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敬語動詞表的簡化

學過日語的都知道，日本人在社交措辭上都比較讓人頭疼，這是由於敬語的存在。從表達類型上來看，它大致分為三種，也就是大家熟悉的尊敬語、自謙語和禮貌語。我們先來說一下這個禮貌語。當然很多課本上使用的不是這個名詞，而是叫「鄭重語」或「鄭重體」（日語叫「丁寧語」），我本人是不大滿意這個說法的。因為他們把「です」「ます」也歸到這一類里，那麼我們知道，「です」「ます」這種叫做「敬體」，這個名稱我又不大滿意，它們其實就表達說話者的一種禮貌態度。所以我覺得還是叫禮貌語更好一些吧。那麼，問題來了，「ございます」這種怎麼算？它好像跟一般的禮貌語不太一樣。我們可以認為它更加禮貌，也就是說，禮貌程度加深了的話，你就可以稱它為鄭重語了。眾所周知，從兩千年前亞里士多德時代開始，就對定義一個事物有了對其內涵和外延的表述。從這裡我們可以看出，很多事物的定義總是存在典型和非典型。也就是說，總有那麼一類東西遊走於定義的邊界之間。而「ございます」就可以認為是遊走在鄭重語和自謙語之間的存在。比如「です」由於沒有典型對應的自謙語，就用「でございます」來表達一種淡淡的略帶一些古典味的自謙。

接著，我們稍微觀察一下所有的敬語類型，會發現在非請求句（高興的話你可以稱為非祈使句）的句子末尾結束的地方，總是存在「です」「ます」。所以，我們應該認識到，禮貌語才是敬語的基礎。日本社會中，一般的社交關係都是需要用禮貌語的。只有非常好的朋友和親人之間才會用簡體。而我們學習日語的人，畢竟很難真正跟日本人成為非常好的朋友，而且就算你特別想交一兩個非常要好的朋友，那在交之前你們還是要從陌生人開始吧？所以，敬語至少還是要會一點才比較好。那麼，覺得尊敬語和自謙語很麻煩的同學，想要繞開它們其實也不難，養成萬事都自帶「です」「ます」的習慣就萬無一失了。當然這個只在口語中可能有點用，如果是電子郵件，對方不停地使用尊敬語和自謙語，而你總是回一般的禮貌語，那久而久之可能還是會給日本人造成一點負面影響。當然，你內心彪悍的話也無需care。

好了，現在我們看看複雜的尊敬語和自謙語。

首先，有一個東西必須要背下來，那就是敬語動詞表。為什麼呢？因為，敬語的使用原則是，有對應的敬語動詞的動詞，就幾乎一律使用敬語動詞，而不會使用那些讓人看著頭大的敬語構成形式。沒有敬語動詞的動詞才會用到那些敬語構成形式。比如你可能會碰到下面這種敬語選擇題。

お手紙たいへん嬉しく(　)。

1 拝見しました　2　お読みしました

雖然2也是一個自謙語構成形式，但是由於「読む」本來就存在「拝見する」這個自謙動詞，所以一般都是使用自謙動詞。

所以，我們就首先來看看敬語動詞表。這個表，每種課本列的其實都不太一樣。這是為什麼呢？相信很多老師都不會跟你們講的。原因可能有點複雜。但是由於本講義的作者比較耿直，所以還是簡單稍微講一下。首先，你一定要接受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語言總是在變化，一刻也不得閑。這個事實告訴我們，其實語言變化起來並不慢。至於變化的主要原因以後再講。而越複雜的語言形式變起來越快。敬語那麼啰嗦，它的變化總是要快一些。所以，各種時代的課本編寫者腦子裡的敬語認識都不太一樣。這還跟編寫者的習慣有關。有的編寫者喜歡從簡，這種編寫者是站在學習者的角度上看問題的，比較人性化，比如他會考慮到某些時過境遷的東西不必要再列出來，那麼他就不列了。而有的編寫者則有點古老的學究范兒，總是覺得越完美越好。那麼我是怎麼看待的呢？我就折個中，常用的掌握，不常用的了解一下。雖然有些時過境遷的敬語動詞我們現代生活中根本用不到，但是作為日語學習者，以後總是要接觸到各種小說啊電影啊動漫啊文化啊之類的吧？這些東西里就偶爾會冒出來。除了時過境遷的之外，還有一些是雖然沒時過境遷，但是用法發生改變了的。所以並沒有一個統一的標準的表。敬語動詞表網路上也有很多，這種應該不涉及到版權問題，所以我就隨手給一個鏈接：あははっ 敬語 敬語動詞一覧。接下來我將主要圍繞這個表和國內日語專業主打教材《新編日語》第二冊里的敬語動詞表來講一下需要注意的地方，以及怎麼簡化它。

