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小時前我死了
24小時前,我死了。
一槍爆頭,濃稠的腦漿混著鮮血塗抹在斑駁的牆上,像是用番茄醬創造的抽象畫。一枚眼珠掛在其上,隨著初秋和煦的晚風悠閑地搖晃——可惜了我剛做的視力矯正手術。
殺我的小子一身殺馬特打扮,黑色的鴨舌帽配著粉紅色的拖鞋,此刻正洋洋自得地吹著槍口冒起的白煙。
切!要不是老子故意把人手調開,能讓你得手?!真刀真槍幹起來,老子手無寸鐵就能用腳上這隻尖頭皮鞋艹爆你的屁眼,拽出你的腸子,再讓你小子舔乾淨嘍信不信?!!
還不是為了那個娘們兒——
我是昨天晚上見到那個娘們兒的。酒吧里依然人頭攢動,激烈的音樂伴著閃爍的燈光跳躍著,飛散的長髮下瘋狂搖動的白皙頸子和緊繃的大腿催發出人心中的饑渴和躁動
啤酒在杯里湊趣地冒著細泡,雪茄在手中悠閑地燃著火星,空氣中扭動著的是尼古丁的靈魂。
嗯,一切很都好,一切都很正常,一切都是我熟悉的樣子。
直到那個娘們兒出現。
那個小娘們兒就那麼溜到我桌邊,跟我說:「明天你就要死了。」
我依舊二郎腿擱在桌上,醉眼斜睨著她一身緊身情趣皮衣,懶懶吐出一口煙圈:「你他娘的跟哪個媽媽的?就他媽這麼攬客?不餓死你個小婊子。」
她的臉色不大好看,但依舊很嚴肅地跟我說:「明天你就要死了。」
我心裡有點著惱,兩腿猛地從桌上翻下,鱷魚皮定製的皮鞋重重摔在大理石地面上,加了鐵皮的鞋跟很有威勢——起碼從大多數人的眼睛裡看得出很有威勢。可是那娘們仍是目不轉睛地看著我,白皙的臉上波瀾不驚,有點苦惱,有點尷尬:「明天你就要死了。」
卧槽
這他媽怕不是個傻子吧!
我自忖這店裡腦子正常的沒有不認識我的,這娘們兒就這麼想跟我套近乎?——這盤子嘛倒還湊合,可這身板兒……後背加倆芝麻,還真分不出前後
想到這,我嘿嘿兒撇嘴笑了出來:「那你說吧,我是怎麼死的?「被槍打死的。「打哪兒了?「現在還不太清楚,但是有九成把握是腦袋。「嚯!爆頭啊!那你是怎麼知道的?」「因為你是按照我說的,配合著被人打死的啊。」
嘿!這我倒來了興趣。我看著這個裝瘋賣傻的丫頭片子,咽了一口啤酒,問:「你他媽到底是誰啊?」
「我是你的先知啊。」「噗!」啤酒差點從我嘴裡噴出去。我摔下酒杯,叉著喉嚨咳嗽著:「我他媽還是你的優樂美呢!」
「我真是你的先知啊。」那娘們兒忽閃著一對水汪汪的大眼睛,睫毛上翹,有點勾兒人。
「先知是吧?那好,你說說啥別人不知道的給我聽聽,說得出來我就信你。」我撲著胸前襯衫上的水珠,調侃地問道。
「嗯~」她歪著頭琢磨:「你左邊屁股上和右邊小腿上各有一塊紅色胎記。」
「廢話!」我不以為然:「老子睡過的娘們兒,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半個城裡的婊子都知道這個。」我隨手拽起一瓶啤酒,伸出手指點點她:「說不定哪天晚上還上過你呢!」
她臉色發紅,看上去有些惱火。她頓了頓,一字一板地說:「我還知道你沒見過你的父親,你母親靠陪酒維持你們的生活,後來被客人騙,染上毒癮,最後注射過量死了。被發現時候嘴唇已經被老鼠啃光了,露了牙床。」
我的左手已經摸上了腰間的手槍,我的臉色肯定很嚇人,她的眼睛裡有一絲不知所措
「說!誰派你來的?你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我是你的先知啊……你說過,說出來就信我的。」她無辜地眨著眼睛。
「那你再說一件。」我咬牙切齒道。
「你見到你母親的屍首後,立志要成為黑幫老大,找到那個騙你媽媽的客人,讓老鼠活生生地撕開他血肉。」我泄了氣。酒精和尼古丁讓我的大腦有些迷糊,狂放的音符在空中舞動著,太陽穴一縮一縮有些刺痛。
「你信了么?」她不依不饒地問道
我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問道:「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她的臉上浮出小女孩般的天真和頑皮:「我來找你研究你死的時候的細節啊~」她興奮地說:「我們要一絲不苟,才能精益求精完成任務呢。我白了她一眼:「死就死了,精益求精個屁啊,還能死出花花兒來啊?!我怎麼那麼賤呢。」她嘆了一口氣,在身上摸索著什麼,我的目光跟隨著她的手在柔軟的腰肢上遊走,那兒,一枚小小的環佩叮鈴作響。「你看!」她像獻寶般伸出兩掌,左右掌心處各有一個藥丸赫然在目。「好傢夥!黑客帝國玩全套啊!」我盯著她掌心裡的紅藍藥丸,她白玉般的手腕泛著溫潤的光芒。「你挑一個。」她煞有其事地說。
「這……這兩個有區別么?」我搔著腦袋問道——可不能拿錯!
