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勞苦人為微薄報酬而拚命時

韓迪：當你看到勞苦人民為了一點點的報酬而拚命工作時，你在想什麼？

這個夏天去了趟衣索比亞實踐，算是我第一次到真正的「第三世界國家」。

去之前查了查埃塞的人均GDP，只有區區700美元，不到中國的十分之一。但到這個國家後，才直觀地了解到了埃塞人跟國人在收入水平和生活水準上的差距。

我去實踐的中國企業是中土埃塞，這家企業隸屬於中土集團，承建了「當代坦贊鐵路」——亞吉鐵路的主要路段。

有位中土員工告訴我們，有一次大雨過後的夜晚，在聯邦警察的陪同下，他們去檢查沿線鐵路設施，發現一塊電纜溝井蓋被打開了。

當時他還以為當地人故意破壞電纜，於是翻開了其餘井蓋，才發現裡面居然睡了一群人。是非常危險的，因為若是漏電，睡在裡面的人肯定是無一倖免。於是只好請聯邦警察將他們驅逐出溝，但沒想到，電纜溝里的人像老鼠一樣逃竄至溝的深處。這些人都很可憐，他們無家可歸。每當下過雨的晚上，地處東非高原的埃塞總是濕冷異常，只有在電纜溝里還暖和一點。

圖為埃塞首都的天氣預報

在埃塞首都，亞的斯亞貝巴，在道路中間的隔離帶，或是交叉路口的環島，也有那麼一群人。他們白天躺在草地上，晚上就用麻布裹成一團，有的旁邊還系著一頭小毛驢。袁哥說，那些也都是流浪漢，那頭小毛驢可能是他唯一的財產。

貧窮的背後，失業率更是驚人。埃塞作為非洲第二人口大國，人口的官面數字是近1億。勞動力豐富，但失業率高達46%。所以在埃塞，當地人能找到一份工作是很不容易的。當地的勞動成本很不值錢。雖然當地人相對懶散，願意拚命工作的不一定是主體，但大部分的工作報酬都是很微薄的。

各處街頭經常會看到閑散無事的年輕人、乞討者和小商販。記得有次在埃塞第二大城市德雷達瓦街頭，看到一位老奶奶在買蔬菜，但她全部的貨物也只有四個西紅柿。我覺得她在街頭坐一天，即使把所有西紅柿都賣了，也不一定夠她吃飯。

記得去首都的一家中國公司承建的東方工業園參觀時，大門口前前後後坐著幾十個等待招工的當地人。雖然不知道當地人薪資待遇如何，但可能也只有中國的十分之一。即使是這樣，在當地也是相對的高薪，所以願意來工廠工作的當地人也是趨之若鶩，希望通過工作改變自己的生活。

據園區領導介紹，工業園僱傭了一萬多的當地工人和管理人員，大大改變了他們的生活品質。周圍的村落還出現了類似「北漂」的現象。很多埃塞人投親投友，在附近村子裡搭起簡單的房屋，希望來工業園工作。

埃塞人總體而言，肯定是不如中國人工作拚命的。當地生活節奏相對較慢，埃塞人也喜歡享受生活，有的人一杯咖啡就能在路邊坐一下午，很多當地人也沒有存款的習慣。所以中國企業的勞動節奏，即每天定時上下班，對於很多埃塞人，尤其是非城市人口是難以適應的。

中國企業在任務繁重的時候是有加班的。而埃塞人因為東正教的信仰，認為周日是休息日，是需要呆在家裡休息，而絕對不會工作。但現在當地工人里也有相當大的比例，願意為了這筆比正常工資更高的加班費，而放棄休息，來工廠加班的。打個不一定恰當的比方，相當於讓中國人為了加班費在春節期間上班。

有個比較有代表性的例子，華堅集團，其主要業務是製鞋。由於埃塞盛產皮革，所以華堅便來埃塞投資建廠。華堅之所以具有代表性，是他們宣稱自己在埃塞工廠的生產效率，已經和國內工廠的生產效率不相上下。這一點是很難想像的，因為當地人相對懶散，而且受教育水平良莠不齊，所以一般工作效率總是比中國人差很多。

華堅之所以能做到，原因有很多，比如更適應當地的管理手段，更良好且接地氣的溝通手段，以及更加註重員工的培訓和教育。這種高效率背後，肯定也是埃塞人改變了自己的生活習慣和節奏，適應了中國人這種高效緊張的工作生活方式，為了生活拚命工作。這些工人的薪水雖然在當地不算低，但放在中國人的眼裡也很微薄的。他們同樣的勞動，換來的報酬肯定不如國內的中國工人（註：其實也很合理）。

圖為華堅車間場景，裡面的流動紅旗很有趣，於是拍了一張。

我自己也不知道偏左偏右，但從小長在大城市的我，看著埃塞有這麼多人活得這麼辛苦，為了微薄報酬而工作時，我內心是感謝祖國的。記得有次公司聚餐，酒足飯飽，看著沒有多少燈光的德雷達瓦城區，我心中感慨萬千，跟同事說，感謝咱們的先輩足夠努力，從當初比埃塞高不了多少的起點，奮鬥出了今天這個局面。

不過，從各方面了解，覺得埃塞還是非洲里相對最有前途的國家之一。目前政局穩定，治安良好，經濟穩步發展。中國人也幫助（註：並不是援助）他們建設了通往吉布地港口的鐵路，在全國各地興建了工業園，供電網路和通信網路。雖然埃塞的起點確實很低，但希望他們的生活會越來越好。埃塞的孩子們都特別可愛，看著他們歡樂洋溢的樣子，希望他們這一代人能有更好，更體面的生活。

圖為在孔子學院門口的小男孩，在駐地附近玩跳房子的小姑娘

【Tips】實踐支隊的6名同學一起建了這個公眾號【埃塞六人行】（Gopractice），希望跟更多人分享我們在一帶一路沿線的所見所聞，以及埃塞當地的風土人情~歡迎大家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