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智探尋(九):穿越心智的時光隧道

註:「心智探尋」這個系列源於通過微信進行的1v1對話,對話系列皆已得到分享授權,所有對話者化名都是Lucy。文本除了極少量調整之外和原對話幾乎完全保持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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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復「提問」向我提問。

很多心理學知識,放在問題上下文和思維的展開過程當中去引出,會比其他形式更生動,更容易理解,如果你仔細看,會發現幾乎每則對話里都會引出一個或幾個重要的心理學原理。除了對話所對應的特定問題之外,這些心理學原理,和使用這些原理的思維過程,同樣也是我希望籍由對話來傳達的「」。

這個系列的文章一般都較長,建議收藏之後再看。

深刻的改變究竟是如何發生的?

為什麼一方面,人人都知道,改變自我是一件極其困難的事情,但另一方面,我們也都聽說過,有一些突然的深刻轉變又彷彿突如其來得毫不費力?

其實後者不但存在,而且是心理諮詢界廣為知曉的現象,叫做「Transformational Change」。Transformational Change幾乎可以說是心理諮詢本質上作為一個「幫助人實現改變」的學科的「聖杯」之一(註:不是所有的改變都可以是transformational的,這點需要註明)。

在發展的早期,心理諮詢師只是知道這個現象的廣泛存在,但也不知道為什麼,也不知道怎麼系統性的去讓它更容易發生,但現代心理諮詢實現了和神經科學、認知科學等多學科的交叉之後,很大程度上已經開始弄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以及怎麼幫助它發生。

理論方面就不展開了,留個後話,今天分享的這一則對話中,就可以看到這個過程。

Lucy

未鵬你好,大清晨的孩子尿床了,給換完了乾爽的衣服。惦記著昨天上班午休時就醞釀著想要問你的問題。我的問題,可能很多人都想要問,這個問題大概困擾了我3年,起因就是我有了個孩子。

孩子真是個奇怪的奇特的生物,他的到來讓我特別想知道,什麼是成熟,什麼是正確的自我認知?是不是真的有所謂正確的自我認知呢?很多雞湯文,都在說,你需要有成熟的自我認知,而自我認知只能自己給自己。這個邏輯讓我完全蒙圈了,如果我自己能給自己正確的自我認知,我怎麼到現在都沒有頭緒呢?我知道各種關係,親密關係,親子關係,社會關係,核心都取決於『我』是如果定位自己的。但我該如何發展自己,形成好的自我認知和定位呢?

這個核心問題,希望能獲得啟發,促進自己持續性自我翻轉和更新。

劉未鵬

首先我想理解一下你的問題好嗎[微笑]

(你回復我的問題也無需著急,我們的溝通是非同步的,此外有些問題可能你也會需要好好感受一下。)

  1. 3年前發生了什麼令你開始困擾這個問題呢,僅僅是孩子出生嗎,還是有具體的事情觸到了你?如果是後者的話能具體的談談嗎?

  2. 為什麼孩子到來了就特別想知道呢,(孩子出生)以前對這個問題又是怎麼覺得的呢?

  3. 你說的「定位自己」是指定位自己在關係中的價值(位置)嗎?還是還有其他的東西?

Lucy

嗯,我經歷過渴望立刻得到答案的焦慮,不安;欲速則不達,也略體味到一點真諦。這樣的對話模式,我想會給我更多的認真聽自己感受,組織表達的時間和緩衝,應該比較適合我。接下來的問答中,會有更深刻的體驗。

Lucy

回到你列的問題清單。回想3年前,孩子的到來時,我整個人的狀態,仍心有戚戚。人怎麼會脆弱,暴躁到如此狀態?我28歲時計劃懷孕,但天真得以為,只要負責懷孕就可以,生下來之後,就不是我的事兒啦。因為什麼?我婆婆為了鼓動我儘快生孩子,一直熱情洋溢得告訴我,只要你肯生,孩子歸我來帶。我對養育孩子沒有做任何生理以及心理上的準備,孩子的到來,真的像在給我渾渾噩噩的人生撕開一道慘烈而真實的出口。孩子出生後,我才意識到,這是一條與我綁定的人生責任,不管我願不願意,我都必須為他負責並調整自己。

Lucy

現在回想,其實我是被這個掙脫不開的責任,以及自己無力面對這個責任的事實給嚇壞了。當時最大的壓力就是睡眠不足,還有凡事都得我自己拿主意。其實,我也可以完全做甩手掌柜,把孩子直接交給婆婆帶,而實際上,婆婆也高估了她的體力,她有高血壓,熬了幾天夜,白天就面色難看,需要補覺。

另外,母性的本能,有推著我學習帶孩子。體能煎熬,無能為力都糾纏著我,外放的方式就是攻擊我的婆婆,因為是她鼓動並承諾過育兒壓力不必我擔心。在孩子3個月到6個月期間,演化到攻擊我的孩子,在孩子身上隱秘泄憤,甚至覺得我的孩子有自閉傾向,而我真的哀求我先生帶孩子去檢查,我們也真的去了,我覺得我先生完全是被我綁架著去的。那段日子真的是,一手奶孩子,哄睡,一手刷育兒大v,睡眠,兒童心理,亂七八糟,渴望有人可以給我提示和幫助。

Lucy

我覺得那段時間,是對我不成熟的自我,還是像孩子一樣碰到挫折,就耍無賴,指責整個世界然後向內攻擊自我的高峰期。孩子的到來,讓我不得不面對處理各種關係的要求。而這個也是我最不擅長的,在有孩子之前,我就已經有這樣的困境。有了孩子,通過惡補,知道,我作為母親給他的影響,我自己且不會自我情緒管理,處理與這個世界的關係,那麼我的孩子又怎麼能學會。他也許比較幸運,在離開家庭的日子裡和他接觸的同伴處學會,但誰又敢賭這個概率呢?我慢慢學會自己做好自己,有成熟的自我認知,是對自己負責,同樣也不會愧對孩子的成長。

Lucy

為什麼孩子的到來就特別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呢?因為孩子是催化器,說是為了孩子,其實我發現一切還是為了我自己。我也不羞於這樣表達。這三年,我在與人相處時發生衝突時,從以前的一觸即發,對內自我攻擊,或是對外發脾氣(當然是權衡了對方厲不厲害後), 完全沒有緩衝,慢慢到調整認知,跟不適感待一會,再整理思路。

雖然有這樣的變化,但我總覺得讓我不適的事兒怎麼這麼多?我對自己的認知究竟怎麼了?怎樣才能發展正確的認知呢?

Lucy

問題3,你說的「定位自己」是指定位自己在關係中的價值(位置)嗎?還是還有其他的東西?這個問題難住了我,我想按照我的感受來回答,可能會答偏,請適時幫我糾偏。

上面3個問題的回答中,我自己也發現,我大量得提到了關係這個詞,如何與人相處,在關係中,我是如何定位我自己得,我為什麼會這樣定位自己?如果這是我自己得選擇,那為什麼,我還是覺得不舒服呢?是什麼讓我做出這樣得選擇?這樣選擇的結果,是與我預期的一樣嗎?那是什麼讓我對這樣的結果不舒服呢?最近我經常這樣問我自己。

嗯,目前還沒有很清晰的回答浮現出來。可這些問題,也只有我自己才能找到答案,我還需要一點時間來自醒。

就你提問本身,我的回答應該是側重在關係中,我的自我位置確定。但另外包含對自己的評價和價值有合理的自我評價和認同的訴求。理智得表達自己的邊界能力的訴求。

Lucy

最近短短一周內發生了,兩件我的孩子『傷害』玩伴兒,以及一件我的孩子被玩伴兒『傷害』的事,這兩件案例,加上發生前後我的思考和感受,這幾起事件,引發我一直有的對孩子行為的焦慮,和事件發生時,我對自我的價值的疑問。

