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ate/Metempsychosis Episode #1

第一章 二十世紀聖杯戰爭奇談

前篇(序章)在此:zhuanlan.zhihu.com/p/28

請務必看完序章之後再閱讀哦。(笑)

「我說,我最近要是死了,能不能拜託你給我收屍啊。」

「哦。出去時候順便把門帶上。」楊定風頭也不回的一邊刷他的牙一邊回復到。

「……比起關門,你能不能更在乎一點我萬一死了這件事啊。」公長章剛要出去,最後想了想,還是回來向著楊定風喊道:「我很嚴肅的好么。」

楊定風把牙刷暫時放了下來,他仔細想了想這句話,雖然他一時也沒想明白公長章作為一個大學生且身為自己的室友到底能夠因為啥導致失去他寶貴的生命,不過他最後還是抬起頭——「你要去哪啊?」

「啊?」公長章最後收拾收拾了他的包。「出去一下。」

「上午不是還有馬原考試嗎。你不考了?」

「我免試來著。」公長章最後背好了他的包。「我走了啊。」

「帶門。」

寢室的門關上了。於是楊定風獨自一個人最後還是刷起了他的牙。寢室裡面現在只剩下他一個了——說起來馬原免試這種事其實也很好申請的,不過比起那兩分鐘的演說,楊定風倒是更加寧願去答捲紙。他的那些免試的室友今天就已經放假回家了——而對於楊定風來說,假期得等到上午的考試結束之後才能真正開始。楊定風最後把他的牙刷了兩圈之後,像往常一樣的把他的牙刷塞回了杯子里——他回到了桌子面前,攤開了眼前的教材,距離考試大概還有兩個小時,不過楊定風到是實在看不下去了——有夠無聊的。他思來想去,最後還是放下了書,向著窗外望去——這也算是楊定風為數不多的幾個興趣愛好之一了,在他無聊的時候他總喜歡從寢室的窗戶向外望去——這座城市在白天看起來雖然沒那麼燈紅酒綠,不過仍然是車水馬龍,雖然已經兩年了,不過這樣熟悉的風景仍然總是讓從小城市來到這裡的楊定風感到眩暈——稍微有一點吧。不過,基本已經習慣了……吧?

說來剛才公長章好像還說要我給他收屍來著。

為什麼呢?楊定風突然想起了這句話——他開始默默的咀嚼著這話到底是什麼含義。這是什麼意思呢?公長章要死了嗎?他有預知自己死期的能力?不。這種事基本不可能。那會是如何呢?他要參加什麼危險的活動,於是只好拜託室友幫他收屍?這未免太扯。還是說,他要自殺?楊定風想了想,這應該是最合理的解釋。那要怎麼辦呢?告訴輔導員嗎?會被當做玩笑吧。去跟公長章說說嗎?他大概不會承認吧。楊定風思來想去,最後想了想父親和母親那模糊的身影和異常清晰的話——不去多管閑事。那就這樣吧。楊定風整理了一下書包,把教材和筆都扔了進去,然後站起來準備出發——早點去看看考場也有好處,反正也複習不出什麼玩意了。

反正真的要死也攔不住。死了就死了吧。和我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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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定風是個大學生。

楊定風是個普通的大學生——就是那種在大街上去找二十歲的男學生能夠一抓一大把比沙丁魚還多的那種。楊定風就是這種大學生裡面最普通的哪一種。雖然這個理工科的大學也不是那麼好考,不過楊定風仍然以他那平凡的成績莫名其妙的考了進去——雖然也是墊底。就像說過的那樣,用三個詞來形容楊定風的話,就是普通,普通,還是普通。

楊定風的父母似乎也對於這樣的楊定風感到很擔心——畢竟這也算是楊定風第一次去大城市,要和各種各樣的人去接觸了,這可和小城市中的人際關係一點也不一樣。於是楊定風的父母就又一次向他強調了那些許許多多的做人的規則:例如朋友的話能幫就能幫,至於閑事的話能不管就不管,還有做事之前要反覆去動腦子等等。楊定風自然是把這些話都記了下來,畢竟這些話都是楊定風的父母從小就交給他的——這些話對於楊定風來說,大概已經不能夠算是「忠告」,而是身為人的「準則」了吧。楊定風在這些話的指導下過著他二十年的平凡生活——過的還不賴,於是,他從來也不覺得這有什麼問題就是了。

不過楊定風倒是死活想不起他父母的長相了。

按理來說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就算離家兩年想不起他父母的長相也是幾乎不可能的事——不過對於楊定風來說,他從來也沒和什麼人談過這些事,因此他也並不知道這是件不正常的事情。畢竟楊定風也算是個正常的大學生,每學期都要回一次家——然而,他的父母的相貌,聲音,形象對於他來說從小到大都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模糊。就像高度近視的人眼中的世界一樣,楊定風的父母對他來說彷彿就像是加了一層毛玻璃的濾鏡——僅僅是能夠辨認出輪廓的程度,至於長相和聲音,那哪怕是一轉身都會被楊定風忘得一乾二淨。而與此相反,在楊定風的記憶中最清晰的則是那些身為人應該遵守的原則,或者說準則,或者說操作系統,或者說對於一台計算機來說的主程序——

要儘力幫助他人的請求。

但不要去管閑事。

做事前多動腦子。

做好準備再行動。

做事就要做到最好。

不要浪費時間。

效率非常重要。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

每一條都是人類行動和與他人交往應該進行的準則,而這些準則就是楊定風的父母從他懂事起就開始灌輸給楊定風的準則——如果用人工智慧來比喻的話,這些話對於楊定風來說已經變成了類似於「機器人三原則」一類的東西。因此,對於楊定風來說,他的世界是以這些話為原則進行運行的——

如果一般的小孩子都是對於父母的形象印象深刻,反而記不住父母對他們的諄諄教誨的話。

那楊定風就是完全相反——他記住了他父母的每一句教導,卻連他父母的名字都記不住。

不過楊定風從來也沒意識到這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他的父母告訴他要體諒父母,於是楊定風就從來沒和他們說過這件事。他的父母告訴他不要麻煩老師和同學,楊定風就從來沒和他的友人們說過這些東西——然而楊定風還是健康的成長著。事實證明,記住這些準則讓楊定風順利的成為了一名在老師和同學之間評價都不錯的孩子,相比這些事情,記不住父母的名字和相貌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這個人類沒有情感,但他從來沒對任何人提起過。

不過就算如此,楊定風仍然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而已——畢竟要是一個東西走起來像鴨子動起來像鴨子,那麼大家就都管他叫鴨子。雖然這個人明明如此的異常,但是因為從每一個觀察者的角度來看他都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而已,那麼楊定風就是個普通的大學生罷了——今天的楊定風也仍然是一個普通的學生,即將考試,即將放假,即將回家。沒什麼才能,沒什麼本事,沒什麼特別的,一個普通的學生,而已。

他的普通生活終結於今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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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定風從網吧里出來,盛夏夜晚的熱風差點沒讓他摔一跟頭。

這樣的溫度沒有空調簡直就是折磨。楊定風剛走了兩步就開始懷念網吧里的空調了——不過還是得回寢室再說,畢竟回家的火車票就是明天早上,今天晚上也不能睡網吧,於是他只好拖著自己半死不活的身軀向著寢室走去——打了一下午聯盟也是夠累的,真是的,為啥寢室就死活沒有空調啊。

楊定風的馬原考試在八個小時前就結束了——然後接下來他的時間全都泡在了網吧里。對於楊定風來說,英雄聯盟屬於社交工具,作為一個社交遊戲,如果自己能夠精通於此的話也能在友人中獲得好評——他自己倒是感覺不出這遊戲有什麼樂趣就是了。不過就算是「鑽石選手」這種微不足道的稱號也能讓楊定風在社交中的地位提升一段,這種穩賺不賠的買賣楊定風當然會進行投資——不過,打多了仍然眼睛疼。室友們都回家了,唯一一個沒回去的公長章大概也已經坐上了回家的火車了吧?楊定風走在繁華的街道上,看著這座城市中絢爛的車水馬龍,他喜歡這樣繁華的城市,比起家鄉偏僻甚至接近於鄉村的小城,楊定風喜歡看這一切,他總是喜歡想:這樣繁華的景色,背後都有什麼人付出了什麼呢?

