《朗讀者》抑或《見字如面》,風格一掃時下綜藝娛樂至上的喧嘩浮躁,取而代之是書信時代的質樸、摯誠與浪漫。

如今,朗讀的餘熱尚未消退,在《見字如面》第二季開播之際,各大報刊及公眾號又再一次將位置留給了講台。且不論是識趣還是情懷,美事終歸是美事。

詩樂雙響,別開生面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不要悲傷,不要心急!

憂鬱的日子裡需要鎮靜:

相信吧,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

心兒永遠嚮往著未來;

現在卻常是憂鬱。

一切都是瞬息,

一切都將會過去;

而那過去了的,

就會成為親切的懷戀。

——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

在普希金眾多膾炙人口的詩篇中,《假如生活欺騙了你》幾乎無人不識,它既是樂觀者的自勉,亦是對世人的勸勉:當生活被愁雲掩蓋,請勿失去希望,時間終會令它豁然開朗。這首詩是普希金於1825年寫給15歲少女葉甫勃拉克西亞的,筆法樸素,如同一位促膝並肩的知心好友。如今兩個世紀過去,斯人已逝,但詩歌從未離我們遠去。

今年十月,一眾重量級朗讀者將齊聚廣州(10月14日)及中山(10月15日),帶來一場跨越兩個世紀的「見字如面」。人藝戲骨濮存昕、配音大師曹雷、百變聲優姚錫娟、金鷹視後肖雄、資深演員達式常以及「霸道總裁」王耀慶將攜手俄羅斯功勛藝術家安德烈·皮薩列夫,以一場別開生命的朗誦音樂會,致敬文學巨擘普希金。

安 德 烈 · 皮 薩 列 夫 ( Andrey Pisarev )

濮 存 昕

身為人藝班子的一員,濮存昕自小受父母影響接觸朗誦。他說,「我被一些媒體誇讚成有一點『形而上』氣質的演員,這當中有詩歌的功勞。」劇場朗誦的復興,在濮存昕看來更考驗表演者的修養。鏡頭時代哺養出來的張揚、浮誇,在文本精神之下通通得往回收。表演者需要的是收斂、忠實,一種如同說話般的返璞歸真。「如果總是把自己擺在太前頭,一心想讓別人看到自己,其實反而會把自己演沒了。」

濮存昕還透露,自己在1998年就曾朗誦過普希金的《紀念碑》,如今重讀,想必是另一番體悟。「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讀得並不好,太生澀。現在似乎有一點能讀懂了,我甚至開始考慮自己以後葬在那裡,碑上寫什麼。」

近幾年在熒屏中備受矚目的「第一金領」王耀慶在一眾老戲骨中輩分最小,殊不知他也是個有著超過20年戲齡的多棲演員,堅守著一套在別人看來略為老派的職業精神:不玩社交網路、不消費私生活。觀眾慣看他西服油頭儼然一個雅皮士,所以接受媒體採訪時總被問到熒幕形象是否就是他生活中的本色,結果他忍不住直呼「誤會大了去了!」

95年出道後,王耀慶演了十年電視劇,因不滿台灣電視業的疲態,轉而與林奕華導演合作了《水滸傳》、《華麗上班族之生活與生存》、《紅娘的異想世界在西廂》等數部舞台劇。相比對鏡頭做戲,他更鐘情踏台板,因為「舞台是一個可以讓人去反覆練習、積累的地方」。

王 耀 慶

關於劇場朗誦,無論是《朗讀者》中少年Pi千帆過盡的自在,還是在《見字如面》中黃永玉擲地有聲的風骨,王耀慶與別不同的「戲」質有目共睹。不過他坦言自己當初把朗誦想得太過輕巧,「一開始以為讀信是多簡單的一件事,後來發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繼而發現文本背後的人物、情景、歷史脈絡無不是一個稱職演員的必修課。

劇場如道場,讓王耀慶忙碌並快活著。「我對於表演認知的探索,到現在也沒有停止,未來還會有更多的可能」,他說。

而對於「譯製片女王」曹雷而言,朗誦音樂會更是熟悉不過,早在去年八月和今年五月,她就與安德烈·皮薩列夫分別合作過《四季》與《一夜肖邦》。對於詩朗誦與音樂的跨界探索,她有自己的獨特經驗和觀點。

她表示,傳統的配樂朗誦是文本為主,音樂為輔,相比之下朗誦音樂會則更強調音樂在表演中的角色,演奏與朗誦作為表演單元互相穿插、呼應。

「它通過朗誦,把聽眾帶入樂曲營造的氛圍和情緒之中,音樂並不是詩句的『伴奏』。朗誦者需熟悉樂曲所表達的情緒,對樂曲的基調、節奏及演奏者的處理瞭然於胸,才能以與樂曲相融合的基調、語言節奏來朗誦那些詩句。」

當普希金的不朽詩句與柴可夫斯基、拉赫瑪尼諾夫的雋永旋律相映成輝,思緒也似乎被帶回兩個世紀前的俄國......

