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歷者陳述:我們對太極推手的不解與誤解

最近太多人都在說太極推手的事情了,起因好像是練散打的約架某太極大師,最後大師被打到頭破血流。然後,一堆自媒體扒出幾年前閆芳的視頻,再帶一波流量。看了知乎上一些人的觀點和見解,都有道理。我在知乎上寫的更多的內容是關於汽車的,而我在大學也學過一年太極推手,也曾是視頻中那些被大師們推得挑來挑去的人之一。我想,這樣的經歷在知乎有關太極推手爭論的人中,還是極少數吧。本人並不想爭論什麼,所以會關掉評論區,我僅以一名親歷者的身份,跟大家分享一些觀點。

以下內容,可能有些會讓人覺得不太可能,無所謂吧,不信的就當段子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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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練推手的感覺都在「表演」

我在第一次體驗太極推手的時候,就有那種跳來跳去的體驗了。大學的時候,我是在學校的廣場認識的一位太極推手習練者,他是一位四十多歲的獨臂殘疾人,北京推手圈子裡可能有人知道他,具體信息不再透露。當時自己也是非常好奇,就上去推了推他,當然,我那時候對太極拳毫無了解。後來跟著練得多了,便開始叫他「老師」。

老師讓我推他肩膀,我第一次沒敢太使勁,發現推不動,好像對方是個橡皮筋一樣;第二次開始真的用力推(心裡發虛,畢竟對方身體殘疾),結果那一瞬間感覺自己掉進了窟窿里,身子就往前傾了,我下意識地向後縮手,結果他的肩膀馬上貼著我的手送了上來,然後我就往後踉蹌了幾步。第二次推的整個過程,感覺對面的人是個窟窿一樣,他好像知道我的力氣會怎麼變化,從而做出反應。

當時我覺得這個很神奇,而且那天的事實也挺毀我三觀的:我一個21歲的小夥子,在僅用兩隻手兩條胳臂的前提下,完全推不動眼前這個中年殘疾人。拽他胳臂也不管用,一使勁拉就感覺手裡沒東西一樣,然後腳底下就不穩了。後來我急了,上去直接摟著他的腰,用一百五十斤的體重,一邊衝撞一邊把這位八十斤的殘疾人生生抱起來,他才算「認輸」。

老師跟我說,你這樣以後難免會摔在地上受傷,我教你一個不容易摔倒的方法:跳。所謂跳,就是把自己失去的平衡在空中找回來。後來的練習中,我就慢慢習慣了,每次老師發我的時候,我就順著他發的方向跳,確實沒摔倒過。

再到後來,老師讓我學點東西,其中一個必要條件就是要仔細體會他的勁作用在我身上的效果,怎麼實現呢?就是按照他發勁的方向和形式,毫無抵抗地做出相應的動作。比如說他發一個轉圈的勁,我感受到這個勁之後就按照方向轉圈跳。這個方法效果是不錯的,你要是硬扛著,老師教學的效果會大打折扣。

那段時間,學校里經常會有一個人在廣場上,像神經病一樣蹦來蹦去,同時做出一些非常浮誇的動作。現在看到閆芳徒弟們,直接就想起了自己那時的窘態。閆芳的徒弟可以說動作更加誇張,而且很多「隔山打牛」那種,陌生人根本不可能做出徒弟那樣的效果。

跟他練推手那一年,我還經常去天壇公園,那裡偶爾會有推手愛好者在一起玩兒。印象中比較厲害的一位,也是個快七十歲的老爺子,一搭手就只能聽他話了。可是我要真想贏,那還不簡單?上去一個抱摔,借年齡和身體優勢直接在地上打滾不就得了。後來我問老師,這東西到底有什麼用?老師只是笑了笑,說沒什麼用,就是個玩意兒。我問他能不能跟別人實戰,或者防身啥的,老師說不能打,就是個玩意兒。

學推手那一年,聽到最多的一句話就是「一起玩兒會兒啊!」「你這玩意兒不錯!」都是北京土著,帶著兒音感覺還挺詼諧的。

其實不管我和老師,還是閆芳與弟子,都是自己人才能玩出來這種誇張的效果。說閆芳騙人的,你看八十多歲的李經梧坐在輪椅上,一抬手照樣把體驗者發出去好幾米,還蹦得挺歡實。你說是不是表演?在外人看當然是表演了。可這種東西原本不是給外人看的,是自己人之間練習、交流的時候才會有的。同樣是跳,有的徒弟會被「洗腦」得比較徹底,一蹦起來就沒完,其實那點力的效果早就沒了,這也是一種浮誇。

在我看來,推手首先是強身健體,兩個人一起雲一雲手,舒經活絡,伸展肢體,聊聊天增進感情,挺好的。有想精進功力的,也是嚴格建立在規則的基礎之上,你推我我推你,我怎麼騙你的勁,你怎麼見招拆招。你技高一籌,騙得我略微失去了身體平衡,我也不玩命反抗,順你的勁跳兩下,兩人哈哈一笑,搭手繼續。

——本來就是這麼個玩意兒,根本沒法和實戰、搏命等相提並論。

舉個最簡單的例子,上學時很多男生想必都玩過一個遊戲:兩個人分別伸出一隻腳,靠在一起,另一隻腳擺成弓步,兩人各伸出一隻手握住,遊戲目標是看誰能把對方拽到失去平衡。我覺得這就是推手最好玩的地方,也是為什麼我的老師把太極推手叫「玩意兒」。

學了那一年推手,到現在東西都忘得差不多了,唯一剩下來的,就是每次不管走路還是其他運動,遇到意外身體失去平衡快要跌倒的時候,我都會下意識地跳一下,找到平衡。現在回想起來,好像除了喝醉酒之外,還真沒被絆倒過。

至於現在那些什麼動不動就推手大師、實戰無敵的,我覺得有追名逐利之嫌。普通人想練推手,最好現實一點,就當是個輕量級有氧運動吧,應該比跳舞更有樂趣、更富變化一些,同時略微帶著點輸贏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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