「沒區別。」回答是那麼理直氣壯和理所當然。
「那你整倆幹啥?!有病么不是!」
「好玩嘛。你挑一個。」她仍是小孩般的興緻勃勃。
藍色——紅色——藍色
「得,就它!」我一把抓過那個紅色的小藥丸,仰脖咽了下去:「別說,長得還真像偉哥。」
她卻沒在意我的風言風語,只是趕著問我:「想起來了么?
燈光在煙霧中炸開、斑斕。我的太陽穴一縮一縮有些刺痛。我想起來了我叫……賈……?……我是……老子他媽的花了大價錢來玩全感遊戲的!我一個哆嗦從椅子上跳起來:「艹他媽的……」旁邊的人都循聲望了過來,當看清是我,一個個識趣地轉回了頭。「不……不……不好意思,我是說……是說……」我懵懂地坐下,雙手不知所措地絞在一起。
「你想起來啦。」她歡呼起來,隨即發現了自己的失態,不好意思地捂住嘴巴,偷偷地做了個鬼臉,看到沒有人注意到我們,這才悄悄地捂嘴說道:「賈先生,您好!這裡人多眼雜,我就不跟您握手了。您的遊戲快要過關了,我是來跟您商討下相關攻略的。」
「好……好啊。」我有些結結巴巴地說道,沒辦法,我打小見到漂亮姑娘就這樣。
「需要我怎……怎麼做?」「是這樣的。您扮演的黑幫老大馬上就要通關了。根據劇情,通關的最後一步是被人暗殺。」她耐心地向我解釋道,臉頰上的酒窩盛滿了溫柔和俏麗。
「為啥黑幫老大的最後一關是被幹掉呢?難道不該是統一江湖,出任CEO,贏取白富美,從此走上人生巔峰么?」我不解地問,心裡頭有點奇怪自己的口條啥時候變得這麼利索。她撲哧一笑:「賈先生,您可真幽默。我們想這麼干,文化局也未必批啊——總得注意影響和價值觀嘛。」
「也是。」我點點頭:「那我……
「您看,這麼這麼辦……」於是,在她的面授機宜下,第二天的遊戲情節簡直行雲流水一般順利加愉快,除了我的小弟們很不習慣我生分的客氣和禮貌,總覺得我要拿他們中哪一個泄火外。
在boss要衝進那扇大門前,我又見到了她。此刻我已並不奇怪這個GM怎樣能這樣隨意地穿牆出現,只是問了她一句:「哎,你說我在吃那藥丸前怎麼就那麼肯定自己是個黑幫老大呢?」
「因為您在進入遊戲時,我們給您移植了一小段記憶啊,這樣您才能更全身心地沉浸到角色中去么。」她嫣然一笑:「放心,沒有副作用的。」
「一小段?我怎麼覺得我這三十年就是這麼過來的。」
她望望門外:「boss就快來了,您可千萬別忘了自己的台詞啊——那可是有表演加分的。」
加分是什麼東西?我剛想問她,卻見她無聲無息地消失了,就像從沒存在過一樣。就在這一瞬間,門被踹開,一個瘦弱的殺馬特站在我面前,高舉著一把大得誇張上面還綴著五彩鑽的手槍。
「混蛋,你是……」我機械地背誦著台詞,話只說了一半——
「砰!」槍聲響處,我的腦袋開了花,腦漿像是泥糯的紅豆粥被糊上了牆。
「艹他媽的,好歹讓我把台詞說完啊!」眼前的第一視角變成了第三視角。我眨著漂浮在空中的眼睛,氣鼓鼓地咬著不存在的腮幫子。
不過坦率的說,這種死法也並不多難受,有點麻麻的……哎,怎麼覺得我很擅長去死呢?
