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嘲諷為「廚房化學家」,不惜用妻兒做實驗,征服了堪比核戰的傳染病
從人類出現在這個星球起,就一直受到各種傳染病的肆虐。
天花、傷寒、瘧疾、鼠疫、霍亂都在人類歷史上留下了讓人恐慌的一頁。
然而在這些惡性傳染病中,有一種雖然致死率不高,但卻最令人聞風喪膽的疾病——小兒麻痹症。
小兒麻痹症,也叫脊髓灰質炎,多發於孩童,是由脊髓灰質炎病毒引起的急性傳染病。
脊髓灰質炎病毒為嗜神經病毒,主要侵犯中樞神經系統的運動神經細胞,使與之有關的肌肉失去神經調節,發生萎縮。
這也意味著患者就算保住了命,但身上還是會被留下永久的印記——殘疾。
陪伴這些患兒終身的可能就是輪椅、拐杖、腿部支架、呼吸器了。
因為怪異的走姿,這些孩子經常受到大家的排擠和嘲笑,原本應該充滿希望的眼睛也日漸黯淡。
然而,脊髓灰質炎最讓人恐慌之處,還是在於該症發作前的毫無預兆,也很難判斷誰患有此病。
患者發病初期只會出現發熱、咽喉痛、流鼻涕等感冒癥狀,讓許多家長都誤以為這是普通的感冒。
但等到退燒的時候,孩子就已經出現肢體的癱瘓了。
嚴重的病例還會出現呼吸肌的癱瘓,引起窒息死亡。
那時的美國媽媽幾乎每天都在提心弔膽,一有點風吹草動就如驚弓之鳥。
恨不得每天都對自己的孩子做一次小兒麻痹症檢查。
那時為了「醫治」這些小兒麻痹症患者的唯一辦法也只有病發後的「復健」。
如為幫助患兒自主呼吸,一種稱為「鐵肺」的助呼吸裝置也應運而生。
大多數患者可能只需要在這種裝置待上兩星期即可。
但有些患者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幾乎被「鐵肺」「終身禁錮」。
圖:「鐵肺」助呼吸裝置
1916年,美國紐約就爆發了灰質炎的第一次大流行,在9000多個病例中,有2343例死亡。
在這之後的每個夏天,疫情都會如時鐘般準時爆發一次,患者更是增無減。
到了1952年,美國報告的病例更是高達57628例。
脊髓灰質炎成為了二戰後威脅美國公共健康最大的疾病,是僅次於核戰爭的第二大恐懼。
圖:坐在輪椅上的羅斯福總統
因為沒有特效藥,人們只能寄希望於脊髓灰質炎的疫苗研發。
當時的總統富蘭克林·羅斯福,就是歷史上最著名的一位脊髓灰質炎病人。
他39歲時染上該病,並落下了下肢終身癱瘓的後遺症。
為了幫助控制脊髓灰質炎在美國的惡化,他在1938年建立了小兒麻痹症全國基金會,一場空前的疫苗研發戰在美國展開。
圖:「貓王」在為小兒麻痹基金會籌集善款
在這場疫苗戰中,也湧現出無數為此之奮鬥的英雄。
這其中最耀眼的莫過於毒理學家——喬納斯·索爾克。
他在脊髓灰質炎最猖狂的1952年,研製出了第一支預防脊灰的有效疫苗。
成千上萬兒童得以從病魔的手中逃脫,索爾克也被喻為一個時代的「救世主」。
圖:喬納斯·索爾克
然而,從索爾克開始研究,再到推廣疫苗的這一路上都可謂布滿荊棘。
他從一開始確定疫苗的研究方向起,就遭到眾多權威毒理學家的不屑。
大家都嘲笑為「在廚房做實驗的化學家」,「技術工」等。
但為了證明自己研發的脊灰疫苗安全有效,他只能狠下心來,用自己的妻兒做人體實驗。
因為他知道這是個刻不容緩的問題,只要疫苗遲推廣一天,就會有無數兒童失去天真的笑容。
圖:喬納斯·索爾克
1914年,喬納斯·索爾克出生於美國一個貧困的家庭中,他的父母都是俄裔猶太人。
雖然沒有接受過多少正式教育,但他們也像許多父母一樣悉心栽培自己的孩子。
而索爾克從小就不負所望,學業成績也一直名列前茅。
圖:喬納斯·索爾克
