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意義——談談日本那些致郁系影視作品

相信每個日本文化的愛好者，都看過來自島國的很多影視作品。其中，大概有一些能讓你印象深刻，念念不忘。哪么？到底什麼樣的影視題材，你更記憶猶新？

古典哲學理論——功利主義（Utilitarianism）的支持者認為， 人總是為了追求快樂而避免痛苦，這就是幸福的定義，也是人世間的至上之好（the highest good）。然而，相信不少人都會有這樣的感想——相比起快樂的事情，我更加記得痛苦的事情。而比起那些讓人哈哈大笑的影視作品，很多人似乎更記得那些深刻的，沉重甚至讓人感到痛苦的作品。

又比如說，影視作品裡的一大題材——恐怖片，按照功利主義者的理論來說，這種幾乎無法帶給人快樂的電影，壓根就不應該出現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心跳加速帶來的腎上腺素分泌能帶給人刺激感算是一點好處以外，難道還有人看恐怖片能看到從內心溢出幸福感的么？

當然沒有，那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呢？

從進化論的角度來看，對痛苦經歷的深刻記憶是為了避免將來遭遇類似的經歷，這是一種生命體的自我保護機制。但在現代社會，這種機制的呈現就複雜得多。比如一個受過傷又尚未到懂事年紀的小孩，往往會情不自禁地一次又一次撫摸他的傷口，就算這對痊癒沒有任何幫助，這是因為在一次又一次刺激傷口的過程中，小孩習得了對疼痛的熟悉感和掌控感，而在爾後遇到相似的情況後，他也能因此得到一種安全感——這種痛苦我很熟悉。

就像我們看的所有悲劇故事一樣，都深知，如果沒有一個光芒萬丈踏著七彩雲朵的角色出現來拯救主角的話，這個故事一定是悲劇收場。這種影片彷彿帶著一種展示宇宙本質悲愴的美——宇宙的一切都從有序向無序演化，整體的熵只會不斷地增加而無法減少，當一切到達混亂的最大值，時間的箭頭便到達終點，宇宙至此迎來終結。

似乎有點說遠了，但我們可以看到，很多帶著悲劇色彩作品，都會提到宿命、輪迴、強調命運的不可變性。這樣題材的影視作品，在日本電影、動漫里出現得很多，當然，這和大和民族的世界觀脫離不了關係——一個小編已經在往期文章深入談過的話題。

這類型題材晦暗，氣氛壓抑的影視作品，在日本稱為」鬱アニメ、鬱映畫」，在中國，我們則稱為致郁系。那麼有哪些作品屬於典型的致郁系呢？小編來介紹一下：（劇透預警）

1 Fate/Zero（動漫）

由「」臭名昭著「」的黑暗系漫畫大師」虛淵玄所作，也是他踏入主流視野的代表作，致郁系裡的入門級作品。作為《Fate/stay night》的前傳，講述了第一次聖杯戰爭七位魔術師帶領七位使徒圍繞著得到聖杯而明爭暗鬥故事，男主角衛宮切嗣年少時，其喜歡的妹子夏莉的因為魔術實驗失敗而變成喪屍，可能是因為感情或者膽怯等因素，切嗣沒有殺死理智尚存的夏莉，導致島上的所有人都被感染成喪屍而死，目睹這一切的衛宮切嗣把這一切的錯都歸於自己，爾後他親手殺死了實施了這個實驗的父親，走上了以極端的暴力手段追求正義的道路。而諷刺的是，他為了追求和平、正義而拚死追尋的聖杯，本身卻是邪惡與慾望的集合體，意識到聖杯邪惡本質的切嗣，毫不猶豫豁出一切摧毀聖杯，然而傾瀉而出的聖杯在主角居住的城市引起了大火，整個城市被燃燒殆盡，死傷無數...

小編還記得第一次問起朋友這是部怎樣的動畫時，對方毫不猶豫地說：簡直是滅絕人性。整部動畫的主線都異常悲愴與冷酷，或許只有結局留下了一點溫情：衛宮切嗣在城市的瓦礫中找到了唯一一個倖存者——一個嬰兒，後作的的男主角——衛宮士郎，這個小孩最終為衛宮切嗣找到了他一直追尋的答案。

2 惡之華（動漫）

由日本漫畫家押見修造原作的漫畫作品，作品取名自法國詩人波德萊爾同名詩集《惡之花（Les Fleurs du mal）》。這是一個關於青春期和戀愛的故事，按照典型的日本青春戀愛劇展開，應該由春天的陽光，雪白的校服，明亮而又迷茫的少男少女而構成。可是這部青春劇，卻不那麼光彩。男主角春日是一個標準的文學青年，成日埋頭於書本之間，春日暗戀同班的女神佐伯奈奈子，無奈於自己的平凡，春日只能懦弱地把愛戀埋在心中。一次意外中，春日拾得了佐伯的體操服，鬼使神差之下他將還留有佐伯體香的體操服納入了囊中，沒想到，這一舉動被班級里的「不良少女」仲村佐和看在眼裡，而當春日想將體操服歸還給佐伯之時他才發現，事態已經發展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利用春日的「弱點」，仲村和春日簽訂了所謂的「契約」，作為保守秘密的代價，春日不可以忤逆仲村的任何要求。惡之花靜靜的綻放，一場三人之間的扭曲愛戀拉開了帷幕。

