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直聘：審核漏洞凸顯安全危機

一次簡單的投遞簡歷，卻帶走了一條生命。

「李文星事件」一出，「傳銷」這一毒瘤立刻受到了新一輪的口誅筆伐。但這一次，更多的矛頭指向了因自身監管不力造就「李鬼」公司招搖撞騙的Boss直聘。8月3日，一篇來自虎嗅作者朱利安的「一名前員工：BOSS直聘到底是怎麼運作的」，將Boss直聘推到了輿論的風口浪尖，也間接地導致了Boss直聘陷入了創立以來最大的公關危機之中。

那麼，Boss直聘在「李文星事件」的公關上，都有過哪些舉動？而這幾次公關又存在什麼樣的問題呢？安在（ID：AnZer_SH）在這裡為大家進行一番追溯，其中倒真是不乏一些值得玩味的細節。

審核問題絕口不提

2017年7月28日（周五），Boss直聘接到芥末堆記者范某某關於「李文星事件」的問詢後，Boss直聘第一時間與警方取得了聯繫。同時，我們通過記者范某某積極聯繫李文星家屬了解情況，希望能夠提供幫助。

2017年7月29日（周六）晚在公司與家屬代表見面。家屬代表在記者范某某的陪同下，提供了他們所認為與案情相關的信息。根據這些信息，Boss直聘第一時間將有關的數據提取並保存，以便隨時配合案件調查。

傳銷與詐騙是這個社會巨大的毒瘤。用戶和平台都深受其害。Boss直聘將積極配合有關部門和家屬，找出真相，讓壞人受應有的制裁。

作為一個有影響力的平台，我們願與一切正義力量一道，為剷除傳銷和詐騙持續做出努力。我們相信和尊重法律，在一切水落石出之際，依據法律應當承擔的一切責任，我們都願意徹底承擔。」

以上是Boss直聘對媒體發布的第一次聲明，面對紛至沓來的媒體問責，Boss直聘簡單地敘述了配合此事的經過，除了表態「願意承擔責任」外，絕口未提自身的審核漏洞，反而將問題推給了傳銷組織。

但在這篇聲明中，最值得玩味的一點在於，Boss直聘公開了芥末堆記者的姓名：范某某。這個舉動犯了大忌，是對記者的人身安全不負責任的表現。對此，有網友表示：「Boss直聘這是有意置這個調查記者於死地！」

承認漏洞並給出解決方案

我們在2015年初的時候，每天用戶少，來我們平台的招聘者多數都是初創公司，甚至由籌備公司的招聘者。當時，為了便於招聘者上平台發布職位，我們就採取了如下策略。

1、只發一個職位，公司名稱在國家企業信用信息公示系統可以找到、職位沒有明顯問題，先發布。如果不觸發用戶舉報，就不強制審核他，而是引導他，認證的話，可以多發職位。

2、招聘者要一個以上職位，則要強制進行審核。之前我們對這個策略進行過觀察，出問題的時候很少。現在回想起來，跟當時平台小，沒有人注意到我們有很大關係。

2016年之後平台上的大公司很多，一般大企業都有企業郵箱，因此我們對他們採取了企業郵箱認證的方式。我們不斷積累認證招聘者及其所在公司的官方郵箱，這個庫現在越來越大。對於沒有公司郵箱的招聘者，採取營業執照認證的方式。籌備期的公司，沒有營業執照，我們會要求他們提供名片、工卡、在職證明等。但是，我們這個階段還是繼續執行了「只發一個職位，資料合規，可以先發;不觸發舉報，可以招聘」，同時繼續引導招聘者「認證，可以多發職位」的策略。

後來我們有了更多的工程師、審核人員。因此上線了專門進行審核的系統，進行「機器+人工」的審核。積累了大量經過認證的真實Boss的數據和一些被舉報、封禁的招聘者的行為數據，系統能夠在不斷的學習中，對識別出的虛假Boss建立多維度的模型，並持續豐富。這套安全系統會每天像殺毒軟體一樣對軟體所有用戶進行掃描，得到最新的安全係數，安全係數較低的Boss將會被上報處理。但是這個時候，我們還是沒有更新「只發一個職位，資料合規，可以先發;不觸發舉報，可以招聘」這個策略。

隨著反虛假招聘者系統日益強大，「只發一個職位，資料合規，可以先發;不觸發舉報，可以招聘」的招聘者當中，出現了一些未經舉報，但是被封禁的招聘者，我們對這些人進行人工審核、強制要求進行認證。沒有通過認證的招聘者，將被列入黑名單，並作為系統今後查殺虛假招聘者的數據補充。

回顧本次李文星事件，我們意識到自2015年初以來，平台執行的「只發一個職位，資料合規，可以先發;不觸發舉報，可以招聘」這一機制，存在很大的問題。不能及時更新這個策略，是我們的問題。教訓很慘痛。公司管理團隊已經形成決策並且落實，把招聘者真實性審核，作為生命線。Boss直聘從8月3日凌晨開始，全面進行了調整，對於所有招聘者執行事先審核認證的流程。不久，在目前材料審核的基礎上，我們會採取如身份證、人臉識別等更為準確的審核認證措施。

