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局：啟明

01-27

圖片來源於網路

直到現在為止，全世界的DOTAER也不知道，2016年的Ti總決賽，竟然是被一個三歲小孩給決定了結果。

如果不是我親眼看到這份卷宗，恐怕我也不敢相信如此荒謬的事情。可是時間局裡的卷宗是不容置疑的，寫在上面的每個字都是蓋棺定論，不會有錯，也不容有錯。

我也只有強壓下心裡的不解和震驚，繼續看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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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啟明，能力於先天覺醒，第一次發動於北京時間8月14日上午，年僅三歲。

那是一個對於少部分人來說終身難忘的日子，比如趙啟明的父親，一個信仰堅定的DOTAER，電競愛國者。那時他正喝著第四罐用來提神的紅牛，熬紅的雙眼裡透出抑制不住的激動，期待著奇蹟的降臨。

然而誰也無法提前知曉結局。雙方隊員剛剛入場，隔音室正要關閉，直播畫面才切給分析台，誰也不敢說中國隊就一定能夠贏下這次比賽，WINGS就一定會成為日後被人津津稱道的護國神翼。

也許是筆記本的光太亮，又或許是趙啟明的父親沒能控制好自己太過緊張的呼吸聲，總之趙啟明恰巧在這時醒了過來。

在因為要熬夜看比賽而被發配來和兒子睡這件事情上，每個父親都會抱有一絲的歉疚。這個將要三十歲的男人看趙啟明努力眨眨眼，仍是一臉睏倦的樣子，忙招呼著讓他繼續睡，同時不忘帶著一邊的耳機，時不時地掃一眼屏幕，防止錯過任何一點訊息。

就在他粗手粗腳地幫趙啟明掖著被角的時候，WINGS戰隊點下了第一手的BP。這一刻他內心從沒放棄過的電競之魂帶著他久遠的青春回憶一同燃起，促使他輕輕地在仍然將醒未醒卻又尚未進入睡眠的趙啟明耳邊說了句：

「中國DOTA，必勝！」

這句包含著歲月、回憶、信念與激情的話語在小趙啟明的腦海里經過層層過濾，那些他當時沒法理解的所謂情懷都被棄置於一旁，最後只留下乾巴巴的文字，在他進入熟睡前的最後一秒烙進了他的意識里，形成了他人生的第一條指令。

中國DOTA，必勝。

於是在北京時間2016年8月14日中午11時35分，中國戰隊WINGS以總比分3:1成功擊敗DC戰隊，贏得第六屆DOTA2國際邀請賽冠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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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有諸多的事情乍聽上去是如此得不可思議，而事後又總能被找出種種蛛絲馬跡以顯示其必然與合理，至多不過加上些靈光一閃或是所謂的巧合以稍作彌補。

誠然這世上萬事萬物都遵循著因果律，有其果則必有其因，所以一切的不合理在經過嚴密地追究後都會變為合理，一切的果都有因在前。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是如此，可對於趙啟明來說不是。

趙啟明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與眾不同是在北京時間2017年3月9日。

在此之前，他也曾隱約察覺過些什麼。比如當有天他的父親為了作弄他，故意把他心愛的紅氣球扎破之後，那天他在街上所見到的每一個紅氣球都會莫名其妙地炸開。

第二天城管把街口賣氣球的小販趕走了，據說是由於無證經營與設備不合格。

根據卷宗上的記載，在那之後的小半年時間裡，由於趙啟明還沒能了解，掌握自己的能力，類似「紅氣球」的事件共發生了317起，而這樣頻繁的「異常事件」除了引起趙啟明本人——一個三歲多的小孩的注意以外，並沒能引起任何波瀾，甚至連局裡都沒能注意到這些反常，因為每一件事追根溯源，都顯得合情合理。

