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岡仁波齊》:成敗都有賈樟柯
《岡仁波齊》這電影,好像在烏魯木齊排片很少,我周圍的電影院沒有,聽說漢人多的北城那邊有,但放映時間也短,我沒趕上。今天剛網上下載了個看,寫寫感受。
首先,電影是成功的。在真實層面,生活場景、自然外景都是原汁原味的,沒有人為的增加或刪減東西(當然個別細節也別使勁摳,比如佛龕里到底有哪些照片)。有內地沒到過藏區的朋友問我,感覺鏡頭太乾淨了,是不是有人工處理?我覺得沒有,藏區本來就人稀,這跟內地是不一樣的。
但是,這不代表電影完全能表現真實。因為這電影是學的賈樟柯套路,請一群群眾演員,有個簡單故事大綱,場景完全真實,很多發揮的空間交給群眾演員。這樣的環境當然是完全寫實,有紀錄片的意義,但演員的表現不行,因為沒專門練過表演的人,他面對攝像機和一大群劇組人員,語言動作都會跟平時生活不一樣,僵硬,拘束,放不開。
這種電影愛拿「真實」當賣點,但它比真實的生活沉悶。賈樟柯的幾部電影都這種毛病,我印象最深的一幕,是《三峽好人》裡面,一個老漢吃飯,用筷子挑著米粒,幾乎在一粒一粒的使勁往下咽——就是因為緊張放不開,我看著都替老漢難受。
《岡仁波齊》也是這樣。電影的前面一半,群眾演員們都是生硬、放不開的狀態,就是按腳本說台詞。比如開端,幾個人籌劃磕長頭去轉山,真正的生活里,這種商談會是非常熱烈的,言談中會蹦出各種有趣的故事、計劃、奇異的想像。但電影完全沒有。包括後面,主角們在一起的時候,很少有調侃、故事、笑鬧和衝突,這都不真實。
到電影后半段,應該是群眾演員和劇組基本混熟了,能感覺到表情和動作都比較自如了,特別是到了拉薩的生活。但受制於既定的故事大綱和劇情,他們又沒有再創新、自由發揮的空間,所以還是硬撐了下來。
其實在發生這種「混熟」的時候,如果劇組能回到出發點,從頭開始拍,給老鄉們更大的表現自由度,整個電影的風格就完全不一樣了。
另外,導演對於「藏族」的設定,也許就是這種寡言沉悶。看過一個報道,這位內地城市長大的漢族導演,最近幾年混跡藏地之後,回內地狀態都不一樣了,深沉了,不愛說話了,留個長頭髮、拿串佛珠子,好像悟道了。但我覺得,藏人真不是悶葫蘆,相反,都特別愛說、能說。
我老引用的那個當年的美國傳教士,也專門寫過,就是藏人對「語言表達能力」的推崇,他們說話,特希望聽眾有最強烈的反應,所以說話的內容和形式都比較誇張。上篇文章說過,藏人思維愛走極端,而且是朝各個方向走極端,跟這種對表達效果的追求有關係。
所以這位導演到底在藏地「悟」到了什麼,我還真沒法想像。
如何用影視表現這種活潑的生活真實呢?
我想應該是,第一,相處時間長,混熟了;第二,不要搞太大的拍攝團隊,一兩個人就夠了,你就能融入拍攝對象的生活,不影響和干預他們,記錄下的東西就更真實生動。不然,上來倆扛機子的,一個舉著長竿子采音的,拿著喇叭指揮的,劇務場記跟班跑腿的……你怎麼能指望角色有實際生活中的狀態。
有人說,這不是純紀錄片了嗎?否,有些所謂紀錄片,其實也是攝製團隊搞「變形」了的生活,比如前些年的《西藏一年》系列,懂的人都能看出來。
有些個人導演的紀錄片,他就一個人跟拍攝對象混在一起,比如拍《算命》的徐童,作品就是最貼近生活的,主人公在鏡頭裡沒緊張感,喜怒哀樂都很自然。當然,這麼做也有缺點,就是畫面的唯美感少了,音效可能也差了。有得有失。
扯這麼多,其實也是想說,這些東西跟「民族」、宗教都無關。好的東西,是人都能共享的。存在的問題,也是所有人都會面對的。大家都在一條船上。
《岡仁波齊》算是個不錯的開端。以後好作品應該越來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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