他回到了校園裡。

深夜的校園靜悄悄的——今天是放假開始的第一天,為了節電,晚上已經沒有路燈在學校里閃耀了。天空中一輪明晃晃的滿月在天空中掛著,在這個時不時被霧霾侵襲的城市來說可以說是很稀有的景色了。楊定風就走在這月色下——月色很涼,空氣倒是燥熱無比,他向著自己的寢室走去,然後穿過這片用做綠化的樹林——很快就能回去了,回去睡一覺,明天坐上火車回家,普通的一學期又結束了,還不賴。

他就這樣走著。

不要多管閑事。

他的「原則」在提醒他。

但楊定風還是簡單的回過頭去——讓我們先說明一下吧。楊定風只是個普通人,家人也是普通人,接觸的也是普通人,他對於神明,鬼怪,魔法之類的事情從來都是無所謂的態度——他從不相信他們,而且就算存在也無所謂。但是這一刻他還是回頭了,僅僅是直覺而已,他的直覺本能的提醒了他一下:發生了什麼事。

但是楊定風還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不要去多管閑事,這是楊定風身為人類的「原則」之一,就像阿西莫夫的小說中,機器人的原則之一就是「不能傷害人類」。楊定風很快轉過頭去向著自己的方向走去——

然而。他好像迷路了。

是迷路嗎?楊定風摸了摸腦袋,明明這裡就是學校的樹林里,距離寢室只有不到五百米的距離,這種地方他閉著眼睛都應該能走回去——然而他突然發現自己好像走向了錯誤的方向。因為什麼嗎?是什麼嗎?發生了…..什麼嗎?

楊定風向前走著,他暫時還沒有想到那麼多——大概僅僅是錯覺吧,這點距離要是能夠迷路,自己在大城市還能生活兩年就簡直是天大的笑話了。

他就這樣向前走去。然後,他停下了。

因為,渾身是血的公長章就這樣倒在了他的面前,屍體,死亡,內臟,如同異形一般的殘骸,鮮血四濺,如果有什麼景象能讓人瞬間理解字典上概念上的「死」的話,那大概就是眼前的景象了。

就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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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長章即將死去。

公長章是魔術師——普通的那種,如果說楊定風是人類中普通的人類,那公長章就是魔術師中的普通魔術師。公長章的魔術家族屬於那種隱藏在人群中的普通世家,不與魔術協會聯絡也不外出鑽研,僅僅是以他們繼承的那為數不多的迴路去進行他們儘力所能完成的研究而已——對於公長章來說,本來這樣就夠了,根源什麼的,對他來說也微不足道。

因為他有一個更大的夢想。

這個夢想從兩個世紀前開始,兩位學者將其提出,無數人類為其奮鬥,數以萬計的人類受其恩惠,數以萬計的人類也為其死去。這個夢想延綿不絕,如同一個眾所周知的魔術一樣,直到今天——

公長章想要救濟全人類,讓所有人再也不受任何壓迫的,自由的站立在世界上。

然而,魔術是做不到這點的——大概只有魔法能夠做到了。然而公長章作為一個普通的魔術師要怎麼抵達魔法呢?對於他來說,用這種手段來實現自己的夢想大概也只是一個虛幻的玩笑罷了。然而一切都改變了——他的手背上出現了令咒,在這個城市中,沉睡了六十年下落不明的大聖杯又一次蘇醒,挑選了七名魔術師準備為之而戰——而勝利者可以實現他的一切願望。公長章的機會終於等到了——他做出了準備,他召喚了從者,他為了他的勝利邁出了他的第一步——

現在,他即將死去。

就在今天而已——明明今天只是聖杯戰爭的第一天和第一晚而已啊!公長章在白天的學校進行調查的時候,發現了奇怪的魔術痕迹——有魔術師在這個學校里,這種時刻,這種情況,絕對——是敵對的master。公長章並不在乎為什麼自己的學校里會有同為魔術師的巧合,他做出了簡單的戰略——讓自己和從者兵分兩路,從者前去疑似的敵對master的魔術工坊,而他自己追尋線索進行進一步的調查——

然而。他失敗了。不是身為魔術師的失敗,僅僅是身為一個參加戰爭的普通人,對於戰爭意味著什麼毫不知情的缺乏經驗者的失敗。他認為自己身為一個魔術師,保護好自己簡直輕而易舉——三層法師護甲,便攜的戒指和序列詠唱,就算是一個人突入槍林彈雨的戰場他也自己能夠毫髮無傷——就算自己只是普通的魔術師,但是對於自己的魔術來說,保護自己這種事還是能夠做到的——再不濟也能逃掉嗎,就算防禦手段都沒有用也能立刻逃走——

然而,他沒能理解的是,「從者」到底是什麼。

他雖然面對自己的從者也無比震驚,但他還是天真的以為——這只是一種強化了的使魔罷了。然而,就在他今天晚上面對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的從者的時候,他一切的誤解都被擊碎了——五根鮮紅的長槍一瞬間就擊碎了他的一切防禦,然後那黑紅相間的從者帶著憐憫的笑容看了看他,然後就隨著他身後漂浮的五支長槍一同消失了。然後,接下來的公長章,所能做出的一切,就是孤獨的躺在地上,看著自己從身體里滑落出來的內臟,等死。

就這樣結束了。

人類是不能戰勝從者的——他用自己的生命才換來了這樣一個聖杯戰爭中最簡單的常識。他孤獨的倒在地上——啊啊。不要說那個夢想了,就連自己的生命也要在這裡結束了。連使用令咒的機會都沒有……明明早上還和室友開了個玩笑啊。沒想到竟然會變成這樣……這樣的自己,大概也只有這樣的結局了吧。公長章倒在地上,心裡想著的則是自己召喚出來的那個從者——啊,說來沒有了魔力供應,她會消失的吧?不過作為具有「單獨行動」能力的她……大概…..不會立刻消失吧?就算這樣,那要怎麼辦呢?還能做什麼呢?

就這樣……結束嗎?

身旁傳來了腳步聲。

公長章想要呼救,然而他的聲帶都被破壞了,根本發不出呼救的聲音——對了。魔術。戒指。誤導的……魔術。就算無法做出手勢,沒有辦法吟唱,身邊也沒有材料……但是戒指的話就可以,使用儲存好了的……誤導的魔術,雖然似乎僅僅是戲法,不過能把那個路人引過來的話……不過,意義又在哪裡呢?這樣的重傷,已經根本不可能有被拯救的方法了,魔法都不行。那自己這樣的行為……意義在哪呢?