於是在2017年3月9日，一切和半年前的第一條指令如出一轍。熬夜看比賽的男人，被吵醒的孩子，以及一場日後被人稱為是奇蹟的球賽。而與上次不同的是，在隱約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不同之後，趙啟明迅速意識到這是一次可行的實驗，於是他問過自己父親雙方獲勝的條件之後，下達了第一條以自我意識發出的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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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呢？」卷宗里把這一天稱為趙啟明的「覺醒之日」，而關於他究竟發出了怎樣的指令卻沒有細寫下去。

「巴薩對巴黎，6：1。」趙啟明的看守在一旁答道。

我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這是一項違反了因果律的武器，一切他所下達的指令都會變成必然的結果，而後世界的演化再開始向那個結果聚攏，形成所謂的因。

如果一切如我所想，那麼趙啟明的能力便如同造物之神一板，不容違逆。

「不不，不是這樣。」看守解釋道，「事實上他的能力遠比你所想得要弱得多。」

「怎麼講？」

「卷宗上寫了，他的能力叫做『旁觀』。」

趙啟明在真正明白自己的能力之前，還有很長一段彎路要走。

在「覺醒之日」後，他幼小的心靈想當然地認為，自己就像剛學會的那個詞語所描述的一般，心想事成。他很是興奮地告訴了父母這個消息，得到的自然是安慰小孩的敷衍。於是他很不服氣地打開了電視，指著正在直播的比賽，很是肯定地說了個結果。

沒中。

他的母親很是溫婉地笑著，認為這只是一場普通的，像所有其他小孩一樣，為了博得關注而進行的惡作劇。而他的父親則是饒有興緻地打開了電腦，找了幾場正在進行的遊戲對局，鼓勵兒子繼續。

一個小時以後，趙啟明的父親看著手裡半勾半叉的記錄，寵溺地摸了摸趙啟明的小腦袋，隨手把紙扔進了垃圾桶。

然而小孩子的信念往往是最堅定而又純粹的，趙啟明幼小心靈卻並沒有受到這次沉重打擊的影響，父母面前的這次失敗沒能阻止他試驗的腳步。在後來的十多年的時間裡，也就是人稱的所謂童年最快樂最無憂的那段時光里，趙啟明堅持不懈地在各種各樣的條件下進行著關於自身能力的測試，並最終總結出了規律。

此時的趙啟明已經步入了中學。他獨特的童年經歷使他早早地告別了幼稚、衝動、激情、熱血等這些在他這個年紀應當具有的或好或糟的特質，從而令他顯得與同齡人是那麼得格格不入。

周圍人都覺得他過於冷靜，孤僻，不近人情，以至於對人對物都會在不經意間表現出一種發自內心的淡漠來。

成年人往往缺乏些少年獨有的直覺與敏銳。在趙啟明的父母與老師還認為他只是處於一種尋常的，以特立獨行來標榜自己的與眾不同的青春期的時候，趙啟明的同學們已經對他發起了自覺的隔膜與疏離。此事最有力的證據之一，便是除了老師的點名以外，趙啟明在學校里再沒有聽見過有人喊他的名字，而背後的指指點點從幾乎沒有一天中斷過。

怪胎。

怪人。

神經病吧。

這些單純的惡意伴隨著貧瘠的惡毒辭彙如同一把鋼絲鋸，一點點地，卻又不間斷地蠶食著趙啟明堅韌的神經。縱使他為了掌控自己的能力，在這麼多年裡練就了鋼鐵般的意志以及遠超出同齡人的理性與自制力，可他到底只是個十多歲的少年，他終有一天會被磨穿。

如果不是姚小玲如同一束光照進了他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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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觀」是趙啟明為自己的能力起的名字。

在無數次孜孜不倦的試驗後，趙啟明精準地把控住了自己的能力。他的確可以預先決定一些事情的「果」，但是能力的發動卻有著苛刻的先決條件。

首先他所決定的事情必須與己無關，有關於他自身命運的所有事，他都無能為力。

其次他只能決定自己親眼所見的事情，無論是通過電視，手機，甚至照片，但必須有「他看見」這一事實的存在。

最後，當有其他人對他的能力進行觀測的時候，能力便無效化，就會變成當年他興沖沖地打開電視，指著電視屏自信滿滿地向父母報出結果時那樣。

當趙啟明清楚地了解這些之後，他回想起那天街上接連炸開的紅氣球，只是因為父親的惡作劇，從而使他的腦海里有了「他看到的紅氣球會炸開」這一概念。他忽然明白了自己這項能力的可怕，也知道了唯有自我剋制，才能避免災難的發生。

