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洗青竹【流霄落篇 連載中 6.5更】

閻洛神的屍體是被虎清竹發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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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清竹第二天很早就醒了,宿醉之後頭疼欲裂,他睜著眼睛在床上躺了許久,天光微亮時才起身,緩步出門,一眼看到了躺在院子中的閻洛神,水綠色的衣裳煞是惹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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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清竹愣了一下,下意識地看了看周圍,四下無聲,世界還未醒來,花瓣落在水池裡的聲音都格外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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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定了定神,輕輕走到閻洛神的身邊,緩緩蹲下,一向玲瓏調皮的閻洛神像是熟睡一般完全聽不見外界的聲音,好像並沒有什麼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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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臉色,白中透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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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清竹端詳良久,終於伸出食指,輕輕搭在閻洛神白皙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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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沒有了脈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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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腳步聲自遠而至,又在不遠處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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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清竹抬起頭,看到了端著溫粥的閻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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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壓抑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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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坐在床邊察看閻洛神的華思邈,閻王爺,易水,虎清竹,寒洗,張錦嵐,劉掌柜,均是圍在周邊,誰都沒有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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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華思邈長長嘆了口氣,起身跪在閻王爺的面前:【王爺,恕老朽無能,小姐她,救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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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王爺後退一步,喉嚨動了動,慢慢地閉上眼睛,卻不出聲,一臉悲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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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因呢?】詢問的是易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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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是中毒所致,枉老朽在醫學裡荒廢半生,這種毒,卻是聞也未聞,見也未見,唯一能斷定的是,此毒應是慢性毒,怕是昨日白天就已經被種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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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毒而亡,又是世間罕見的毒,再加上死在【流霄落】,除了虎清竹和閉上眼睛的閻王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寒洗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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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清竹朝著閻王爺作揖道:【閻叔,洛神妹妹遭歹人所害,清竹必將手刃兇手!雖然眼下的跡象頗為蹊蹺,但是清竹敢以性命擔保,此事絕非寒洗所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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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寒洗本人卻如置身事外一般,一如以往默不作聲,只是靜靜站在虎清竹的身邊,似乎並沒有為自己辯解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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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命擔保?虎公子,你的口氣未免太大了!易某奉勸你一句,認清你的現狀,顧好你自己,別人的事,還是少摻合罷!】易水冰冷的語氣中透露著不屑,死死的盯著寒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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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一直垂著眼皮默立不語的寒洗突然睜開眼睛直視著易水,強烈的絲毫不加掩飾的殺氣瞬間席捲了整間屋子,一股寒意滲透了每一個人的後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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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再敢這麼跟少爺說話,屋子裡會多一具屍體。】寒洗一字一頓道,臉上依然沒有表情,卻不由讓人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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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想領教一下寒門暗器和劇毒,我易水請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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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沉默良久的閻王爺終於睜開眼,一掌拍碎了旁邊的花瓶,青筋畢現,悲傷和憤怒交織在一起,轉過身對著劍拔弩張的二人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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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戰意滔天的易水隨即止住步伐,朝著閻王爺微微欠身,不再看寒洗一眼。而寒洗也被虎清竹拉住了衣袖,只得滿眼恨意地看了一眼易水,便將匕首收回衣袖,重新默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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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王爺穩住氣息,問向寒洗:【寒洗,你是用毒大家,煩請幫我看一下,洛神,究竟中了什麼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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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洗應諾,看了看點頭的虎清竹,走上前仔細觀察如睡著一般的閻洛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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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莫一盞茶的功夫,寒洗的臉上由驚訝,遲疑,最終變成了確定,他深吸了一口氣,輕聲道:【此毒應名為「睡蓮」,華先生所說無誤,是一種慢性毒,然而在人體內可潛伏百年之久卻不發作,因此無法斷定小姐中毒時間。若是引發此毒,需以酒作為引子,並且一旦發作,一個時辰內必死,無葯可治,中毒之人倒也不會感受痛苦,是在睡夢中去的。】寒洗停了一下,接著說到:【「睡蓮」比「寒食」更加難覓,偌大中原,能研做此毒的,大概只有我們寒家。然而,我也從未習得此毒研法,只在族內流傳的殘本古卷中偶然瞥見,沒想到,這種失傳的毒物,依然流傳於江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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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自寒門,卻連寒門唯一的遺子寒洗都只在書中見過的毒物?眾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面面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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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你們都去吧,讓我一個人陪洛神待一會兒。】閻王爺的聲音顯得格外凄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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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作了個深揖,緩緩告退,唯有虎清竹原地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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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兒還有什麼事么?】