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小事故

兩周前，我們組發生了一起小事故。

事情發生在9月4日傍晚，一個二年級博士生在用熱風槍烘乾燒杯中分子篩時，引燃了手裡用來隔熱的紙巾，紙巾隨即引燃了旁邊用來臨時轉移廢液的燒杯中少量丙酮。他立即取下起火的丁腈手套，並將實驗服浸濕試圖蓋滅燒杯中的火，但實驗服也被引燃。他轉而去牆邊取滅火器，但第一次嘗試沒能取下保險裝置，在第二次嘗試時，燃燒的實驗服觸發火警並啟動噴淋裝置。在噴淋啟動的幾乎同時，他用滅火器將火撲滅。至此，事故的第一階段結束。

隨後，校警和消防趕到現場，我也被實驗室的訪問學者叫到現場。我到達現場時，水仍然在不斷從噴頭噴出，實驗室和辦公室之間大約30米長的過道已經有5厘米深的積水。兩個消防員和三個校警正在嘗試關閉八樓所有的消防水閥，但確認全部關閉後，水流仍然沒有減弱的跡象。我遂打電話叫來了老闆，與此同時，市政府負責事故調查和取證的人員也到達了現場。稍後，校警通知了學校設備維護部門唯一的值班員（當天是美國的勞動節）。值班員帶來了一串鑰匙，此時我們才得知噴淋用水的閥門在一間上鎖的房間里，但是值班員也不知道是哪一間。值班員打電話聯繫了他的上級。就這樣，我們十來個人又看這水噴了近半個小時，終於在水漫近大樓中央的電梯間的時候，設備維護部門的負責人趕來，找到了那個閥門。整個事故持續約1小時20分鐘。

在滅火過程中，這位同學手指起了一些水泡。警察認為是二度燒傷，叫了救護車，醫生看了之後說不用處理。事故造成我們組四間辦公室兩間實驗室進水，兩台天平、一台光反應器、一台熱台損壞，同時造成了樓下5、6、7樓不同程度的損失，4樓牆面局部亦有滲水。因為需要拆開牆面除水，辦公室的地毯因為無法除去油污，也需要更換，我們組停擺近兩周，一直到本周四才完全恢復正常。

當然這起事故之所以造成如此大的損失，主要責任在學校的設備管理部門。事後據學校環境安全部門介紹，這個噴頭額定流速是30000加侖每小時，也就是說在這起事故中，大約有150噸水傾瀉而下。在提交給校方的書面報告中，我們提出，設備管理部門出於安全考慮對消防水閥上鎖可以理解，但是至少應該告知大樓保安（或至少是校警）閥門的位置並提供備用鑰匙。

但是也不能否認，我們組在安全管理方面存在需要改進的地方。

1. 首先，我們不再允許使用敞口容器臨時存放廢液。之前的自檢中，雖然我個人對這一現象比較反感，但因為也沒有明文禁止，所以並未加以干涉。我在之前的文章中提過，學校對於廢液加蓋要求非常嚴格，因此一些組員為了避免開蓋、倒廢液、加蓋的麻煩，使用燒杯臨時存放廢液，手頭工作完成後再將杯中廢液一併倒入廢液瓶中。實際上，即使是臨時存放的有機廢液，也造成了相當大的安全隱患。
2. 其次，我們禁止任何組員用熱風槍時使用易燃物隔熱。其實實驗室里有一些凱夫拉手套，但因為年代久遠，比較破舊，又比較分散，所以不少人會選擇手邊就有的紙巾來隔熱。之後我們將採購一批新的凱夫拉手套。
3. 再次，我們將安排所有組員參加環境安全部門提供的滅火器培訓，同時要求所有組員熟悉實驗室里滅火器的位置。今天組會上老闆隨口一問，發現除了我因為職責原因，熟悉實驗室和走道里每個滅火器的位置，大多數人並不知道離自己最近的滅火器在哪裡。
4. 最後，我們考慮給每個人配備防火實驗服，這樣即使在情急之下也不會發生引燃實驗服的情況了。

不過說實話，這個放了一把小火的同學在這個事故中表現相當鎮靜了，在火起之後仍然記得把實驗服浸水之後嘗試蓋滅小火，以及在火勢擴大後迅速去取滅火器都已經相當不易了。更何況在發現噴淋無法關閉之後，他拔掉了噴淋附近和實驗室里接近地面的所有插頭。

插播一個小花絮，在被告知實驗室起火的時候，我正在炒番茄炒蛋，接到電話，我立即把菜出鍋，拿上車鑰匙就以最高60 mph的速度開到了實驗室（小知識：在緊急情況下即使被pull over也一般會被放行）。回到家的室友發現飯菜在桌上，人不見了不知道什麼表情。

說起來，我這個專欄要不改叫實驗室安全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