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牌：他們有一個「國外」製作人——淺灰唱片

01-27

上一篇介紹了泛後搖廠牌拾柒貳肆，這一篇呢則是對淺灰唱片的創始人@蔣焜的採訪。淺灰唱片真是一個丁點大小的廠牌，成立於去年，如今一共發行了兩張專輯，包括Miss Future樂隊的全長專輯《I·NG...》和陀螺樂隊的EP《陀螺》。至今，淺灰唱片的微博粉絲數量只有48位，想來知道他們的人真是不多。

這兩篇採訪的很大一個目的在於揭開獨立音樂廠牌的「神秘面紗」，也許很多人覺得搖滾樂隊也好，廠牌也罷，都離自己太遙遠，從事這些工作的人一定都是某種神人，離自己很遠。其實不然，例如如今被很多人視為偶像的李志，曾經也不過是一個東南大學的理工科學生，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蔣焜也是一樣，從學業來看，他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學土木的工科生，因為一些原因轉變為廠牌的創始人，並將於下半年前往美國學習音樂製作。

對蔣焜的採訪，通過微信斷斷續續地持續了好幾天，最終湊成了這篇不算正式的採訪稿，其中省略了一些涉及到私人問題的有趣內容，也省略了一些我沒太聽清（他習慣用語音回答我，且帶有「大胡建」口音）的內容，比如他喜歡玩星際爭霸和某某（沒聽清）遊戲，而不喜歡英雄聯盟，原因是他玩得不好。

從蔣焜的經歷來看，他與絕大多數的中國學生沒有什麼不一樣，從他愛好來看，他也和你我身邊的同學差不多，唯一的區別在於他喜歡音樂，並願意真正的動手去做，比如玩樂隊和成立廠牌，而非僅僅用耳朵來聽然後像我一樣說一些有的沒的東西。而他通過這樣的方式，真真實實地幫助了獨立音樂的發展，至少是福州獨立音樂的發展，讓我這樣的樂迷聽到了來自福州的音樂。

所以不妨讓我們簡單地了解一下蔣焜和他的初生廠牌淺灰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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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焜，福建人，淺灰唱片創始人。他一開始就用了三個詞描述自己：處女座，貝斯手，肥宅。從他對自己的描述你就能看得出來，他多半是一位九零後。的確，他的年紀與我相當，出於對我年齡的保密，就不告訴你們具體數字了。

很多人開始自己的音樂生涯的時候，都會有一個啟蒙樂隊，比如JoynDivision的成立是受SexnPistols的啟發，我的高中玩樂隊的朋友是受了Beyond的激勵。而蔣焜呢，則是五月天。我認識很多喜歡五月天的朋友，像蔣焜這樣，跟著五月天拿起吉他組樂隊的，只有他一個。我覺得這才是打開五月天的正確方式。

蔣焜在高中的時候，喜歡上了五月天，便和朋友一起組了樂隊，開始翻唱五月天的歌曲，逐步從五月天邁入了更廣闊的搖滾世界。用他自己的話描述這個樂隊：「挺爛的」。這個樂隊並不專業，而且得不到家長支持，只能偷偷跑出來練習，雖說如此，他們還是堅持到了高中畢業。之前蔣焜在知乎上回答問題的時候，提到自己高考前一天晚上是這樣度過的：「練吉他。心態很穩。」

但高中一畢業，樂隊成員拿著高考成績四散各地，蔣焜的第一支樂隊也就告一段落。由於成績的不理想，在父母的要求下，蔣焜被迫選擇了父親曾經的專業，進入大學學習建築。上大學以後，有著搖滾青年的叛逆氣息的他和工科生的沉悶格格不入，生活不如意。因為被室友嫌棄練琴太吵，蔣焜搬出學校，自己在外面租了一間屋子。

