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斃難泄民憤,難道這些曾經主流的死刑就更解恨?
死刑,恐怕沒有人會對這兩個字感到陌生。
每每發生重案大案,總會有人高喊「這種人就應該送去打靶!」
甚至有人義正言辭地呼籲恢復滿清十大酷刑,現代死刑根本不足以平公憤。
電影《讓子彈飛》中這樣一個鏡頭,黃四郎大勢已去,其府的團練教頭武智沖惡狠狠地說道:
「我有九種方法弄死他,九種!」
罪大惡極之人逃不過一死,這時自古以來的規矩。
死刑經過了幾千年的發展,可以說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
光是中國歷史上寫入史書的官方酷刑就多達23種。
西方人也並不輸中國,尤其偏愛器具行刑。
但無論這些酷刑多麼殘忍,多麼可怕,卻都無法撼動砍頭的地位。
斬首不僅效率高成本低,且頗具儀式感。
人頭落地的那一刻,象徵著犯人被剝奪了所有感官,尤其適合當眾行刑。
因此,古今中外砍頭是最標準的死刑方式。
不過,在這一點上,歐洲人走在了前頭。
斷頭台的原型最早在愛爾蘭和英國愛丁堡附近耀武揚威。
這種斬首機器採用木質結構,帶有一個可下落的巨大刀片。
行刑時,沉重的刀片從5米高的地方落下,犯人的頭顱瞬間被砍下。
當然這種場景一般只會出現在想像當中。
實際情況是刀片的橫樑與立柱軌道之間摩擦嚴重,常常在下落的過程中卡住。
導致刑場的清潔工多出了些處理糞尿的額外工作。
又或者是由於刀片下落速度太慢,最終藕斷絲連。
圖:哈利法克斯刑架(左)以及蘇格蘭處女刑架(右)
行刑幾次才能完事完全看運氣,過程驚險刺激,實為一場好戲。
估計英國人都能開個賭盤了,只是苦了刀下的犯人。
真正讓斷頭台成名的還是法國,相傳是法國醫生吉約坦改良出了實用的斷頭台。
據說後來國王路易十六又將刀片改為三角斜刃,解決了易卷刃的問題。
1792年,正值法國大革命的高潮,斷頭台開張了。
斷頭台將斬首的儀式感提升到空前的高度,一個熟練的劊子手在短短3分鐘之內就能將好戲推上高潮。
新刑具的效果深得雅各賓派的喜愛,被欽定為斬首「反革命分子」的唯一指定官方刑具。
雅各賓派專政期間,短短3年,被斬首的反對派多達7萬人之多。
其中也包括傳說中斷頭台的改進人國王路易十六。
如果他不是身居王位,就不會被推上斷頭台,也許會成為一個優秀的鎖匠。
雅各賓的恐怖讓那個公認的斷頭台發明人吉約坦醫生都感到震驚。
圖:即將被處決的路易十六
實際上他並沒有發明斷頭台,只不過當年他作為法國制憲會議議員時,提出了改良刑具的意見。
可卻無法阻止斷頭台以他的姓氏命名:吉約坦(Guillotin)→斷頭台(Guillotine)。
維克多·雨果對此也有不少吐槽:「有些人真是不幸,哥倫布無法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發現的新大陸,吉約坦卻無法阻止這種裝置與他同名。」
圖:維克多·雨果的作品《九三年》中就以法國大革命為背景
吉約坦醫生也不得已更改了自己家族的姓氏,不想與斷頭台扯上任何關係。
自那以後,斷頭台成為了革命的符號,斷頭台就是大革命,大革命就是斷頭台。
就像「芝士就是力量,法國就是培根」一樣深入民心。
