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什麼要去「邪惡軸心」伊朗
「When I said Iran, my mom started crying.」
我正躺在伊朗設拉子(Shiraz)Niayesh旅店的床上,對面水煙抽得有點迷幻的荷蘭人調侃地說到。
這讓我想起了之前在亞茲德(Yazd)碰到的一對波蘭旅行搭子,他們也說了同樣的話。
確實,之於我,伊朗之行也遭受了重重阻攔。我不得不徒勞地向周圍的人灌輸一個事實:前往伊朗的旅行者,即便來自西方國家,也無不對當地人的熱情真誠交口稱讚。我甚至強行推薦朋友們觀賞《我在伊朗長大》和《一次別離》,妄圖他們能切身感受波斯人真正的生活。
伊斯法罕街頭的一家人,和我結伴前往伊瑪目廣場。
所以在到達伊朗之前,我自以為對波斯人的熱情真誠頗有了解,甚至有點厭煩那些喋喋不休的稱讚,以為不過是政教合一的刻板印象之下,一點合乎常理的熱情真誠:「也就只是不那麼冷漠罷?」
然而在走下機場擺渡車的那一刻,跨越半個亞歐大陸的熱情已然撲面而來。當時我還以為那只是飛機引擎滾燙的尾氣。
幾個年輕的伊朗人在馬漢航空的飛機前拍照,看到我走過來,一定要我加入他們的合影,禮貌得讓人無法拒絕。
「我希望更多的人能去我的國家看看,你是他們的榜樣。」「你可以住在我德黑蘭的家裡。」當然,作為一個見慣事故圓滑的中國人,我多少認為他在寒暄客套。
火車上是認識熱情的當地人的好地方
我拒絕了他們,借口會先去亞美尼亞,然後才坐穿越邊境的大巴回伊朗。本以為客套到此結束,其中一個人卻說,如果經過大不里士(Tabriz),可以到他家裡借宿,並且立馬拿出筆寫下了聯繫方式。我只好說,如果一切如我安排般順利,那就meet you in Tabriz吧。
我確實會經過大不里士。從亞美尼亞延高加索南麓前往伊朗,那裡是必經之處。然而一切卻未能「如我安排般順利」。
在過境大巴上和我並座的,是個生活在伊朗的土庫曼人,大約也受了波斯人的熱情所感染,甚至有所「惡化」,一路拉著我看他拜訪亞美尼亞親戚的照片,還請我在休息站吃炸雞。
在火車上的一家三口,讓我嘗試隨身帶的各種小吃
不幸的是,他感染的不僅是熱情,還有重感冒。所以當大巴經過大不里士時,我已然接過土庫曼人的衣缽,發起高燒來。重感冒之下,加之18個小時盤山公路顛簸的疲憊,我錯過了下車點,一路睡到了德黑蘭。
事後證明,錯過下車多少算是因禍得福。當我拖著疲憊的身體到達被冠以「好客波斯人的典範」的Firouzeh旅館的時候,「典範」先生Mousavi正在打理他的賬本。
「你看起來很不舒服。」他微笑地說到,因白內障而失明的右眼讓他顯的有些嚴肅,似乎我看上去的確很糟糕。
臨行前和「典範」先生合影。
「我認為你需要看醫生」。他繼續那略帶嚴肅的的微笑,「如果你走得動,等我整理完今天的賬目,和我一起過去,就在我回家的路上。」
「呃,這個...」我本想自己塞上幾個藥片挨一個晚上就好,在陌生而語言不通的國家,看病是件頗為麻煩的事情。
「典範」先生見我有些猶豫,便繼續說:「不必擔心,那裡是正規醫院,每年都有三到四個旅行者病倒在我這裡,沒過幾天就又生龍活虎了。今年你正好是第四個。」
正好是第四個,呵呵,我有點哭笑不得。「這裡醫藥費用很低,只要幾美金,但醫術絕對有保障。」他大約是把「秦」國和醫療費用高昂的歐洲當做了同樣的情況(波斯語里,中國發音是chin)。
我無法拒絕,加上又難受得緊,能吊上一針也許會舒服許多。
德黑蘭街頭的小伙兒,見我疲憊的病容好心讓我搭車。
事實上,「典範」先生的家和醫院完全在兩個方向,他假裝順路以怕我拒絕。然而別的話卻不假,德黑蘭的醫療條件頗為完善,潔凈程度和運營管理甚至超過了北上廣的某些甲等醫院,並且費用低廉。當然,我只是看感冒而不是心臟搭橋,無法評判他們的醫術,但無論如何都是滿意的體驗。
接下來的兩天,「典範」先生像帶兒子一樣每日帶我去醫院打針,並讓我去他家裡喝點清淡的湯。「它們有助於康復。」
些許好轉之後我準備前往亞茲德,臨行前「典範」先生幫我調整了行程順序以節約時間。不巧的是,英文不太好的出租司機把我送到了中央汽車站而不是火車站,因此只好坐夜班大巴。
迷宮般的設拉子巴扎,為我帶路的小學生
這次同座的是一個拳擊手,高大魁梧的樣子應該是有些俄國血統。他熱情地用蹩腳的英文和我聊天,還拿出手機上的小黃片,「我們這裡也有酒和色情電影。」