劉未鵬

好的,請用白描的方式敘述一下事情前後。

Lucy

先說,我的孩子傷害他的玩伴兒的事兒。我的孩子代稱為明,3歲多,他的玩伴兒代稱為軍。兩人相差15天,現在為3周歲4個月,男孩子。明和軍,因為雙方媽媽關係不錯,雙方父母都是雙職工,在同家集團不同公司就職,工作時間明從小由奶奶帶,軍由姥姥帶。從7個月起,經常在一起玩兒,多數是去軍家玩兒。明的性格比較強硬,著急或憤怒了,有搶東西,推人,打人,強迫對方聽從自己要求的行為。通俗得說,就是容易惹事的小朋友。軍的話,一直很溫和順從,共情能力發展的很好,通俗得說是個溫柔得孩子,但也有自己的主見,並會堅持。

第一次事件,發生在晚上,我和明去軍家做客,軍家當天招待同事吃飯喝酒,我也受邀一起加入,只剩姥姥看兩個孩子。玩了一會,大家都沒在時時關注孩子的動態,我因為怕明傷害軍,雖然在席位,但也不時關注。但就在突然一瞬間,大家聽到孩子倒地的咕咚聲,接著軍的哭聲,大家注意力集中到兩孩子身上,看到站著的一臉害怕驚慌的明,及倒地在哭的軍。

Lucy

軍的家長,立刻帶孩子去裡屋哄,檢查後腦勺,我責蹲下來,一臉嚴肅得問明,軍倒了,你是不是害怕了?明點頭,並說,媽媽我要回家。我不要待在這裡了。然後我開始說,軍是你推倒的嗎?明點頭。你為什麼要推倒他?媽媽說過很多遍了,不能推小朋友,現在軍因為你推倒他,後腦勺著地,疼得大哭。該怎麼辦?明回答,我想和軍玩倒下來哈哈笑的遊戲。(我聽到明的回答,但當時,我只想儘快問清,他推倒軍的動機是什麼,以及藉機跟他說教,推倒人給對方帶來的傷害,讓他認識到這點,以後內化不要再動手推搡的行為,所以,我沒有注意到明提供的這個重要信原因,或者說是故意忽略這個重點?)我繼續說,你推人是不對的,讓軍受傷了,你需要向軍道歉。(其實,我當時就是先入為主得認定我的孩子,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用推人的方式來發泄了,這是我一直以來痛恨且擔心的行為方式,所以我當下急於讓明承認他在情緒中,推了人,並承認他這樣是錯的,其實更多的是為了讓自己方便開脫:我的孩子就是這樣,一有情緒就受情緒影響會動手,與我的教育沒有關係,不是我這個家長無能),但明聽到我的話,和道歉的要求,他是很茫然的。

這時軍已經被安撫好,軍的媽媽也加進來,順著我的思路,要求明向軍道歉。這時明對軍的媽媽說,你別跟我說話了。

最後,明屈服於我們的要求和催促,明跟我說,我自己去跟軍道歉,大聲得說。並跑去裡間,踐行了自己的話,並摸了軍的後腦勺,表示安撫。接下來當時,這事就過去了,兩孩子繼續玩兒。

Lucy

帶明回家後,我和明重新提起這個事,我先再次說,你看到軍倒下,大哭時,是不是內疚又害怕?明點頭,但我沒有再繼續這個線索,釋放他所承受的害怕內疚情緒。我反而希望他留有這個情緒的痕迹,認為這樣一來,他自己的實際體驗會讓他內化,不能傷害別人的觀念。所以我就岔開,繼續絮叨,乘熱打鐵,讓明認識到,受情緒影響,動手的行為會帶來傷害小朋友的後果,為此我和明需要承擔的責任是無法想像的。又追問了一次,為什麼緣由推他,他還是說,要一起玩倒在地上哈哈笑的遊戲。被說得不耐煩了,明又提出,你不要跟我說話了。所以我中止了訓話,提出睡前再整理一下這個事。明同意了。晚上睡前,我們講完故事,關了燈,我又帶著苦口婆心的口氣,說了,動手推人不對,有衝突的時候,可以相互協商解決,不能用打人推人的方式,這是不能接受的,今天晚上推倒軍,就讓軍受傷了。要明承諾,以後不推人,打人,有衝突友好解決。明,在黑暗中應了,好的。

Lucy

第二天我上班,再次向軍媽媽道歉,軍的媽媽告訴我,軍也告訴她,當時句提出要玩倒在地上哈哈笑的遊戲。聽到這裡時,我的反應,就是:我昨晚,是為自己的面子和尊嚴委屈和錯怪了孩子。主觀臆斷,先入為主,按思維慣式,判定孩子,我實際是不相信孩子。我想要的是,盡量避免孩子行為給自己帶來的困擾壓力和社會譴責。

當晚回家給孩子洗澡時,我向孩子正式道歉,說當時沒有相信他的話,他是在和軍玩遊戲,不小心推倒軍到地上。讓軍疼得哭了。這是媽媽不對。故意發泄情緒推人,打人和不小心傷害別人,性質是不一樣的,雖然結果都讓別人受傷害。希望以後玩的時候也要注意避免弄疼別人,傷害別人。

Lucy

上面的發生案例在上周四晚上,昨天晚上又發生一件。

這次兩個孩子見面很開心,玩得也很融洽,40分鐘以後,雙方家長都放鬆了警惕,漸入佳境,變成這兩個孩子滿屋子跑自己玩了。就在這時,又聽到撞到傢具上的聲音,唉,意外總是這樣時不時來敲門,我也從客廳看到,明拿抱枕把已經坐倒在床頭櫃前的軍,用力往床頭柜上推擠,但軍沒有哭。

同時就聽到軍爸爸衝過去,抱起軍,明,你怎麼能這麼死命推軍?這後面就是柜子,還有鐵的把手,軍得多疼啊?明,一臉茫然和驚恐,又有點不以為然,然後,軍爸爸繼續說明,你為什麼要這樣弄軍?並不斷重複問,明,你推沒推軍?明,態度很輕鬆,不以為意得不回答軍爸爸的追問,沒有反省,承認錯誤的態度和意思。並在軍爸爸反覆追問有沒有推軍時,明不耐煩得跟軍爸爸說:你不要跟我說話了。

軍爸爸更來氣了,站在旁邊的我能明顯察覺到,軍爸爸的氣憤,最後軍爸爸抱著軍,扔給明一句:XXX,那你這樣真是太不好了。(當時孩子具體怎麼和軍爸爸對話,我真的回想不起來了,我當時只是被軍爸爸的氣憤情緒所鉗制,感到羞愧難當,對軍爸爸的情緒難以正視,覺得我真是太無能,孩子教不好,同時也很心疼,我的孩子會被這樣指責,有氣憤的情緒參雜,當下的反應是,何必帶來玩兒,以後不要再處了)然後抱著軍出去,交給軍媽媽,軍爸爸去隔壁廚房抽煙。

我留下來在房間里和孩子單獨說,(我知道軍爸爸是因為,親眼目睹軍什麼事也沒惹,就憑白被明這樣死命推擠,當事人明不肯承認做錯的態度更激發了軍爸爸強烈不滿的情緒),所以我跟明解釋,軍爸爸現在很生氣,因為你推擠軍到床頭柜上,讓軍疼,還有軍爸爸剛才問你推沒推軍,想讓你承認,你推軍這個事兒,並認識到這樣的行為會讓軍疼,軍爸爸很心疼傷心,所以不停追問你。