一陣困意襲來,眼前的一切在朦朧中散去
……
12個小時前,我死了
「明天你就要死了。」一個黑裙黑袍的女子對我說,她配著金色環佩的裙角被山風吹起,青黛的鬢角襯著碧綠的竹葉,如朝露般鮮亮。
「嗯?」我抓著裙下的卵子,有些刺撓。
她皺皺眉:「明天你就要死了!」
「生為何物?死為何物?生亦何歡?死亦何懼!」我捻須吟道,張開雙臂抱著滿懷的陽光,拎著酒壺,隨清風圍著她旋舞,寬大的長袖掃過她的腰間的環佩,縱聲長笑。
她小巧的鼻子皺起,埋怨道:「真是……你看!」
白玉雕就的雙掌中,一藍一紅兩隻仙丹折射著春光,透出碧綠的影子。
我哈哈大笑,劈手搶過那顆紅丸,合著酒吞下。
藍天、紅土、綠葉、倩影,眼前的色彩打著旋兒翻滾著,太陽穴一縮一縮有些刺痛。
「我是你的先知。」她微笑道。
「啊!!」我尖叫道,渾身顫抖:「我在哪兒?!」
「你想起來了么?賈先生。」「我不是在玩遊戲么?這是……」
「恭喜您,您的東晉狂士快要通關啦。」她臉上泛著嬌嫩的嫣紅:「我是來跟您研究下您死亡的細節的。」
「什麼……細節?」
「您看,您扮演的狂士已經觸怒了貴族,貴族派來的刺客就要來殺您啦。」她耐心的解釋道。
「那我就這麼被殺了……我可是主角啊!」我抗議道:「我花了錢還要被幹掉,你們這個遊戲體驗太差了啊。」
「噯,您這麼想就錯啦——東晉名士最大的人生理想就是萬世留名,您現在扮演的角色就差這最後一步啦——您加入遊戲之前可是同意的啊。」她仍是不緊不慢,笑意滿面。
「那我現在不同意了。可以重新玩么?」
「當然可以,不過您這優惠券就不能用了,得算全票,而且您這得算兩次,也就是……」她按著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手上的計算器。「得!得!別算了,我死,我死還不行么?」我心算著費用,無奈地投了降。
「那就對了嘛,您看,您可以這樣這樣……」
深夜,風起,燭動。
巍峨廣闊的大殿上 ,我一個人盤膝坐在正中,鐫滿精細紋路的席上觸手光滑清涼,如蟬翼的蜀錦橫掛在樑上,直垂至地,隨風輕輕舞動。
一個人的身影出現在那蜀錦之。
「你來了。」我淡淡地說。
「我來了。」那人幽幽地說。
我長歌而起:「日星隱曜,山嶽潛形;薄暮冥冥,虎嘯猿啼……
來人靜靜地聽著。待我歌詠已畢,掀開蜀錦露出了真面目——居然是個嬌小的女子,只見她臉上掩了一角薄紗,隱約露出清麗的面容。她愁容滿面,娥眉微蹙:「我也不想殺你,可是沒有辦法。我看了攻略,不殺掉你就沒觸發下面的劇情了。她頓了頓,又說到:「順便說下,你剛才背的是北宋的文,不是東晉的。噯?這多少有點丟臉啊……「不過你說的什麼攻略什麼劇情是…
「噗!」泛著青光的長劍穿入了我的肚腸,冰冷的劍鋒浸了血,變得炙熱如燒紅的鐵棍般在我的肚腹間攪動。我虛弱地伸長雙手抓向那個遮面女子,卻總也抓不到,終究軟倒在地,鮮紅的血慢慢湧出,漫在席子上,給紋路鑲上了一層暗紅的花邊。……
馬上,我可能又要死了。
我在熱酒桶屋裡的木椅上醒來,粗壯的木桌上擺著泛著泡沫的果蜜酒。火爐散發出親切的溫暖味道,空氣中瀰漫著啤酒和麵包的香味。我眯著眼睛靠在襯著獸皮的椅背上,幸福地打著酒嗝。不遠處,金髮的葉子正跟一個姑娘嬉笑著什麼,櫃檯後,長鬍子的哈爾穿著肥大的吊帶褲招呼著酒客啊,幸福的溫馨的時光啊,就請你在此刻永遠停留吧!一個長著貓耳,身披一襲黑色斗篷的美人兒,忽然出現在我的酒桌旁,她神神秘秘地說道:「明天你就要死了。」甜甜的酒窩盛滿了俏皮。
