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笑雲（章七）：梁上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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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七 梁上君子

　　「這就是你們的計劃？」

　　風娘駐足片刻，運了氣，輕描淡寫，將落雨劍插入池水邊的白玉池沿。

　　「先由萬從雲在宴廳拖住江湖各派，再由老三，帶著你們白衣堂的人，闖入皇宮進行你們的計劃，我不擔心萬從雲能否全身而退的問題，他不是尋常人，自然不能以常理度之，但是……」

　　風娘眼角輕輕一挑，「但是，你若不在，萬從雲也不在，面對皇宮禁軍的把守，還有九淵山莊布下的天羅地網，黎老三他們，恐怕……不足以完成你們白衣堂一直以來的使命吧？」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老三早已今非昔比。」

　　梁君子哼笑，緩緩道，「就連萬從雲，如今也不是老三的對手，如果這江湖，現在有一個天下第一，那一定是老三，黎三千，而不是萬從雲，或者……勝凌天。」

　　「梁公子，大話可不是這麼說的，小心折了舌頭。」

　　「是不是大話，風娘，除了白衣堂，沒有人比你更清楚。」

　　「你和我，都知道黎三千，之所以為黎三千，是因為他集百家之長，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江湖中能叫得上名字的功夫和心法，他都略知一二，也習得一二，當年如此，想必時至今日，會更精進三分，這並不稀奇。勝凌天得了逍遙谷的香爐之法，釀造了還未開苞的十朵金花，異曲同工，你們白衣堂，用盡各種方法得到的功法秘籍，也無非要給黎三千以助力，他就像一個無底的深井，無底的深淵，任你投下任何東西，他都會照單全收，這一點我深有體會，可……」

　　風娘側頭一笑，話鋒一轉，「可是，無論何等天資卓絕，一個人的精力，總歸有限，貪得多了，那便無法面面俱到，到頭來，終究得到的都是皮毛，萬從雲當年便是如此，沒想到，他仍然會篤定黎三千，不會走上他的老路，他天真，也就罷了，你梁君子，也陪他一起天真，呵，可枉費了你三言刺客的名頭喲。」

　　「三言刺客？」

　　梁君子眼睛微微一眯，笑道，「呵呵，現如今江湖裡又有幾人，還記得他？」

　　「我不知道你們白衣堂玩的什麼把戲，但你若還在這裡，那就表示你們的計劃，還未真正開始……」

　　風娘凝視梁君子，半空四目相對，狠狠道，「萬從雲，他來南溪樓，根本就不是為拖延時間而來，而是另有目的。」

　　「風娘，你很聰明，所以聰明人，做聰明事……」

　　梁君子站起了身子，抬頭目光忽而一沉，但轉而又黯然起來。

　　他往前走了兩步，站定了，淡淡道，「風娘，只要你把落雨劍交出來，你便可以置身事外，這麼簡單的道理，你，你，你怎麼就想不明白……」

　　梁君子雖無慌亂，但呼吸卻略見急促，以至於話到尾聲，卻沒了下文。

　　「我倒是想得明白，但你呢，你想得明白嗎？」

　　風娘死死咬住了嘴唇，忍住時刻會爆發而出的情緒，冷冷道，「不，你何嘗不明白？又何必來勸我？」

　　「我……」

　　梁君子啞口無言。

　　風娘所言，他無力反駁。

　　「當年落雨劍的賭約，萬從雲天縱奇才，旁人不知，你白衣堂如何不知？他怎麼可能會輸我這樣的女子？」

　　風娘有些恍神，思緒被拉回了記憶之中，她依靠著房屋一側的青石柱子，低頭繼續道，「當年，萬從雲明明有機會勝我，卻故意輸給了我一招，事後而思，多有蹊蹺，想來想去，結果便是落雨劍順理成章，落在了我的手中，呵，他倒是好算計，知道這南溪樓，江湖中人無人敢動，而落雨劍在這裡，則最為安全，那麼，需要的時候，來取便是，這倒是你們白衣堂向來的作風。」

　　「萬從雲他……」梁君子沉思片刻，黯然道，「當年並沒有勝你的把握，這你是知道的，以劍法而論，你風娘，不比他弱，但是……」

　　「但是，但是什麼？」

　　一直淡漠的風娘，突然暴怒，大喝道，「萬從雲，他為什麼不使出第十七劍，他怕什麼？」

　　面對怒極，卻又憔悴不堪的風娘，梁君子的心中，如雲一般隱隱泛起了痛楚，壓在心海。

　　在世人看來，她風娘是一代劍神，風華絕代。

　　可在梁君子眼中，風娘，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女子，可憐得跟難不讓人心痛。

　　風娘那樣的過去，一個外人回憶起來，也會心悸。

　　作為風娘口中那個三言刺客，梁君子不是泛泛之輩。

　　要成為一名優秀的刺客，學會控制情緒，是必經之路。

　　回憶很長，但也很快。

　　眨眼之間，梁君子便從過去的情緒中抽身而出。

　　「萬從雲，他為什麼不使出第十七劍，你心裡很清楚！」

　　他開始朝著風娘的方向走去，邊走，便道，「一旦他使出了第十七劍，你便必死無疑，可他要留你，所以他必須得輸，沒有第十七劍，萬從雲，根本贏不了你。」

　　「你甘心做一顆棋子？」

　　梁君子被風娘的問話，擋住了去路，十步之遠，停了下來。

　　風娘急劇喘息，額前暴起了青筋，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很是可怖。

　　「不甘心。」

　　梁君子先回了話，而後道，「但是棋子，必須有人去當，事，必須有人去做……」

　　「迂腐！」

　　「事到如今，隨便你怎麼說了。」

　　梁君子緊緊盯著眼前這個因病而嬌媚的女人，不敢有絲毫的放鬆，「你要明白，白衣堂的所有人，都已經死過了一次，世人誰都想當執棋者，可執棋者，哪裡會有那麼好當的，我們做棋子的，只管行事，只管犧牲，而執棋者，會有對弈的對手，那可不是什麼生死之爭，賭的，是棋盤外的生死，棋子再多，也有個限度，可棋盤外呢，你想過沒有，那會有更多無辜的生命……」

　　「你這個刺客，這麼啰嗦。」

　　風娘以極緩的姿態，將落雨一寸一寸出鞘。

　　「交出落雨劍，你便是局外之人。」

　　梁君子冷漠的口氣中，帶著淡淡的憐憫。

　　「我，要是不交呢？」

　　「你會死。」

　　「死在你手裡？」

　　「不。」

　　梁君子猶豫了一下，迎上風娘如刃的目光，慢慢解開了蒙面。

　　見了梁君子的真面目，風娘的手上一軟，「哐當」一聲，落雨劍掉在了地上，滑進了池水之中。

　　強烈的情感，直衝眼底，模糊了她眼前的這個人。

　　她想要呼喊，想要找個依靠的地方，可終究，束手無策，愣在原地。

　　「風娘，你不交出落雨劍，」

　　片刻之後，梁君子微微一笑，「你啊，會死在勝凌天的手裡。」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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