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棋史上的今天：1月2日 分隔後交錯的命運 被忽視的全冠王 曹薰鉉的悲憤

1月2日

勝負的殘酷在於一人飛升總要伴隨著另一人的墜落，兩名同樣才華橫溢、先後赴日留學的的棋手被命運強行分隔，再相遇時地位與實力竟已天差地別。而這一切都還只是下一幕大作的前傳，恩怨難辨的追趕與反追趕劇，交織了兩位偉大傳奇的一生棋路。

1981年，曹趙紀念三番棋第2局，趙治勳執白5目半勝曹薰鉉。

1962年，6歲的趙治勳赴日留學前，在機場對隨行眾人立誓「拿不到名人不回韓國」。天知道一個6歲的孩子是否真的了解名人意味著什麼，在成年人眼裡，小孩子一本正經學大人說話的樣子一定有趣極了，哈哈一笑後誰都不會當真。可是趙治勳自己當真了，6歲的他還沒暴露日後那種段子手天分，說過的話一定要算數。他在日本一待18年，期間入段、拿冠軍、結婚，直到1980年第5期名人戰挑戰師兄大竹英雄成功，才在名人就位式上表示「現在我可以回韓國了」。

毫無疑問，韓國人跑到日本成為名人這件事立即在韓國國內掀起第一波圍棋熱潮。衣錦還鄉的遊子被媒體簇擁，政府亦送來銀冠文化勳章。那一刻發生在韓國本土的另一項壯舉，被輿論無情地忽視遺忘。就在趙治勳獲得名人的四個月前，滯留韓國已八年的曹薰鉉也搶走了徐奉洙的名人，並憑此一戰將韓國全部九項正式比賽同時包攬，達成全冠制霸。歷史總是不厭其煩的一遍遍重複，六年後聶衛平成為擂台英雄，輿論們同樣將84—85年馬曉春連續獲得個人賽、國手，然後在新體育杯上終結聶衛平的五連霸達成全冠王這事兒忘得一乾二淨。如果讀到這裡您還在心裡狐疑「竟有此事？」，你看，忘得就是這麼乾淨。

曹薰鉉當然有理由為此不平，不僅是全冠王的身份。比小林小1歲，大治勛3歲的老曹當年赴日時在三人之中率先入段，70年曹薰鉉獲得日本棋道賞新人賞，71、72年的新人賞獲獎者分別是趙和小林，71年曹薰鉉在新銳淘汰賽決賽獲得亞軍，72年這個比賽就是小林和趙爭奪冠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72年曹薰鉉應招入伍回韓國空軍服兵役。「先出頭的可是我，若我還在日本……」，那一刻老曹一定恨透了命運的不公。

更不公的還在後面，衣錦還鄉也不能光接受採訪不下棋，趙治勳與曹薰鉉這場跨年特別三番棋應運而生。但趙治勳高達3000萬韓元、比韓國頭銜戰冠軍獎金高出近10倍的天價對局費讓這場對抗宛如「指導棋」一般。結果趙治勳執黑3目半、執白5目半連勝兩局，只看進程曹薰鉉並不是毫無機會，但放在當時的輿論下，這場完敗與人們的預期過於吻合，從棋界到媒體心安理得的接受了「韓國第一就是不如日本第一」的事實，曹薰鉉的不甘與悲憤無人關心。首局弈於1980年的最後一天，喝汽水都會醉的曹薰鉉失利後跟著一眾棋手來到韓國棋院后街的酒鋪，仰脖幹了一杯後便渾身起了過敏反應獨自回家，待到金寅等人離開酒鋪回到住處，看到街角有個人影在摸著牆爬。

36年前，曹薰鉉就是這樣度過了他的新年之夜。十年後他才獲得又一次與趙治勳交手的機會， 1991—2002，這11年老曹對趙治勳刷出8連勝，其中包括6次世界大賽淘汰賽。趙治勳再次戰勝曹薰鉉間隔了近23年，即是03年末的那屆三星杯，結束連敗後已經47歲的老趙一鼓作氣，成為迄今為止棋壇最後一個高齡世界冠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