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卦篇】什麼？宰相縱容小妾打死女婢他自己竟然平安無事？

至和元年（1054年）十二月二十四日，時任殿中侍御史的趙抃上了份奏章。①上這份奏章的目的是幹嘛的呢？彈劾當時的宰臣陳執中的。我們一起來看看這份奏章寫了什麼？

「臣竊聞宰臣陳執中本家，捶撻女奴迎兒致死，開封府見檢覆行遣，道路喧騰，群議各異。」宰相家的一個名叫迎兒的女奴被打死了。

關於這個女奴的死因，存在了兩種說法。第一種是「一雲執中親行杖楚，以致斃路」。第二種則是「一雲嬖妾阿張酷虐，用他物毆殺。」說白了就是要嘛是陳執中打死的，要嘛是陳執中的小妾張氏打死的。

「臣謂二者有一於此，執中不能無罪。」趙抃覺得嘛，無論是哪種說法，女奴是在你陳執中家裡被打死的，所以怎麼樣也和你陳執中脫不了干係。

這女奴有罪交官府就行了，打死她算個什麼事啊。「若女使本有過犯，自當送官斷遣，豈宜肆匹夫之暴，失大臣之體，違朝廷之法，立私門之威！若女使果為阿張所殺，自當禽付所司，以正典刑，豈宜不恤人言，公為之庇！夫正家而天下定，前訓有之。執中家不克正，而又傷害無辜，欲以此道居疑丞之任，陛下倚之而望天下之治定，是猶卻行而求前，何可得也？」

接著趙抃在奏章中又舉了晏殊的例子。「頃年晏殊嘗以笏擊從人齒落，陛下不以殊東宮之舊而輕天下之法，故即時罷殊樞密院，出知應天府。」趙抃的意思很明白，晏殊把人打得牙齒掉了，身為皇帝的你都沒有因為他是東宮舊臣就包庇他，罷了他在樞密院的職位。現在陳執中這件事是不是也要公正地處理呢？「今執中連綿病告，堅求乞骸，進無忠勤，退失家節，伏望陛下特賜宸斷，允其所請，罷免相位。」

《長編》卷一百七十七記載，「初，執中家女奴死，移開封府檢視，有瘡痕，傳言嬖妾張氏笞殺之，抃即具奏，而執中亦自請置獄。」

辦理這件事的朝廷官員換了幾個。「詔太常少卿、直史館齊廓即嘉慶院鞫其事。廊尋被病，改命龍圖閣直學士、左司郎中張昪，又改命給事中崔嶧。」

不過辦理歸辦理，陳執中都沒有被罷官，御史台的官員二抃合力一起彈劾。「既而追取證佐，執中皆留不遣，抃及御史中丞孫抃共劾之。」

諫院[1]和御史台為了陳執中這事還打起了口水戰。「知諫院范鎮言：『去年十二月，熒惑犯房上相，未幾，陳執中家決殺婢使，議者以為天變應此，臣竊謂為不然。』」③有人認為天變和陳執中家裡的女婢被殺事件剛好能夠對應上。范鎮繼續分析：「執中再入相未及二年，變祖宗大樂，隳朝廷典故，緣葬事除宰相，除翰林學士，除觀察使，其餘僭賞，不可悉紀。陛下罷內降五六年來，政事清明，近日稍復奉行，至有侍從臣僚之子亦求內降，內臣無名超資改轉，月須數人。又今天下民困，正謂兵多，而益兵不已。」③然後，范鎮將天變這事的矛頭對準了陳執中的碌碌無為。「執中身為首相，義當論執，而因循苟簡，曾不建白。天變之發，實為此事。」

「陛下釋此不問，御史又專治其私，舍大責細。」③范鎮這裡指出了御史該彈劾的不彈，反而揪著家事不放。范鎮認為這件事的合理處理方式是：「臣恐雖退執中，未當天變。乞以臣章宣示執中，宣示御史，然後降附學士章詔，使天下之人知陛下退大臣不以其家事，而以其職事。」③

「於是鎮又言：『臣竊聞御史以諫院不論奏陳執中家事，乞加罪諫官者，其略曰：聞執中狀奏女使有過，指揮決打，因風致死，而外議謂阿張決死。臣再三思惟，就使阿張下獄，自承非執中指揮，是阿張自決打死，有司亦未可以結案，須執中證辨乃可。是為一婢子，令國相下獄，於國之體，亦似未便，所以不敢雷同。』」御史台指責諫院沒有論奏陳執中的家事，要求加罪諫官。

結果是「至和二年，罷為鎮海軍節度使、同平章事、判亳州。」②「逮執中去位，言者乃止。」①

至於這個打死人的小妾阿張，在陳執中死後，她當了尼姑。她有個兒子名叫世儒，等到這個世儒長大了之後，將張氏迎回了家中。世儒和他的妻子李氏對這個張氏並不好。「世儒宰相子，庸騃。久居京師。元豐間，為太湖縣。不樂為外官。」陳世儒想了個毒計。「與李諷諸婢謀殺張，欲以憂去。」人沒毒死，又生一計。「諸婢以葯毒之，不死。夜持釘陷其腦骨，以喪歸。」③被人告發了，處死。「為婢所告，送大理寺推治，而李辭屢變，凡三易獄，始得實。世儒並妻等十人並處死。」③

某溪曰：女奴被殺，雖為執中之妾張氏所為，而執中亦不能全無過。世儒手段之毒，竟為以憂去而殺其母。子不教，父之過也。執中當相，而其家不治，其能治天下乎？

註：[1] 諫院：仁宗明道元年七月的時候以門下省為諫院，或謂專門置局自此始。（《長編》卷25雍熙元年七月庚申，《宋會要·職官》3之52）職掌：職在拾遺、補闕。大者在朝廷進諫規正；小者，上實封論奏。即自宰相以下至百官，自中書門下（南宋為三省）至百司，任非其人，事有失當，都有責諫正。（《宋會要·職官》3之50、55）

①宋李燾.續資治通鑒長編[M].北京：中華書局，1979.

②宋王稱.東都事略[M].山東：齊魯書社，2001.

③宋楊仲良.皇宋長編紀事本末[M].黑龍江：人民出版社，20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