一代詩宗:

「在這殘酷的世紀,我歌頌過自由。」

萊蒙托夫在致普希金的輓歌《詩人之死》中高呼:「詩人殞沒了!光榮的俘虜。他倒下了,為流言所中傷,低垂下高傲的頭顱,胸中帶著鉛彈和復仇的渴望!」1837年冬天,坊間正盛傳關於普希金妻子不忠的流言,普希金不堪毀謗,決意與「情敵」丹特士決鬥,湔雪前恥。決鬥的槍聲響起,詩人應聲倒在冰冷的槍口下,被送回家時已奄奄一息,兩日後撒手人寰,年僅三十八歲。

The Death of Pushkin ? Dmitri Belyukin

一生剛烈無畏的普希金,飽受爭議的死亡未曾掩蓋他博大而深沉的胸懷,他筆下的字句,既歌頌自由,亦耽於詩性的美與愛情。1799年,普希金出生在深受法國文化影響的貴族家庭,自幼隨父輩廣交名流,飽覽鴻章巨字,又在乳娘阿琳娜的熏陶下開啟了俄國民間文化的奇妙之門,在這裡,他學會了分明善惡、體恤疾苦。後來普希金在詩歌《冬天的晚上》中稱阿琳娜為「我不幸的青春時代的好友」。

普希金的精神世界孤獨而自足,體內雖流著貴族安逸的血液,卻在不斷的反思中變得熱烈起來。他八歲開始寫詩,少年時代開始接觸進步思潮,從皇村中學畢業後,普希金本可以與其他家境優渥的貴族青年一樣仕途坦蕩,但他骨子裡藐視官場,一門心思投入寫作。期間普希金寫過一系列政治抒情詩,表達自己對法理的渴望、對專制的鞭撻、對農奴階層的同情以及對舉義的鼓舞,當中不乏《自由頌》、《致恰達耶夫》等傳世名篇。

Aleksandr Pushkin, 1827 ? Vasily Tropinin

同志,相信吧:迷人的幸福的星辰

就要上升,射出光芒,

俄羅斯要從睡夢中蘇醒,

在專制暴政的廢墟上,

將會寫上我們姓名的字樣!

—— 《致恰達耶夫》節選

戰慄吧!世間的專制暴君,

無常的命運暫時的寵幸!

而你們,匍匐著的奴隸,

聽啊,振奮起來,覺醒!

唉,無論我向哪裡望去 ——

到處是皮鞭,到處是鐵掌,

對於法理的致命的侮辱,

奴隸軟弱的淚水汪洋;

到處都是不義的權力

在偏見的濃密的幽暗中

登了位 —— 靠奴役的天才,

和對光榮的害人的熱情。

—— 《自由頌》節選

普希金嶄露鋒芒時,屬於少年的愛戀也開始蠢蠢欲動。同學之姊葉卡婕琳娜是他生命中第一位靈感繆斯,普希金曾為她寫過不下20首情詩,但這段感情終究只能懷藏在心底,化作每次見面時的默然凝視。

左:葉卡婕琳娜畫像;右:普希金手稿中的葉卡婕琳娜

普希金在十六歲時為自己寫過一段墓志銘:「這裡埋葬著普希金,他和年輕的繆斯,愛情與懶惰,共同消磨了愉快的一生;他沒有做過什麼善事 —— 可在心靈上,卻實實在在是個好人。」愛情,在年輕詩人的心目中如此單純、善良、不可侵犯。

Pushkin in St. Michael, 1932 ? Pyotr Konchalovsky

1820年,普希金的詩作令他因言獲罪,被變相流放至南部任職。在那裡,他不僅與革命黨人來往甚密,更加倍寄情創作,著名長詩《葉甫蓋尼·奧涅金》也是在那時開始了近八年的筆耕。

新作品源源不斷傳到沙皇耳邊,愈發不安的沙皇遂將他流放至父母的家族領地,美其名曰「洗滌心靈」。從1824年開始,普希金在這裡渡過了長達兩年的幽居,終日埋頭書海,與紙上群儒為伴,或信步鄉間,與農民共同生活,亦寫下《致大海》、《假如生活欺騙了你》、《致凱恩》等作品。