那時的他和另外四人擁有一個叫做「小魔女」的金屬樂隊。只不過他在樂隊的角色也從之前的吉他手，變成了如今的貝斯。晚上他還會去Livehouse工作，這一干就是四年。他曾經歷過一段時間的頹唐，如果沒有樂隊排練，Livehouse也沒有活，他可以一連幾天不和任何人交流，宅、吃、睡，練吉他、打遊戲、不上課。後來某個手裡拿著紅繩的小精靈往蔣焜和一位女孩子的手上一套，改變了他們的生活，從此蔣焜和他的女朋友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故事結束。

創立廠牌這個想法，便是在大學期間鑽進蔣焜的腦海的。小魔女樂隊在經歷了一年多的打磨和演出後，想要試著出一張唱片，但在詢問一圈後他們發現，從錄音到製作出唱片的成本太高，學生黨並不能承受得起，而且製作的質量還得不到保障。從此，想要自己動手做唱片的念頭便埋在了蔣焜的腦海里了，他開始了自學。

自學製作的蔣焜也為自己的樂隊錄製過一些歌曲，但從未發布。最終小魔女樂隊因成員的畢業而解散。他在知乎上回答「什麼原因讓你退出了樂隊呢？」這個問題的時候，這樣說：

鼓手去直惘了，吉他手A考研，吉他手B玩兒說唱去了，主唱去上海工作，我出國繼續學習音樂製作。大家都有光明的未來。

說到出國學習音樂製作，蔣焜做出這個決定則是在樂隊解散後不久，也就是前年2015年的時候。那年蔣焜參加了一個混音比賽，但成績並不理想，細細考慮後決定出國認真學一學音樂製作，至於為什麼要出國學習，蔣焜是這樣回答的：「國內確實在這方面的教育是非常薄弱的，出來教書的都是雜物，猛男不教人。」於是通過申請，也順利通過面試，將在今年前往洛杉磯音樂學院（Musicians Institute）學習音樂製作。

去年春夏，蔣焜完成了大學本科學位論文，但要順利拿到畢業證，他還需要補上一些欠下的課程，於是他繼續念了一年大五。就在等待出國深造的這段時間，淺灰唱片成立了。去年八月末生日那天，蔣焜考慮了五六個小時之後，桌子一拍，拉上幾個有做廠牌經驗的朋友，成立了如今的「淺灰唱片」。我問他為何不等學成歸國後再創立廠牌，他說自己考慮到成立廠牌是一個長遠的計劃，也許會做上十幾二十年，甚至是一輩子，因而與其拖到幾年後，不如直接擼起袖子干，也好在實踐中積累經驗。

所謂的淺灰，蔣焜覺得這是在描述自己對待音樂的狀態，非黑非白的中間態，寓意著他對所有的好音樂都持有開放的態度，中庸的路線。但其實這背後還有一個更有趣的原因，「淺灰」是蔣焜曾經喜歡過的一個女孩子的名字的諧音。

淺灰唱片目前的兩款出品《I·NG...》和《陀螺》

淺灰唱片簽下的第一張唱片是Miss Future樂隊的全長專輯《I·NG...》，這張專輯於今年一月發行。Miss Future是一支來自廣州的流行朋克樂隊，有著較為濃烈的日式氣息。蔣焜認識MissnFuture的吉他手貓腿，他說貓腿曾是B站一個小有名氣的Up主，後因回台灣服兵役（貓腿是台灣人）而過氣。蔣焜那時見到MissnFuture在眾籌他們的專輯，便與他們聯繫說希望在自己的廠牌發行他們的專輯，於是便有了這一張《I·NG...》。我個人觀點，《I·NG...》是一張蠻有活力而充滿了年輕氣息的專輯，裡面有一首歌叫做「番茄醬」，歌詞寫得很有趣。

淺灰唱片的第二張專輯是陀螺樂隊的同名EP《陀螺》。同樣，陀螺樂隊的主創兼主唱丁添也是蔣焜之前便認識的朋友。蔣焜尊稱他為丁老師，因為他在各方面都給了蔣焜一些很有用的指導和幫助。陀螺樂隊差不多是丁添一個人的樂隊，他包攬了歌曲的創作。樂隊長期活躍在福州，這張EP也是他們的第一張作品。