先看這個「思う」，上面給出的那個表裡，尊敬語寫的是「おぼしめす」，而《新編日語》中的表則是空白，也就是說沒有尊敬語動詞。哪個正確呢？哪個都正確。只不過，現代日語中日常生活里幾乎沒有人在使用「おぼしめす」了。

「言う」的尊敬語動詞「おおせられる」同樣也是幾乎沒人使用了，不過我以前的導師曾經在郵件中使用過一次，不過我導師是個敬語迷，是個特例。而它的自謙語動詞上面那個表格里雖然有三個，但是「言上する」只在一些特別的傳統書信中才會見到。至於「申し上げる」則需要特別注意一下。這個詞其實是包含了尊敬和自謙兩種語言成分的，是一個很奇特的存在。它是個複合動詞，按照菊地康人在『敬語』一書中的說法，前半的「申す」是自謙語，後半的「上げる」則是尊敬語。進一步說明的話，前半隻是把自己的「說」這個動作自謙化而已，而後半則是表達了「說」這個動作對象者的尊敬。簡單點說就是，「Aに申し上げました」這個句子，除了表達了你的自謙之外，還表達了對於A的尊敬。那麼，當A完全不是一個需要尊敬的人時，就不能用「申し上げる」了。比如你對你領導說「そのやくざに足を洗うように申し上げました」就完全不行了。因為這個句子里，「說」這個動作是對黑社會流氓說的，有人會對黑社會流氓表達尊敬嗎？顯然沒有任何人會。除非你也是黑社會的人。這個時候你只需要把自己的「說」這個動作自謙化成「申す」就行了。所以，你如果覺得這很麻煩，就乾脆把「申し上げる」去掉好了。

對於「いる」，尊敬語動詞的「見える」我幾乎從未見過有人使用，估計時過境遷了吧。「おいでになる」用的也不多，只需要記住「いらっしゃる」就夠了。那麼，它的自謙語動詞「おる」則有點名堂。這個「おる」說起來有點像鄭重語。一般來說，很多敬語動詞本身是完全不需要那些敬語構成形式的（當然不是所有的）。比如我們使用了「いらっしゃいます」就不會用「おいらっしゃいになります」這種敬語構成形式，並且這也是不存在的說法，即便是在雙重敬語中也是不存在的（關於雙重敬語，在下一篇文章中再介紹）。更別說在尊敬語上套上自謙語的構成形式了。但是「おる」卻可以，比如「東京に住んでおられますか」中，就可以把尊敬語的助動詞「れる」套在這麼個自謙語動詞身上，這顯然很矛盾。所以，「おる」我們還是把它看成是鄭重語動詞比較好。而且，這種「おられる」的說法很多日本人覺得是一種錯誤的敬語用法。

對於「行く」的尊敬語動詞，我們基本上記住前兩個就可以。至於「ご足労」是在請求和拜託別人走一趟的時候才說的，不具備普遍性，所以嚴格來說並不算它的敬語動詞。《新編日語》的表裡還有個「お越しになる」，這個或許以前可以算，但是現在基本上已經偏向於只專屬「來る」的尊敬語動詞了。自謙語動詞里，兩個表格都列了「上がる」，但是實際上用的人不是很多，了解一下即可。

