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奇：Ahmedabad到Jalgaon的信|浮光印影

親愛的朋友，

好久不見，想你們了。你們還好嗎？

此刻我正在從艾哈邁達巴德（Ahmedabad）到賈爾岡（Jalgaon）的火車上給你寫信，看著熟悉的有點陌生的漢字，感覺很親切。你知道獨在異鄉旅行的路上，有時會感到寂寞。尤其是在印度的一些相對偏僻的小城市，十天半個月經常碰不見一個背包客，更別提中國人了，我有點懷疑自己的舌頭還能不能說出流利的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兒了。每天都在用我蹩腳的英文和印度人民蹩腳的口音討價還價和吵架。

說起吵架，我不得不跟你訴訴苦。你知道我的一向是個本分安靜不遠惹是生非很少生氣的人，可在印度這個地方，我的好脾氣也爆發了。最初的一個月時間，我每天就像一隻昂首挺胸的公雞，逮誰就想跟誰爭鬥，每天不吵個七八次架不說九十次FuckOff，都算我沒說話。這些印度人真是太氣人了。不過還好經過一個月戰鬥的洗禮，我也成長了，慢慢變得寵辱不驚，笑看雲淡風輕。遇事兒，我再也不著急不上火，跟著三哥們的節奏。如此大轉變的原因，與其說是身心俱疲累了吵不動了，不如說是習慣了泰然處之了。

其實我們也聊天——聊成龍聊功夫聊中印的種種不同和我旅行中的各種疑惑，他們對外國人都有種奇異的好奇和熱情。他們問你從哪裡來，做什麼的，結婚了嗎，有小孩嗎，賺多少錢等等，你能想到的我們平時諱莫如深的私人問題，他們都敢問，而且還理直氣壯。當然你問回去，他們也不在意。我經常與不同的印度人交換各種隱秘信息，我的一大樂趣就是編造各種身份和故事跟他們逗悶子，順便了解下當地老百姓的疾苦。其實，不吵架的時候，他們也挺可愛的。

據我這一路與他們的聊天經驗看來，印度人對於中國的了解可謂非常有限，有些信息落伍到要往前追溯數十年，就像是孟買比上海現代化的論調很是常見；可我們對這個鄰居的偏見又何嘗不一樣呢。至少在來印度之前，我估計大部分人和我一樣，腦子裡只有泰姬陵和耍蛇的街頭藝人這些東西。

不管怎樣，印度是片神奇的土地，我想任何一個到過的旅行者都不會否認。每個邦每個城市之間差異也很大，我從北向南一站一站過來，每一天都是嶄新的，沒有重複的，每一天都可以發現新的東西，一個人倒也不會覺得無聊。

很奇怪，這趟火車上沒有碰見一個外國人，按理說Jalgaon是個熱門的中轉城市，要去看那些千年前的石窟必須從此經過。我在S3車廂里隨便找了個沒人的鋪位坐著，因為預定火車票時沒有了鋪位，還處於等待狀態。你上次讓我介紹下印度的火車，我就簡單說說。

火車是印度旅行的最主要的交通工具，這個由當年的殖民者英國人創建的交通體系已有200多年的歷史，至今還運行良好。印度的火車系統是我目前見過的非常先進的系統，買票也很方便，只要提前計劃好，可以在網上或櫃檯購買三個月內的任意火車票。櫃檯購買只需要填一張車票預定單，交錢就可以，更改取消也很方便。旺季時偶爾會預訂不到，那你就會進入Waiting List的狀態，等待前面預定的人取消時你就可以得到鋪位。

印度的列車車廂通常分為A/C（空調）和普通（SECOND CLASS）兩個等級。A/C車廂又細分為一等、二等和三等，區別是垂直空間里獨享一個鋪位還是上下鋪或是上中下三個鋪位；SECOND CLASS分為SLEEPER（硬卧）和SEAT（硬座）兩種。不同等級車廂的票價也相差甚遠，如A/C 3的票價一般比SLEEPER高出2.5倍左右，而A/C 1的票價比飛機還貴。我一般都是乘坐SLEEPER，類似國內的硬卧，上中下三個鋪，但不提供被褥，需要自備睡袋，或者向印度人一樣買個大毯子一裹了事。票價便宜的令人髮指，一般10個小時的車程也就三四十人民幣，比中國便宜多了。

印度的火車四通八達，幾乎可以到達每一個城市，很方便。但誤點、推遲、更換站台是常事兒，我上次從加爾各答到瓦拉納西就延遲了6個小時。而且，印度火車沒有報站，你得自己留意在哪裡下車，我就總擔心坐過站。因此一路上總是在問旁邊的人，大多的印度人都會熱情的給我答覆，並在到達時提醒我下車。

我是到Jalgaon之後轉汽車去看Ajanta和Ellora石窟的，本來我的計劃中是沒有安排這兩個景點兒的，可在泰姬陵裡面遇見了一對兒老年夫妻強烈推薦，說是看了這兩個石窟中國所有的石窟都不用看了，簡直沒法比，接著又給我展示了他們拍的照片，確實很壯觀，令人震懾的美。所以我臨時決定改變之前的行程，繞道來看這兩處世界文化遺產。旅行就是這樣，不一定要按部就班完全照著事先的計劃，偶爾的改變反而使旅程更加精彩。

昨晚在火車上和一個印度人Swatantra聊了很久，聊印度、聊中國、聊他的教師職業、聊我的擔憂，聊的非常開心，不知不覺幾個小時就過去了。我還向他學了一些簡單的印度語，比如「木賊阿旮旯殼斗」意思是走開，學會這句我再也不用粗野的Fuck Off了。後來事實證明對付那些死纏爛打的小商販真的很管用。他人很好，告訴了我很多我之前不了解的關於印度的一些文化宗教問題，比如種姓制度是否還存在以及女性結婚的聘禮是否不可承受。其實大部分的印度人都不錯，對外國人也都很熱情，雖然帶有印度口音的英語有些難懂，即使我已經在這兒待了一個多月了，仍然對他們的口音無可奈何。

眼前一排排高聳的樓房閃過，我想剛才一定是經過了某個大城市。通常火車道兩邊最常見的是垃圾遍地、綿延一片的貧民窟，破舊低矮用塑料和木頭搭的簡陋房屋一個挨著一個，男人在呼嘯而過的火車旁呼呼大睡，女人彎著腰與烏鴉一起撿破爛兒，幾個掛著鼻涕泡的小孩兒光著屁股赤腳在鐵軌邊奔跑玩耍，這是一幅怎樣的畫面。每次看見那些髒亂的貧民窟，我就會感慨自己的幸福。你說，我們還有什麼不知足，還有必要為那些生活中的瑣事兒抱怨嗎？

這一個多月的北印度，如果要用一個詞來形容我的感受，沒有比Masala更貼切的了吧。Wikipedia是定義瑪薩拉的呢？massala is a term used in South Asian cuisines (including Indian, Bangladeshi, and Pakistani cuisines) to describe a mixture of spices。

Masala可不僅僅指的是香料，而是一種五味雜陳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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