這過程,明也是不願意正視我的談話。另外一屋的和軍媽媽在一起的軍,已經恢復。我提議,讓明向軍道歉,他倒是同意了。走到另一屋,軍媽媽又跟明說這樣做也不對,為什麼要這樣對他。明大聲說,你別跟我說話了,我要單獨跟軍說。接著軍媽媽和我都別過身,明大聲跟軍道歉,說:軍對不起。兩人又嬉笑一起玩。

反而是我自己悶悶的,內心輾轉,覺得待在軍家中非常難受,我想我的孩子其實也差不多。事後又玩了一會,因為想著軍爸爸(其實我自己更在意的也是如何平復他的情緒,希望不要降低對我的看法和評價)還在生氣,我找了個緣由,事後在玩軌道軍,玩到一半壞了,我藉機攛掇明去找軍爸爸,沒想到明很積極要去,並拒絕軍也去的要求,一個人找來了軍爸爸修好,算是打破大人的僵局。

Lucy

我心不在焉,接著玩了一會,就想帶明回去。臨出門,我抱著明,跟他說,他應該跟軍爸爸也和解。他要求跳下來,並單獨跟軍爸爸說。先是跑到軍爸爸面前大聲說,對不起。然後軍爸爸蹲下來,抱著明,跟他和氣得說,剛才那樣得行為,弟弟受不了。明,立刻反駁說,他不是弟弟,他是軍。軍爸爸行道,是的,是軍。那你為什麼要那樣推擠他呢?明這時回答:我不想跟軍玩了,我要回家。那軍爸爸說,可以啊,你隨時可以走。但不能推擠軍,這是軍的家,推擠軍跟你要回家沒關係啊。那你以後不要推軍,動手打軍好嗎?明這次很快就應,好的。

隨後,我跟距離在一起的大人小孩回顧剛才的事,軍爸爸說,當時他看見軍什麼也沒做,沒招惹明,就被明這麼推擠到床頭櫃,那邊角壓著腦袋多疼,誰受得了。而且明真是用盡全力推擠。那我就急眼了。我頂著內心的不適,承認,明玩兒起來有時是很用力的。給弄疼了,對不起。這會明催著我走,我對明說,你該倒的欠結束了,媽媽的道歉還得進行呢。最後互道再見,我領明回家。

Lucy

回家路上,一改往常要求哭自己走,我一直抱著明,不掩飾我當時的無奈和憂慮,明問我,媽媽,你怎麼了?我如實告訴明,你這樣推擠軍,讓軍受傷害的行為,我不能接受,當軍爸爸批評你,說你不好的時候,我很難過,很羞愧,難為情。我也跟擔心,以後還有同樣的事發生,你還小,我作為你的媽媽也不得不承擔你行為的後果,難以預料的後果,我很害怕,擔心。明,聽完就要求,媽媽,我們能晚上睡覺時再說嗎?我聽了,就沒再繼續。又留到睡前,我再次描述,我對他類似這樣行為的感受,和對我的影響,我的擔憂。並再次說明,相處時,不論有衝突還是玩瘋,都要不能弄疼別人。明,應了同意。

Lucy

再說,我的孩子被小夥伴傷害的事。我不在場,發生在這周一上午,兩個孩子的奶奶帶著,在我家玩兒。這次是小夥伴楊,楊比較有主見,人小鬼大,會有事沒事攻擊別的小朋友,如果明也在一起,不分事由,會跟著做同樣的行為。

Lucy

據明奶奶回憶,當天玩得很融洽,明突然就被楊拿玩具盒劃拉到臉上,當時,明的鼻子上就有一道1公分多的血口子,好在傷口很淺。我下班到家,明奶奶告訴了我,我當下問了明為什麼楊會劃拉他,是你們起爭執了嗎?明回答說,他不喜歡楊了,不想跟楊玩兒了。所以他打楊了。我說你先動手了?明一邊玩,一邊回答,是的。那我說,那不喜歡,就請他回去,不能攻擊楊。同時,有衝突時候,也要保護自己,要告訴對方,不能動手。這事兒,晚上,我和明也卧談,我的觀點是,解決衝突,要用協商方式,而不是動手,你會受傷,也會弄傷別人,並把上周四發生的推倒軍的事提了一下。

Lucy

昨晚的衝突,我前思後想了一天,仔細分析,自己的感受,孩子的反應。我覺得,其實,我並不相信我的孩子無意傷害別人,他需要的是情緒管理示範,以及了解玩的過程,要保證安全。而我把孩子定性為,就是訴諸動手的方式來表達情緒。

我為孩子容易動手,不知輕重可能惹來的麻煩,帶給我的影響,我需要面對的他人責難和壓力,以及我理解的對我攻擊,和自己價值貶低。比如,我這個媽媽沒帶好孩子,我有問題。我更多的是偏向為自己考慮,沒有就事論事,幫孩子理清當下的情況,還有孩子應承擔,和我作為家長應當承擔的責任。

同時,我也深陷,孩子因為容易訴諸動手方式,擔心他的人際關係這樣的壓力和焦慮中。

Lucy

我無法全然,全盤接納我的孩子,我承認我沒有,也不能接納我的孩子是這樣的。我急切得想要糾正孩子的行為。而,拒絕承認接受現狀。

本身就很弱,我也不知道從何入手,和我的孩子一起成長。正如我上面提到過的,我很容易把他人的情緒反應,還有言語解讀,解碼為對我的攻擊,還有我這人價值的貶低。

Lucy

還有一點,我覺得上面這3個案例,如果全然交給當事人處理會很容易。我覺得雙方大人過度解讀,按照自己的價值觀,摻入自己的理解,反而把事情攪亂了。代入了自己的觀點,強行灌輸給孩子。可是,我做不到什麼也不表示,任由孩子自行處理,因為怕對方家長冠給我不作為的帽子。那麼,也無法要求對方家長放手。

Lucy

說了,這麼多,更多的像我的自我破譯,剖析。我的疑問就是,想問,這樣剪不斷理還亂的成長育兒中,我能做些什麼?我怎樣才能盡量減少自我價值代入?接納我的孩子,並幫助他分析自己行為的影響。我怎樣樹立正確的自我價值觀,不輕易自我懷疑和被投射?

以及,我的自我剖析是不是合理的?

Lucy

孩子在上周四發生推倒小夥伴軍事件後,還是很有興緻很有意向去找軍玩兒。周日又在軍家玩兒,平時提醒好幾次才肯走的,那天突然沒有徵兆得丟下正玩兒的玩具,要求我立刻和他回家,他說:媽媽,我們回家。而且拒絕軍家任何人來告別。拽著我就要回家。路上問為什麼突然回家,沒有回答我。我也沒有追問。

劉未鵬

你覺得孩子內心想法是什麼?

Lucy

昨天下午我下班,我正吃著飯,他就很高興得表示要去軍家玩兒,晚上出門的時候看見我新買的海苔放在柜子上,就自己帶了一個跟我出門去,一進門就和軍很自如得分享起來,有說有笑。而且我注意到,他們兩在追跑的時候,也會注意保持一定距離。不像以前,會瘋得推搡在一起。

嗯,我沒有揪住這個細節,我覺得可能是,不愉快得感受找到了他,因為周四推倒在地板事件發生時,他的要求就是要回家,我沒有當時就滿足和理會。只是強迫他,認領他的責任。

兩次事件,發生時,軍哭起來那次,明很明顯有內疚感,而推擠到床頭櫃事件,明的表現就是:明明是在玩兒,軍也沒哭,為什麼不可以這樣玩?他更多的是困惑及不以為意。

劉未鵬

總的來說,是不是可以這麼來概括你的關鍵困擾:

  1. 頂不住對方父母的壓力,或者說怎麼才能頂住對方父母的壓力,而不把壓力無條件地傳導到孩子身上。

  2. 擔心孩子這樣的行為模式會不會一直延續到成年,越來越固化,進而深刻影響他的人生

而「我的自我定位和價值觀有問題」則是你對於「頂不住對方父母壓力」的一個歸因。

是這樣嗎?