然後,楊定風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啊。原來是……這樣啊。」楊定風歪著頭看著他,公長章看不出背對著月亮的楊定風的表情。「現在就要我幫你收屍嗎?」

「.……..拜…….托…….」公長章伸出手去,用他最後的力氣和聲音對著楊定風說道:「幫……我…..」

「可是……額,怎麼看都沒救了啊。」楊定風似乎有點尷尬的搖了搖頭。「你看,你的……額,脾臟都飛到那頭去了。」

公長章搖了搖頭:「不…….繼承我的…….令咒…..吧。去教會。神父會幫你…….」

公長章說到一半就感覺自己是在做蠢事了。真是的,明明眼前的這個人只是自己的室友,是個和魔術毫無關係的普通人啊。這傢伙什麼也不知道,我是在拜託什麼呢?公長章正想嘲笑自己,然而他卻連最後的力氣都沒有了——

然而,楊定風卻握住了他的手。 「我答應你。」

「誒……..?」

「我的父母教過我,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對於即將去世者的遺憾要儘力為之完成。這是我生為人類的『原則』。雖然我聽不明白令咒和你說的是啥…….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死在這。不過你的傷勢已經沒有叫救護車的必要了,教堂……是學校邊上最近的那個?去找神父就能明白了吧?我會答應你的,你就放心的去吧。」

公長章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了,他連說出最後的話的力氣也沒有了。他只能點了點頭——真巧啊。他第一時間想到的教堂就是那個神父所在的地方,這也算是這個殘酷的世界在最後給他留下來的最後一點恩賜了吧……我……

公長章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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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定風一路背著公長章,終於來到了那做教堂的大門前。

夜已經深了。對於這樣的夜晚來說,路上本來就沒有幾個人,就算有人乍一眼看過來大概也會被認為是背著喝多了的同學去睡覺吧。然而大概不會有人能想到他背的是一具屍體——而且還是一個肚子被打穿內臟都沒剩了幾個的那種。楊定風就這樣背著已經冰冷的公長章來到了教會的門前,然後,輕輕的敲了敲門。

公長章是楊定風的室友。

楊定風和公長章的交情程度大概是——朋友。沒錯,正常的,普通的,室友一樣友誼的,朋友。楊定風雖然很難理解感情和與其類似的東西,但是依照著自身「準則」行事的他,仍然還是知道這樣的人際關係的名字是什麼——那就是朋友。公長章是楊定風的朋友,雖然交情沒那麼深,但也是互相帶個飯,一起打英雄聯盟之間的關係。就是那種,非常普通的,大學同學之間的,友情。公長章不知道楊定風身為人類的缺失,楊定風也不知道公長章是個魔術師。總而言之,在這個四人寢室里,每個人都是互相的朋友,就是這樣普通與簡單。

然而公長章死了。

楊定風不知道公長章是怎麼死的。他也是第一次看到死去的人是什麼樣子,看上去很可怕,然而楊定風的內心卻沒有一絲波瀾——按理來說,熟悉的室友,友好的朋友,突然被開膛破肚倒在面前應該是會尖叫著逃跑吧?然而楊定風就僅僅是站在那裡而已——等待著公長章說完最後的遺言。這就是死啊。看上去很重要,又看上去這麼普通。就像一滴水,融進了另一癱水中,然後消失殆盡。楊定風一直等到公長章咽了氣之後才鬆開他的手——然而他卻不知道應該做什麼了。楊定風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無論是悲傷還是憤怒,或者說是為友人的復仇,對他來說全都不存在。正常來講,應該報警吧?不過公長章好像說過讓他去找教會——就是學校邊上那個。他好像明白自己是因為什麼死的。要是這樣的話,還是應該先按照死者的遺囑來進行吧?雖然他完全不知道那個什麼「令咒」是啥…….但是,這就是「楊定風」這個生物,作為人類「運行」的準則。

至少把死者的遺願完成。

教堂的門開著。

楊定風背著公長章三兩步就走到了教堂中——教堂並不大,就像是正常的禮拜堂一樣,兩邊是高靠背的椅子,最中間則是有一張桌子,然後四周掛滿了十字教的聖像——教堂窗子上的彩繪琉璃把映照進來的月光表現的很詭異,那渙散的月光照在神像的臉龐上,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協調感。

這就是「學校邊上的那個教堂」,身為一個教堂來說可以算是不大不小,楊定風每次出去和人吃飯的時候都能路過這裡,雖然是宗教組織,不過總是感受不到存在感,也只有聖誕節之類的節日才會發點聖餐啥的,表現一下自己身為教堂應盡的義務。偶爾楊定風也會看到有什麼學生在學校里傳教——按理來說這種事應該是不允許的。但是楊定風從來不管閑事。他對這一切都無所謂——神明存不存在都與他無關。他的「原則」中沒有與神明相關的條目,因此他對這些事的態度就是零。什麼也沒有。就這樣。

因此這也是他第一次進到這座教堂里來。還背著自己同寢舍友的屍體。

「請問有人嗎?」楊定風想了想,最後還是把公長章已經冷卻的身體放下後,向著教堂的深處喊道。

「啊。馬上來。」聲音從教堂的深處傳來——「你好,請問——」

聲音凝固了。

楊定風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那邊走出來的是一個看上去就很標準的神父——黑色的長袍,溫和的笑容,胸前的十字架,看上去就很溫暖人心,令人信任的微笑——然而這一刻那微笑卻凝固了。不知道是因為看到了滿身血跡的楊定風還是因為看到了楊定風放在了椅子上的都不太完整的公長章的屍體。總之,看上去就很善良的神父被這突入其來的情況嚇了一跳——「額,這,這是……..」

「我是受人之託前來的。」楊定風看著那神父,非常簡單的說道。「他好像說…..這裡可以繼承一種叫令咒的東西,請問是這樣嗎?」

神父看上去則是一臉手足無措的樣子。他似乎斟酌了半天措辭,最後才開口到:「啊,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是嗎?」楊定風看著他。

楊定風有著很敏銳的直覺——這大概是天生的一種作為人的「性質」吧。他雖然只是個普通人,不過運動能力倒還是可以的,一米八二的身高配合其敏銳的反應神經和直覺讓他在打籃球方面一直都是值得信任的選手(雖然他最喜歡的運動是游泳),然而他的直覺並非只有運動方面這麼簡單——他能夠看出來這個神父在說謊,雖然看起來相貌溫和面帶微笑,但是他能感受到,自己好像一腳踏進了一個似乎很深的水坑——雖然他也不知道指出神父在說謊之後自己會怎麼樣。自己也會被殺死?像公長章一樣?楊定風似乎想到了什麼糟糕的下場,然而他仍然僅僅是看著眼前的神父而已…….他的父母交給他的準則中,並沒有「一定要愛惜生命」這一項。

僅僅是本能罷了。

不過神父的表情似乎倒是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他看著一言不發只是單純的盯著他的楊定風,最後終於張開了口:「——好吧。我明白了,你是想繼承他的令咒對吧?我能不能請問您和他是什麼關係呢?」

「.…..室友。」

「.…..唉?」神父似乎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的樣子。

「就是室友。」楊定風又一次確認了一下。應該沒說什麼不該說的話。大概吧。

「.……那好吧。」神父還是笑了笑,他從那一邊走了過來——從這個角度來看這個神父也僅僅是一個和藹可親的普通神職者而已,誰也不知道他接下來能說出什麼:「那就先來自我介紹一下好了。我是被聖堂教會受任管理這座教堂與這座城市的異端監察的葉青風——你就叫我葉神父好了。同時,我也是教會進行派遣的這次聖杯戰爭的監視者,對於整個聖杯戰爭進行監視——這就是我的職責。現在明白了嗎,少年?我就是這樣的職務。現在你也可以誠實的對我說出自己的身份了吧?」

在那之前能不能先給我解釋幾個名詞行不行——更何況我已經有夠誠實了。楊定風心理這時想的只有這些話。雖然神父看起來非常禮貌的盡了自己介紹的義務,然而楊定風幾乎是半句話都沒聽明白——聖堂教會?異端監察?聖杯戰爭?這都是什麼玩意?他再一次意識到帶走公長章性命的似乎是一個充滿了未知的謎團——對於楊定風來說,他這一次,是真正的一無所知。

「.……你什麼也不知道?」

「我知道的只有這些。」楊定風簡單的向著神父敘述了自己的情況。「總之就是這樣——所以能不能拜託從頭到尾的和我解釋一下?我真的是一無所知,如果你是負責人的話——那請務必拜託了。」