而那時我正在經歷重感冒的後續癥狀,連續幾天的腹瀉讓我無精打采,所以對拳擊手的熱情甚至有些厭煩,因為很多時候我不得不將英文輸入到手機里的波斯文字典,他才知道我說的是啥。
街頭賣花的青年,一定要送一支花給我
巴士半夜停站,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我第一個沖向了廁所,甚至沒和司機打招呼。過了不久,拳擊手衝進來大喊起我的名字,叫我快走。而我正在和腹痛鬥爭,被他從廁所里「拖」出來多少有些怨氣,
「車會等我們的。」我沒好氣的說。
出了廁所,我已無顏面對他。大巴已經開出了兩三百米。他是跑著回來找我的。在這個僅有洗手間的加油站,沒有行李,腹瀉以及寒冷的深夜,如果不是這個伊朗人,我只能束手無措。
波斯波利斯旁的民宿老闆在飯後演奏賽塔爾
他們只不過是其中之一。免費開車載我的縫紉店老闆、給我帶路的小學生、傾情演奏樂器的民宿老闆、送我跨過大半個德黑蘭的售票員。在伊斯法罕(Esfahan)碰到的作家默罕默德·禮薩,帶我參觀了不對外開放的清真寺,告訴了我三十三孔橋的五個秘密。他會一點中文,甚至給我看了一首他寫的中文詩:
窗
人們告訴我,窗,並無感情或心,但當它蒙上一層水霧,當我用手指在它上面寫出我愛你,窗格也開始哭泣。
帶我在伊斯法罕四處流竄、寫漢語詩的默罕默德·禮薩
我總想再回去看看那些熱情的波斯人、土庫曼人、庫爾德人。無關感恩,只是他們的熱情讓人難以拒絕。
誠然,政治和宗教和這個國家息息相關,經濟制裁和極端分子總是和伊朗兩個字一同出現。它固然有其不光彩的一面,但其中的誤解和妖魔化程度之深也頗讓人咂舌。對於旅行者來說,這都不重要。只有親臨其境才知道事實差距之遠。
你無法真正了解一個民族的樣貌,除非融入他們的生活之中,這或許就是旅行的意義。
一些Tips:
1、由於宗教和文化的原因,伊朗對女性旅行者的著裝有嚴格的要求。女性必須佩戴頭巾,上衣長度必須包住臀部,衣袖須長過肘部,領口不可露出皮膚。如果穿著裙裝,必須要在裙子下穿著褲子(不可穿著絲襪),裙擺必須低過膝蓋。
2、伊朗的地鐵設有女性專用車廂,位於車頭和車尾,男士不可以進入專用車廂,但女性可以進入公共車廂。類似地,伊朗公交車後半部分為女性專用車座,男士不可進入。同時計程車也有女性專用,駕駛員也為女性。乘坐計程車注意反覆確認好目的地和價格。
3、伊朗的貨幣是「里亞爾」,但日常人們更習慣使用「土曼」,1土曼等於10個裡亞爾。所以在表現出購買興趣前必要問清楚標價的單位。(目前伊朗政府已經將土曼替換里亞爾提上日程)
4、伊朗物價實行雙軌制,不論是交通、餐飲還是購物,外國遊客往往要比本地人多付出幾倍的差價。如果可以結識當地的朋友,可以大大減少開銷。
5、乘坐火車是結識當地人的好地方。伊朗的火車方便、舒適、價格便宜。車廂類似於國內的軟卧,一般分為4人包廂和6人包廂兩種,單身女性可以要求進女性專用包廂。從德黑蘭出發的火車可以到達大部分主要城市,夜班列車比較多,是節省住宿費用的好方法。
6、如果不是為了體驗文化,盡量不要在齋月前往伊朗旅行。齋月期間絕大多數商店、手工藝坊和餐廳全天不營業,部分餐廳會在日落後營業2-3小時。同時,博物館、景點、公園也會縮短開放時間。齋月期間旅行者不可以在公共場所進食、飲水或是抽煙,但可以在酒店房間內飲食。酒店大都會為旅行者準備早餐,但午餐基本無處解決,需要自備。齋月期間正值酷暑,氣溫普遍高達40攝氏度,沙漠地帶地面溫度往往超過60℃,需要注意防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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環球旅行者,攝影師,Lonely Planet 《經典攝影旅程》作者(之一)。
和媳婦(Lonely Planet作者、編輯)駕駛中國牌照小MINI環遊亞歐大陸25國(相關回答:你最長的一次自駕游是怎麼樣的? - KeithKidEN 的回答 - 知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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