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名 貳——玫瑰 大唐花魁

玫瑰其實算不得絕色美人,頂多可稱得清麗秀氣,也沒有什麼舞裾弄琴的才藝,伴不了金主尊客吃茶喝酒。但卻是老媽子也咂嘴讚歎的第一花魁,「這玫瑰,天生是個做婊子的料」。第一花魁,卻非只在銷金樓一家稱首,而是餘杭花舫人人稱道。

天生適合做婊子的女人。

連岸橫燈,花舫水上穿行,燈影綽綽,琴瑟交合,曲弦撩撥,輕靈笑聲不絕於耳,旖旎艷態,放浪形骸。

情風輕扶紗幔,捲起緞紗,落入水中,如此也緩慢,迷眼看來風情。

玫瑰眯眼蹙眉,帶了三分醉意,原本清秀的臉昏黃光影下,竟顯艷態。玫瑰似不知意,伸舌頭舔舔嘴唇,水光瀲灧,這小女兒憨態,讓身下的人只覺得懷裡嬌人渾身柔軟,箍在手裡也要輕柔動作,惹得女人輕哼,撐不住身子,直往懷裡撲倒,正中下懷。

玫瑰摸到男人下懷硬物,掩嘴痴笑,抬眼看向男人,眼波流轉,眉邊眼角都是勾人的靈欲,手中隔衣摩挲,俯身濕吻男人手指,追逐舔咬,仿似遊戲。直至男人不肯忍耐,咬牙瞠目,翻身撩起衣衫,強硬挺身,細細簌簌一番動作,是夜應靜。

玫瑰房內半夜仍未熄燈。一宵風雨盡鎖在房內,舫外綿雨細細,蟬鳴不絕。

別的青樓女子,縱使絕色姿容,或者中人之貌,委身人下婉轉承歡,都是情不得已,生活所迫,形勢所逼,面上接人待客,姐妹相稱嬉鬧玩笑,但是夜裡細細想過,都還是忍不住淚濕枕頭,埋怨悲嘆人事無情。

但是玫瑰從來不和姐妹們談這些,她也常說,「做女人難,但做妓女快活。」

這些女人,如不是身在樓里,可能已經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嫁與了隔壁家或隔壁村的男人,可能從小一起長大,深知為人,也可能從來沒有聽過見過,他可能還要大上她幾輪的年歲,更多時候他可能還才長到她腰間位置,整天打兔子掏鳥蛋,滿山遍野地跑,還要累得她忙活一天,滿山遍野地找。

過不了幾年,生個短命娃,接著還要生幾個討債鬼。

所謂相夫教子,如此便是一生。

「可是做青樓女子,又哪裡輕鬆了啊」樓里一個直性子姑娘滿臉不樂意,她性子火爆,脾氣也直,向來看玫瑰不入眼。

人人都道婊子無恥,覺得女人只要往床上一躺,兩腿一張,舒舒服服就是斗金入袋,而自己累死累活大半年,早起晚歸,可能不及婊子一夜收入多。

但青樓里的女子都是媽媽買來的,凡是聽從媽媽安排,打雜伺候主子熬出頭這些都不算什麼,若是要掛牌子,必先習練詩琴書畫,練曲學舞,甚至習武健身,一日間幾個時辰不得間歇,稍微不盡人意或者惹得教導師傅們不滿意,就可能連飯都吃不上。尤其調教課程,常負恥辱。

因為得不到別人尊重,樓里穿行的男人,打雜多話的女人,隨時都有可能下絆子惡意中傷她們。所以很多時候,她們不得不擺出主子的架勢,不得不明明厭惡屈身的自己,還要擠破腦袋做得更好。

這裡人人都是這樣經歷過來的,樓里浮華下多麼殘酷骯髒的事,遠不是外人能看到的歌舞昇平。

可是玫瑰喜歡這裡。

過不了兩年,攢了錢贖身,自立招牌,並了銷金樓,改名銷春樓。

天寶十四年,安史之亂。

安祿山舉唐兵以及同羅、奚、契丹、室韋號稱二十萬人於范陽起兵,玄宗昏庸不信。

天下大亂,四散流民。

長安開始湧進許多難民,數目龐大,滿街隨處可見,哀嚎不絕。一時間長安城內家家閉門閉戶,只有幾家大戶在城門處許多地方分別置有救災糧棚,發放糧粥,只有銷春樓,門戶大開,接納安頓流民。

玫瑰將那些家破人亡,身世凄慘的女孩子帶回了樓里,給她們慢慢調理身體,讓樓里的姑娘給老弱傷民分發一些口糧,每天公布零散力氣活路安排流民中年輕力壯的男人去做,領一些碎銀,其中有維生手藝的舉薦給相識門鋪。

城中多誹言。

安史之亂持續八年,潼關一戰山河破碎,長安城失陷在即。

安祿叛軍所過之處,無不受燒殺淫掠,生靈塗炭,人皆草木。

天下大亂,丐幫、少林等武林幫派趕赴戰線,一時間天下好男兒燃起熊熊護國熱情,誓要以殺止殺,還大唐安定。

然而長安城中百姓,眼看大軍在前,只能收拾行李身家,逃到別處去安身立命。

玫瑰身著勁裝,聽著舉城慌亂倉皇逃竄的叫囂聲音,在大堂聚齊樓中姐妹,安排各自去處。

「各位姐妹為了生計所迫,入我銷春樓,雖身在風塵,陪笑作樂,但我知我們姐妹們都正義性情,不是薄情寡義的人,如今國難在前,奸佞當道,長安危險,這裡每人可領些安身銀兩,願保命安穩餘生的,就此離去,其他姐妹,願以所學技藝上陣殺敵的,隨我前往戰線,為我大唐守護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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