神父想了想,然後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很有趣的東西一樣輕輕的笑了起來,然後他第一次徑直的看向了楊定風的眼睛:「聖杯戰爭。七名身為魔術師的master,召喚出七名身為英靈的servant進行互相殘殺,然後直到最後一個勝利者留下來的巨大魔術儀式,大概會持續一周的時間,這聖杯戰爭的時間段內,每一個晚上魔術師們都要進行相互的廝殺——然後,聖杯戰爭的勝利者可以得到聖杯,然後實現他的一切願望——這樣解釋,你明白了嗎?」

「用其他名詞來解釋名詞嗎……」楊定風歪了歪頭。「那麼,請務必繼續解釋一下master,servant,英靈,魔術,聖堂教會,還有聖杯都是些什麼玩意吧。對不起,我確實是一個百分之一百的局外人——請務必解釋的連我這樣的傢伙都能聽懂吧。」

「那好吧。那就從魔術開始——」神父的嘴角輕微揚起,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奇幻作品中的那種。小說裡面人類改變自然的東西——這種事是真實存在的,你能相信嗎?」

「當然了。你不會在這種時刻騙我吧。」楊定風簡單的回應道。

神父的反應反而看起來像是吃了一口癟。他似乎沒有看到期待中的眼前的少年欣喜若狂或者驚慌失措的表情,所以看起來有點失望:「.…….使用魔術的人就會被稱為魔術師。而在這次聖杯戰爭中,被聖杯選中的魔術師就會被稱為master——他們就會為了得到聖杯而進行廝殺。然而和普通的魔術師戰爭不同的是,聖杯戰爭會召喚出從者——英靈。英靈作為從者被召喚,同時根據其能力被分為saber,lancer,archer,rider,caster,berserker,assassin。按理來說把歷史上的英雄和偉人作為使魔進行召喚是想都不敢想的,不過這奇蹟卻已經真實的實現了——因此,我們聖堂教會認定這一次是大聖杯的再度降臨。畢竟這樣的奇蹟已經發生了,所以完全沒有去否認的必要。」

「然後,這次戰鬥就是這樣了。魔術師們召喚從者,然後使用從者互相殘殺,最後留下來的那個人就是被聖杯選中者——他可以獨佔聖杯,實現他的一切願望。」神父起身,開始緩緩的渡起了圈子:「至於你帶過來的這具屍體——就是這次聖杯戰爭的master之一了。很遺憾,他已經退場了。Master死去的話,servant也會因為失去魔力供給消失——不過如果是他的英靈的話,大概從世界上完全消失,還有一天吧。」

「好吧。」楊定風雖然也聽的不明不白的,但是他還是能夠把幾個基本的概念弄清了——大概,額。就像英雄聯盟一樣吧。召喚師和英雄。互相對戰,實現願望。他勉強的這麼理解了下來。「那麼,我的朋友已經失敗了啊…….他在臨死前拜託我來繼承他的令咒…….那是個什麼玩意?」

「令咒啊。那是魔術師們身為被聖杯戰爭的選中的證明,是聖杯賜予的聖痕。」神父繼續簡單的介紹到,帶著那份溫和的笑容:「令咒是身為master的證明,擁有令咒不僅代表著身份,也意味著三次強大的命令權——可以使用令咒來完成強力的命令,而且servant必須要百分之百的去執行。這就是令咒的力量。當令咒全部使用完畢之後,身為master的身份就要消失,當然master被殺死也是一樣——所以殺死master也意味著擊敗了servant。當然對於從者來說要等他們完全用盡殘留的魔力後才會完全消失。這時間內確實也可以與新的master進行契約。這也是一種可能性。但是,對於自己被殺死,還要把執念寄託給完全與魔術無關友人的白痴——」

「請不要侮辱我的朋友。」楊定風非常簡單的打斷了神父的話。

「啊。不好意思,有點失態。」神父楞了一下,不過轉瞬就恢復了他原本那溫和的神態:「但這種事情,如果每一個master都要在死前把令咒寄託給什麼別人的話,那打倒master的意義就不存在了。因此這是作弊的行為,所以——」

這一刻,神父很明顯的出現了一個停頓。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就在說出那些話的一瞬間。這停頓似乎只有區區一秒,不過楊定風還是很敏銳的捕捉到了——這個神父似乎在想著什麼。他原本是想要拒絕的。但是因為什麼,他突然想到的什麼事,他打算改變了主意——

「那我就來幫你好了。」然後,神父口中說出的,就像是楊定風所意料到的一樣,輕易的答應了他。

「謝謝神父。」不過楊定風沒有說什麼。這種時刻,說多餘的話是自找尷尬。

「少年,我被你對友人的忠義和對復仇的渴望打動了——」神父笑著看著他。「雖然神愛世人,但是吾主降於世上並不是為了求太平,而是讓我們動刀兵——少年你的感情打動了我。因此我決定幫助你。那麼來吧——伸出你的左手。只要一下就好,這樣你就繼承了這位master的身份和他的servant了。無需感謝我——這是你自己的誠懇打動了我,就是這樣。」

胡說八道。楊定風心裡正在挨個單詞挨個句子的否定神父說的每一句話——復仇?忠誠?這種事情他的了解都僅限於字典和教科書。這樣的情感他完全沒有——這僅僅是依照著他的「原則」進行的唯一可行的行動而已。這個神父在想著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這不過是他在表面上強行為自己和他找出來的借口罷了。但是楊定風還是走向前去伸出了手——這種時刻,沒有戳破神父謊言的必要。

然後僅僅是一瞬間。如同什麼被針扎了一下的刺痛一般,三道鮮紅的令咒出現在了楊定風的手背上。

「.…..完成了?」

「是的。」神父放開了楊定風的手。「非常簡單的小手術而已。好了,現在你就是一個master了,也去為你的願望而戰吧——不過千萬小心,你雖然繼承了友人的遺志,但是並沒有繼承他的魔術師的身份,你仍然僅僅是個普通人而已——因此,快點去找到你的從者吧,告訴她你的身份,讓她為你而戰——去吧。少年,你的願望就要實現了。」

「…….以前也有這種事嗎?」楊定風突然問了一句。「毫無魔術知識的普通人成為master這種事。」

「據說當master的數量不夠的時候,聖杯會自行尋找master…….突然的在普通人的手上出現聖痕,這種事據說也發生過。」神父似乎是在寬慰楊定風一樣說道。「畢竟這個時代的魔術師也已經越來越少了——尤其還是在這個國家。所以沒必要太緊張,做到你最好就好了。順便一提,我是負責聖杯戰爭的監視和事後處理,所以你那朋友的屍體就交給我來看護吧。順便你要是有什麼疑問隨時可以來教堂找我——我會儘力幫忙的。」

「.……謝謝。」楊定風看著手上的令咒,最後向著神父的方向低了低頭,然後就轉身向著大門走去——

「對了少年哦。」身後突然傳來了神父的聲音。「你的願望是什麼?」

「……我沒有願望。」

「……那你喜歡的事物呢?」

「沒有。」

「討厭的事情呢?」

「沒有。」

「.……哎呀呀,你,對政治是怎麼看的呢?」

「政治?」楊定風第一次把頭轉回去。「與我無關。」

「說來也是呢……」神父似乎低頭笑了笑。「沒有感情的人是無法討論政治的,畢竟連喜歡和厭惡的感情都沒有。無法熱愛美好的事物,也無法厭惡醜陋的事情嗎……這也…..真是夠有趣的。」

「告辭了。」楊定風推開了教堂的大門,再一次走進了盛夏的深夜中——好了。故事開始了。楊定風什麼也不知道,他似乎對聖杯戰爭的重要性還毫不了解,他彷彿就像要回到寢室的路上順便散散步一樣——與此同時,教會中的神父也露出了一個難以察覺的笑容——把普通人拉進這樣的戰爭原來是這麼有趣的一件事啊。那位可愛的小姐,我可不希望你因為這種無聊的事情就倉促退場了——這一次,好好保護好你的master吧。畢竟,你的結局要是這麼簡單的就結束的話,那實在是太無趣了,不是嗎?