閻王爺看向虎清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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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清竹待腳步聲完全消失之後,才走到閻王爺身邊,低聲說道:【閻叔,抓住害死洛神的兇手,倒也不是沒有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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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王爺身軀一震,示意虎清竹繼續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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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清竹再次環視了一圈清靜的屋子,說道:【閻叔,聽方才寒洗所說,「睡蓮」絕非一般人能做得出來,所以此毒必出自寒家。而寒家在十八年前慘遭滅門,那麼最後一個見到「睡蓮」之人,必是滅了寒家的兇手。據此,清竹推測,若是能查到究竟是誰犯下十八年前的那樁懸案,那麼肯定也能找到殺害洛神妹妹的線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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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清竹頓了頓,繼續說道:【這是其一,其二,既然此毒是以酒為引子,那麼徹查昨晚宴席開始之後,洛神所接觸到的人中,是否有人勸酒或是逼迫,無意最好,若是有意,那麼這個人也脫不了干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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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王爺臉上陰晴不定,沉默不語,虎清竹見狀,不再多言,輕聲告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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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裡便只剩下閻王爺,和躺在床榻之上的閻洛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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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隻黃鸝飛了進來,打著轉兒,最後停在了閻洛神的旁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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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獸爐中名叫「龍腦」的香料燃燒殆盡,縷縷青煙隨時都有斷滅的勢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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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王爺看著面色發青,卻是神情安然的閻洛神,這個天天被百姓罵爛了舌頭跟的魔頭,終究再也控制不住,肥胖的身體癱軟在床邊,渾身顫抖,老淚縱橫,聲音凄涼而悲愴:【女兒啊……是爹爹害死了你啊……】

夜風微涼,閻王爺負手站在【御風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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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籟無聲,星辰漫天,圓月顯得尤為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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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王爺佇立良久,不曾動彈,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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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有多久沒見了?】閻王爺兀自開口,打破了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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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後還站著一個人,正是劉掌柜。而此時的劉掌柜,身上的市儈之氣消失地無影無蹤,反而神情淡然,頗有幾分出塵之意,尤其是衣袂隨風飄動,說是道骨仙風也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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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一別,大概有十八年了罷。】劉掌柜似乎回想起當時的情景,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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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年,十八年……】閻王爺喃喃道,臉色一苦:【劉子休,我真後悔當年沒有聽從你的建議啊!十八年來,那場血案每天都在折磨著我,但我終究沒有想到,我閻巨鹿欠下的債,卻教我的女兒來償還!我,我不甘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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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掌柜,或是劉子休,看著淚流滿面,鬢角已經開始發白的閻巨鹿,嘆了口氣,幽幽道:【你也不用如此責怪自己。十八年前的那場血案,你也不過是一顆棋子,再者,若不是你,恐怕整個寒家都徹底消失在這江湖中了!】劉子休看了一眼【流霄落】的方向,【冥冥天意,凡人何阻,當我在那茶館之中得知這個少年便是寒洗時便已經知道,該來的,總會來,欠下的,都要償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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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子休拍了拍輕聲哽咽的閻巨鹿的肩膀,【話說回來,那個時候,你可曾見過這「睡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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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王爺搖了搖頭,【那夜鮮血橫飛,慘叫連連,我於心不忍,早早離開,什麼都沒有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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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子休捋了捋寸胡,意味深長道:【那,會不會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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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王爺如遭雷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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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由震驚,繼而深思,再而明朗,最後只有深深的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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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系列表情,劉子休全部看在眼中,不再打擾他,徑自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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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匆忙的腳步聲打斷了閻巨鹿的思緒。閻巨鹿並沒有回頭,聽見易水的聲音:【王爺,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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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怎麼了。】閻巨鹿的聲音像是一潭死水般毫無生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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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水遲疑了一下,繼續說道:【方才婢女在給小姐換洗時,發現小姐的臂膀上,有,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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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麼?!】閻巨鹿驀然轉身,滔天的殺意迸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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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閻巨鹿和易水趕回閻洛神的院落【置煙齋】時,所有人都在,閻巨鹿直接喊道:【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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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清竹引領閻巨鹿走到閻洛神的床榻,看見閻洛神的臂彎處,有一行小篆:n江湖無法,我自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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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巨鹿喃喃反覆念叨,緩緩站起身,看向表情複雜的張錦嵐:【胡自道?!】

