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8年以前，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任天堂

　　如果沒有「明治維新」之後的1886「花札牌」再度合法化政策，那麼任天堂的的誕生之日恐怕還得相應延後。

明治維新所帶來的工業化和「花札」合法化，是任天堂能夠成立的外部基礎

　　但隨著這家公司的誕生，圍繞它的故事不盡其數，今天，我們不講它是如何在「電子遊戲領域」稱王稱霸，而是將時間鎖定在1968年以前，瞧瞧任天堂的前三代目是如何風騷掌舵的。

一代目的山內房治郎：大家都猜我是Yakuza 誰知道呢

　　眾所周知，任天堂成立於1889年，起手的業務則是日本的傳統紙牌娛樂項目——花札，關於它的玩法和規則，限於篇幅原因咱們就不細談了，感興趣的看官還請自行搜索。

　　但也恰恰是因為這「花札」，使得早年的任天堂總是與黑社會有著那麼一絲隱隱約約的關係。雖然我們無法從官方資料中看到任何記錄，但依然可以通過周邊資料中探求一些蛛絲馬跡。

1973年的上映的《豬·鹿·蝶》限制片，其中就反映出了花札與黑道之間的關係

　　首先，在社會背景之下，花札行業顯然無法與「Yakuza」（黑社會）脫離關係。

　　「織田信長」那個年代的花札固然是上至大名，下至百姓的風雅運動，但其在「賭博」上的特點也自然不會被忽略。從幕府的禁止，到明治的解禁，花札可謂一直在「地下狀態」中度過，某種狀態上甚至代表了浪人與混混的逆反精神，就連Yakuza一詞都來源於牌局中的輸家（也有一種說法是源自於牌面接近9的贏家）。

　　需要注意的是，即便是明治政府宣布了花札的合法，其本意也絕非「正面倡導」，而是希望能夠藉助「骨牌稅」來「以征代禁」。再加上西化改革的影響，花札在老百姓中的流行程度早已大不如前，許多火急火燎的投機者在短時間內經歷了建廠和破產……那時的他們才意識到花札市場可能真的沒有想像中那麼大。

　　換句話說，如果沒有黑社會所控制的賭博市場，山內房治郎的任天堂究竟能否活下來還是個未知數。

六代目會津小鐵會即便是在今天，也算得上關西地區的重量級組織

　　再者，任天堂在創立之初就身處京都一個黑社會組織的管轄領地之內，它的名字叫做——六代目會津小鐵會，是當時日本排行第四的幫派。這就好比你身處一個灰色行業，所販賣的產品既有「合家歡」的潛力，但同時又確確實實供給了Yakuza，這裡面的關係又如何能撇得清？

　　至於另外一個無法被證實的傳聞，筆者在此僅供各位參考。按照官方背書，「任天堂」名稱的意義為「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曾有日本學者提出過這樣的解釋，即「任」代表著「允許某人做某事」；「天」代表著「天狗」，其長長的鼻子意指當年賭徒用手觸鼻的暗號；「堂」代表著「場所或庇護所」，連起來則可以理解為「願做賭徒的庇護所」。

　　還有就是「任天堂」（Nintendo）的發音與日文中的「任俠道」（Ninkyodo）極為相似，而後者則被Yakuza一直以來用作自己的稱謂……你瞧，這越說關係越曖昧了。

任天堂舊址，左下角則是當年的牌匾

　　筆者完全沒有任何「黑化」任天堂的意圖，但就像巴爾扎克曾說「財富背後，總有犯罪」，我們既然認可山內房治郎帶領任天堂完成了最原始的資本積累，那麼也應該客觀看到他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之下所身處的灰色產業。

　　甚至連GameBoy之父橫井軍平也曾經在回憶中提及「花札時期」的經歷，他在任天堂的第一份工作就是檢查紙牌機器：「這個任務很重要，因為這些產品經常被用於賭博。黑社會的人常常會生氣地找上門來，似乎是因為花札的質量問題而導致他們損失了很多錢（This task was important since these cards were often used for gambling. People from the local mafia would often come to Nintendo, very angry.）。」