神父目送楊定風推開了門,走進了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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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的盡頭站著一個漆黑的男人。

不。與其說是漆黑,不如說是紅與黑相間的感覺——黑衣的肅穆和鮮紅的裝飾看起來有點格格不入,卻感覺又充滿了恐懼。那個男人就是那樣簡單的站在了道路的盡頭——背對著月亮,似乎帶著一點嗤笑一般的看著正在這條道路上前進的楊定風,似乎這條道路的終點就是他的死期。這個男人——就是這樣,擋在了楊定風從教堂回到學校的路上,擋在了那條坡度不大的下坡的盡頭,帶著一絲玩弄的,微笑。

楊定風也站在了哪裡——並不是在觀察敵人做出應對,而僅僅是單純的不知道要怎麼做。

楊定風本來是想回寢室的——雖然說神父也簡單的向他介紹了一下聖杯戰爭的意義到底是什麼,不過楊定風仍然很難理解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就是了,也許在他的眼中這僅僅是一場大型的真人版英雄聯盟,英雄還都是隨機召喚的,而他連自己的英雄在哪都找不著——因此楊定風希望自己能夠先回去睡一覺,等到明天白天再說——畢竟神父也說了聖杯戰爭是夜晚的戰爭,白天不會有危險的吧?於是楊定風這麼想的也是這麼做的——他就這樣毫無防備的作為一個剛剛得到令咒的普通人走到了回寢室的路上,似乎剛剛發生的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

然而他錯了。

道路盡頭的男人緩緩向他走來——等到走近一點楊定風才能發現,男人的背後漂浮著五支鮮紅的長槍,如同一簇火炬一般綻放在他的背後。男人似乎毫不在乎自身的異常,他簡單的向著楊定風走了過去:「我還說為什麼突然那個傢伙的魔術痕迹消失了,沒想到是被你搬到教會來了啊。」

楊定風說不出話來,他也不知道應該怎樣回話。這是什麼人?魔術師嗎?不過魔術師不應該正面對敵才對……從者嗎?這身後漂浮的五桿長槍……是Lancer……槍兵嗎?楊定風不知道應該作何回應——所以,暫時保持不動是他唯一的戰略——也是僅存的戰略了。

「我本來還想給這小子留口氣,讓他看著自己的腸子一點點的腐爛最後死去才有意思嗎……結果等我離開之後我突然發現了魔術的痕迹——然後等我回到現場時,這小子竟然已經消失了。我追蹤了痕迹之後發現你這傢伙竟然帶著他來到了教會裡——真是的,教會作為監督者的地盤是無法攻擊的,所以我就只好在外面等著,直到你和那個白痴神父聊完才行,於是我等啊等啊等啊等——等的我都想殺人了好嗎!不過幸好你還是出來了,那在你去死前,我得把這幾個問題問完才行。」

「那麼——你和那傢伙是什麼關係?」那個男人一步一步的向著楊定風走來,臉上帶著的不是剛才近乎嘲諷的冷笑了,而是純粹的憤怒:「你是他的魔術師夥伴?同夥?還是什麼玩意——你到底是誰?」

楊定風覺得這種時刻沒必要自我介紹。「我是他的……室友。」

「哈?」男人彷彿感覺到了自己似乎受到了侮辱。「你在逗我笑嗎——還是說——」僅僅是一瞬間,就像指揮他的一隻手臂一樣,一隻從空氣中懸浮的長槍插在了楊定風的腳邊。「你想和你的那位小夥伴同樣感受一下腸子亂飛的感覺?」

楊定風沒有說話——他並沒有感覺到恐懼什麼的,他只是沒有話可以說。

「那我問問你別的問題好了——」另一隻在空氣中漂浮著的長槍從男人的身後抽了出來,然後指向了楊定風的咽喉:「這傢伙的從者去哪裡了?」

「我不知道。」

「聽著小子。我不擅長逼供——這種事在我還活著的時候都是手底下的那些警察們去做的,我只擅長殺人,尤其是成為了從者之後,我能幹的事情也就剩這麼一件了——因此。小子,我最後問你一句,那傢伙的從者去哪了?」

楊定風說不出話了,他做好了轉身逃跑的準備——事實上他能做的也只有這麼一件事。就在下一秒好了,在他開口的一瞬間低頭逃開——

「——那傢伙在哪?」

下一秒,楊定風立刻轉過身去向著身後沒命的奔跑了起來——然而這奔跑也只持續了一秒。因為下一秒,楊定風的身前就被三根插在地上的長槍攔住了,讓他直接跌倒了在了地上——「我都說了我不擅長審問,因為我不明白要怎麼把握下手的輕重才能讓一個人死不掉。我要是動手了的話,就只能是開膛破肚的傷害了——就算留你一口氣大概你也說不出話了。因此,」

男人揮了揮手,長槍又一次漂浮在了空中指向了楊定風的脖子——「那傢伙在哪?」

完蛋了。看來自己的聖杯戰爭也要結束在這裡了啊。繼承了室友的遺志,然後成為了master大概三十分鐘,接下來也要經歷和公長章一樣的結局了——「算了。反正也問不出來什麼,直接殺掉算了。」

楊定風本能的揮手——這揮手面對著長槍本來應該毫無作用的。但是長槍的所有者卻一瞬間停下了——「令咒?什麼——你也是master嗎?怎麼可能——你明明身上連一點魔術的氣息也沒有的!」

就是這一瞬間。

一瞬間的時間,就已經夠了。楊定風猛地想起來了自己的身份,自己來到這裡是為了什麼,以及剛剛神父所說的一切都浮現在了他的眼前——對啊。令咒。我是master啊。是主人。是御主。是召喚師。雖然什麼也不知道——但是絕對不能就這樣的死去!這一瞬間,公長章的聲音在他的耳邊迴響——然後,楊定風就在長槍停頓的一瞬間,做出了他唯一能做的決定和最正確的決定——

「吾之從者——我以令咒之名下令——無論你在哪裡,立刻,趕到我的身邊!!!!!!」

那一刻,鮮紅的光束從他的手背上發出——那是作為大魔力結晶的令咒立刻散發出自身所有魔力時對現實的扭曲。然後這一刻——一秒鐘,一眨眼,一瞬間的時間就夠了。鮮紅的身影出現在了楊定風的面前,然後是快到幾乎看不到的連擊,只能聽到金屬以肉眼看不見的速度碰撞的聲音,絢爛的火花甚至能夠灼傷人的眼睛——

然後。下一秒。她出現了。一身鮮紅的風衣,齊肩的黑色長髮,然後,是那幾乎可以看穿人心的眼睛:

「——我問你,你就是我的master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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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幾乎不應該存在於世間的少女。

她就這樣彷彿是從虛空之中聽從著楊定風的召喚出現了。那是一個黑色齊肩發的少女,一身鮮紅的風衣,還有那對彷彿能夠看穿人心的雙眼——一個,女性。楊定風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本能的,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召喚得到了回應——原來這就是令咒的能力啊。比起眼前的少女,楊定風第一時間反而確認的是令咒的能力。不過這也只是一瞬間的事情罷了,因為現在楊定風坐在地上,本能的看著突然出現在面前擊退了男人的少女——他終於反應到發生了什麼。這就是公長章的從者…….現在聽從了我的命令嗎?就是剛剛,她以著人類根本無法達成的速度擊退了敵人的長槍,然後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然而還沒等楊定風徹底濾清局勢,他就看到少女的身後有長槍急速的飛來——