Lucy

是這樣的

Lucy

家是給孩子遮風擋雨的地方,我希望是自己不斷成長,有能力給孩子示範合適的情緒管理,還有人際交往

但自己覺得,這是我的弱項,隱隱得遷怒孩子佔了上風,控制孩子的傾向也很明顯

劉未鵬

當你明確的知道孩子並不是故意的,同時又面臨對方父母的壓力的時候,能否設想自己把孩子的意圖(intention)和行為(behavior)分離開來。行為上孩子弄疼了對方,就行為道歉,意圖上孩子並沒有傷害意圖,所以對孩子仍然是接納的。

只有當孩子意圖上也有傷害的意願,那麼才可能有「我不能接受你這樣(有這個意願)」。人對意圖的判斷是非常敏感的,因為意圖決定了是否具有「持續,乃至永久的行為傾向」,所以判定對方意圖不良,升起的情緒是最強烈的。

對方父母很可能判斷你的孩子有這樣(打人)的意圖,而你因為和孩子相處久有很多信息,所以你知道他沒有這個意圖。

Lucy

關鍵和核心就是這點,是不是有意的

劉未鵬

核心在於你怎麼釐清意圖和行為,並且在溝通層面有技巧的體現出來。

實踐中很多人是一鍋端,過度反應。一股腦兒完全否定了意圖+行為。說:我不是故意的(言下之意所以我幹嘛要道歉)然後對方就說:你怎麼不是故意的(火上來了)

劉未鵬

你的憋屈之處,是不是覺得一旦道歉了,就「坐實了」對方對你孩子和你的一個負面映像?(孩子熊,父母無能)

如果對方真的是這樣的父母,就是我要接下來說的第二種可能,既對方總是不憚以惡意揣測別人,那麼你沒有什麼要過多解釋的,遠離就好了。

但從你的記錄看對方並不是(這樣的父母),他們只是比較心疼自己的孩子。

所以我的判斷是主要還是你自己給了自己很大的壓力,認為對方會「這麼看我」。

那麼這裡就要進行一個「reality check」:到底對方會不會因而「這麼看你

劉未鵬

另外這裡岔開說一下:孩子沒有攻擊的意願,只是自我調控能力還沒有到位,有時候沒輕沒重,非常正常,發展階段中很正常很正常的階段,長大慢慢就好了。只要不要走到另一個極端:因為「孩子小不懂」而不給孩子任何反饋,讓孩子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輕什麼時候重。你的反饋要重點在客觀層面,即他的行為的影響(別的孩子會挺疼的),而不是主觀層面(你怎麼這麼壞)就行了。

但也不是必須總是反饋,太啰嗦也沒必要,其實你提醒過一兩次,下次孩子心裡會長個心眼兒,注意觀察他的細微改變。

Lucy

我需要檢討的就是這個,reality check:到底對方會不會因而「這麼看你」

劉未鵬

最後一個問題就是:假設對方家長真的冠你一個熊家長帽子,會怎樣呢?

假設這真的發生了,假設你有神奇的能力可以直接看到對方的內心,而他正在這麼嘀咕你。

會怎樣?

Lucy

會覺得自己特別失敗,沮喪。

自我攻擊,遷怒孩子。

劉未鵬

為什麼會覺得自己特別失敗?

你的成功失敗是某一個人的認知決定的,還是事實決定的?

Lucy

對,我傾向於用他人對我的認知來決定我是否失敗。

劉未鵬

還是另外的第三種可能:你覺得「讓對方對我有好的認知」本身就是成功的一部分,所以不管對方對我的認知符不符合事實,重點是只要他對我認知是不好的,就是失敗。

也就是說對方的認知(我在對方心中的形象)本來就是那個你關心的事實本身。

Lucy

對的,對方的認知,是我關心的事實

劉未鵬

ok那在繼續這個線路之前,我想先岔開一下說一說這個情況的後果,後果在上面其中一幅截圖當中體現了,因為非常擔心被對方內心看不起(或者不喜歡,或者換個其他負面的詞),你後來回家的路上給孩子帶著很重的情緒討論道歉的這個事情:

Lucy: 回家路上,一改往常要求哭自己走,我一直抱著明,不掩飾我當時的無奈和憂慮,明問我,媽媽,你怎麼了?我如實告訴明,你這樣推擠軍,讓軍受傷害的行為,我不能接受,當軍爸爸批評你,說你不好的時候,我很難過,很羞愧,難為情。我也跟擔心,以後還有同樣的事發生,你還小,我作為你的媽媽也不得不承擔你行為的後果,難以預料的後果我很害怕,擔心

Lucy

嗯,我更多的是關注我在這個事情上的感受

劉未鵬

孩子的一點小無心,媽媽的情緒和自我受到這麼大的打擊,你想,孩子該得有多大的壓力,下次玩起來必須謹小慎微了,此其一。

其二,你覺得從孩子的視角,孩子會不會因為你這個坦誠的告知,承襲你的這個「無奈,憂慮,難過,羞愧,難為情,無法預料的後果」的情緒和模式?

(註:以上不是在批評你啊。你就假想一下我平和的語氣吧。)

劉未鵬

而當一個人對於其他人對自己的認知有如此大的情緒壓力的時候,他在人際關係當中的模式會是什麼?

是不是要麼力求完美,不打擾對方,不讓對方有任何可能有不好的想法,盡量服務對方。

要麼由於這樣做非常非常的累人,時刻雷達都要豎著,內心繃緊著,於是就因此變得厭惡人際交往,徹底迴避這類可能的局面,結果又把自己慢慢和正常的人際關係隔絕了。

劉未鵬

回頭你不妨仔細回憶一下自己的成長史,從什麼時候開始有這樣一種擔心害怕別人印象不好的感覺的

另外還有一個值得補充的就是:害怕留下不好的印象並不是心理疾病,人類是社會性動物,天生就有管理自己的在外人眼裡的形象的本能。

只不過區別在於:

一個能力較弱,又沒有強大的家人作為後盾的人,有理由擔心朋友對ta的印象好不好,因為朋友是重要的社會資源,有時候甚至是最重要的之一。

一個能力其實已經較強,完全可以自立,即便沒有朋友也能過活的人,如果仍然非常擔心給別人留下很不好的印象,這可能需要回溯一下早期環境,因為這個心理反射迴路還停留在較早的「心理時間」中。

所以,你可以回憶一下,在你的成長史中,有沒有一段時間常常聽到:

  1. 父母對你這個人本身的負面評價?(例如怎麼就這麼_____

  2. 以及對「別人會怎麼看你」的「說法」(例如:你這樣別人難道不會_____嗎?)

這兩個句式?

