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裔美國人，你是被無視的「模範生」

前天，一則亞裔乘客在美聯航班機上被強行拖拽下機的視頻刷爆了微博和朋友圈，同時也讓美聯航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公關危機，股價大幅跳水。

隨後，該名乘客被證實是越南裔美國人，而並非之前網上盛傳的華人。

今天，我們不論美聯航的是非。

我們就來說說東亞裔，尤其是華裔美國人這個一直被認為是「模範少數族群」的群體，為什麼在美國顯得如此脆弱而透明。

東亞裔美國人向來被認為是「模範少數族群」(model minority group)。這是因為，東亞裔（包括中國、日本、韓國裔）美國人，向來以勤奮、吃苦耐勞等優秀品質著稱。

東亞裔美國人的好名聲得到了回報。包括華裔在內的東亞裔美國人，平均表現極為搶眼：據統計，東亞裔美國人的受教育程度遠遠高於美國白人（25歲及以上東亞裔美國人中，受過高等教育的人數佔總人數的52%，而這個數字在美國白人中僅為32%），失業率僅為7.5%（而白人的這一數字為8.7%），按照平均周薪計算，東亞裔美國人也遠超白種美國人將近100美元。

然而，單是這樣，還不足以使亞裔美國人成為「模範」。

模範還有一層意思。

順從、聽話、從不惹事。

華裔美國人的成功來得不比任何一個少數族群容易。

曾幾何時，華裔勞工在美國是最受歧視的一個群體——他們在美國媒體中的形象，男的佝僂身子，梳著長辮子，手拿大煙槍；女的裹著小腳，在紅燈區站街。

他們干著最危險和辛苦的工作——採礦、挖煤、修鐵路。他們拿著最少的錢，沒有半點討價還價的餘地。

1882年，美國曾經出台排華法案，直接禁止華人移民美國。直到1965年，時任美國總統Lyndon Johnson 還簽署過一個針對亞裔移民的歧視性法案。

你有聽說過華人團結起來大規模遊行示威、反抗歧視嗎？

沒有。

你有聽說過美國華人當中出現過馬丁路德金一類的精神領袖嗎？

沒有。

亞裔美國人永遠安靜、勤勞、任勞任怨。

然而，勤勞和不抱怨，卻讓亞裔美國人只能止步於中產階級。

根據2015年的一項調查顯示，在矽谷的科技公司中，華人在低層級員工的比例比其在高層級所佔比例要高的多，這意味著華人的晉陞空間比白人更加受限。

進門容易，升職難。

在美國，這一現象有個形象的說法，叫做「竹子天花板」(bamboo ceiling)。

開放的矽谷尚且如此，更不用說保守的華爾街和其他大型企業了。

根據2012年的一項調查，華人在世界500強企業管理層人員中僅佔1.2%的比例。而在法律行業，美國大型律師事務所中，亞裔普通律師(associate)所佔比例高達11%，遠高於亞裔美國人佔美國總人口的比例；而合伙人(partner)中，亞裔美國人只佔可憐的3%。

中產多，精英少的大肚梨形身材，對亞裔美國群體發展的影響是非常巨大的。

缺乏精神領袖，便缺乏凝聚力。這次美聯航的風波，在美國國內社交網路上的興起以及美國學者第一時間反應，看看名字就知道，全都是義憤填膺的白人。

試想這時候要是有一個像馬丁路德金一樣的華人領袖，第一時間發表看法，號召民眾響應，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不一樣的是，猶太人沒有止步於中產階級。

進不了白人天下的傳統華爾街投行，他們就自己打造了一個投行。這間投行後來甚至躋身美國三大頂尖投行之列，名字叫做高盛；進不了白人主導的華爾街律所，他們就自己開立了許多間律所，逐漸在華爾街站穩腳跟。

現在，猶太人遍布美國的投資、製藥、房地產等支柱領域，許多金融、商界大鱷都是猶太人。

有了經濟實力，也便有了投資未來的力量。許多猶太裔大佬們在美國高等學府設立獎學金，或者直接捐錢成為校董，直接或間接的為本民族的年輕人爭取資源。

然而，沒有經濟和政治力量的華人，就沒那麼幸運了。

兩年前，《經濟學人》雜誌報道，加州華人Michael Wang，我們就叫他小王吧，就在升學路上遭遇了極大的不公。

小王是一名學習成績極為優秀的學生，在全年級1002名學生中，他排名第二。

同時，小王不是一個書獃子。他會彈鋼琴，在全國比賽中排名第三；他是一名優秀的辯手，曾經多次參加辯論賽並獲得優異成績；他甚至作為合唱團的一員參加過奧巴馬總統的就職典禮。

就是這麼一份光鮮亮麗的履歷，他卻因為華人的身份，在申請的八所常青藤大學中，被其中的七所拒之門外。

像小王這樣的華裔後代，還有許多。他們要比常人付出多許多的努力，卻無法獲得別人輕而易舉就可以得到的資源。

美國為了糾正曾經對少數族裔歧視所造成的傷害，出台過一個法案，叫做Affirmative Action， 大意是以前曾被歧視的少數族裔在教育上可以獲得更多的資源。比如，大學可以撥給非洲裔或者西班牙裔學生一定名額。這就有點像我們國家的少數民族加分政策。

雖然政策的本意是好的，但是事實上，華人卻成為了受傷害最嚴重的族群。

華人曾經被歧視的歷史被忽略了，而現在，卻要因為勤奮、成績好而受到懲罰。

其實華裔美國人中並不是沒有商業領袖，比如雅虎的聯合創始人楊致遠。但是，美國華裔商界領袖，無論在數量上，還是高度上，都遠遠不及猶太人，更是沒有凝聚成一股力量，相互支撐，投資本民族的未來。

幾年前，我有一次出差，在新澤西州一個小城市等飛機回紐約。飛機嚴重延誤，機長姍姍來遲。據說延誤完全是由於機長個人遲到造成的。

和我同機的，有一個華裔家庭，父母看上去約50歲，兒子20歲左右的樣子。母親是一個穿著得體、個子嬌小的女士，聽口音應該是個二代移民或者是受過非常良好教育的一代移民。

母親因為飛機延誤非常氣憤，在機長登機的時候試圖將其機組攔截下來理論。

所有機組成員都是比這位母親高出一兩個頭的高大白人。機長非常傲慢的拒絕進行任何解釋，並以這位母親阻礙其正常工作為由，勒令其一家三口禁止登機。

華人在遭遇不公時，也會發聲。

但是，沒有精神領袖，沒有強大的政治和經濟力量，華人在美國，總是顯得單薄而透明。就算髮脾氣，也只是顯得氣急敗壞，沒有什麼殺傷力。

這樣的彼岸，並不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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