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讀《小王子》

01-27

這是第二遍讀《小王子》了。第一次讀的時候，其實並沒有太多體會。除了對「第一號作品」的故事印象比較深之外，其他章節也就僅僅覺得只是個童話故事而已。

每當遇到在我看來頭腦還算清楚的人，我就會用隨身攜帶的第一號作品來試探他。我想知道是否有人能真正地理解這幅畫。但答案總是：「這是帽子呀。」如果對方這麼回答，那我不會再提起大蟒蛇、原始森林和星星。我會遷就他的水平。我會跟他談論橋牌、高爾夫、政治或者領帶。這些大人會很高興，覺得他們結識的這個人真是通情達理啊。

這次再讀到同樣段落的時候，體會比以前更多一些。以前只是覺得聖埃克蘇佩里要講的是關於童真，關於想像力的道理，大人被他們的固有經驗和社會教條禁錮了想像力，反而不如小孩子看到的世界豐富可愛。再次讀到的時候，發現這不僅適用於大人，更適用於那些本身存在偏見又不願意發現事物更多可能性的人。這些人在我們生活里到處都是，就像聖埃克蘇佩里會拿「一號作品」去試驗他們，我們也會在交談前拋出幾個問題來試探，知道了對方的立場和態度之後，為了避免尷尬，就試著遷就對方的立場，讓談話能愉快地進行下去。

這次我挑的版本是李繼宏翻譯的，雖然這個版本在網上被噴得很厲害，譯文的質量如何我不懂法語也不好評價，但是這個版本有一點好就是前言部分對安托萬?德?聖埃克蘇佩里的生平有相當詳細的介紹。

其中讓我印象最深的是，當飛行員的經歷給他的世界觀帶來的影響：

飛機無疑是機器，但也是分析工具！這種工具讓我們發現了地球的真面目。其實許多個世紀以來，道路欺騙了我們……它們避開貧瘠的土地，岩石和沙地，它們迎合人類的需求，從水泉延伸向水泉。它們引領農民從穀倉走向麥田，睡眼惺忪的牲畜在黎明邁過廄房的門檻，沿著它們走進晨暉里的紫花苜蓿地。它們連接著不同的村莊，因為這些村莊的人要通婚。就算有道路穿過沙漠，那也是歡樂地在許多綠洲之間蜿蜒前行。這些曲折的道路就像寵溺的謊言般欺騙了我們，讓我們在旅途中遇見如此之多的肥沃土壤，如此之多的果園牧場，所以長久以來我們對這座監獄有著美好的印象。我們誤以為這個星球是濕潤和溫柔的。

無疑，這種從上而下的視角看到的世界，和我們是不同的。我們往往因為對局部的印象，而對這整個世界有了錯誤的想像。這種盲人摸象、管中窺豹讓我們以為世界就是這樣的，而喪失了更多的想像。這也就不難解釋為什麼聖埃克蘇佩里能寫出《小王子》這樣的作品，在他的作品裡能以整個宇宙作為背景，想像出如此奇妙的人物和故事，國王，商人，酒鬼，點燈人，我相信這其中有很多想像都來自他的飛行體驗，來自他更為廣闊的世界。

《小王子》能暢銷這麼多年，不僅僅是作為一部兒童童話文學作品，更是一則哲理寓言。例如，小王子在自己的星球上種了一株玫瑰，以為她是獨一無二的，對她倍加呵護。而到了地球之後，他發現這裡有成片成片的玫瑰，他一度為他的玫瑰並沒有什麼獨特的而沮喪。最後那隻狐狸告訴他：

看東西只有用心看才能看得清楚，重要的東西用眼睛是看不見的。

正是你為你的玫瑰付出的時間，使得你的玫瑰是如此的重要。

讓小王子理解了，正是他對他的玫瑰的付出，才賦予了這朵玫瑰特殊的意義。這裡聖埃克蘇佩里在這裡談論的是「意義」本身。這世間有事物萬千，區別不同就在於我們對其傾注的情感。更具體一點，一個人，或者一件物品，對於我們的意義，在於我們對其的感情，和我們為了這段感情的所有付出。再者，我們自身的意義，在於身邊人對我們的感情和付出。這種雙向的情感和付出，構建起了這個世界的意義本身。

第二遍讀小王子，真的收穫頗多。一本好的書就是這樣，每次翻開都能有不同的體會。很多書，讀第一遍可能只是讀個故事，第二遍第三遍時，才能真正體會到很多文字背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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