Lucy

謝謝你明確指出:孩子沒有攻擊的意願,只是自我調控能力還沒有到位,有時候沒輕沒重,非常正常,發展階段中很正常很正常的階段,長大慢慢就好了。

其實我從很多途徑都了解了類似這樣的孩子發展曲線,而正是因為我了解,但卻還是很焦慮,並把我的焦慮投射給孩子,而再次反過來自我審視。

自我價值和定位,自我認知判斷標準,又再一次成為我不得不面對的標準。

Lucy

我經歷了非正常的家庭生活,出生一直到16歲讀高一,伴隨著生父離家出走,我才算從那個家庭氛圍壓力中解放出來。我一直敏感多疑,很作,沒有可以肆意交談的好友,跟人相處時,謹小慎微,特別在意對方對我的評價。

我一直在找各種途徑尋找走出這樣的情緒壓力的出口。讀書,心理諮詢,包括現在和你的談話,我的目標開始是不明晰的,漸漸才鎖定我問題的根源,就是我的心理還固定在過去成長背景中行程的自我認知中,沒有相應得匹配我的能力和成長。

Lucy

在我的成長過程中,我的記憶是,父母不關心我,他們是缺位的,沒有成人給我心理上的支持和肯定,情緒上的關注那就更沒有了。對生父個人品質的厭惡,住在家對面的大舅和二舅以及他們的家庭成員,也非常討厭我。大舅媽對我非常的苛刻,我看見她跟老鼠見了貓一樣。

有幾個細節,我現在印象比較深刻,大舅媽家陽台上種了當時非常稀罕的草莓,我一個小孩子嘴饞偷偷摘過,事後我就聽到大舅媽以非常嚴厲的口吻跟我媽媽說,你家養的孩子都是做賊的料,這草莓就肯定是你家孩子偷摘的。我心虛,不敢對質。我也忘了我媽媽是怎麼回的,可能甚至都沒有回駁吧。

Lucy

我還清晰得記得,我在小學4年級的時候,因為個什麼事情,難過得想過,如果我去投河死了,家裡人會不會記起我?而我真的就往家附近附近的河邊去了,待了很久,晚上很晚才回家。

Lucy

我數學很差,上小學三年級,數學開始複雜起來,從來不關心我作業的父親,突然熱心腸得看我的作業,一看錯很多。當下就拉著我,去學校,要跟負責的老師理論,怎麼教的。當時是上學日的午休時間,學校人非常多,我和我的父親頓時成為眾目睽睽下的關注點。

至今我還能記得,我父親的胡攪蠻纏,讓我無地自容。

Lucy

我跟親近的人表達需求時,從來不是直接說出來,而是不滿了,就沉默不語,俗稱生悶氣。一點不滿就發作。而內心卻是希望對方能讀懂我的真實需求。這點承自我的母親。

更讓我覺得自己一無是處的是,有一次父母又吵架,生父從他們的房間,在三樓衝到二樓,拿著菜刀站在我和外婆睡的床腳處,對外婆出言不遜,威脅外婆。具體內容我不記得了。驚恐還沒消化掉,生父鬧夠了離開後,老外婆躺在床上邊哭邊說:這個畜生,要不是當面一晚上沒管住,讓他佔了便宜,生了婷婷(也就是我),也不會有今天的事了。以我當時的年紀,我的理解就是,因為我的到來和存在,導致了如今的糟糕局面。

劉未鵬

是啊,一個人面對這個社會,確實會很在意他人的看法,畢竟個人的力量太弱小了。你的家庭以前沒有,現在也沒有提供一個無條件包容的穩定大後方。如果非要把你說服到不在意別人的想法,反倒違背了人性了。

可能這裡能做的,就是保持覺察,提醒自己去做reality check,從而避免不必要的焦慮(而不是避免所有的焦慮)

另一方面繼續提高自己的能力(或者對自己已經實際擁有的不錯的能力保持覺察,讓自己內心曾經的小孩子看到自己其實已經長大了)

劉未鵬

一部分人是陷在「能力實際還不行,也就是實際上就很弱小」的坑裡,另一部分人是陷在「能力實際上已經很強,但內在的小孩還是很弱小,因為這個小孩沒有和當下的自我好好的鏈接,仍然停留在當年的時空當中」

Lucy

嗯,確實如你所說,完全不在意別人的想法,是很難做到的。我對你提到的reality check 非常好奇。我仔細讀過公眾號中的幾篇心智探尋的對話過程,我很驚訝於你對談話對象問題的分解,我在想,如果我自己可以用同樣的方式自我覺察,有沒有可能?

但另外一方面,這樣的對話,有效果,是因為你這樣的引導者起作用。自我內省的話,會不會走不出自設的迷局?

劉未鵬

自我內省的確有可能抓不住重點或者誤入歧路,所以才需要一些大的原則和技術作為骨架。

Lucy

嗯,果然,因為其實很早,至少3年前,我就知道自醒這一途徑,但總感覺抓不到方向。

Lucy

內在的小孩,和當下的自我好好鏈接,可以再說得詳細些嗎?

光有急切得想要強大自我,正確定位自我的願望,但總是看不到進步,進展,和孩子的互動,跟自己內心原有的障礙,經常導致對孩子的不接納,讓我更加焦慮。

劉未鵬

你可以把我們的內心想像成(實際上也常常是事實)住著多個自我,內在的小孩這個隱喻就是指你的早年經驗所塑造形成的那個自我的部分,而成年、上大學、工作這一部分的經驗又塑造了一個自我的部分,有一些人是前一部分非常弱小,後一部分實際上已經蠻強大了,已經不用仰人鼻息,實際上就算被朋友乃至親人甩了,也並不會死。但是因為前一部分和後一部分還沒有完成溝通、整合,前一部分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擁有了當時所不擁有的力量,所以對於被別人拋棄仍然怕得要死。

當前一部分和後一部分整合之後,內在的小孩就「長大了」,擁有了後一部分的力量。

這個過程,需要很多和內心的接觸,尤其是過去的經歷。

Lucy

我會試著用剛才你發的心智探尋中的大原則和骨架開始自我心智探尋之旅。

看了每一篇心智探尋,其實我並沒有記住具體的內容,記住的核心要點有3個:

  1. 察覺自己升起來的感覺是什麼?

  2. 對自己情緒保持好奇心,觀察這個情緒後面真實想要表達的是什麼?

  3. 現有的情緒,是在掩飾並保護自己避免捲入更大的痛苦。需要看到並理解這個痛苦。

劉未鵬

是的,你的理解力很好。上面的三點都是核心

Lucy

對話中,你設置的提問本身,真是神奇,有種撥開雲霧見真像的神奇感,這種被看見和理解的暢快感,可能也是我所缺的。你的指引也只能是一時,最終也要看自我核查,是不是。

劉未鵬

是的。

另外,平時自己也把想法隨手寫下來會有好處。

Lucy

我可不可以這麼理解,是聯繫我不斷的感受情緒,分辨感受,挖掘出情緒下面的深層感受和信念,同時用語言描述痛苦和升起的感受,用語言承受住痛苦,使痛苦被看到?

劉未鵬

是的,這麼說很準確。

另外,承接住痛苦的並不是語言本身,而是你內心的「另一個部分」理解了這一部分的痛苦,而語言只是這部分看見另一部分的橋樑,那一束照進幽暗深海的光。

這裡最初和最重要的一環就是「感受」和「覺察」,只有建立在感受和覺察的基礎之上的推理和分析才不會流於頭腦層面的「純理性遊戲」。

在這個過程中你的理性大腦會對自己覺察到的東西自動生成各種各樣的解釋或闡釋(例如:我這樣是不是______,那麼怎麼知道這些闡釋是否是你的「個人真相(personal truth)」?則需要繼續進入感受尋找答案。這個過程我在心智探尋第六篇說過。

Lucy

最初一環的感受和覺察,我可能就需要時日來練習,過去的一周里,我一直在嘗試,但多數情況下,我都只感受到,頭腦被劫持,腦子一片空白,騰得就處於失控的狀態,完全沒有空隙就給感受和覺察。

事後再去進入,就感覺很受阻,沒有辦法察覺到更多當下的感受,升起的感覺,很難描述更多細節,更多得就進入,自我分析環節了。

Lucy

上一次分享一個案例,也就是他和其他孩子玩兒,用力推對方到桌角,被對方家長看到後,我的反應和情緒,要求孩子來承擔。你提醒我,如果這樣,長久以往,孩子得承擔多少來著我的壓力?孩子得活得多沉重

最近觀察孩子,明顯感覺到,孩子正逐漸避開我,轉而向更能看見他的奶奶和爸爸,每次我表情一不對,還沒待我發表感想,孩子就主動問:媽媽,你怎麼啦?