【不,不可能,我親自砍下了胡自道的腦袋!胡自道絕對不可能還活著!不可能,不可能……】張錦嵐喃喃道,卻不像是在回閻巨鹿,更像是跟自己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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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捕頭所言不虛,那日我是親眼看見張捕頭割下胡自道的腦袋的!】一旁的劉掌柜說道,虎清竹和寒洗也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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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道還有胡匪餘孽?】易水話音未落,突然間一枚攜著勁氣的石子劃破空氣,徑直飛向閻巨鹿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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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所料未及,還未有所動作,卻見閻巨鹿身形急避,那枚石子竟是嵌入牆壁三寸有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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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閻巨鹿有令,易水即刻衝出房門,瞬間消失在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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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洗一個箭步護在虎清竹身前,張錦嵐亦是寶刀出鞘,把閻巨鹿和劉掌柜護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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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叔?!】閻巨鹿擺擺手,示意無事,問向眾人,【那日茶館內,除了你們,都死絕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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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掌柜搖了搖頭,【當時擔心夜長夢多,急著離開那是非之地,並沒有一一探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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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捕頭,莫非是你那幾個避難的手下里,有人叛變?】寒洗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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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他們都是我出生入死可以換頭的弟兄,叛變?絕無可能!】張錦嵐的聲音異常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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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巨鹿沉吟片刻,緩緩道:【清竹,你們在來的路上,可曾被人跟蹤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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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清竹與眾人相視,皆是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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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房間回歸沉寂時,易水回來了,卻見其神情沮喪,聲音苦澀:【那刺客輕功甚是了得,連我都追趕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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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錦嵐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急切道:【閻王爺,今日可曾見過房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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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巨鹿雖不知張錦嵐何意,但看其焦急之色,也不多說,還是讓那兩個縮在牆角瑟瑟發抖的婢女前往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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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捕頭什麼意思?】劉掌柜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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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錦嵐卻也不搭理劉掌柜,問向閻巨鹿,【王爺,這房夫人,可是十年前在濟州官道上帶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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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巨鹿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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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房夫人,可是叫,房宗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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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吾?以儒為總,以道為宗,卻不如以我為宗?這名字好生霸氣啊!】劉掌柜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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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巨鹿沉默良久,像是極不願承認一般,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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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張錦嵐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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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捕頭認得這房宗,房夫人?】易水改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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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止是認得,】張錦嵐冷笑道:【十年前為了剿滅胡來,我曾潛入其山寨卧底一年有餘,這個胡來有一子一女,兒子年齡稍長,便是胡自道,另外一個幼女隨了她去世的娘親姓,就叫房宗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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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胡來的後代?!!】眾人倒吸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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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錦嵐接著說道:【當時突發變故,提前殺掉了胡來,胡自道並不在寨內,但這房宗吾卻在,為了斬草除根,我欲也除去這房宗吾,哪知她年級尚小,輕功卻是十分了得,我只能勉強隨著她的腳印一路追趕,而這腳印,卻在官道上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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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按你所言,這房宗吾想殺的應該是你,為什麼要襲擊王爺呢?】易水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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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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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那兩個婢女也回來了,說房夫人不在屋內,身邊的丫鬟家丁管家都沒有看見,似乎是從昨晚她回房開始,再也沒有人見過房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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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巨鹿臉色陰沉,頭也不回地走出屋子,易水緊隨其後,其他人也各自回房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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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虎清竹做了個噩夢,夢見自己和父母僕人一干人在院中玩耍,突然間一個滿臉是血的殺手破門而入,持刀亂砍,父親死了,母親死了,僕人也死了,一時間慘叫連連,血流成河。他躲在假山後面,極度的恐懼讓他渾身顫抖。他拚命捂住嘴,卻聽見那個殺手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越來越近,直到在他的身邊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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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花瓶碎裂的聲音把他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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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清竹猛然睜開眼,驚魂未定,卻發現寒洗站在他的床邊看著他,一臉殺機。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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