索爾克是在獲得了化學學士學位後,才進入的紐約大學醫學院,算是個半路出家學醫的學生。
然而,打進醫學院的第一天起,索爾克就沒打算過要做醫生。
畢竟他的內心就住著一個「趙日天」,願望是為全人類做出貢獻,而不僅僅是單個患者。
有了這個特別的想法後,索爾克在學業方面表現得比其他人都要有幹勁。
他在完成基本的醫學學習外,還花了有一年多的時間來學習了生物化學的內容。
後來他更是把大量的時間集中在了細菌學上,因為他認為這是比臨床醫學更有貢獻的專業。
很幸運的是,1938年索爾克就獲得了一個進入病毒實驗室的機會。
這一次,是他第一次接觸病毒,也給他帶了全新的研究方向。
在病毒實驗室里,他跟著導師托馬斯·弗朗西斯開始了科研工作。
這使他對病毒學、免疫學和疫苗等都有了更加全面的認識。
圖:托馬斯·弗朗西斯(Thomas Francis)
在導師弗朗西斯的引薦下,索爾克進入密歇根大學,謀得研究員一職。
而他的第一個工作任務也很高大上,就是幫助美國軍隊研發流感疫苗。
索爾克和弗朗西斯在兩年內就用滅活的流感病毒,設計出一種安全、有效的流感疫苗。
這種流感疫苗不但投入了商用,而且還在美國二戰後控制流感爆發起了極其重要的作用。
流感疫苗的研製成功後,充滿雄心壯志的索爾克也找到了下一個想要攻克的目標——脊髓灰質炎疫苗。
1947年,索爾克已成立了自己的病毒實驗室,並從羅斯福建立的小兒麻痹症全國基金會(March of Dimes)中申請到了研究基金。
在之後的8年里,他將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脊髓灰質炎疫苗的開發中。
其實,索爾克的疫苗研究從一開始就受到了眾多科學家的不屑。
因為那時候的主流觀點是,有效的疫苗必須是通過活病毒進行研發的,也就是減毒疫苗培養。
主要通過人工條件使病原微生物失去致病性,但仍具有繁殖能力與免疫原性。
將這種減毒疫苗接種到人體後,人體會產生一次輕型的人工自然感染,從而引起免疫反應,以獲得抵禦該種疾病的免疫力。
但索爾克也表示不虛,就是干。
他對傳統的疫苗研發發起了挑戰,選擇了滅活疫苗的研究方向。
他在培養病毒株之後,向其中加入甲醛使其完全失去活性,但仍保持病毒的免疫原性,從而製得滅活的病毒疫苗。
不過索爾克這麼剛也是有理由的,因為他認為自己的滅活病毒疫苗更為安全。
畢竟減毒疫苗雖經過「減毒」,但仍是活的,在人體內發生怎麼樣的變異誰也說不準。
然而同行們卻不這麼認為,他們只覺得索爾克從來沒有做出過任何基礎性的科學發現,只是一個「技術工」,根本不是什麼權威的專家。
再加上他一踏入疫苗界就表現得「充滿野心」,基本所有人都認為他只是想搞個大新聞。
圖:阿爾伯特·薩賓
這其中反對聲音最大的是另一位猶太毒理學家薩賓。
那時他正在研發口服的「活病毒」脊灰疫苗,和索爾克可謂針鋒相對。
1948年,索爾克在委員會上提議,應從免疫學而非病毒學的角度關注未知病毒。
而薩賓則立即站起來回應:「索爾克醫生,現在你不應該說這麼愚蠢的話」,他甚至還輕蔑地稱索爾克「只不過是廚房化學家」。
圖: 索爾克與薩賓同框
雖然頂著「病毒派」不絕於耳的質疑聲,索爾克仍對自己的研究充滿了信心。
索爾克將製備出的脊灰滅活疫苗在數千隻猴子身上進行了測試,結果證明疫苗在成功誘導出抗體外,還沒有產生不良影響。
用猴子做完試驗後,就應該輪到人體測試了。
然而正當他提出大規模臨床試驗時,卻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強烈反對。
顯然,科學界對他的滅活疫苗還是表示不買賬。
