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館 | 風為裳，水為佩，西泠橋畔蘇小小

歷史館 | 風為裳，水為佩，西泠橋畔蘇小小

——《史記沒有告訴你的》系列8

自古以來，文人墨客大多好傳誦三貞九烈，卻鮮少有人稱讚風塵女子。而蘇小小，南齊時錢塘第一詩伎，卻引得無數才子競折腰。

相傳，南齊時期，錢塘江邊有一戶蘇姓女子，因其長得嬌小憐人，故起名小小。然蘇小小十五歲時，父母謝世，因此變賣家產，最後和乳母移居城西的西冷橋畔。因其楚楚可人，文采橫溢，獲得了當地無數公子少年的青睞。而蘇小小素來喜歡詩詞歌賦，於是常與文人雅士來往，以詩會友，久而久之，便成了錢塘一帶有名的詩伎。

蘇小小機智化解孟浪刁難

雖然淪落為風塵女子，蘇小小卻自知自愛，即使達官貴人前來，蘇小小也是不卑不亢。

據說，上江觀察使孟浪到錢塘時，因久聞蘇小小盛名，便差人前往蘇家請蘇小小來見。誰知蘇小小生性高傲，受不得這差使，便委婉拒絕。然而經過孟浪屢次相邀，蘇小小才不耐其煩的動身前去。 此時孟浪早已有些惱火，堂堂觀察使，竟被區區一個詩伎戲耍。於是他打算當場為難一下蘇小小，說道：「今日雅集賞梅，就以此為題，敢請芳駕即席賦詩！」就是說今日你我都集聚此處賞梅，不如姑娘就應著這景，即興賦詩一首可好？蘇小小淡定自若，微微啟唇應道：

梅花雖傲骨，怎敢敵春寒？

面對孟浪的的刁難，蘇小小不卑不亢，自喻梅花，雖訴諸自己的傲骨與高潔，但即使如此，卻也無法跟寒冷冬天（此處指官員孟浪）對抗，小女子無心之過，還請孟大人高抬貴手。

這短短几句，卻無不展現了了蘇小小的膽識與才情。孟浪立刻會意，心想這女子果然名不虛傳，一面不卑不亢，一面又隱隱的求饒，算是給他這堂堂官員一個台階下，自此，孟浪對蘇小小又多了幾分欣賞。

西冷橋畔邂逅真命天子

蘇小小，雖為女子，卻也有著男子所不及的才華與瀟洒。俗話說，女子唯小人難養也，然而她的胸襟卻容得下這西湖山水，她痴情山水，於是常在山水間流連忘返。以至後來乾脆自製了一輛油壁車，方便山水遊玩。

油壁車，是一駕小小的香車，車壁用油塗飾，並且四圍直直垂下的幔幕，十分雅緻。蘇小小就是駕著油壁車，才邂逅了少年公子阮郁。那日，小小同往常一樣駕著油壁車去游春，行至斷橋拐角處，忽然聽到馬兒驚叫的聲音。小小好奇向窗外打量一番，才發現原來是一匹青驄馬被驚著了，可憐騎馬的少年被馬兒這一顛，狼狽的摔到了地上。少年吃痛的爬起來，看到端坐於油壁車中央的明艷動人的小小，兩人便一見鍾情，無法自拔。隨後少年便四處打聽小小，終於得到小小的居所。於是備上厚禮，前去拜訪。二人相見後，吟詩作對，相談甚歡，就此確定了彼此心意。之後的每日的西冷橋頭，都可看到一對才子佳人，把酒言歡。

西冷橋畔一別竟成永別

蘇小小和阮郁的小日子過的十分愜意，殊不知，分離之日悄悄來襲……

原來這少年正是當朝宰相之子阮郁，身份的尊卑不言而喻。而蘇小小是錢塘名伎，雖也有不少人敬仰，但畢竟是風塵女子，終究還是有些卑微。尤其是在古代封建的等級制度中，堂堂宰相自然是瞧不上蘇小小的，反而覺得敗壞了家風。於是一封書信，將阮郁騙至家中，不許其踏出書房半步。一日復一日，昔日堅定不移的少年，卻還是向命運低了頭，在父親的安排下娶了一位門當戶對的女子為妻。至於小小，整日站在橋頭盼望心上人的歸期，從起初的殷切盼望，到最後的心灰意冷，這其中的百轉千回，誰人能懂？原來，那日小別其實是永不相見……

正是應了紅樓夢的那句，「擇膏粱，誰承望流落在煙花巷。」誰不想嫁個家境好的正經人家，可天不遂人願，最終卻還是淪為了風月女子。

自古紅顏多薄命

小小消沉了許久，卻還是振作了起來，又變成了往日里那個瀟洒度日的蘇小小。於是小樓里又開始人來人往，熱鬧起來。身邊人都以為小小渡過了這次情劫相安無事了。可誰知一次小小的風寒，卻讓她徹底的離開這個傷心之地。原來，小小是個至情至性的女子，阮郁的辜負成了她心裡過不去的坎。久而久之早已根深蒂固，病入膏肓。一次小小的風寒，就讓她魂斷西冷橋。

仗義蘇小小救助窮書生

蘇小小，一介女流，卻也是仗義之士。那年秋天，蘇小小正在湖畔邊散步，看到一位少年神情沮喪的站在湖畔邊，悵然若失。蘇小小趕上前去詢問，才得知原來是一介書生，因盤纏不夠而無法進京趕考。蘇小小本身也是才女，特別欣賞有學識之人，索性就自掏腰包，促成了這一樁好事。就在鮑仁離開的第二年，小小突感風寒，又因積鬱成疾，年僅二十四歲，就魂飄九霄了。

而當年的窮書生鮑仁不負所望，終於金榜題名，被封為滑州刺史。赴任途中，經過錢塘縣，想著去看往看望昔日恩人，誰成想，趕上的卻是恩人的葬禮。鮑仁顧不得顏面，撫棺慟哭，只覺悲從中來，恨佳人薄命。莫大恩情，卻終無以為報，僅有遵照小小的遺願，將她葬到西湖西冷橋畔。鮑仁為她辦了場隆重的葬禮，又出資立了碑，這就是現存的杭州西湖西泠橋畔的蘇小小之墓。

風塵女子亦可萬古流芳

佳人雖逝，然而蘇小小的仰慕者卻越來越多，仰慕者中又數風流才子居多。誰說只有英雄人物可名垂青史，風塵女子蘇小小亦可萬古流芳。著名詩鬼李賀，就特意寫了一首名為《蘇小小墓》的詩來憑弔佳人蘇小小。

幽蘭露，如啼眼。無物結同心，煙花不堪剪。

草如茵，松如蓋。風為裳，水為佩。

油壁車，夕相待。冷翠燭，勞光彩。

西陵下，風吹雨。

蘭花花瓣上的露珠，猶如小小的眼淚，墳頭的新生的青草，好似她的茵褥。天地間的風是她的衣裳，水是她的環佩。而她遊玩時常駕的油壁車，好像在夕陽下苦苦等待著什麼人。回想那時，一個是意氣風發少年公子，一個是我見猶憐的絕色佳人，昔日西冷橋畔上嬉戲打鬧，如今卻只化作這凄涼的陣陣風雨。唐後主深深地憐惜這位素未謀面的才女，欣賞她的才華，卻也同情她的遭遇。

自古以來，文人墨客都多愁善感，於是每每經過西冷橋畔，也總是要感傷一番。好似與小小隔空吟詩作對，共訴衷腸。說是同情，不如說是仰慕，仰慕那風華絕代的容貌，仰慕名震錢塘的才華，又或者是仰慕那始終如一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