　　要知道，橫井軍平加入任天堂的時間是1964年前後，可見即便是在步入19世紀中期，任天堂、花札、Yakuza三者之間的關係依然是說不清道不明。

當年任天堂所製造的「天狗」和「拿破崙」系列，在市場上的反響非常之好

　　當「gambiling」和「mafia」這兩個詞語出現在任天堂老員工的記憶中，那麼山內房治郎在創業時期與Yakuza之間的關係似乎也就不言而喻了。可惜之處在於，我們無法得知他們之間的關係究竟去到何種地步？

　　但如果從常理推斷，既然早期任天堂和Yakuza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而花札多多少少帶有賭博性質，那早期的任天堂有可能在銷售花札的同時，多少參與到賭場的投資和經營，藉此換取Yakuza的保護和支持。俗話說「空穴來風」，同時期的八卦新聞中也出現過「山內組長」這樣的稱呼，儼然將他當做了六代目會津小鐵會的一份子

　　當然，以上僅屬推論，律師函什麼的咱先一把按住！

二代目的山內積良：穩紮穩打很關鍵 上門女婿不給力

　　隨著年齡變老，山內房治郎就像所有帝國創建者那樣，開始思考自己的接班人。不過膝下只有一女的他並沒有將位置相傳，畢竟在當時的風俗之下，女孩子幾乎不會朝這方面培養。

　　於是，他做了一個合乎情理的決定，那就是「招賢入贅」，找個上門女婿才是硬道理。這個「幸運兒」的原名叫做金田彌兵衛，率先以「養子」身份踏入家門的他改名為山內積良，並在婚後被逐步朝二代目的方向培養，直到1929年正式接過了統帥旗幟。

　　在山內積良任職的20年間，任天堂依然以花札牌為業務，以至於許多後來的學者都不太注重研究他。但對於任天堂來說，這位二代目所做出的貢獻雖然不夠矚目，也不具備話題性，但他卻實實在在為之後的公司發展埋下了深厚的基礎——那就是以「丸福株式會社」為核心的新體系。

山內積良最大的貢獻是為任天堂的現代化改造鋪平了道路

　　這種體系有點兒類似於「分銷」，在遵循任天堂本部的方針之下，各個分部負責著各自區域的花札生產和銷售。不僅如此，山內積良還藉助該體系從法律註冊和資本注資的角度，一步步將任天堂從原來的個人店鋪改造成了一家正規化的近代商業公司。其名稱變遷也反映出這一點：從丸福骨牌銷售株式會社，到任天堂骨牌株式會社，再到最終確認並延續至今的任天堂株式會社。

　　通過任天堂的內部譜系圖可以看出，山內積良將任天堂的組織架構擴充的無比龐大，其中不少旁系甚至為之後的初心會（主要負責任天堂遊戲產品的配貨銷售業務）打下了夯實的基礎。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山內積良在任期之內恰好是「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他們所生產的花札除了賣給尋常百姓、黑道賭博之外，還爭取到了軍隊訂單。就這樣，即便日本國內因為戰爭而使得經濟情況收緊，任天堂依然還在有條不紊地創造著利潤。

初心會1993年的產品名錄，在N64時代被解散之前，他們可以說是沖在了任天堂的銷售第一線

　　只不過對於山內積良個人來說，命運跟他開了個莫大玩笑……

　　這玩笑的第一部分是他膝下兩子皆為女，同樣是為了接班人考量，曾經的入贅女婿如今又得找一個新的入贅者——稻葉鐮太郎，後更名為山內鹿之丞。而玩笑的第二部分則是，山內鹿之丞並沒有跟媳婦白頭偕老，而是搞起了外遇並最終離開山內家族。

　　由於年代久遠，以及涉及到情感私生活等原因，外界對於這個不靠譜的上門女婿實在了解甚少，再加上任天堂官方也對他閉口不談。然而正所謂造化弄人，山內鹿之丞雖然沒有擔當起老丈人的厚望，但他和媳婦所生下的長子卻在前人的基礎之上，將任天堂打造成了「遊戲帝國」。

　　這個人大家都無比熟悉，他就是山內溥，一個掌管了公司53年的業界風雲人物。

三代目的山內溥：花札沒有前景 娛樂行業才是王道

　　1949年，日本經濟處於戰敗之後的百廢待興階段，整體的不景氣對任天堂的花札業務造成了惡劣影響，與此同時，因為腦中風而卧病在床的山內積良也剩不了幾天，66歲的他望著眼前的孫子——山內溥，這個年僅22歲依然在早稻田大學攻讀法律的年輕人是他唯一的選擇。