咣。

僅僅是一瞬間——一瞬間就擋住了,幾乎是看不清的速度就將身後飛來的長槍擊落,然後少女轉過身去護住了身後的楊定風——那一刻,楊定風看到了,少女手中的雙劍——不。不應該說是雙劍,看上去造型更像是鎚子與鐮刀也說不定,不過雖然這麼說,但是看上去仍然十分模糊——那幾乎可以說是概念上的劍了,存在著鋒刃,造型又和劍如此不同。然後楊定風還沒坐起來,少女的聲音就又一次傳來:

「Master,指示。」

指令嗎。看起來不需要操作,全自動的啊。楊定風搖搖頭趕走了這個有點可笑的想法,然後抬起頭來:

「我命令你——擊退眼前的從者,不許失敗!」

「是!」

話音剛落,手持鐮刀和鐵鎚的少女就向著男人衝去——現在看來似乎沒反應過來的反而是他了,然後,那幾乎根本不能稱之為人類的戰鬥。男人如同指揮著手臂一樣引導著五把懸浮在空中的長槍向著少女刺去,然而在長槍得手之前,少女就以近乎舞蹈一般的輕盈腳步避開了刺擊——男人見狀不妙,長槍一瞬間收回,然後以五個方向分頭向著少女的死角衝去——按理來說應該是沒有避開的可能的,每一個角度都是必殺——不過就在將要擊中的那一刻,少女手中的雙劍——或者說,巨鐮和戰錘就擊退了他們,火花四濺,刀槍轟鳴,然而這些都只發生在一瞬間,因為等到楊定風反應過來的那一刻,少女已經突進到了男人的眼前——

「——切!」

男人只好組織防禦——只一瞬,五柄飛舞的長槍就在男人的面前插進地面組成盾牌,勉強擋住了少女的一擊,然後他立刻向後跳去拉開距離——面對著故意拉開距離的男人,少女也不繼續追擊,僅僅是站在那裡,凌冽的目光彷彿在看著空氣一般,停在了那裡。

少女沒有追過去——這是正確的判斷。槍兵本來就是擅長遠距離戰鬥的職介,更何況是這種可以自由操縱空中懸浮的長槍的能力——貿然突進不會有好下場。第一次突擊僅僅是趁其不備,第二次大概就不會有這麼好的結局了。然而男人也在哪裡喘著粗氣,似乎剛才的一擊對他也造成了不小的傷害,不過他很快就直起身來,似乎想要用語言來干擾少女:「鐮刀和鎚子…….哎呀呀。真是熟悉的符號啊。小丫頭,我沒準在哪裡見過你啊?」

「我見過的白痴多了去了,沒辦法記住每一個的名字。」少女徑直的回復到,然而眼睛卻仍然是仔細的觀察者男人的每一個動作——找出破綻,然後,一擊就夠了。只要一擊——

「別這麼說嗎。小丫頭。沒準我和你很有緣的。」男人繼續嘲諷到,似乎是在故意激怒少女:「我好像見過你的照片——啊。對,我想起來你是誰了!多麼殘忍啊,這麼可愛的花季少女,竟然做著世界上最骯髒的活計——喂喂,你知道嗎,我真的見過你很多回哦,在那個戰場上,那個什麼浪漫的國際縱隊里——」

「那些你的徒子徒孫,每一個在我處刑之前我都能聽見他們喊著你的名字哦?明明馬上就要死了,卻像個白痴一樣喊著什麼『一定勝利』……簡直笑掉大牙啊!那種搞笑的感覺帶來的愉悅,開膛破腹一萬遍都趕不上呢!他們大概是相信著什麼自己有著『正義』的名分所以肯定會勝利——最後,全都死掉了哦!死在了戰場上,死在了我的手裡!後來我聽說你死了,竟然是被你的那個曾經的同夥殺掉的——真是太有趣了,有趣程度僅次於被我殺死,這也算是德行匹配下場了吧?——然後這一次,你能夠被我殺死,我簡直是太高興了啊!」

然後,那個男人在這極度瘋狂的嘲諷之後,將他的五把長槍懸在空中交織在一起——如同開屏的孔雀,如同升起的火苗:「看到這個,現在你想起我是誰了嗎?小丫頭?」

「我當然想起來了。你那個看著都可笑到爆炸的黨旗。」面對著這樣的挑釁,少女仍然處驚不變的回答道:「面對敵人的servant徑直的展露身份,用一萬個白痴來形容你大概都不夠吧。」

「那麼——來吧,這一次,輪到我來給你開膛破肚吧!」男人猛地指揮長槍飛了出去——「給我去死吧——共產黨!」

「開膛破肚啊。你沒像義大利的那對夫婦一樣被人民吊起來唾罵實在是歷史的悲劇啊——」少女毫不留情的衝鋒:「彼此彼此吧,法西斯!」

少女凜然的衝鋒,四把沖著她面前飛來長的槍瞬間被她擊落在地——似乎馬上就要得手了,少女已經衝到了男人的面前,下一次揮擊就能割下他的腦袋——

然而,只有四把。

第五把槍,作為被隱藏起來,準備關鍵時刻進行終結的紅色長槍猛然出現在少女的後腦。這是男人的計策——盲目指揮長槍突進是根本傷不到她的,男人知道的很清楚,因此要進行伏擊——讓她以為自己已經突破了防禦,然後在這一刻,沖著她的弱點進行必殺的一擊!

當。

然而,事實上,男人的攻擊並沒有像想像中的那樣奏效。雖然少女也猛地退了好幾步,不過作為伏擊的最後一把槍卻被擊落了——並沒有人看清那是什麼,不過可以知道的是,那是少女用她的什麼能力擊落了長槍,勉強保住了她性命——

「……射擊嗎。」男人似乎知道了什麼,他大笑了起來:「什麼嗎,揮舞著那麼巨大的東西,我還以為你是saber…….沒想到是archer嗎。不使用弓箭的弓兵……有夠滑稽的。」

「無論什麼職介都一樣。」少女再次直起身來:「專攻敵人的弱點,你這個卑鄙的傢伙真是改不了吃屎…….不過沒有下一次了,下一次進攻——」少女用那把巨大的鐮刀指向了男人:「就是你的死期。」

「哈?當然要攻擊敵人的弱點了啊。」男人大笑著說道:「反正身份都已經知道了,就像齊格飛的背部,阿咯琉斯的腳踵一樣,是個人都應該想去試試攻擊你那——脆弱的後腦勺吧?」男人一邊大笑一邊指揮著長槍:「我們來接著聊聊家常吧,你知道嗎?我最喜歡殺共產黨了,尤其是那個什麼國際的,明明都是赤匪,卻又不抱緊慈父的大腿,反而還要去推翻什麼蘇聯——真是太令人爆笑了,喂,你知道嗎,我曾經親手視察他們挖出共產黨的腸子呢,不過比起古拉格是不是還差的遠啊?能不能拜託你們給我一點學習資料,讓我學學你們到底怎麼屠殺的——我在這方面也得請教一下老師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女似乎被徹底的激怒了。這一次她的衝鋒幾乎無法被肉眼所看見——就在男人還在大笑的時候,少女就已經沖在了他的面前——

「中計了。」

就在她的鐮刀想要割下男人的頭時——長槍破土而出,刺穿了她的手腳。「區域控制。作為槍兵擅長的能力——你不會不知道吧?和我當年的戰術多麼相似啊——誘敵深入,一網打盡。從剛剛開始這裡就已經隱藏著我的『槍』了,你竟然因為被怒火蒙蔽了眼睛而沒有意識到——真是的,明明剛才只靠直覺就能夠避開突刺,沒想到卻變成了這樣——那麼,再見吧。」

男人指揮起了最後的長槍,對準了少女的脖子——她的手腳全都被長槍串住,完全動彈不得,男人大笑著,似乎在想處決的手段——「啊。剖腹太便宜你了,這樣吧,再來一次怎麼樣?」男人一個響指,長槍就飛到了少女後腦勺的位置:「再來一次怎麼樣?哈哈哈哈哈哈——那麼,這一次也要這麼死掉了哦!我的幽默感怎麼樣啊?腦洞的——先知?」