我靜靜地看著她,牆角的落地鍾滴答滴答地走著,追趕著窗台上陽光的腳步。
「我是你的先知。」小巧的鼻子仍是挺翹。我仍是不發一言,時已正午,落地鐘鼓足了勁頭,「鐺鐺檔」地響起來,淹沒在酒館裡男女的歡笑聲中。
「你果然醒了。」那個女人微微冷笑。
「我果然醒了。」我淡淡笑道:「我不叫什麼阿拉貢,我也不姓賈,我更不是來玩什麼遊戲的。我只是一個普通人。你們為什麼這樣對我?」
「因為玩家不喜歡木獃獃的NPC,終究還是要用真人去扮演更自然一些啊。」她的聲音仍是那樣甜美,讓我的脊樑透出寒氣。
「所以我就這樣一次次被殺戮,一次次被困在這裡,不停輪迴?」
「每次輪迴後我們會消除你的記憶,你們本應該快快樂樂地永遠演下去——畢竟系統是很快的,一齣戲花費的時間真的非常少,你們可以免費體會在現實世界中永遠都碰不到的探險,享受無盡的生命呢。」
「我們?」
「嗯,你們。」
「我們終究會醒來?」
「嗯,或早或晚。」她柔美的笑容能夠融化冰雪:「所以我們才讓你們去選藥丸。幾次選擇紅藥丸的話,就說明你們潛意識裡已經開始嚮往自由和真相。」
「就像你們給我們放的那部《黑客帝國》?」
「是呀。」她笑出聲來:「潛意識是很厲害的東西呢,也許你們在新的遊戲里記不起那部電影,可你們的潛意識卻忘不掉那兩個小藥丸呢。」
「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你不怕我在潛意識裡記起么?」
她掩嘴而笑:「045163X,我們可不是頭一次這麼對話。」她不知從哪變出一杯醇黑的咖啡,用小銀勺輕輕攪拌著:「我想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不要廢話了,來吧!」
她搖搖頭:「045163X,不要以為你的潛意識選擇了這個最契合的場景,你就能做些什麼,你的這朋友們都只會為了你白白犧牲。
「來吧!」我猛地立起身,手裡的木杖向她掃去。她苦惱地撇了撇嘴,身子忽地平移出兩米之遠。她微微地揮了揮手。
「嘭!」橡木製成的酒館大門被撞得粉碎,一群兩腮處支棱著蹼角的亞龍人手持著梭搶沖了進來。
酒館裡陷入了一片混亂,葉子反手抽出了弓箭,電光火石間,鐫刻著金色花紋的箭羽已經鑽進了打頭的亞龍人腦中,那個亞龍人噴洒著淡綠色的腦漿和鮮血,哀鳴著栽倒在地。
哈爾從櫃檯後跳了出來,真是難為了他粗胖的身體和短短的四肢。他沒時間去穿戴盔甲,只是左手持起那把和他一樣有名的戰斧,右手端起了一頂木盾。
一個亞龍人搖擺著尾巴衝過來,手中的梭搶閃著黑鐵冷酷的光,扎向哈爾的心臟。哈爾跳了開去,一盾將它砸了個趔趄,左手一斧,砍下了它的腦袋。
另兩個亞龍人悍不畏死地沖了過來,哈爾轉身不及,正要用斧遮擋,我手中的火球爆起,直把沖在前面的那隻打飛出去,撞在石牆上,軟綿綿地癱軟在地上燃燒;另一隻則用胸口接住了一支金箭,囈語般嗚咽著,打了兩個旋兒,摔倒在地。「鐺鐺檔!」如雷電般迅猛,亞龍人的梭槍在空中穿梭,狠狠地扎在哈爾的盾牌上,有一支似乎穿透了木盾,刺進了他的血肉。槍尖濃綠的毒液蔓延開去,讓他頭暈目眩。