說到福州的樂隊，在今年之前，我不認識一支福州的樂隊，而就今年上半年我便聽到了兩張由不同的福州樂隊發行的EP，其中一張便是《陀螺》，另一張是《愛》。後者是尺口MP的作品，由琪琪音像發行。蔣焜說自己聽了好幾年尺口的音樂了，覺得他們很棒，只不過在他成立廠牌之前，尺口就已經和琪琪音像談好了EP的發行了。但他後來有和尺口談過為了全長專輯的發行計劃，至於結果，大家以後就知道了。

蔣焜認為他能為樂隊提供比琪琪音像更好的音樂製作。在他看來，琪琪音像在唱片的宣傳與推廣上做得非常出色，如今的自己是比不上的，但他覺得琪琪音像在對待唱片製作的態度上有所欠缺，甚至完全忽視了唱片製作的重要性，他們發行的大部分唱片都沒有製作質量可言。他認為琪琪音像這種唱片的製作方式雖然可以被看作是一種DIY或者地下音樂的文化，但這其實是對消費者的一種不負責，明明可以通過更好的製作讓大家聽到更好聽的音樂，有更好的體驗。他舉了日本地下音樂作為例子，說雖然日本的一些樂隊獨立發行的demo聽起來會比較粗糙，但當這些作品真正以專輯的方式發行的時候，都會經過較好的製作，再送到樂迷的手中。

蔣焜說雖然琪琪音像擁有眾多優秀的藝人和出色的作品，讓他有些「嫉妒」，但在音樂製作態度上的差異，讓他不能贊同琪琪音像的做法。他覺得一個好的製作，可以幫助更多的國內樂迷養成良好的聽音樂的習慣，中國有這麼多優秀的樂隊，他們的作品不比一些西方樂隊差，但卻因為製作質量的欠缺而無法得到廣泛的傳播。蔣焜覺得通過更好的唱片製作，不說其他，至少能在bandcamp為中國獨立音樂贏得更多國外樂迷的關注。他認為這是一種體制上的落後，對待音樂製作的普遍不重視，這也是他想要出國學習音樂製作的初衷之一。

就在前幾天，蔣焜錄音並製作的又一張EP《廈門》發行，它來自福州本地的一位民謠歌手顧君豪，如果用網易雲上的評論數量來衡量的話，他也算小有名氣。因為風格原因，通過淺灰唱片的內部投票，最終這張專輯沒有在淺灰唱片發行，而是獨立發行了。同時，從蔣焜的口中得知，自從陀螺樂隊的EP發行後，福州很多音樂人也開始嘗試製作和發行唱片，顧君豪的這一張便是其中之一。這其實可以從一個側面看出，本地獨立廠牌的存在對獨立音樂的幫助。

淺灰唱片如今一共有六人：蔣焜蔣老闆，設計鬼龍小解解、設計搖客家、二老板兔子尤、運營Nico和美術夏穗。談到未來的時候，蔣焜打趣說，等他到了美國，廠牌就可以成為「國外」的廠牌了，還能說有一個「美國」的製作人。這位「在美國的製作人」也打算試試在國內發行幾張外國樂隊的專輯。

雖然老闆兼製作人蔣焜將遠飛美國，但他說這不影響廠牌的正常運行，歡迎手中握有demo的各支想出專輯的樂隊與他們聯繫。

如果在未來的某一天，淺灰唱片或者蔣焜的音樂生涯火了，一定會有人去追溯他那段從高中到大學再到美國學習的經歷，究竟是怎麼樣的生活造就了這樣一位音樂界的成功人士。但就目前而言，淺灰唱片還只是個剛起步的微廠牌，蔣焜呢也還是廣大音樂從業者中默默無聞的一個人，但在我看來，正是他們這樣願意實幹的人，不管最後成功與否，都在推動著中國的獨立音樂向前發展，也希望他們能得到和自己付出相對應的豐厚的回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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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灰唱片的微博：淺灰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