直到1981年,法國總統密特朗才宣布廢除所有斷頭台死刑,改為槍決。
圖:1939年,法國一次使用斷頭台的死刑
這是斷頭台的故事,但在我們古老的東方世界,斬首又是另一番模樣。
相比與西方對刑具的偏好,中國更信任世代傳承的手藝。
劊子手這個行當從來都不隨意,還帶著不少神秘感。
他們十來歲就得拜師學藝,平日里的練習也頗為刻苦。
圖:中國最後一位劊子手,鄧海山
白天日頭好的時候會在冬瓜上划上一道橫線,隨手砍斷,刀口要與橫線絲毫不差才算功夫到家。
到了晚上,則是練習砍香火,看準香燭燃燒的部分,一刀過去,不偏不倚只允許切下火炭頭子。
沒有這一番勤學苦練,是不可能成為一名合格的劊子手的。
當初英國給王室行刑的劊子手就是個不合格的半桶水,足足砍了三四下才完事,也難怪要發明砍頭刑具。
至於中式的斬首現場,還是看看英國人怎麼描述的吧。
1851年,廣州英國駐華領事館翻譯密迪樂記錄下了他在廣州南郊鬧市一刑場的所見所聞。
那個狹長的刑場令人作嘔,密迪樂形容道「正在腐爛的人頭的腐臭,與浸著人血的土地遭太陽燒烤生成的水汽發出的惡臭,混雜在一起。」
當時刑場地上躺著四具屍體,身首異處,兩頭不知從哪來的豬拱來拱去,似乎忙著吃屍體淌出的血水。
馬上要被斬首的是三十來個匪幫成員,外加頭目一名。
行刑的劊子手眉清目秀,絲毫沒有五大三粗的那種刻板印象。
他挽起袖子,抄起剛磨好的鋼刀,望了望身旁的一位低級武官。
武官一聲令下「辦!」,劊子手上前擺起架勢,刀刃在刑犯的脖子上比了比位置。
等他找到下刀的關節,便向罪犯厲聲呵斥:「別動!」
手起刀落,身首分離,血濺滿地。
圖:廣東的一場砍頭刑罰,外國記者抓拍了關鍵的瞬間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手生了,這位劊子手的第一刀砍得藕斷絲連,顯得有些驚慌。
實際上,有些刑犯的家屬會特意給些好處,要求劊子手斷筋留皮,留一副全屍。
第一具屍體剛倒下,密迪樂就注意到有人厚著臉皮上前用一束草在血中浸蘸。
據說那束草叫燈心草,浸滿人血後是一味藥材。
圖:魯迅筆下的人血饅頭並非虛構
剩下的三十多個人頭,劊子手全都是一刀解決,再沒出岔子。
法國人的斷頭台3分鐘砍下一個人頭,中國人的手藝3分鐘能解決33個腦袋。
舊時威風凜然的劊子手在新時代也丟掉了工作。
1914年北洋政府頒布《懲治盜匪法》中規定,死刑需用槍斃。
圖:民國時期鬧市區的公開槍決
「替民行道「了一輩子的劊子手不僅成了弱勢群體,甚至還因歧視享受不到救濟。
中國最後一位劊子手鄧海山想加入善堂(民間慈善機構),卻被人指「殺人數百,無入善資格」。
不過與斬首歷史同樣悠久的絞刑卻有更強的生命力。
對於絞刑,中外有著截然不同的看法。
在歐洲,貴族一般被「賜」斬首,而平民百姓偷殺搶奪多受絞刑。
二戰後許多戰犯都被處以絞刑,在他們的觀念里絞刑是一種不榮耀的象徵。
而中國則恰恰相反,高官貴族們為了保留全屍通常會要求絞刑處死。
圖:蘇聯集體絞死德國戰犯
往往在我們的印象里,絞刑比起殘忍粗暴的斬首要更加痛苦。
的確,早期的絞刑實際上分為靠人體自身重力的縊刑,以及藉助外力的絞刑。
這兩種類型的行刑過程都稱不上迅速,且死者死相難看,不然「弔死鬼」的形象也不會成為經典。
圖:一種拔河式的絞刑
可為什麼在斬首被大規模廢除後,絞刑依舊存在於不少國家的法律中?