「挺住!」我高吼著,手中的火球如連珠炮般飛舞,將亞龍人們逼退數步,葉子衝上去一把拉住哈爾往回拖拽。
十幾支梭搶同時飛起,幻成漫天的毒雨。我全力抵擋,火球蜿蜒如龍,吐出的火焰燃盡梭搶的惡毒,但終究有一支逃過了封鎖,「嗤!」一聲沒入葉子的脊背。
葉子軟綿綿地趴倒在地。哈爾狂怒起來,狂暴地揮擊著手中的戰斧,將亞龍人的身軀割裂開,讓淡綠色的鮮血化成濃霧,隨著戰斧揮起的勁風四處飄蕩。我只感一陣目眩,掙扎著喊道:「小心,血里有毒!」
朦朧的視野里,哈爾獃獃地佇立著,似乎已經失去了清明,亞龍人的梭搶刺透了他的胸膛,穿胸而過,在背上透出一個個小小的血洞。
她出現在我眼前:「你看,這一切都是註定了的,又何必多來這麼一次呢?」
我搖晃著眩暈的頭,笑了:「未必是註定的。」
我的手上是那枚金色的環佩。
「你!你是什麼時候拿到的?!」她的眼睛裡第一次出現了慌恐。
「我意識到的時候。」我的嘴角露出了微笑,右手按住了環佩。
「不要!」她尖叫著:「一切都可以商量!你不要……」
火焰從我的手中翻滾而出,點燃了我的衣袍,融化了那精緻的環佩,也猙獰了她的面容。她雙手指甲如刀,向我脖頸而來,卻在觸肉的前一刻化成了飛灰。
我揚天長笑,卻發不出聲音,我的身體從腳開始,逐漸崩解成細碎的粉末。
……
刺目的光亮直衝我的眼底,我掙扎著坐起身,又猛地伏下,嘔出一股黃水,腦後什麼東西被拽緊,勒得生痛。我反手摸索著,一個圓環嵌在我的後腦勺上,引出一根粗粗的黑線。我下意識地逆時針擰動那個圓環,卻沒想到圓環應聲而開,一根長長的鐵釘被從腦後拔了出來,還滴著濃稠的鮮血,我「嘔」一聲再次伏倒,把黃膽都吐了出來。
等我終於有力坐了起來,這才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巨大的空間內,它廣闊無邊,看不到任何邊界和盡頭。而這個空間內,有規律地安放著一個個黑色的浮棺,上面的透明蓋子都已打開,越來越多的人爬出了浮棺,四處張望、攙扶。
我雖然從沒見過哈爾、葉子的真容,但不知怎麼地,我斷定身邊不遠處的那兩個迷茫的面孔就是他們。
十餘米處,一個浮棺還未打開,我帶著初醒後的眩暈迷迷糊糊走過去。那個浮棺看上去保持的很好,棺內沉睡之人呼出的水汽在蓋子上凝成朦朧的花紋。人們聚在一起,努力想打開它,卻毫無頭緒。
我輕輕地撫摸了下浮棺,不知觸碰到了什麼,那蓋子卻應聲而開。浮棺中,一個皮膚白皙的姑娘帶著甜美的笑容沉睡在其中,
有人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搖搖頭。人群惋惜地逐漸散去。只有我依舊獃獃地站在那裡,隱約覺得似曾相識。
許久,當我也打算離開時,忽聽浮棺內有了動靜,我驚訝地回頭,卻看見那姑娘已經睜開了雙眼,一對酒窩裡填滿了俏皮,微笑對我說:「明天,你就要死了。」
寫著玩的,見笑。
原文鏈接:賈華京:如何以「24 小時前,我死了」為開頭寫一篇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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