　　「如果要讓我繼承家業，就必須讓所有的族人都退出任天堂！」

　　據說這是山內溥在「臨危受命」時的宣言，而他在後來也通過裁員和招聘重新塑造了自己的團隊，比如被玩家所熟知的橫井軍平、宮本茂都是在這段期間加入了任天堂。

以亞洲人的審美標準來看，山內溥的五官非常立體，給人一種西式的印象

　　歸納截止目前為止關於山內溥的傳記文章，我們可以總結出這個「大學退學繼而走馬上任」的三代目最具標誌性的作為——

　　首先，是他那令人印象深刻的硬派作風。

　　曾有公司內部傳言表示「三代目將辭退所有工齡在20年以上的職工」，果不其然，在其上任的兩個月內，有接近一半的老員工被辭退，其中甚至不乏經理級別的人物。對此，山內溥的解釋很簡單：「老員工的思想過於腐朽，任天堂需要新血液。」為此，他招收大量的高學歷年輕人，並且全面提高工資待遇。

山內溥的語錄並不是每次都正確，但每次說出來的語氣那是相當絕對

　　與此同時，他收回了逐層管理許可權，將公司大小事務納入自己的決斷範圍，甚至是新晉員工也可以直接找他陳述看法和議題。這種領導作風除了帶來高壓之外，也刺激了大家的工作狀態，比如同時期進入任天堂的今西鴻史就曾說道：

　　「不苟言笑且行事嚴謹，對外界事物有著非常敏銳的判斷，在經營會議上總能夠在員工發言結束後立即做出準確答覆，這種答覆往往是不容更改的！社長非常討厭迂腐刻板的人，在與屬下開會時經常即興轉換話題，與會者的神經必須時刻保持高度緊張！」

　　其次，他儘可能延長了紙牌業務的壽命。

　　正如前文所說，戰敗後的日本給傳統娛樂行業帶來了極大衝擊，任天堂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花札牌買賣也一度陷入低谷。不過山內溥卻在駐日美軍，以及西方娛樂手段日益流行的局勢中看到一線生機，那就是生產撲克牌！並且還得分為兩種，一種是以美國大兵和成人為目標市場的「裸女」撲克牌，另外一種則是以青少年為市場，與迪士尼合作之後的卡通授權撲克牌。

啊~~《小鹿斑比》，筆者突然想起了小時候自己那一套迪士尼叢書

　　據數據顯示，1953年前後的任天堂佔據了全國紙牌市場60%的市場份額，63萬套的撲克牌銷量甚至是過去15年以來的花札銷量總和。至此，公司上下徹底打消了對於三代目的顧慮。山內溥在後來的回憶中說道：「米老鼠等形象使得撲克牌這種低價值商品得以化腐朽為神奇，消費者的動力很大一部分在於人氣的動畫角色，而非產品本身。也因為這樣，我開始思考如何通過打造人氣，來提高產品的價值。」

　　許多學者將其看做是現代任天堂經營哲學的開端，之後的第一方遊戲軟體和自家遊戲硬體設備的互相搭配也表明了這家公司以「軟體」為本，「硬體」為輔的經營理念。就像蘋果公司的策略那樣，如果你要賣好自己的軟體，那麼就應該同時賣出自家的硬體……

當年的任天堂花札生產工廠，雖然引入機器作業，但最後的切割工作依然由人手完成

　　再者，他骨子裡並不看好花札，所以一直在不停嘗試新的出路。

　　雖然花札在如今依然有著一定量的市場，任天堂也從沒有間斷過「大總統」系列花札的生產和銷售，但那更多是出於對傳統的延續罷了。早在1956年的一次美國之行中，山內溥就意識到了紙牌行業的整體規模幾乎已經到盡頭，任天堂如果想要飛得更高，就必須涉足更廣泛的領域……