原因在於絞刑還有一種只需要1秒鐘的操作——長距墜落。
用較長的繩索勒住刑犯的脖子,利用猛然線墜產生的重量直接扯斷頸椎。
由於中樞神經被破壞,最短只要一秒鐘就能進入昏迷,幾分鐘後發生腦死亡。
英國人雖然斬首不在行,在絞刑上卻頗有成就。
歷史上用時最短的絞刑來自著名絞刑師皮埃爾伯恩特,僅7秒半,第二名是他父親,也才13秒。
合格的長距墜落絞刑實際上是沒有痛苦的。
圖:1936年,美國最後一次公開絞刑,吸引了超過20000人前來圍觀
但這對絞刑師的專業技能要求較高,一般而言需要嚴格計算刑犯的身高體重。
或縮短繩索的長度,或給刑犯增加重物,保證下墜恰好能把頸椎扯斷。
若是出了差錯,那犯人不是被痛苦的慢慢勒死,就是整個頭都扯下來。
伊拉克前總統薩達姆就是被處以長距墜落絞刑,他運氣不錯,死得乾淨利落。
但他的弟弟就因為繩子過長,不幸身首異處,血流滿地。
除了這些有歷史的死刑方式外,人類的技術革命發展也帶來了很多新奇的死刑。
最著名的可能是美國的電刑,俗稱「坐電椅」。
電刑的靈感來源於一場意外事故,一位醉漢撞上了變壓器,瞬間電光閃耀,當場死亡。
最早的電刑器具就是一張安裝了電極的木椅子,非常簡陋,沒有什麼讓人印象深刻的。
事情的高潮發生在電刑用什麼電的問題上。
恰巧是愛迪生與特斯拉電流大戰正酣的時候,愛迪生手下的一批專家開始利用媒體宣傳交流電的危險。
還上演了一場交流電電死大象的好戲,以此說服紐約州在電椅上使用交流電。
圖:被交流電電死的大象
首例電刑犯人是一名殺妻犯,他坐在椅子上遭受了2000伏電壓的兩次折磨。
第一次通電事件17秒,他滿身通紅癱軟在椅子上,但隨後又開始呻吟起來。
無奈之下,典獄長趕忙再次通電,這次通電時間延長到了1分鐘。
最終當然沒有再出什麼岔子,也沒有什麼奇蹟,犯人飄著肉香被電死了。
死刑曾經的枝繁葉茂似乎將不再存在。
以歐盟為首的個發達國家紛紛開始廢除死刑,據2015年康奈爾大學的統計,全球僅剩41個國家還保留死刑。
而那些仍保留死刑制度的國家,也不再採用流血暴力的行刑方式。
絞刑、槍決已經漸漸被注射死刑取代。
目前的注射死刑主要採用三針法。
第一針一般為硫噴妥鈉,用於麻醉是犯人失去意識,隨後注射肌肉鬆弛劑巴夫龍。
最後注射高濃度的氯化鉀溶液,破壞心肌的電傳導,導致迅速死亡。
這種注射死刑與安樂死如出一轍,犯人死得平靜安詳,沒有任何不適。
注射死刑的出現本是一種人道的體現,但還是不可避免地遭到了非議。
有人認為,給罪大惡極的犯人受以安樂死的待遇是不合道德的,民眾難以解心頭之氣。
況且,注射死刑的成本遠高於槍決,出於成本和威懾的考慮,不應該推行注射死刑。
可實際上,殘忍的處決不僅僅懲治了犯人,對於行刑者也有非常大的心理傷害。
許多執行過死刑的警察,多半會經受一段時間的心理折磨。
有些會變得亢奮不已,不知道是不是在掩藏內心的消沉,有些則把消沉直接表現在臉上。
每當看到陌生人與自己親手槍斃犯人長相相似,內心總會一顫,掀起一陣波瀾。
注射死刑的推行實際上減輕了行刑人員的心理壓力。
畢竟,如果非要親手終結一條性命,溫和安靜總會比殘暴血腥更受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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