劉未鵬

如果是這樣的話,則可以和孩子坦誠的交流一下,重新去回顧當時的事情,並且重新對這個事情去表達你現在,當下的認識、感受,和之前沒有向孩子表達的抱歉。

如果不去「重新打開」當時形成孩子這個焦慮的「原始事件」,你現在就算再試圖去控制自己的情緒穩定,過去的那個「點」它並不會自動消失。

它也許會慢慢淡化一些,但這種隱藏的焦慮還會在。

劉未鵬

需要「重新打開」這件事情,表達你現在的認知和感受。就算僅僅是為過去的事情中自己當時的過度反應道個歉,並坦誠的承認「我當時的確是過度反應了,這是媽媽自己的問題,不是你的」,都比努力穩定自己將來的情緒要好很多。

Lucy

嗯,我會試一試,應該不是只有這一件事情,是平常生活中互動點滴累積的結果,因為我觀察並覺察到,我傾向於利用孩子跟我的關係,控制並管理孩子的日常以及行為。

劉未鵬

但有一個前提,就是真的自己的內心想法發生了改變,也就是得是坦誠的,不抱著焦慮的目的的去,只是一個真心的表達(而不是為了去「調整孩子」),既不期望孩子因此而改變什麼,也不期望孩子這樣就原諒你。表不表達是你的事情,其他的事情則是孩子的。

如果帶著強烈目的性,那麼孩子也能覺察到。如果帶著目的性,說實話,你會發現講著講著就歪了。

Lucy

嗯,我會在我確定不帶著焦慮的情緒的前提下,和孩子回溯這個問題

劉未鵬

其實,心理諮詢之於成年人,也就是這樣一個過程,重新打開被封印的感受和記憶,帶著新的信息、經驗、視角去再次面對同一個問題,並得到不同的答案。

Lucy

嗯,是不是這麼理解,帶著改變孩子的目的勢必會引發孩子的反彈,因為最近我反察自己,發現我其實對孩子說和做得都很用力。

劉未鵬

強扭的瓜不甜。

Lucy

你是否從內心裡就是相信你的孩子一定會成長為社會所能接受的樣子?我指的是,至少不會侵犯和傷害他人和自己,學會與人相處?我並不是指要按社會標準的所謂成功的樣子。

劉未鵬

是的

劉未鵬

其實你的孩子也會,你只是因為太害怕「萬一的閃失」而被這個恐懼抓住,遮蔽了本可以有的信心。

Lucy

嗯,我覺得這是這過去3年育兒期間所有焦慮的源頭。我嘗試過覺察為什麼會形成這個恐懼,我認為跟我的生父有很大的關係,如果可以,我想就這個話題,最後做一次探討。

劉未鵬

可以的

Lucy

其實我對和生父的直接接觸記憶已經不多,對他的評價形成,更多得來自我的直接撫育人,外婆,以及周圍的親戚。給我留有的印象就是,這個人是蠻橫不講道理,一語不合就會大打出手,惡語相向,無法正常溝通,完全以自我為中心的人,還有好逸惡勞。我已經沒有和他直接溝通的印象了,也不記得他對我的評價如何。我就記得我很害怕這人,要盡量遠離這人的視線,否則我就會被捲入無端的衝突中。和他說話時需要小心翼翼,盡量討好他,順著他。包括我初中時,他有外遇,離開這個家,和母親徹夜的爭吵,我都只是了解部分。連他後來組建的家庭,離我就讀的高中只有10分鐘的路,我每次路過,也會躲得遠遠的。說實話,我都沒有勇氣正視他的眼睛,和他說話。

然後,多次從外婆和母親的口中聽到他們對生父的憎惡,以及,他這些惡劣品行的出處,都是因為他原來家庭對他的縱容,為他獨尊的家庭氛圍。而這些,也從我的姑姑,他的親妹妹口中得到證實。

等到我的孩子來到,當他出現攻擊性,唯我獨尊霸道的品性時,就讓我忘掉,這只是個三歲的孩子。害怕我的孩子也會被縱容得跟我生父一樣,成人後被人嫌棄,給人帶來恐懼

Lucy

這個完全沒有交集的人的人生就這樣被我聯繫起來了。

Lucy

我的母親最終決定和生父離婚時,我已經高一了,現在想來我也覺得奇怪,既然外婆和母親都覺得生父是渣男,為什麼不早早斷了。我的母親就是非常幽怨得說,我一個孩子不懂她當時的難處。她是很怕被生父報復。當時的關係我也不想去過多描述,我只是希望儘快從那個恐怖的家庭氛圍中解脫出來,離開生父的可怕報復和無休止的糾纏。

當時離婚時,生父為了家裡那點財產和母親又糾纏不清,不肯乾脆離,當然這個情況也是聽我母親轉述。為了讓離婚案順利進行,我配合我的母親,在高一暑假時,在鎮上的簡易法庭上,我出庭做了偽證,證明我親眼看見生父和出軌對象生活的場景。當時我都覺得我的生父恨不得生吞了我,我連正眼都不敢看他,他當時的表情究竟如何,完全回憶不起來,就記得那個夏天,那個庭審的房間冷颼颼的。庭審結束就躲開生父,此生再沒有見過。

後來為了避開生父的影響和隨時可能的找上門糾纏,我遠離故鄉,在另外一個城市讀大學,工作成家。在他死在他和後來一起生活的家中,公安局通知我去處理後事時,我也沒有出面去辦。

劉未鵬

試試看重複這段話,看看內心會有什麼感覺:

「生父的惡劣品行對我造成了極大的痛苦和傷害,我認為他的這些品行都是家庭對他縱容造成的。」

「當我的孩子對其他孩子有攻擊性的時候,如果我不嚴厲的制止和教育他,他也會變成像我生父那樣的人」

Lucy

絕對不能重蹈覆轍,必須在第一時間扼殺這樣的傾向

Lucy

不能允許,一想到有這種可能,我就害怕得不行

Lucy

這樣的話,我會一輩子都被牽扯在內,擔不完的責任,會給其他人帶來多大的困擾。

劉未鵬

所以既害怕孩子因此變成被所有人人嫌棄的人,也害怕自己要遭受的一輩子的連帶責任,是這樣嗎?

Lucy

對的,非常害怕。

劉未鵬

以前你對這個害怕背後的邏輯鏈有這麼清晰的覺察嗎,還是說以前是無意識的?

Lucy

沒有這麼清晰的覺察,我對孩子兩方面的事情非常敏感,其中一個就是社交,以及由此對我造成的影響和壓力。其他方面,比如吃飯,睡覺,大運動,精細運動發展,會不會什麼技能,我完全不焦慮,順其自然。

這兩方面的敏感,我是知道的,明確的。

Lucy

但和生父的關聯,是再上一次和你對話的時候,突然鏈接上了

Lucy

我以為我已經徹底告別生父的影響了,孩子的行為表現與生父給我帶來的影響之間,我從來沒有去覺察過。那個人,已經永遠離開這個世界了

Lucy

我害怕養出熊孩子,但其實我根本深入沒接觸過孩子,熊不熊,好不好,我其實是沒有具體形象和概念的。為什麼如此害怕,反應這麼激烈?

劉未鵬

這是一個自問,是嗎

Lucy

對,這是一個自問,問到這裡的時候,我生父的臉就出現了

我沒有見過熊孩子,但見過成年後的熊孩子,給我帶來的無盡痛苦,我一定要想辦法扼殺這種可能

做不到,就讓我無盡焦慮。

劉未鵬

那麼,看到了這條貫穿時光的因果鏈之後,除了剛才所說的害怕,內心還有其他感覺嗎

Lucy

陰魂不散……有懊喪,沮喪感,為什麼會以這種方式繼續讓我承受痛苦?

劉未鵬

你覺得在什麼情況下孩子會發展成你所恐懼的樣子?