對於「來る」，尊敬語動詞稍微比較多一些。但是同樣的，「ご足労」也是嚴格上算不上的東西。而「お見えになる」是一種雙重敬語，雖然它算不上錯，但是了解一下即可。對於它的自謙語動詞，《新編日語》里可以說基本上是失誤了。「上がる」和「うかがう」只能是「行く」的自謙語動詞，也就是說「來る」的自謙語動詞只有一個「參る」。

至於「與える」，由於牽涉到授受關係的都比較複雜，可以先不考慮這個。

對於「する」，尊敬語動詞和自謙語動詞都可以減少一個，「あそばす」「つかまつる」了解一下即可。但是考慮到「申し上げる」作為它的自謙語在書信中經常使用，不妨把這個加上去標記一下。

對於吃喝，自謙語動詞里的「頂戴する」了解一下即可。

「著る」在《新編日語》的表格中沒有。上面那個表格尊敬語動詞寫的是「召す」，但是這個其實很少單獨使用，總要變形用到一些敬語構成形式才可。比如「召される」「お召しになる」。當然還有一種說法是「ご著用になる」，這個其實是屬於敬語構成形式。

「寢る」這個表格里列的其實不是敬語動詞，是敬語構成形式。

「會う」其實就一個自謙語動詞，而且還是個片語。「お目文字する」我想說幾乎從未聽人說過。了解一下足夠了。

「聞く」我覺得只需要記住一個就行，它的自謙語動詞「うかがう」。其他了解即可。

「見る」的自謙語動詞「拝見する」則需要稍微注意一下。比較正統的說法是，它不僅僅只是把說話人的動作行為自謙化，它有一個隱含條件，說話人所看的東西必須和聽話人相關才行。比如聽話人寫的小說、聽話人演的電影等等，或者聽話人認識的人寫的小說或演的電影等等。但是，有一部分日本人自己也不在意這個條件，所以作為外國人的我們，可以不用太在意。當然，我個人還是建議大家掌握。

「見せる」的話，「お目にかける」用得很少，主要還是「ご覧にいれる」需要記住。

「わかる」的話，自謙語動詞兩個表都沒什麼問題。主要是尊敬語動詞，「ご承知」應該不太妥當。它很多時候更偏向於「知る」的意思。所以我們可以認為「わかる」是沒有尊敬語動詞的。一般要表達尊敬語要用到那些敬語構成形式。比如「おわかりです」「おわかりになります」等等。

「知る」的自謙語中雖然有「存じる」「存じ上げる」，但是後者用得比較少，而且跟前面講的「申し上げる」是屬於同一類奇特的存在，這個複合動詞前半隻是單純對自己的「知道」這個動作自謙化，後半則是把自己知道的內容中涉及到的人給尊敬化。所以一旦自己知道的內容是關於自己親朋好友的動作行為的話，面對外人使用它就不太合適了。比如下面這個句子就是不太合適的。

(1)私の祖父が生前政治家をしていたという話は、私も存じ上げております。(『敬語』p312)

所以，「知る」的自謙語只需要掌握「存じる」就可以了。

「死ぬ」的話，只需要記住「なくなる」一個足矣。後三個是敬語構成形式，且都不常用。自謙語動詞當然不存在，畢竟死人是沒法自謙的。其實嚴格來說，這個「なくなる」不算敬語動詞，而應該算是個禮貌語動詞。因為自己的朋友或親人的逝去也是用這個詞的。而這個禮貌語動詞的尊敬語就只能用「おなくなりになる」「なくなられる」這些敬語構成形式來表達了。

那個網路的表格中的後四個，無視即可。它們都不算真正意義上的敬語動詞。

好了，大家可以按照上面所講的，自己重新製作一個敬語動詞表，這工作也能當作一種對敬語動詞表的複習和鞏固吧。至於敬語構成形式就留到下一篇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