然而後來發生的這些事情，卻使他無可避免地，一步步地滑向深淵裡。

而就在他的神經即將崩斷之時，姚小玲如同一束光照進了趙啟明的生命。

其實在姚小玲看來，她什麼都沒有做，她只是喊出了他的名字。

「趙啟明。」

誠然她也覺得趙啟明是一個……奇怪的人，但她單純善良的內心裡從沒有過對旁人的惡意。於是在某天她只是很自然地喊出了趙啟明的名字，並詢問他是否願意幫個忙的時候，班裡忽然陷入了長久的寂靜。

沒人出聲，也沒人敢大口的呼吸，一半的目光聚焦在姚小玲的身上，驚異於她的舉動，而另一半的則鎖住了趙啟明，期待著他的反應，符合一個怪胎應該有的反應。

出乎大多數人意料的是，趙啟明僅僅是淡然地答應了一聲，便起身跟著姚小玲走了出去。

少年人的惡意，散去地就如同它的出現一樣突然。當他們意識到趙啟明只是個比他們更為自製，理性的正常人之後，謠言便不攻自破。一切就好像從沒發生過，所有人都選擇性地遺忘了了他們曾經對他的，一點點微小的惡念。

而只有趙啟明記得，在那個和往常一樣冰冷的下午，忽然有人叫出了一個他很熟悉的名字。直到數秒之後他才意識到那是在叫自己。他抬起頭向前望去。姚小玲正有些慌張地迎接著眾人詫異的目光，黃昏時候的夕陽從窗戶外面打進來，襯著她的臉如天使一樣。

他恍然間要流下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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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卷宗上附著的照片，姚小玲的確是那種清純善良的姑娘。她的眼裡能看見一道清澈的光，這在如今十分少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我腦海里忽然閃過這句話，情不自禁地念了出來。

趙啟明那遠比同齡人成熟的心智意識到了這應該就是所謂的愛情的開始，俗不可耐，卻又無比真實。

他開始試著像個正常的同齡人一樣，努力地與姚小玲越走越近。

在一次閑聊中，姚小玲無意間說起希望自己的數學成績能有起色，言辭里透露出的憧憬擊中了趙啟明萌動的心。

於是那一次的期末考試里，為了能讓學生好好過年，數學組放水讓全校一半人都考了滿分。

就在姚小玲拿著試卷開心地走過來，他正露出微笑，想要開口說出真相的時候，趙啟明忽然感受到了一道深刻，而又高聳的絕望。

他，該說什麼呢？

說，其實是自己用能力影響了結果，我只是為了讓你開心…

趙啟明忽然慌了，他明白他不能說出真相，他繼續思索下去，而隨著他越想越深，無力感慢慢包裹了他。

他不能讓姚小玲知道一切，因為一旦他處於被觀測的狀態，他的能力便會失效。只要他還想用能力來幫助她，他就不能讓她知道一絲一毫。

他甚至應該避免和姚小玲產生交集，更別說是在一起。因為一旦他們的命運發生交纏，從那一刻起，他就再也沒有機會為她阻擋未來可能的任何險境，命運的洪流隨時都會席捲而至，他不能讓自己無能為力。

趙啟明忽然明白了「旁觀」的真正含義，透明的圍牆把他嚴實地隔絕了起來，他註定只能做一個旁觀者，這是他與生俱來的悲哀，任誰都無力更改。

姚小玲沒能明白，為什麼趙啟明揚起地嘴角又漸漸抿了下去。

從那一天起，她再也沒能在趙啟明的臉上看到過笑容，彷彿他們之間忽然豎起了一層堅冰。

他們一句話都再沒有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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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裡……是怎麼找到他的？」