這是一個關於羞愧和罪惡的故事，一個關於反叛和迷茫的故事，本來只是青春期的一個小插曲，卻因為男主角的懦弱和女主角對愛的缺乏而引起了無法挽回的慘痛結果。嚴格來說，這並不是一部非常致郁的動漫，它更多是帶給我們一個警示：慾望不可怕，可怕是對慾望的逃避與否認；孤獨不可怕，可怕的是由孤獨產生的恨和扭曲。

「找到了！除我之外還有變態！」——仲村佐和

3 自新世界（動漫?小說）

名字來同名的自德沃夏克第九交響曲《自新世界》（動畫中也多次插入該曲的第二樂章）。作者構建了一個龐大的故事線——在1000年後的世界，人們獲得了被稱為"咒力「的超能力，可以隔空移動物體，利用意念造物，社會生產力極高。然而，在這樣的一個社會——神棲66丁，居住在裡面的人卻過著田園般的生活。在一片寧靜的田園風光下，女主角早季察覺到有不為人知的暗流在涌動，不自然的事情連續發生，自己的記憶似乎也出現了混亂。

隨著故事慢慢的推進，早季發現了神棲66丁的秘密——所有擁有小孩的咒力在覺醒之後，便會受到嚴密的監控，一旦某個小孩出現不穩定的狀況，便會由「教育委員會」排除。其原因，是因為人類歷史上曾經出現利用咒力對同類進行大屠殺的精神異常者——「惡鬼」的存在，因此所有擁有咒力的孩子，都被大人利用心理暗示與洗腦式的教育控制著。

早季與友人追尋歷史，發現了被掩埋的人類歷史上最血腥的一筆——1000年前，一部分人類突然擁有了「咒力」，人類社會被割裂，其中一些超能力者開始利用超能力屠殺同類，人類陷入了超能力者與普通人的慘烈戰爭中。戰後人類文明毀於一旦，超能力者為了不再發生此等慘事，將「攻擊抑制」和「愧死機構」植入人類基因中，讓人類無法使用超能力攻擊同類，並且一旦殺害同類，就會因為內疚而死亡。惡鬼，則是由於精神異常而不受其影響，能夠任意殺害同類的超能力者。

故事到這裡並沒有結束，而是轉折並迎來高潮——在現在人類統治下的低智慧種族「化鼠」，由於不滿人類的絕對統治地位而謀劃戰爭尋求獨立，化鼠的領導者利用人類不能攻擊同類的基因缺陷，利用「惡鬼」大量殺害居住在神棲66丁的人類。在人類頻臨滅絕之際，女主角一行前往舊人類文明的都市——東京，去尋找擊敗化鼠的辦法。

至此，故事本來能以人類擊敗怪物的偉大溫馨結局結束，然而作者並沒有這樣做——女主角在擊敗化鼠後，調查了化鼠的基因，明白了所謂「化鼠」，原本是1000年以前，被超能力者改造成其他物種的普通人類。

故事的結尾平淡而略帶溫馨——女主角長大成人，繼續維護著小鎮這種安全機制，只是變得更溫柔更堅強。然而，故事本身帶給觀眾的震撼卻無比強烈，這彷彿是對時代，人性的一個拷問：能力極強的人與沒有能力的人，真的可以是同一個物種嗎？同理，在階級差距不斷擴大的今天，富人和窮人，統治者和平民，會不會有一天，因為佔有資源的極度不對等，而變成兩個不同的物種？

————憂鬱的分割線————

以上三部作品，似乎每一部都從滿了對人性，對社會的詰問，《Fate》裡面的質問是「何謂正義」？《惡之華》的質問是「何謂善惡」？而《自新世界》的質問則是更為直白——「何謂人？」

以上每一部作品，小編看完以後都壓抑很久，而作品裡面滿滿的宿命論與負能量，更是讓周圍的朋友大呼吃不消，然而我們都一邊虐心著，一邊守在電腦前希望看到故事的結局。

或許，這個晦暗的作品就和人生很多難以避免的痛苦一樣，帶給我們意義的，不是其本身，而是我們對它的思考和感受。我們咀嚼並反芻著這些痛苦，並從黑暗中吸收養分，慢慢成長。

——和你一同笑過的人，你可能把他忘掉；但是和你一同哭過的人，你卻永遠不忘。

文：Light君

順便說句，我還建了一個非常牛B的外語服務網站

http://www.transeden.com 別等了，我們在找你。

點擊博客TransEden Blog 有更多其他語種文章(但不是我寫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