對於李文星的去世，我們非常地沉痛和遺憾。非常感謝媒體和用戶的監督，我們也希望今後能夠做得更好。

從8月3日發布的第二份聲明中我們可以看出，在越來越多的媒體對Boss直聘的審核漏洞提出質疑、以及通過實際操作驗證該漏洞確實存在之後，Boss直聘終於發聲，承認了平台的審核存在問題，詳細地作了介紹，並在聲明最後給出了解決方案。

短短一天的時間，Boss直聘便發出了兩份立場完全不同的聲明。從推卸責任到承認漏洞，不得不說其公關的反應和效率還是頗高的。但有一個細節特別值得玩味，這兩份官方聲明居然沒有出現在Boss直聘的官方微博和微信上。雖然不排除曾經發布過但被刪除了的可能，但就結論而言，未免太不正規了一些？

目前，Boss直聘的官方微博和微信基本處於停更狀態。安在（ID：AnZer_SH）認為，在凌晨發文承認錯誤的態度看似誠懇，也給出了可行的解決方案，但在官方社交媒體平台上卻遲遲不見事件的進展以回應媒體和用戶的關注，算不算是一種逃避呢？

CEO親自發聲承認漏洞

幾乎是在Boss直聘向媒體發布第二份聲明的同時，Boss直聘的CEO趙鵬接受了騰訊科技的採訪，並對「求職少年李文星之死」（由芥末堆發布）和「一名前員工：BOSS直聘到底是怎麼運作的」（由朱利安發布）中的一些問題進行了回復。以下，安在（ID：AnZer_SH）截取了採訪中趙鵬的部分言論：

人命關天，責任重大，得先來理解一下「這次的問題」。首先，雖然李文星的死亡不是我們平台直接造成，但畢竟參考了平台上的一些信息，這是嚴肅重大的事情，需要法律的最終裁決。同時，這確實暴露出了我們存在招聘者審核的漏洞……

創業的初心是更好解決求職者的求職需求，不會改變我的看法。招聘平台被傳銷困擾很多年，這幾年技術的發展會帶來改變的可能，這次事件之後，我們會放更多的工程師在這件事上……

現在反思，在2015年公司很小的時候，執行「只發一個職位，資料合規，可以先發；不觸發舉報，可以招聘」這個審核機制，這個策略在平台沒有什麼影響力的時候還可以。後來因為上了反虛假招聘系統，所有招聘者每天會被多次掃描，覺得就夠了。這是不對的，我們應當花更大的力氣和資源去做全面的」機器＋人工「的審核……

從截取出來的這部分言論可以看出，趙鵬對Boss直聘存在問題毫不避諱，對完善審核機制的決心也可見一斑，這點值得褒獎。但安在（ID：AnZer_SH）想問的是，一個在短短几年內快速融資的創業公司，直到一條無辜的生命隕落，才想起來去完善已經用了三年的審核機制，態度雖好，但是不是有些晚了？

趙鵬的一句話很值得玩味——「我們的投資人一直非常關注我們的審核機制，但是出於對我們的信任，所以相信了我們的策略是可行的……」事實確實如此，雖然Boss直聘的審核機制滯後，但這絲毫未曾影響過其高歌猛進的融資之路。

根據公開資料顯示，Boss直聘是北京華業基石網路技術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華業基石」）的旗下品牌之一。南方都市報的記者曾通過商業調查工具「天眼查」得知，華業基石截至目前共完成了A輪、B輪、B+輪、C輪融資。A輪的數百萬美元融資於2014年1月，最近的C輪於2016年9月完成，融資金額為2800萬美元。

在融資的道路上，Boss直聘可謂一路平坦。安在（ID：AnZer_SH）不禁想問，投資方在進入時，有沒有對Boss直聘的審核機制提出過疑問？或是在明知有疑問的情況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呢？關於這些問題，也許只有投資方自己能夠回答了。

讓我們回到公關的問題上，縱觀Boss直聘的這三次公關，雖說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也誠懇地表示了整改的態度，但安在（ID：AnZer_SH）認為，不足以化解危機。

首先，逃避社交媒體不足以表現決心。

Boss直聘的三次公關，全都發布在傳統媒體。而在社交媒體平台上幾乎失聲，也完全不顧社交媒體的輿論。對於社交媒體平台的用戶而言，冷冰冰的文字是毫無意義的，大家想看到的，是能夠被時刻監督的糾錯進展。

其次，企業文化不是公關能左右的。

用戶使用Boss直聘，是想和Boss直接溝通，「李文星事件」一出，用戶才發現真Boss未必能見著，沒準會碰來假HR。作為一個平台，在不核實信息的情況下，蒙著眼睛一個勁融資，出問題是早晚的事。說穿了，這是企業的文化問題，扭曲的價值觀勢必會導致運營策略跟著扭曲，這也是為什麼一個前員工會忍不住發文問責。公關是用來宣導企業文化的，起不到修正的作用。

最後，失去一次的信任很難再建立。

公關的確能起到幫助品牌與用戶建立信任的作用，但效果不容樂觀。這和感情出現了裂痕的情侶很難再在一起是一樣的道理，如果曾經騙過你的人想和你重歸於好，只是口口聲聲說「會改」應該是沒用的吧，畢竟，我們想看到的，是行動。

安在

（ID:AnZer_S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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