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那天招待客戶,大城市來的,舟車勞頓,都是體面人。
得排場,開心開心。
「去好一點的地方吃飯」,華哥把煙頭一掐,接著說:「叫上二子他們幾個」
天微暗,老李國際大酒店向西七十米,劉姐大排檔。
燈微黃,煙繚繞,油滋滋的響。
一群人西裝革履,啤酒瓶子甩了一地,桌上木簽蝦殼堆得狼藉,都自顧自地說著胡話。
結賬的時候,出了事。
「這不行!」,劉姐把圍巾一扯,說:「一分錢不能少!」
二子有點尷尬,轉身看向華哥,華哥架著旁邊的人,叼著煙問:「還差多少錢?」
劉姐插了話:「二十一塊五」
二子又掏了掏口袋,空空如也。
華哥眉頭緊促,跟劉姐搭話:「我們出來的急,沒帶錢,要不您看能不能緩緩?」
「緩個p!」劉姐叉著腰:「沒有錢還出來吃飯?你跑了,我往哪去找你?」
有雨滴落在棚上,打得大家心裡發顫。
「叫人!」,華哥打個招呼,小胡開始打電話。
呼啦啦地下起了大雨,棚子里的氣氛變得奇怪。二子的汗水不停地從頭上流下,浸濕了襯衣。
一陣陣剎車聲,排檔門口停滿了車,幾十個人囫圇衝進來,帶頭的那個跑到華哥跟前問:「誰干你了!華哥?」
華哥昂了昂頭示意了一下,劉姐撅著嘴冷笑道:「哎呦,黑社會啊,嚇唬人?」
帶頭的刀疤頭倒是和氣,笑嘻嘻地伸手說:「劉姐大排檔,劉姐是吧?咱裡面聊聊」
刀疤頭和劉姐談了半晌,大雨磅礴,掩住了醉酒者的嘔吐聲。
角落裡的兩個老頭,才吃到一半,穿大褲衩的那個不停吹著牛逼,白背心的兩手全是油,一邊聽一邊啃著孜然牛排。
出來的時候,刀疤頭還是笑呵呵的,他低著頭在華哥的耳邊說:「談妥了,她說有扎啤沒喝完,便宜一塊五,給二十就成」
華哥問了兩遍,在場的幾十個人,沒一個出氣的。
沒辦法,大家都沒帶錢。
怎麼辦,跌了面子,走不掉,客人還要休息。
幾十個人把店裡圍個水泄不通,劉姐喊一句:「快給錢,老娘還要做生意!」
最後僵持了半天,三十六個人,也沒辦法,湊了湊只有六塊五。
江湖嘛,靠義氣辦事,但恰巧這個排擋不認義氣。
錢,是差了一點,但大家出來玩,總不能不開心。
打電話,報警。
兩輛警車閃著花燈,停在了路口。
看這陣勢,王副局長頂著大雨,對旁邊的實習警小趙說:「等下幹起來了,叫武警」
繞過停的橫七豎八的車,滿身雨水,棚子里擠滿了人。
王局長抹了一把臉,不知道是汗,還是雨水。
棚子里熱得慌,三伏的天氣,下著大雨也散不了燥熱。
事,還是解決了,沒有叫武警,也沒幹起來。
不到十分鐘,那群黑衣服的人散個乾淨。
華哥幾人也架著喝醉的晃晃悠悠走了,沒打傘,任憑著雨水淋個通透。
「社會人都不打傘嗎?」,小趙問王副局長。
王局長一身悶汗,跌坐在副駕駛,說:「打的,可能...沒錢買」
半晌沉默,王局長接著說:「小趙,你放心,我要了那人號碼」
小趙發動起了警車,手有點抖,笑著說:「還是局長您罩得住」
王局長揉了揉鼻子,繫上了安全帶,笑著說:「當然了,不然剛剛你墊的二十塊錢,找誰報銷?」
燈火闌珊,光影斑駁。
劉姐大排檔的燈管有些接觸不良,一直閃著紅光。
入夜,江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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