Pushkins Farewell to the Sea, 1877

? Aivazovsky and Ilya Repin

其中《致凱恩》(又名《我記得那美妙的一瞬》)是普希金最著名的情詩之一。在幽居期間,普希金重逢了故友凱恩。六年前他初識凱恩,對方已嫁作人婦;再度相見,二人不禁惺惺相惜,詩人枯燥的生活再次變得雀躍起來。與凱恩臨別依依時,普希金小心翼翼地將詩文夾在《葉甫蓋尼·奧涅金》的手稿中相贈。

左:凱恩畫像;右:普希金手稿中的凱恩

我記得那美妙的一瞬:

在我的面前出現了你,

有如曇花一現的幻影,

有如純潔之美的精靈。

在絕望憂愁的折磨中,

在喧鬧虛幻的困擾中,

我的耳邊長久地響著你溫柔的聲音,

我還在睡夢中見到你可愛的面影。

許多年代過去了。

狂暴的激情驅散了往日的夢想,

於是我忘記了你溫柔的聲音,

還有你那天仙似的面影。

在窮鄉僻壤,在囚禁的陰暗生活中,

我的歲月就那樣靜靜地消逝,

失去了神往,失去了靈感,

失去了眼淚,失去了生命,

也失去了愛情。

如今靈魂已開始覺醒:

於是在我的面前又出現了你,

有如曇花一現的幻影,

有如純潔之美的精靈。

我的心狂喜地跳躍,

為了它一切又重新蘇醒,

有了神往,有了靈感,

有了生命,有了眼淚,

也有了愛情。

—— 《致凱恩》

1825年冬天,沙俄皇室遭遇地震,但權杖並未折斷。前沙皇駕崩,新沙皇繼任,十二月黨人舉義失敗,領袖被處以極刑,其餘流放西伯利亞。據說在他們的家中、衣兜中還搜出了普希金的詩歌抄本。新沙皇沒有因此對普希金秋後算賬,反而准許他回到彼得堡,一邊以仁慈之名籠絡民心,一邊變本加厲地監視他的創作。

在普希金的羅曼史中,無望的愛戀苦澀非常,在詩人筆下卻極盡繾綣悱惻,寫於1829年的《我曾經愛過你》便是佼佼者。普希金二十歲時在沙龍結識了學者奧列寧之女安娜·奧列尼娜,流放歸來後,他依舊對安娜愛慕有加,二人情投意合,時常相約同游,安娜亦親昵地稱之為「當時她所見到最有趣的人」。然而當普希金表示希望與安娜結婚時,她的父母卻以普希金與皇室交惡為由拒絕了。戀火既滅,余情未了,於是便有了這首致安娜的詩。

左:安娜畫像;右:普希金手稿中的安娜

我曾經愛過你:愛情,也許

在我的心靈里還沒有完全消亡,

但願它不會再打擾你,

我也不想再使你難過悲傷。

我曾經默默無語、毫無指望地愛過你,

我既忍受著羞怯,又忍受著嫉妒的折磨,

我曾經那樣真誠、那樣溫柔地愛過你,

但願上帝保佑你,

另一個人也會像我一樣地愛你。

—— 《我曾經愛過你》

據安娜的孫女憶述,數年之後,普希金再次翻開紀念冊,在詩文下面用法文寫了一句:「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19世紀30年代之後,隨著《葉甫蓋尼·奧涅金》的完結,普希金步入婚姻殿堂,他在長詩、小說和戲劇創作上成就頗豐,詩性的抒情語言、對歷史題材的出色處理融入現實主義敘事,奠定其在俄語文學史上之不朽地位。

若不是雪地里的那一記冷槍,想必他會給世界添上更為淋漓盡致的一筆吧。

《葉甫蓋尼·奧涅金》手稿

誠然,普希金短暫的一生未能如他十六歲的墓志銘中所描述的那樣,「和年輕的繆斯、愛情與懶惰,共同消磨了愉快的一生」,身為先驅者,時代加諸這種爛漫之上的,乃常人難以承受的殘酷與折磨。

如今,在莫斯科市中心的普希金公園裡矗立著一座雕像,基座上刻有詩人於1836年創作的《紀念碑》:「在這殘酷的世紀,我歌頌過自由,並且還為那些蹇滯的人們,祈求過憐憫和同情。」

在決鬥槍聲響起的一百八十年後,當普希金遇上朗讀者,你會否「見字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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