少女絕望的看向了那邊——可惡,明明不應該的——因為那樣簡單的挑釁就上當受騙——結果——不,還有機會,她看著剛才還站在那裡的御主——令咒,令咒。用令咒的話還有機會,只要有了令咒的魔力,立刻砍掉這個白痴的腦袋也不是問題——

然而,站在那裡的少年並沒有伸出手。

從剛才開始,他就僅僅是站在那裡看著而已——他不是魔術師,不會治療也不會指揮,所能作到的僅僅是觀察——從者之間的戰鬥,弱點,技巧,能力——雖然完全看不出什麼,不過楊定風還是在記憶著——會有用的。以後會有用的,總之,今天不會是結束——

不過從剛才開始,他就停下了。

楊定風感受到了什麼。大概是直覺,或者說,對於他這樣的人也能感受到的,空氣中充滿的濃度不正常的魔力——從剛才開始就急劇攀升。肯定是什麼人來了,和戰鬥中的少女和男人都無關,有什麼——第三者,正在向著這裡接近——

而剛剛的他,終於確認了。

於是他給予少女的唯一的指令,就只有一個——一個口型。

「低頭。」

少女照做了。雖然她完全不明白這代表了什麼,但是面對著不使用令咒的master,她也只能照做——

然後,下一刻,少女身後的男人,彷彿被幾十門火炮擊中轟炸了一般,旋轉著向著天空飛去,然後倒在了幾十米以外的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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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為什麼在一公里外就能聞到猶太人的臭味,原來源頭在這裡啊。」煙霧中傳來了聲音。「本來身邊就全是黃種人這樣令人噁心的種族了……沒想到竟然還有猶太人,真是的,這種無聊的事情到底要噁心我多少次才罷休啊?」

伴隨著軍筒靴踩踏大地的聲音,黑色的聲音源頭從煙霧中走來。

那應該是一個男人——不。其實只是能夠根據聲音來確定而已,因為完全看不清相貌——那個聲音的源頭帶著一身完全漆黑的軍衣就這樣出現了,如果有什麼能夠形容這黑色的話,也許就是黑洞——吞噬一切,沒有絲毫反射,如同詛咒一般的黑色。然後,更加令人恐懼的是,他的臉上扣著一個巨大的鐵面具——不應該說是鐵面具,因為那片鋼鐵上完全沒有任何裝飾;應該說,是鋼鐵的監牢,只有一道傾斜的縫隙留在上面,裡面露出的是鮮紅的光——那是眼睛所能放出來的嗎?還是別的什麼呢?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一點就是,這個出現的男人,代表著——

——恐懼。

「啊。猶太人在這裡啊。」男人邁著穩健的步伐向著少女走來。她剛剛因為剛才的轟炸得以從長槍的封鎖中逃脫,不過這個時候仍然手腳上仍然留著傷口,讓她難以行動。「原來臭氣的源頭就在這裡——那麼,快點解決吧。」

「你這傢伙!」另一邊,操縱長槍的男人似乎終於從地面上爬了起來:「你這傢伙是誰啊?突然闖進別人的戰鬥里來…..可惡——」他指揮長槍漂浮起來,然而那個男人卻僅僅是回過頭去。

「呦。好久不見了啊,佛朗哥——你還沒去死啊?」

一瞬間,空氣彷彿都凝固了下來——然後就在這一秒內,身邊猛地傳來了被魔術擴大的聲音:「Lancer!我以令咒之名,不允許和那個從者產生任何的衝突,即刻——撤退!」

「切……」Lancer似乎對御主的命令還有所不滿,不過下一瞬間他就消失了——不僅僅是因為令咒帶來的巨大魔力補充,同時也有著因為自己重傷的緣故——剛才的迷之炮擊的確重傷了他,讓他已經沒有戰鬥的能力了。

「哎呀,逃跑了啊。」不過男人倒是滿不在乎的樣子。「那麼,接下來只剩下我們兩個了,猶太人。」他踏前一步,軍衣在身後飛舞:「——去死吧。」

「master!我接下來會掩護你!立刻撤退!這不是我們現在能夠戰勝的對手!」聲音猛地從楊定風的耳邊傳來,是少女的聲音:「你是魔術師吧?立刻逃走!然後用令咒——如果幸運的話也可以不用,總之你先逃跑,我來掩護!快走——走啊!」

是魔術傳聲的手段嗎。楊定風雖然想要反駁一下自己並不是魔術師,要逃跑的話大概只能依靠自己的兩雙腿。但是這種時刻由不得他廢話,他能夠做到的,只有轉身立刻向著另一邊奔去——

然後就在他跑走之前,最後一次回過頭去的他,看到了少女將手中的武器合而為一,化成了弓的形狀——

「——對咯琅施塔的重擊!!!!!!!!」

身後傳來了巨大的爆炸。楊定風沒有回過頭去,他頭也不回的奔跑著,彷彿想要逃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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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國是一個人必須具有的品質。

蔣穩健從小到大都是被這樣教育的。從他的父親到他的祖父,他的家裡的每一個家長都教育他應該具有這樣品質。蔣穩健每次聽到父親說「要報效祖國,為祖國爭得榮耀」的時候,他都是默默的低下頭去——是的,我明白,父親,我也很愛國的。我喜歡這個國家的文化,喜歡這個國家的山水,喜歡這個國家的風土人情。但是一定要報效祖國嗎?為祖國爭得榮耀……要去做什麼呢?蔣穩健僅僅是一個普通的學生而已,要說的話他也算的上優秀,但他始終想不通家人對國家這如此熾熱的感情——自己,很奇怪嗎?

現在的蔣穩健看著倒在地上正在接受治療的Lancer,又一次想到了這個問題。

他的父親這一次並沒有來干擾他——自從召喚出從者之後,他的父親就沒有干擾過他制定的戰術和計劃,僅僅是做好了家中的防禦,讓蔣穩健的家變成了一個安全萬分的魔術城堡——至少不可能有魔術師來家裡進行襲擊了。不過,因為今天是假期的最後一天,蔣穩健身為學生會會長仍然還是得去學校出席——這也讓他發現了在學校中存在著其他御主的氣息。仔細思考之後蔣穩健決定作出錯誤的線索設置陷阱,然後將前來調查的master和servant一同擊殺——計劃很成功。伏擊的Lancer成功的殺死了一個master,然而他的servant竟然沒有和他一起行動…..這應該算是愚蠢還是幸運呢。不過接下來經過思考之後,蔣穩健立刻決定讓Lancer去繼續尋找servant的痕迹,失去了master的servant會失去魔力供應,然後擊殺的可能性會大大提升…….這一切本該非常順利的。

然而,現在的蔣穩健看著倒在地上正在治療重傷的Lancer,完全不知道應該去說什麼。

應該親臨現場監督的——他首先悔恨的就是這件事。自己為了安全今天的所有指示都是在家中的密室里通過遠程傳聲進行的,如果再現場的話……一定能做出更加完美的指揮獲得勝利把。一想到這件事蔣穩健就不停的後悔著。同時令他沒有想到的則是另一個master……明明Archer的master已經被擊殺了,為什麼還會出現一個新的master,還帶著令咒?怎麼想都想不通。最後還有那個魔力近乎報表的突然闖入的從者……如果不立刻撤退的話,Lancer恐怕已經交代了吧。那樣可怕的魔力,根本就不是面對面的正面對決所能擊敗的。

……一切都和計劃的差太多了。

不過在地上躺著的Lancer似乎是看出來御主的情緒:「怎麼了master?心情不好啊?」

「……不。沒什麼。」蔣穩健低頭看向了Lancer。「我在想,如果要是我當時在現場的話……情況肯定會……」

「什麼啊。因為這種事指責自己。」Lancer大笑道。「那種樣子的從者,master你要是再現場肯定會被一起轟成渣啦……在家裡指揮是安全的決定,這也是我們一同商量的不是嗎?」