劉未鵬

或者更準確的說,發展成你的生父那樣的,或者說你具體所恐懼的那樣的人,需要什麼樣的家庭環境過程

劉未鵬

可以做一個思想實驗:假設你現在的目標就是把孩子「培養成」那樣的人,你應該怎麼做才能最大程度上確保他會長成那樣

Lucy

嗯,以孩子為中心,不管要求是不是合理一應滿足,侵犯別人了也不會指出,更不要說懲罰了,還會誇獎孩子有本事,鼓勵孩子自私自利。

劉未鵬

還有嗎?越詳細具體、越具備可操作性越好。「以孩子為中心」是一個抽象的總概括,而且含義有二義性,發展心理學還指出好的教育要以孩子為中心呢,當然,你剛才說的以孩子為中心肯定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說,除此之外盡量多想一些具體的,可操作性的做法。上面除了以孩子為中心比較泛之外其他的幾點都很好。

Lucy

只要孩子表達不滿,立馬繳械投降,孩子說要吃什麼立馬就去辦,不管大人自己當下的情況是如何的。孩子出手打大人,踢大人了,也是忍著,不捨得,不敢指出孩子行為不對。演變到最後,根本不敢忤逆孩子不管合理還是不合理的要求,生怕孩子撒潑打混,在家裡造成更大的破壞。

Lucy

在外與其他人互動時,完全站在自己孩子一方,不論好壞,都全然覺得自己的孩子有理,對其他家長的質疑,指責自動屏蔽。

劉未鵬

這些都說得很好,真的很好。描述得細緻、具體和典型。繼續在這條線路上再感受感受還有沒有要補充的(註:不是我藏著什麼在引導你,我希望你去用自己的感受和判斷力去盡量觸摸真相,去延伸和深化自己的認知和感受,我並沒有偷偷的在背後準備一個對這個問題的標準答案)

當你覺得已經完成了這個過程可以告訴我

Lucy

明白,我剛才的描述,一半是來自我姑姑給我的轉述,小時候我的生父是在家中如何霸道的,奶奶是如何縱容他的,一半則是我自己的感受。

劉未鵬

前一半(聽來的轉述)再用自己的感受去細察一下,如果自己感受上也認同的話就放到這裡,如果有些哪裡不對的感覺也寫下來。

Lucy

好的,我再自己琢磨一下,下次再談。

劉未鵬

如果這個問題想得差不多了,接下來,試著進一步去感受上面提到的一個個做法,具體又是如何讓孩子成為好逸惡勞,自我中心,妄自尊大,……,這樣的人的。

也就是說,上面你說的是孩子會因為這個、這個、和這個,等等,而成為那樣,那樣,以及那樣的一個人。

那麼接著要做的就是去進一步深入從「這個」到「那樣」之間,到底在孩子內心發生了具體什麼樣的轉變。

不要用邏輯和分析,撇開任何道聽途說乃至教科書上的「說法」或「道理」,用感受去想,去根據你所了解的活生生的人的成長史,你自己的切身經驗,以及生活中的點滴感受,去盡量感受和細細的體會這個中間過程中,孩子內心具體是怎麼變化的。

這不是一個輕鬆的工作,甚至有可能會很艱難,但我相信是值得,也是必要的,而且需要你自己用感受去努力的一點點觸摸和細細的辨認、回憶、換位、體會。

當你觸摸到這些真實的感受之後,內心才能摸到一個人的成長軌跡的真實脈絡,有了這個真實和具體的確定感作為參照系,內心(而不僅僅是理智)才真正能對自己怎麼做、這樣那樣做到底會不會,以及其他重要的擔心「有譜」,而不是任由孩子的一個表面上相關的行為信號一下就觸發了無盡的恐懼。

當然,如果過程中實在卡在了一個點上,可以和我交流。

劉未鵬

有沒有進一步感想呢?

Lucy

孩子會因為這個,這個和這個原因成為那樣,那樣的人,需要慢慢在生活中觀察,但這個觀察如果發生在我的孩子身上,我恐怕我會過不了自我焦慮這一關,而把注意力分配給如何改變孩子上。那更不用提,琢磨這兩者之間轉換時,孩子內心是發生了怎樣的變化了。我感覺我接受到了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作業。

劉未鵬

那換一下思路,先說簡單的:以上你提到的這些做法,有幾項符合或者接近你對孩子所做的呢。

Lucy

嗯,好的,我再琢磨琢磨。

上一次我們聊到,我理出:生父給我的影響和痛苦和我恐懼孩子會成長為同樣的成人之間的邏輯關係時,我已經從原來的育兒恐懼中釋放了大半

再加上你拋給我的磚,讓我想一想我認為什麼樣的家庭,具體到什麼行為可以讓孩子成為我所擔心的樣子。再我給出一樁樁邏輯關係的時候,我心中已經驚覺,其實我真的多慮了,因為這些邏輯關係中的因,不太可能從我這裡發出,當然孩子受到的環境和影響非我一人之力,一己影響,我能做的,可以做的,只有陪伴,並盡量給予我的心理支持和抱持。

劉未鵬

好的,謝謝反饋。知道你現在想到哪了對我也很重要,因為有效的探尋和深入皆是基於一個人當下的具體的狀態的。所以如果你有新的想法和感受/體會了,留言給我就好。

Lucy

跟你的對話,你不設期待,和預期,讓我覺得很安全,也很放鬆。這幾天的感受就是,我對自己的信任提高了一些,信任自己哪方面呢?就是信任自己,可以覺察到不利於和孩子溝通及成長的思維和言行,並在和孩子的互動中逐漸修正,並且允許自己和孩子發生衝突。

Lucy

舉個例子,過去的周末和孩子放風箏,孩子見過其他人放,在更早的一周我們也一起放過,但因為種種原因沒能成功。後來仔細比較,選購了一種據說0基礎也能放起來的風箏,前天一起放果然一放就高起來,孩子看到我的示範,非常激動,大叫讓我來,讓我來,我交給孩子,孩子帶著滿臉的興奮,小小的身姿妥協一條風箏,在廣場上奮力奔跑,非常努力並驕傲。

然後我害怕風箏掉下,出手拉了一下繩子,意外得風箏掉落了,瞬間孩子像卸了氣的皮球,扔掉手中的弦軸,噴發出不滿,立刻情緒急轉,大哭,不要你碰,你碰下來了。

這個時候,我的第一感受不再是以往的:又來了,又來了,難纏的無理取鬧又來了。轉為:孩子有情緒了,新能力發展出來的興奮被打斷的挫折挫敗感引發了孩子的憤怒。我平靜得蹲下來,跟孩子說,媽媽不是故意要碰掉你的風箏的,我是想幫你讓你的風箏停住,對不起我的本意讓你的風箏掉落。然後拍拍孩子的後背,繼續說,你很氣惱媽媽碰了你的風箏的繩子,你認為是媽媽碰到繩子,風箏才掉落的,但我真的不想變成這樣。

神奇的是,孩子憤怒的哭了不到幾分鐘,就用正常的語氣跟我說,那我再放一次。我舒了一口氣,知道孩子的情緒過去了……

Lucy

孩子還是那個孩子,天真爛漫,仍然還是希望家人所有人都以他為中心,圍著他轉,不過看他的我已經慢慢發生轉變,這些轉變我自己也覺察到了,允許自己一邊覺察,一邊重返老路。只是在重返老路的時候,記得帶上你傳授的四字真經:背後真相。有時能看到,有時不能,那就再等等。

劉未鵬

為你高興。改變始於覺察,覺察始於看見,而看見則始於對「我們是如何到達今天這個狀態(how we got here)」的感受和思維的回溯,很多時候這如同穿越時光,連接過去和現在的自我,一旦某一條內心的原本隱藏的脈絡被看見了,就再也不會「看不見」它,就像這個經典的圖一樣:

Lucy

哈哈,現在看見了一隻低頭嗅地的斑點兒狗狗。

劉未鵬

是吧,一旦看見了之後,就自動會從視野中跳出來,即便故意也不會看不見了。

劉未鵬

以前因為內心的一個隱蔽的地方,會對孩子的哭鬧的行為生成非常深切的恐慌,所以每當孩子哭鬧的時候,自己就感覺被這種恐慌感攫住了(初級感受),進而對孩子的哭鬧形成了很焦躁的情緒(衍生情緒),因為孩子的哭鬧把你一下拉入了進退維谷的地步,母親的直覺在說去安撫安撫孩子,無明的恐慌感又在說絕對不行!這會把孩子慣壞的。

現在,一線陽光照進了這個隱蔽的所在,你看見了它生成恐慌的背後的邏輯脈絡。然後細細體察之下,你注意到這背後的邏輯脈絡其實並不是像以前所無意識認為的那樣絕對的,至少你可以仔細的辨別出脈絡中的精微環節,並且進一步去看,到底會不會這樣,什麼時候會這樣,以及家的具體情況究竟是不是這樣,一旦這條隱線的絕對邏輯鬆動了,它也就喪失了生成絕對恐懼的力量,因為絕對的恐懼來自絕對的邏輯

而一旦(最高優先順序的)絕對恐懼消失了,心靈當中的一直被壓著的較低優先順序的情感(我們天生的對孩子的共情能力)就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了。

Lucy

嗯,今天周三了,過去的兩天里一有時間就開始回顧,感受,過去的4個月里,我發生了什麼,經歷和感受到了什麼?有什麼變化?生活的路,時間的流逝,一刻也沒有停頓。從追問如何正確得定位自己,找到自己的價值,到植入新的大腦啟動程序:看見自己,覺察自己,深深的理解自己這樣的程序。以及,非常適合自己的reality check機制。把期待的改變放在一邊,仔細得讀懂自己,而不是強迫自己一定要變得怎樣。

Lucy

這個新的大腦啟動機制,力量還很微弱,固有的記憶和應對機制,還是很固執,需要時時額外分配注意力,這個練習我會一直進行,直到內化,取代原有的反應機制,我不知道需要多久,我也不害怕需要花很久的時間。

劉未鵬

是的,另外,關於讀懂自己:讀懂了自己的過往,也就讀懂了自己的現在。而讀懂自己過去的入口,則在當下的覺察。

Lucy

我很欣慰,能夠和你對上話,幫我找到這條目前適合我的心智探尋的通道,我還會時時反饋給你,這條路最後,我是否走通了,前面的風景和困難是什麼,我都會記下來,如果你願意的話,也想分享給你。

Lucy

看見孩子,是並行的一條路,我也已經開始上路了,很明顯得一點就是,我開始學會享受和孩子在一起的時光,分秒必爭得與孩子玩兒,觀察孩子,注目孩子,時時忍住那隻想伸出來控制孩子的手,這真的不容易

舊模式,就一直伺機佔據上風,因為這個模式最省力,最駕輕就熟。

劉未鵬

是的,經過一次次的覺察,你會逐漸擺脫舊有模式,新的模式則會越來越自然。

而當焦慮慢慢溶解,和孩子在一起的那種單純的快樂就會自然而然的浮現出來,如同海浪褪去,礁石顯露。

Lucy

同步在讀育兒的書籍,最近在看格林斯潘的一本書,書名是培養孩子的安全感。剛開始讀,完全讀不進去,在我看來,書中說的都是很多人說爛的觀點。

但是,經過和你的幾輪談話,對情緒的認知變化後,再讀,就發現這本書里闡述的內容,就非常契合併有支持力了。

一生之中,我們都在尋找,無條件接納自己的那個人,如果在幼兒早期,與某個成人建立了,溫暖的,被看見的滋養關係,接下來獨自行走的路,就不會感到無助。

還有書中闡述的一個觀點,讓我理解了,什麼叫心理投射,我一直不明白為什麼會有投射機制。格林斯潘認為,對孩子抱有同理心,重要的步驟就是要確認孩子內心潛在的假設,因為他的觀點是,人們的感受通常都基於內心對外在世界的假設。這一點,契合了你提出的覺察內心,找到就是我原來的假設是什麼,對嗎?

劉未鵬

是這樣的。

Lucy

原來的假設,在形成的當下是有積極意義的,只是究竟是刻板的,還是靈活的彈性的假設,就需要不斷調整和修正,對嗎?

劉未鵬

是的,而且看見「在形成的當下是有積極意義的」這一點非常重要,否則這個圖景就不是完備的,當看不到這一點的時候,人會和自己分裂,而不是整合,一部分排斥另一部分。

而看到這一點,則需要尋找那個「形成這個模式的當初」,這個往往可以在帶著感受的追憶中尋找到線索。

Lucy

嗯,我認為,我已經got 你所指引的方向了,如果有不對,或需要調整的,也請告訴我

劉未鵬

另外,這裡的「看到」並不是抽象理論上的,而是感受、身心層面的。所以這個覺察和感受的過程很重要,在這個過程中,我們的理性充當的更多是一個「腳手架」的工作(例如提出一個假設情境——我在對話中常做的,再例如對情境中的某個變數做一個調整,如把孩子替換為父母,把老公替換成閨蜜等等),而大部分工作則由感受來完成。

在理性的腳手架構建出的安全的探索性環境中,我們的感受的觸角得以不斷的深入伸展,觸摸到自我的冰山下面越來越多的部分。

Lucy

以感受為主,我深有體會,大腦潛意識,會時不時在意想不到的時間點給到我提示,比如我對孩子行為的焦慮與我生父成長家庭之間的邏輯關係。

怎麼來形容呢,其實我並沒有刻意去回想,就像重走那條長長的時間隧道,裡面很黑,當時我走來時的很多感受已經無法提取出來,現在重走,突然亮起了一盞燈

這盞燈,就浮出了我生父的臉,已經那些抱怨我生父成長家庭的話,和說這些話的人。

劉未鵬

是的,就是這樣一個過程。

Lucy

還有一個總結就是,和你對話,我的邏輯闡述能力蹭蹭上來了。

劉未鵬

你感覺是什麼原因呢?

Lucy

我認為的原因是:我希望被看見,也希望有外力幫助我學會看見自己。

Lucy

這兩條路,自我覺察,看見孩子,我在走,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保持與你的互動,我知道我很貪婪,也很膽小,希望可以一直與你反饋。你可以拒絕我的要求,我也能接受拒絕而不會覺得被傷害,因為當初對話開始時需要解決的問題,我已經拿到秘訣了,只是能不能融會貫通,還需勤加練習。

Lucy

我都不好意思告訴你,跟你的心智探尋開始,我同步進行了其他兩項改變,1是健身,已經保持了4個月,每天早上5點起床鍛煉1小時,2是認真得學習語言,日語和英語。雖然,我很不想說,我是靠英語和日語進行工作的,去年我已經取得日語2級能力評級,今年年末打算試一試雅思。

你可以想像,我有多喜歡我現在的狀態嗎?

劉未鵬

那我很為你高興。你的底子不錯,需要的只是一些方向性的指引,並不是具體而微的手把手,這兩者有很大的差別。前一種情況,我會相對少發言,更多的提問。因為畢竟自己去體會出來的,比直接「聽講」得來的,要深刻太多。

Lucy

在這之前,我做了很多年的探尋和嘗試了,只是一直覺得沒有突破,沒有真的探到核心。

版權聲明:本文來自劉未鵬的微信公眾號「思維改變生活」(pongba_mindhacks)及同名博客 劉未鵬 | Mind Hacks 。未經授權禁止轉載、演繹或摘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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