「這小子運氣不好，剛好路過一個案子的現場，被局裡感應到了身上的能力。然後順藤摸瓜，就把他查了個底兒掉。」

這倒是合理。趙啟明無法改變自己的命運，這大概就是一種所謂的命中注定。

「不過這小子倔得厲害。」守衛一邊打開趙啟明監禁室的大門，一邊和我做著最後的交代，「被抓進來五年多了，也沒法兒定罪。死鴨子嘴硬，什麼都不肯說。這次總算是肯開口了，我也終於要有個清閑日子咯。」

我對他表示了簡單的祝賀，然後踏進了趙啟明的監禁室。

卷宗上顯示，趙啟明現在不過二十多歲，如果他沒有因為濫用能力影響現實平衡而被時間局抓進來，那他今年應該恰好大學畢業。

但現在在我面前的這個男人看上去至少也在四十歲上下，佝僂的身體和疲憊的眼神更是讓他顯得死氣沉沉。這是濫用能力的一種體現，世界的平衡被影響，能力者必須相應地承受代價。

「趙啟明？」

他坐在桌前一動不動，聽到我喊才微微點頭，算是做出了回應。

我並不奇怪他的狀態。趙啟明被捕五年，在這五年的時間裡他從來沒有配合過局裡的審訊，而又因為他的能力太過獨特，每一個他所下達的指令都被合乎邏輯地補全了，不管那是有多麼地匪夷所思，以致於局裡遲遲沒能定下他的罪。

這次是他主動提出要接受審訊，前提條件是這次訊問不得被任何形式給記錄下來。局裡答應了他，以防萬一，還是派了我來進行審問。

說是審問，其實關於他的一切早已被寫入了卷宗，只是由於「旁觀」這一能力由果塑因的特性，必須要本人確認，方可最終結案。

我耐著性子一行行地讀著卷宗，他沒有一絲反應，直至我讀到姚小玲三個字的時候，他忽然冷笑了一聲。

我驚訝地看向他，他的神情里居然滿是厭憎與嫌惡。

「卷宗里有沒有寫那天的事情？」趙啟明斜下眼，避開和我直視，而是盯著桌面，沒等我接話，便接著說道，「她不知道是我，她怎麼會知道呢？她看我的時候，居然是那樣的眼神……」

卷宗里記載了趙啟明和姚小玲見的最後一面。那是命運的一個小小的浪頭。

幾個混混把目標定在了姚小玲的身上，他們剛把她拖進了巷子，就聽見巡警的暴喝，隨後四散奔逃。而當姚小玲在巡警的陪同下走出巷口的時候，卻意外地看見了趙啟明，就站在對面小店的門口。

我無法想像那會是怎樣眼神，是震驚，是不解，還是厭惡，又或許以上皆有。在剛才那樣的危難關頭，他竟然沒能挺身而出，施以援手，而是，而僅僅只是袖手旁觀……

我想像著那時的情形，同情起了眼前的這個男人。

姚小玲或許一輩子也不會知道，趙啟明其實已經做到了他所能做的最好。旁觀是他所能給予的最大的幫助，這是他的宿命，也是他一切痛苦的根源。

「我能親自看一下卷宗嗎？」他仍然不敢與我對視，我卻看到他的眼角有眼淚緩緩滑落。

我沒有理由能夠拒絕他。

我將卷宗遞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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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天罰」發生的一個星期後，我根據時間局裡的資料，找到了姚小玲。

