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
我所居住的四線小鎮是由一條條巷子組成的。
這些巷子長長短短,寬寬窄窄,有些能在正午時抱住一半陽光,有些則常年陰暗。唯一的相同之處是牆角總會躺著一排青苔,無論春夏秋冬,無論晴雨風雪。
我從沒記住過這些巷子的名字,因為不需要記住。
無論從哪條巷子走進去,都能從另一條巷子走出來。
巷子並不像外地人看來那麼美好又有韻味,陰暗的地方總是讓我感到寒冷和恐懼。
大人常說人的肩頭有三把火照著,讓鬼怪不敢近身,但晚上聽見有人喊你的名字千萬不能回頭,因為每回一次頭,肩頭的陽火便會熄滅一把。
那個時候,幽黑的巷子里只有一盞昏暗的路燈投射出一小塊橘色的光亮,每次一個人走夜路時總覺得有人在背後叫我名字,除了若隱若現的呼喊聲,也許還有時近時遠的呼吸聲,鬼怪們都想讓我回頭,讓我熄滅了自己肩頭的火,方便它們傷害我,我只想著飛奔進那塊橘色區域,再也不出來。
忘了在哪看見的,說有冤屈的人死後會變成鬼怪,而沒有冤屈的人就會順利去投胎,所以流連在時間的鬼怪們始終在哭泣,凄慘又絕望,在不同的頻道里反覆述說自己放不下的冤屈,可是卻沒人聽得懂。
活到26歲,只去過一場葬禮,是我爺爺。
記憶中依稀記得幼年的我和保姆在家門口玩耍,從巷子那頭走來一位衣衫破舊的老爺爺,好像還拄著拐棍,我讓保姆趕他走,不讓他在我家門口,他卻坐在三輪車上望著我笑。
我記不得他的臉了,他靠著長滿青苔的牆壁,背著光只是一個混沌的模樣。
爸媽回來之後拉著他進了屋子,我忘了自己有沒有叫他一聲「爺爺」。
從記事之後,每一次叫「爺爺」,都是對著別人在說一個陌生人。
他死的那年我大概5歲,剪了一個鍋蓋頭,和現在一樣,圓的像個球。
父母帶我回農村,那是一個需要開四個小時盤山公路再走兩個小時山路的深山。每一次回去我都會水土不服全身長滿硬幣大小的疹子,只要回到城裡那些疹子就會消失,所以我不喜歡那裡,無論是身體還是心理。
墳墓在一個山邊,父親這邊的親戚們哭天抹淚,她們用農村人最樸實的哭法在表達情緒——撲在墳頭哭。
我非常討厭的二姑哭的最厲害,她跪倒之後呈大字型撲在墳頭上,鼻涕從鼻子里流出,拖的老長,那一端沾了黃土,她顧不得擦鼻涕,兩手各抓一把黃土,起身時揚土,趴下時抓土。大約哭五分鐘就會有兩個男人上去分別拉住她一邊手臂,帶著哭腔勸她節哀順變。
我很討厭她,討厭和她說話,討厭她湊過來一張好管閑事的嘴臉不停的打探我的事情,我母親的事情。二姑很早便嫁去了山的那一邊,每次來奶奶家都要走兩個多小時的山路,那條山路更陡,更可怕。我去過一次,大約十多歲,爬了五個小時,哭著對我二姑說「我永遠永遠不會再來你家。永遠不。」
我不清楚她與父親的感情,只是現在想來,「我沒有爸爸了」這句話足以讓人失聲痛哭吧,與年代無關,與路程無關,只是你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突然就跟你斷了聯繫,再見面時遙遙無期,這件事就足夠讓人悲傷。
我一個人茫然的站在旁邊,望著這一幕沒有任何情緒。
因為我什麼都不懂,我想自己當時還不知道裡面躺著的是誰。他們在幹什麼。
不知道什麼是死亡。
當然,我也不知道什麼是害怕。
還記得某一個深夜,我和母親前後行走在某一條狹窄的巷子里,迎面來了一輛自行車,車上有兩個男人。在巷子里交匯時,狹窄的恨不得將整個人都貼近牆壁上讓路。特別是在這樣狹窄又黑暗的巷子里,一對母女和看不見樣貌的兩個成年男人交匯了。
雖然已經不記得那兩個男人對著我和母親說了一句什麼話,但我仍然記得被冒犯的感受,我停下來大聲又兇狠的回了對方一句,母親催著我快點走,聲音聽起來很害怕。
長大後我也經歷過很多次「害怕」,比如在北京的時候,坐在狹小的餐廳里吃著飯,一個醉酒的男人沖了進來倒在我腳下,撥110時的手都在顫抖。
腳下一地的玻璃渣,我想了千百種會發生的情況,我開始在挑選最鋒利、離我最近的玻璃渣了。
五分鐘過去了,警察還沒來,醉酒的人也沒有動,我撥第二個電話時用喊的:你們還不來,是不是我死了才能動作快點兒?
這個醉酒的男人就像一顆定時炸彈,躺在我腳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爆炸。
當你明知道有危險但一切後果都不可預知時,那種情緒就是「害怕」。
長大後多了很多情緒,我努力在處理和掌控,
比如,我再也不願穿過那些巷子。
一些廢話:
長達11天沒有更新的我,後台關注量竟然多了一些,非常感謝你們關注之後就忘了有我這麼個公眾號的存在。
忘記了也好,最起碼不會更新了就取關,不更新就關注...
最近思緒很亂,腦子記不住事兒,空洞的忙著,如何思考也需要重新學習。
不知道是不是你們也會有這樣的狀態,
也不知道你們是怎麼調整的。
水逆就快結束了,一切都會好起來了吧!!
很久沒跟你們說話了,可以去後台給我留言。
祝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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