「是嗎……」蔣穩健雖然這麼說,不過臉上的情緒仍然不太好:「那麼,那個Archer的能力如何呢?」

「你說那個共產黨啊?」Lancer又一次大笑了起來:「不足掛齒的小廢物罷了……只要我認真起來馬上就把她的腸子掛出來,master你知道嗎?我最喜歡殺共產黨了,人一旦相信了那種東西就完蛋了,除了殺掉沒有別的治療手段……不過那可真是非常愉悅的經歷啊——啊。不好意思,master你還太小了對你說這種事不太好吧?哎呀呀…..」

「.…..沒什麼。」蔣穩健不知道應該說什麼。他臉上的表情更加陰鬱了。

「Master你心情很不好的樣子啊。有什麼鬧心的事情嗎?」Lancer又一次問道。

「鬧心的事情嗎。」蔣穩健笑了笑。「對了,Lancer,你想對聖杯實現的願望是什麼呢?」

「誒?我嗎?」Lancer反而有點意外的樣子:「那大概是讓西班牙成為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吧!我一生的奮鬥都是為了國家的繁榮——我認為我已經盡我所能了,發展了經濟,消滅了反抗者……國家在我的手中越來越繁榮昌盛,我已經滿足了。」

「是嗎。」蔣穩健露出了一個慘淡的笑容。「可是我很害怕啊。我的家人總是讓我去為國家做出貢獻,哪怕是犧牲生命也要為國家掙得榮耀……可是我很害怕。我不想犧牲生命,我不是不愛這個國家,只是……我害怕有一天真的要我去犧牲的時候,我沒有拒絕的勇氣……我……」

「你在說什麼啊,master。」Lancer則是笑著看著他。「要是能夠為了國家犧牲自己,豈不是一個人能夠獲得的最高級的榮耀了嗎?沒關係的master,我明白你的——你不過是有點缺乏勇氣而已。我相信等你在這場戰鬥中成長了之後你也會具有一個愛國者所具有的優秀品質的——勇於作戰,不畏犧牲。我很敬佩你的——這麼小得到了為國爭光的榮耀,我能從你身上看到我的影子——你一樣也是一個令人尊敬的愛國者,對此,我非常尊重你,並尊你為我的master,這難道不已經是證明了嗎?」

「.…..雖然我的願望誰讓國家強大,不過,這個國家也不是西班牙啊。」蔣穩健笑道。「如果我們真的贏取了聖杯,那要怎麼辦呢?」

「啊?啊哈哈。」Lancer似乎聽到了什麼很好笑的笑話一樣大笑了起來:「沒關係的——反正作為愛國者,master你是我尊敬的主人和對手就是了,不想那些虛偽的騙子,打著國際主義的稱號顛覆我的國家……我們可以等到那個時候在爭鬥嗎——不過應該會是你贏就是了,畢竟你還能用令咒命令我自殺不是嗎?啊哈哈。」Lancer就彷彿不經過大腦一樣,把聽上去很恐怖的玩笑輕而易舉的說了出來。「好了,我的治療也差不多了,做好明天的準備吧——一想到明天就能把那個共產黨的後腦勺又一次開個洞,我就激動的手癢啊。」

蔣穩健看著似乎恢復了的Lancer從地板上站了起來,看著他的背影——喜歡屠殺共產黨,令人尊敬的愛國主義者嗎。

…….真不知道這傢伙知道了這個國家的統治者之後會有什麼反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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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飛走在深夜的街道上。

他已經一天沒吃飯了——自從昨天看到那個紅色的怪物將老闆的屍體啃了個一乾二淨之後,他就把他一星期的飯全給吐了出來——然而吐了出來也沒什麼用,他沒有錢,而他今天一整天都在橋洞的附近惶惶不可終日,害怕著警察出現在他的面前,用手銬銬住他的胳膊,然後把他帶到——槍口的面前。你殺了人。血債血償。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一想到這些事,段飛就幾乎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恐懼佔領了他的全身。

更令他害怕的則是他手背上突然出現的痕迹——莫名其妙的,三道奇怪的劃痕自從他看到那怪物之後就出現在了他的手背上,怎麼清洗也洗不掉。段飛不知道這算什麼——難道是自己因為做了壞事被佛祖警告了?還是什麼神仙——段飛想不明白,然而他太餓了,他想要吃東西,可是身上仍然沒有錢,結果,大概就是在警察找到他之前,自己就會餓死吧。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有什麼聲音在他的耳邊說道。

你已經受到壓迫這麼久了——現在,應該是反抗的時候了。

段飛沒有意識到——他甚至沒有意識到有什麼聲音在和他對話。但是跟隨著聲音,他能夠理解了什麼——你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是誰的錯呢?你小時候明明那麼熱愛學習,卻因為學費就要放棄高中,是誰的錯呢?成為工人之後明明那麼辛勤工作,結果卻被老闆拖欠工資跑掉,是誰的錯呢?明明只是想要好好的活著,現在連最後的社會地位也即將不存在了——是誰的錯呢?

段飛就那樣走著——他彷彿被這聲音引導了,他真的很想吃東西。好餓啊。但是沒有錢去買?怎麼辦呢——

去搶就好了。去搶奪富人的。去搶奪有錢人的——

他趁著黑夜猛地將那個男人拽進了小巷——真奇怪,明明只是看了一眼而已,段飛卻能準確的認識到——這是一個資本家,仗著走私生意發的家,然後現在還在政策的陰影處開辦血汗工廠,然而他的家人卻過著富足的生活——啊啊,多好啊。

是社會的錯。

段飛將刀子捅進了他的喉嚨。

是富人的錯。

段飛將刀子捅進了他的肚子。

是資本家的錯。

段飛將刀子捅進了他的心臟。

然後,段飛拿著從他身上得來的錢,瘋狂的大笑著——

是啊。誰說我沒有錢的啊?只要殺掉有錢人,從他們的身上搶來不就好了嗎?段飛瘋狂的笑著,為自己連這麼簡單的事實都沒有發現都感覺到可笑——明明這些財富都是我們創造的啊,現在,我只是把他們拿回來而已嘛!這樣大笑著的段飛並沒有意識到他的獵物還沒有完全的死掉,那個男人在地上艱難的爬行著,似乎想要去呼救——

然後,鮮紅的怪物出現了。

那應該是一個男人的形象——然而,鮮血卻覆蓋了他的全身,讓他的身體只有鮮紅這麼一種顏色。被鮮血覆蓋的他看上去就像是怪物——巨大的怪物。然而這並沒有什麼,他從男人流淌的鮮血中出現,然後一瞬間就開始啃食起了他的身體——一點也不在乎這傢伙是不是還活著。

段飛這一次並沒有害怕——他只是在一旁看著,看著這個怪物啃食著男人——原來,這傢伙這麼喜歡吞噬資本家啊。富人,有錢人,該死的作威作福的一切壓迫者——這傢伙都能把他們吞噬掉,然後連證據都不留下的一點不剩的消滅。啊。這才是他的用處嗎——有了這個怪物,無論怎樣殺人都無所謂了——反正最後證據都會被消滅的,不是嗎?

段飛抬起了頭,站了起來,然後第一次昂首挺胸的走在了大街上——有了這個傢伙,也許自己真的能夠改變世界——就算殺光了所有的富人,也不會留下一絲一毫的證據,不是嗎?他又看了看手上的三道劃痕——這也許不是什麼詛咒,也許是佛祖,或者其他什麼隨便神明也好,的旨意呢。

在他的身後,鮮紅的怪物將殘骸完全吞噬之後,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又一次消失在了空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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