　　於是，我們看到了他在以下領域的嘗試，其中有些業務甚至會讓習慣了「任天堂是一家遊戲公司」的玩家感到啼笑皆非。

日本計程車的兩大特點：乾淨和賊貴

　　案例No.1——大屋計程車，你物美價廉的選擇！

　　為了快速拓展該業務，任天堂採購了高價日產轎車，對司機進行正規化培訓，甚至連計費都比行業標準低廉也比同行低廉許多。這樣做雖然讓其在段時間內佔領了京都和大阪的市場，但卻引起了計程車工會的敵意，他們暗中唆使司機罷工、漲薪資，山內溥在與對方周旋了一段時間之後，終於還是無法滿足工會所開出的價碼而直接關閉了該業務……

雖然有早稻田大學的教授助陣，但任天堂的食物貌似依舊難以下咽

　　案例No.2——做杯麵，我們比日清還早！

　　這不是玩笑話，任天堂確實比日清更早涉足速食的研發，山內溥為此還成立了一家叫做「三近食品」的子公司，並且跟早稻田大學的學者合作推出了速食麵、速食米飯、調料包等，結果卻因為「不太好吃」而很快就被市場淡忘。

任天堂隨後在家電、玩具、辦公用品上多有嘗試，可惜結果不甚理想

　　案例No.3——一不做二不休 家電積木都搞搞

　　山內溥很早就看到了電子產品的潛力，也從1965年開始注重招收理工系畢業生，但直到「那台遊戲機」被設計出來以前，任天堂相繼在家庭糖果製造機、吸塵器、複印機等領域的嘗試都以失敗告終。

　　究其原因也很簡單，那就是作為靠紙牌起家的任天堂，絲毫不具備電子領域的基礎，所招收的理科員工雖然不缺乏創造激情，但最終推出的設備要麼質量欠佳，要麼功能單一，更有甚者，有時候這兩點還會碰到一塊去。比如他們所生產的Photo Copilas複印機，由於被查出含有毒物質，日本政府直接勒令將其停產和銷毀。

　　順帶一提，任天堂也曾一度抄襲過知名的積木玩具「樂高」，不論是外形或拼裝玩法都一模一樣，唯一的區別則是產品上的名稱字母不同，任天堂的積木印了兩個字：NB！

「愛情旅館」這幾個字的確充滿話題性，但目前並沒有決定性的證據能夠將其和任天堂聯繫起來

　　至於坊間所盛傳的「愛情旅館業務」，由於一直缺乏清晰的證據，而且很多時候似乎是刻意為了與山內溥年輕時風流倜儻的生活作風相迎合。如果任天堂真的有嘗試過該業務，並且以失敗告終，那理由或許只有一個，就是當年打炮的情侶數量不足以支付任天堂買地蓋樓搞裝修的錢吧……真的，不怪山內溥，是那屆小哥哥小姐姐不行。

　　即便如此，外界依然非常佩服這個任天堂三代目的折騰精力，也許就像他自己所說：「娛樂的世界裡除了天堂就是地獄，沒有中間地帶，所以更不能停下嘗試的腳步。」

　　如此多的嘗試，如此多的失敗，直到任天堂在1968年前後正式成立了遊戲部門，隨之而來的電子光槍、超級怪手等產品才讓這家公司真正找到了花札牌以外的道路——踏入電子遊戲領域。

說到底，任天堂一直沒有背離「娛樂大眾」的思路，它只不過一直在探索具體的方法罷了

　　之後，不論是Game Watch、FC，還是大金剛、馬里奧，又或者是橫井軍平、宮本茂等等故事……相信許多看官都已經非常熟悉了。

寫在最後的話

　　128歲的任天堂，早在電子遊戲行業誕生之前就已經矗立於世，如果以1968年為界限，可以將這家公司的歷程分為兩部分，79年的傳統紙牌娛樂和49年的電子遊戲時代。

　　作為一家典型的日本企業，任天堂在氣質上並不具備歐美廠商的那種洒脫隨意，但其認認真真做事的勁兒卻折射出日式匠人所推崇的「不易流行」理念，「不易」是指一家企業亘古不變的核心準則，「流行」則代表了任天堂需要適應市場做出改變，目的在於引領遊戲潮流或創造出屬於自家的獨特玩法。

　　據說這也是2002年，山內溥將指揮棒交給岩田聰之際，兩人在3小時談話期間的主要議題。當初他選定這個「外人」接班的時候，外界幾乎嘩然，但後來的事實證明，在一個推崇創造的公司，能力應該比血統更加重要。

作者：迦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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