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悅之|思念是一種很玄的綠色

從普世性來說,印象派可能是最受喜愛的藝術流派——對自然的追求,對個人感受的抒發。三年前,在我的印象里有那麼一個展覽——綠色的牆面,一個從沒聽說過的大師,一張完美的中國文人臉,日本留學經歷,印象派的畫風——那麼甜美卻又帶點點憂傷 。

只因為這一抹綠色的印象,我記住了的王悅之(1894-1937)。他生於台中,是台灣第一個留日畫家、也是第一個把印象派帶到北平的畫家。 雖然,像他後期的畫題般,他也被社會遺忘了數十年了。直到2014年3月中國美術館主辦的《脈脈之思——王悅之藝術展》,本文拍攝圖都是源自那次展覽。

他的一生短暫,還比「人生五十年,如夢亦如幻」的信長要短了3年,然而也可稱夢幻吧。原名劉錦堂的他,在出生的次年,台灣便被馬關條約割讓給日本。他是米店的少爺,衣食無憂,並獲得了天賜的好相貌和好天賦。

在矛盾中,他還是接受了全獎獎學金,成為第一個到日本留學、學習西洋繪畫的台灣人。然而在讀期間,他受到孫中山革命思潮的印象,來到上海求見孫中山希望加入革命,孫中山沒見到,卻成為了其秘書王法勤的養子,改名王悅之。王法勤成為他此後藝術人生當中重要的支持者與贊助人,也成為王悅之「學而優則仕」一生的重要原因——歷任國立北平藝術專科學校(後來的中央音樂學院)校長、國立藝術院(後來的中國美術學院)西畫系主任。

說回畫風本身,他的創作可以分為三個時期:

一、留日歸來,印象清新:

王悅之受到日本現代繪畫的影響,這一點在他早年風格還未獨立的時候,尤為明顯。而當時日本的時風正籠罩在「印象派」的影響之下,因此,王悅之那活潑的筆觸,強烈的色彩,顯然也受到「印象派」的熏陶。

裸體,1921-1923

搖椅,1921-1923

正如他認為「印象派」是「根據天然,發揮個性」的正統,他從自己的情感與記憶中,挖掘創作的主題,以個人情緒的表達帶動觀眾的欣賞,所以他的人物感染力十足。為了更好地傳播這種新風,他組織了北京第一個研究西畫的團體「阿博洛學會」。

鏡台,1921-1923

二、中西合璧,趣味盧梭:

1925年他再訪日本,此時當地風潮已經轉為對東方藝術精神的挖掘,而國內同時掀起西畫民族化的討論。他的水彩畫和油畫彷彿兩個人畫的:水彩有一點江南的古風,又清新靈動。

西湖風景,1925

他的油畫則多半改為高一米七八、寬幾十厘米的豎幅,採用中國畫的線描法,大量使用黑油彩,顯得輪廓很重又不失立體感。這就是他西畫民族化交出的答卷。更採用用國畫式的裝幀,使得這種異趣加深。略扭曲的人物和黑色描邊,以及夢幻意境的鋪墊,卻讓我想起了印象派的素人大師——亨利盧梭。

七夕圖,1928

灌溉情苗圖,1928-1929

燕子雙飛圖,1928

徐悲鴻甚至在當年觀「王悅之畫展」之後評贊王悅之的創造,認為「以絹本施油彩,絕為前茲所無」,比照歐陸油畫,「高出法國時新派多多」,甚至說到「若欲在馬蒂斯前頂禮者,何不對此下跪」。

三、回歸寫實,風格拔群:

台灣遺民圖,1931

我在「風格拔群」和「憂國憂民」裡面最終挑了風格作為題目概括。確實這一時期的作品更多地關注現實的問題:日本侵略加緊,以為遠離台灣便可以逃離這種亡國命運的他,也不得不再次為此憂思創作起來。但這是他最讓人記住的風格和作品產出的時期: 用中國狼毫筆蘸稀油彩在絹本上細密地完成的 《台灣遺民圖》成為他的代表之作:中、西、日合璧的風格,三人祈禱著同一個世界,同一個夢想。

兒子劉藝也說出了創作的趣事:

爸爸帶了一個老乞丐回家,還請他吃飯。當時我很迷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心想家裡怎麼會來了這樣的客人,後來我才知道,父親正是以他為模特,創作了著名的《棄民圖》。」劉藝說。

王悅之的模特不僅限於街邊的老乞丐,還包括家中的孩子:「有一次,父親叫我們兄弟一起雙手合十站在他面前,看誰雙手合十的樣子最好看。原來,他是為《台灣移民圖》在選模特。我還記得大哥合十的樣子最好,最終『入選』。」

《亡命日記》也是讓人最一見難忘的作品,時代和風格都定格在他的筆下,成為永恆。

亡命日記,1931-1934

而自畫像通常是最能體現風格和個人志向的,王悅之的兩個時期的自畫像都各具神韻,再加上一張與張大千的經典合照,很好地完成了我對這名性格畫家的全部想像。

再次慶幸是在中國美術館看到了這一展覽。想起當年與上海美術館舊館的匆匆一見,沒想到下次再去已經變成了世博中國館,深感那裡還真不能承載這類氣質的人和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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