薩賓對他的批評,更是登上了美國各大報紙的頭條,人們都在懷疑索爾克的疫苗會成為殺手。
為了贏得大眾的信任,加快疫苗進入市場,索爾克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就是讓自己的妻子和3個兒子成為首批試驗對象。
首先索爾克對自己的疫苗很有信心,再者疫苗晚推廣一步就意味著更多的兒童被病魔吞噬,所有人都等不起了。
圖:索爾克與家人
於是他在自家廚房用爐灶煮沸消毒針頭,在自己和妻兒的身上進行了接種。
這一次,他真的把全家人的安全壓在天平上,去拯救天下人的性命。
一段時間後,索爾克帶著全家去做了檢測。
檢測報告毫無疑問地宣布,索爾克一家不但沒事,還獲得了防小兒麻痹症的免疫力。
此時,無論是索爾克一家,還是全美人民心頭的大石才算真正落了下來。
圖:索爾克在為兒童注射疫苗
當然,索爾克這一舉動贏得了人民的信任。
1954年春,美國醫學史上最大規模的雙盲檢測正式拉開帷幕,近200萬兒童參加了試驗。
試驗結果也顯示「索爾克疫苗不僅安全,而且有效」,它成功誘發了85%-90%孩子對病毒的免疫力。
圖:各大報紙報道索爾克疫苗「Safe,Effective」
然而,正當人們以為索爾克要為自己的發明申請專利,大賺一筆時,他卻毅然選擇了放棄專利權。
而索爾克對名利的淡泊,也成為了全人類的福音。
如果他把脊灰疫苗佔為己有,價格的居高不下肯定會使推廣延遲,到時候會增加多少患兒就不得而知了。
圖:1955年出版的索爾克疫苗
隨著索爾克疫苗的進一步推廣,效果就更加立竿見影了。
1953年到1957年間,報告的病例由35000例降低至5300例。
有人回憶道:「這場疫苗戰的勝利,和二戰的結束一樣讓人喜悅。」
圖:當時一些商店櫥窗上面寫著「Thank You,Dr.Salk 」
索爾克完成了當初「為全人類做貢獻」的願望,他也被譽為20世紀最偉大的「醫學英雄」。
雖然他有一顆做「超級英雄」的心,但是面對媒體誇獎他還是一反常態地謙虛起來「我所做的事情不比別人高深」。
從此,人們對脊髓灰質炎終於不再恐懼了。
圖:阿爾伯特·薩賓
然而說到這裡,故事還沒結束。
前面一直跟索爾克對著乾的薩賓,也一直沒有放棄「減活病毒」疫苗的研發。
他埋頭苦幹近十年,終於在1963年宣布「口服」活疫苗的成功,也就是我們小時候吃的「糖丸」。
因為「糖丸」價格便宜、可以口服等特點,在社會上也迅速取代了索爾克疫苗。
圖:你小時候吃過「糖丸」嗎?
不過,索爾克疫苗也沒有真正被打敗。
他當初的想法也是對的,因為口服疫苗畢竟是活疫苗,對免疫力低下的孩子會存在小概率的致病性。
大概100萬分之一的人會落下下肢癱瘓的後遺症。
所以在較發達的地區,人們使用索爾克疫苗。
而在許多發展中國家,則使用薩賓疫苗,又或兩種疫苗混用。
圖:索爾克在為兒童注射脊髓灰質炎滅活疫苗
人們能夠戰勝小兒麻痹症,也全靠這兩位科學家的「針鋒相對」,不過這背後最大的贏家還是全人類。
全球現在只剩下阿富汗與巴基斯坦還存在著脊髓灰質炎病毒。
也許不出幾年,小兒麻痹症將會繼天花後,成為第二個被徹底消滅的傳染病。
曾經有記者問過索爾克,你為什麼不為脊灰疫苗申請專利。
他是這樣反問的:「它屬於全人類,難道你可以為太陽申請專利嗎?」
確實,脊灰疫苗的發明就像太陽一樣溫暖且無私。
只要有太陽升起,人類總能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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