大學剛畢業的她和男朋友一起開了一家小奶茶店，店內的裝潢，布置都由她一手操辦，充滿了小女生的全部幻想，幸福滿溢。

「想喝什麼，隨便看看吧。」姚小玲一如卷宗里的照片所展現的，單純，和善，她笑起來眉眼彎彎，眼睛裡有一道清澈的光，很溫和地淌進人的心裡去。

我不可遏制地回想起趙啟明。

那天他接過了我手裡的卷宗，沒過幾秒，他的身體就如同沸騰一般抖動起來，隨後化作了無數道的光點，四散開了。

這是「天罰」，是遠比時間局裡最重的刑罰「永逝」、「流放」還要可怕的存在，是世界對影響了它平衡的破壞者所作出的懲罰，沒人能知道受罰者究竟會承受多大的痛苦，因為往往連他們在世上所留存的痕迹都會被抹除。

我定定地坐在那裡，在卷宗的最後寫上了結案詞。

我寫下這只是巧合，只是恰巧在他對卷宗做最後確認的時候，天罰降臨。

我掃過手寫的奶茶單子，眼神定格在了一個名詞上，我指著它問：「這杯是什麼？」

「哦它啊，其實就是初戀奶茶，只不過我媳婦非要叫這個名字，弄得我很受傷！」姚小玲的男朋友故意裝出生氣的樣子。

姚小玲忙安撫道：「好啦好啦，我只是覺得這個詞好聽嘛！誰不知道你就是我的初戀啦！」

「哼哼，要不是我知道你從小到大就不認識叫做『啟明』的人……」

「啊呀安啦安啦，我真的只是……很喜歡這個詞啦……」

時間局的卷宗里一直缺少著關於姚小玲的記載，所有人都忽視了這個普通人的存在，只把趙啟明的故事當做一廂情願的笑談。

可若是如此，天罰過後，她怎麼會仍對這兩個詞存留殘念？

若不是如此，那麼故事究竟是怎樣？

沒人知道。

沒人想知道。

卷宗封存歸檔，趙啟明散如塵埃，故事到這裡就該寫完。

不是嗎？

姚小玲手指滑過「啟明」兩個字，眼神里露出一絲困惑，口唇囁嚅著，隱約能聽見她說：「奇怪……為什麼這兩個字會這麼熟呢……」

她的眼睛裡流動著光彩，一如那天下午在嘈雜的教室里，她大聲喊出他的名字時的樣子。那個時候陽光正好，心緒很亂，姚小玲看著和周圍那麼格格不入的少年，也不知到底是因為什麼，忽然鼓起勇氣大喊。

「趙啟明。」她一下怔住了，有東西從眼角滑了下來。

「嗯？在嘀咕什麼呢？」男朋友疼愛地從背後抱住了她，「寶貝你怎麼哭了？乖，不哭不哭，是不是哪碰疼了？」

「啊呀，不是啦！客人還在呢……你這個樣子…」

姚小玲羞紅了臉，轉過身把頭埋進了男朋友的胸口。

姚小玲知道，這一刻的自己是幸福的，可她不知道的是，今後她的一生，都將如此幸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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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趙啟明翻開卷宗的那一刻起，我就明白一切都已經遲了。

那天趙啟明站在街對面的小店，姚小玲即使看到他，又怎麼可能會對他露出鄙夷的神情？

是我被他的表演，先入為主了。

他之前的拒不合作，再到忽然主動受審，提出條件，甚至剛才的那副模樣，全都是他精心設計好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創造這個條件，他在五年里一言不發所耐心等待的，就是這個唯一的，他能夠發動能力的時機。

這一切都不是巧合，他一個人騙過了整個時間局。

他凝視著卷宗里姚小玲的照片，眉眼間的憎恨、戾氣全都煙消雲散，他那濃烈得，彷彿可以燒盡自己，燒盡一切的深情滿溢出來。

他是那樣的專註，以至於「天罰」倏忽間降臨的痛苦都被他所無視。

這一刻彷彿回到了那個久遠下午，當姚小玲第一次喊出他的名字的時候，這一切都早已註定。

「趙啟明。」

趙啟明。

啟明。

那是誰？

幾秒鐘過後，他抬起頭，望著那個局促不安的，漲紅了臉的女孩子，夕陽把她襯地如同天使一樣。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啟明

趙啟明。

於是在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堅定而又虔誠地開口：

「以我之命，啟你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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