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真想】好友太多,朋友太少

幾百個好友?

幾乎所有人都擁有至少一個網路社區ID,比如QQ號、微信號、微博號、人人網賬號、豆瓣網賬號、知乎網賬號、果殼網賬號、天涯論壇賬號、世紀佳緣網賬號……

在這些網路社區產品中,通常都提供了這樣一個功能,就是區分好友與非好友的功能。QQ號和微信號就是通過添加好友到通訊錄中來實現的。微博和知乎則是通過互相關注來實現的。

剛剛打開了自己的微信通訊錄,發現裡面有349位聯繫人,雖然大部分都不怎麼聯繫。

我屬於一個不愛社交的人,在一些愛社交的人的微信通訊錄當中,有幾千個聯繫人,一點兒都不意外。

在QQ里,這些聯繫人被放在了「我的好友」這個欄目當中,這讓我不禁想像,如果我真的有幾百個好友,那會怎樣?

想想真是好可怕。我怎麼可能有時間和精力去維持與幾百個人的好友關係。張三約我出去看電影,我約張四一起出去玩桌游,張五約我參加讀書會,我約張六一起去網吧電子競技,張七拜託我幫他做個翻譯,我讓張八幫我做個平面設計……

互聯網時代給人們帶來的一大便利,就是給我們提供了認識陌生人的極為方便的工具。拿出智能手機,下載幾個APP,點點手指頭,我們就有了認識陌生人的機會,成本極低。

不過,我很懷疑那些好友列表裡的好友是否真的是古典意義上的朋友,我們的微信朋友圈,是否真的是亞里士多德在《尼各馬可倫理學》中所說的朋友組成的圈子?

人人都需要社會支持

英國的人類學家鄧巴通過比較人類新皮層與其他靈長類動物的新皮層所佔大腦比例的相對大小,得出了人類大概可以維持100到250個社交對象的結論,一般取150這個數字,也就是俗稱的鄧巴數。換句話說,人大概最多能和150人個做朋友,再多就很難維持下去了。

不過,這150個人只是社交圈的上限,其中真正常常來往的朋友則要少得多。真正的朋友,是那些相互了解、關心、信任、依賴的人。

我們可以看到,好朋友之間往往是極其相似的。這樣的人,可能不會超過10個,也許只有5個,也許只有1個,甚至沒有。大家可以問問自己的朋友,假設你突然需要他捐給你一個腎臟,他會答應嗎?除了親人之外,恐怕很少有人會答應。

亞里士多德將友誼看得至關重要,他認為,和那些有智慧和美德的人交往,是收穫幸福生活的必要條件,也是完善自己人生的必經之路。

現代心理學的研究也得出了類似的結論,除了極少數人享受隱居生活的人之外,絕大多數人都需要生活在人群之中,獲得社會支持。社會支持是一個相對專業的術語,它的意思是指,來自他人的支持。這裡的他人可以是父母、祖父母、孩子、愛人、朋友、同事、同學等等。

社會支持也是多種多樣的,不一定是要患難與共,非得在你需要一個腎臟時,義無反顧地把自己的腎臟捐給你。簡單而友好地聊天,一起吐槽某個不吐不快的現象,都算是社會支持。

社會支持的減少

然而,這種來自他人的社會支持,或許隨著我們年齡的增長,而越來越少了。記得哪首歌里有這樣的歌詞,「人越成長,越覺得孤單」。今天好些人都會感嘆,再也沒有兒時玩伴之間單純而又美好的友誼了。人與人之間的交往,都太在意利益的得失,以至於不再將對方視作真心好友,而是將對方視為達成某個目的而可資利用的工具。

我幾年前寫過一首小詩,名為《青梅竹馬之死》,引用如下:

那個和你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死了。

你們曾一起闖過禍,挨過同一個媽的罵。

你們曾上過同一所學校,放學時一起回家。

你們曾發誓不再和彼此說話,但轉眼就又忘了。

你們曾躺在不怎麼乾淨的草地上,數落小時候的那個他/她。

後來你搬到了一座陌生的城市,無論是否舉家。

你要學會和一個陌生人相戀,無論是否愛他/她。

因為那個和你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已經死了。

兇手複姓現代,單名化。

許久不寫帶有修辭的句子,如今看自己幾年前寫的東西,到有幾分反差萌的感覺。當時好像是看了一篇社會學論文,講述現代化對人口橫向流動和縱向流動的影響,然後有感而發,寫了這首小詩。如今看來,現代化真是一個背鍋俠,似乎所有人際關係問題,都是現代化的鍋。

看待一個問題,可以從不同的角度。從個人的角度來看,人際關係問題的出現,也許是個人之間的小矛盾。不過從更廣的社會學角度來看,人際關係問題的頻繁出現,是社會化程度還不夠高的表現,是一個群體在沒有核心的身份認同來實現較強的凝聚力的情況下,依然要維持一個群體所造成的。合租一套房子的室友群體可以這麼分析,同一個班級的同學群體可以這麼分析,同一個公司的同事群體可以這麼分析,同一個國家的公民群體也可以這麼分析。

換言之,很多人抱怨自己沒有真正的朋友,或者朋友不如小時候那麼多了。其根本原因就在於我們歷經了社會流動,流速太快,以至於我們還未能和一個群體培養起更深厚的感情,又要流向另一個地方。甚至,我們大家都默認了這點,所以根本不指望和一個群體的人培養起更深厚的感情。

群體生活的意義

我是一個堅定的無神論者,不過我從不輕視宗教所起到的社會團結作用的價值。許多大城市的初來乍到者,比如大學新生或去往外地打工的人,很容易就加入基督教的懷抱。傳教者組織起大家一起參加集體活動,讓大家在活動中表達自己的所思所想(這個叫做「自我暴露」),同時還涉及了許多需要集體合作才能完成的任務,從而讓大家在這個宗教組織中體會到溫暖的感覺。

也許,從統計的角度上看,這群基督徒或許會比無神論者有著更低的心裡疾病發病率,畢竟他們大多有著良好的社會支持。一些公司和學校或其他組織也運用了類似的技巧,學校組織的集體出遊以及公司組織的團隊建設活動,都是類似的效果。一些店鋪早上門前排著員工隊伍,大家一起喊話做操,也是同樣的道理。這些員工可能是來自五湖四海的外地人,普遍都不是高學歷者,除了工資收入之外,讓員工們能和同事之間培養起良好的感情,有著一個可期的奮鬥目標,都是有助於這些人的身心發展的。

我一直說,一個優秀的心理諮詢師,比不上一個積極樂觀的知心好友。與其花錢去接受心理諮詢,不如花錢參加一些集體活動、集體遊戲。在令人愉悅的集體生活中,我們常常忘了時間的流逝,僅僅關注當下的幸福體驗。

最後,有人想知道如何對待朋友。有些人把朋友當作自己的社會資源,在朋友需要時,就賣些人情給他/她,當我們對朋友有所求時,就去收回人情債。這種做法其實不利於培養良好的朋友關係。朋友有所需時,只要力所能及,我們都應該去為他們做些什麼,不要期待將來能收回成本。而當我們有所需時,關心我們的朋友自然會伸出援手。朋友之間不會想著你來我往之後就扯平了,互不相欠了。恰恰相反,朋友之間的互相依賴不會扯平,只會越來越深。而這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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