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的 生活都給我了

【花兒街參考】| 出品

寫在2016年的最後一天。

(一)

小時候,我是個成績特別差的孩子。差到小學三年級時,我是班級上唯一一個沒加入少先隊的童鞋,老師實在看不過去,高抬貴手,讓我勉強混進了組織,紅領巾戴到我胸口的時候,我覺得它一點兒都不鮮艷。今天坐在電腦前面噼里啪啦打字的時候,想起小時候生字聽寫,我的正確率從來沒超過20%,我就覺得生活真tm諷刺。

在我們愛慕虛榮的大東北,這是一種特別尷尬的處境。我娘親是個上進了一輩子的人,我的不給力成了她人生最短的那根板。班級上的同學因為老師的輕視,不喜歡跟我玩,小朋友的愛恨都來的分外直接。或遠或近的親戚朋友見到我,因為沒有很多可聊的談資,為了表示善意,他們都會儘力指導我怎麼努力學習。

我那時候特別羨慕我姥姥,退休在家,想吃點兒啥吃點兒啥,電視想看哪個台就看哪個台,因為做得一手好飯菜,每天都要享受全家人的仰視兩次。那時候,我能設想的最好的生活,就是自由的,自由到能掀開一鍋剛蒸好的饅頭,把饅頭皮全部吃掉,還能因為某項一技之長,而被世界喜歡。成人的世界也許已經忘記了,一個孩子希望被世界喜歡的心情有多麼純粹熾烈。

長大後,我是個段子手,人們喜歡看我的朋友圈,因為歡快;朋友們喜歡找我一起聚會,因為場面會熱鬧。常常有人問我「默默你怎麼那麼有趣?」,我想了很久理由,也許在根源上挺憂傷的,因為我是一個孩子的時候,我就太渴望他人能因為我而開心了。

(二)

你的青少年時代,留給你最深刻的影響是什麼?

我的,是讓我懼怕成為一個非主流的人。那個時代,學習不好的孩子就是非主流,非主流的日子很難過。

後來我沉睡多年的智商終於上線了,我考了還不錯的學校。

我讀法學院,雖然老師極力建議我念個文學院,但我沒有,因為文學家會生活的顛沛流離,律師聽起來是個穩定的主流。

我考過了司法考試,拿了律師證,畢業卻去當了記者。因為那份記者的工作可以解決北京戶口,在北京,這更主流。

記者間競爭的一部分,體現在選題的拼搶、採訪對象關係的維護上,你採訪過幾次馬雲,你是風暴中見到賈躍亭的那個人嗎,你的微信里,有幾位身家百億的大佬。即使是我沒什麼興趣的選題,也要儘力拼搶,因為這是職業的主流。

在雜誌社,我做的最不主流的一件事,是和春爺一起開了這個小號,我們天南海北地胡亂扯,竟然也有了點聲色。

(三)

2015年,我們從雜誌社辭職,想專心打理這個公眾號。一個後台的讀者成了我們的天使投資人,他是魏老師。

2015年,是個特別好玩的時間。大眾創業、萬眾創新,我們一不小心,就被匯入到時代大潮里。

那是一個項目經過幾個月的數據狂奔,估值就能從幾百萬變成幾千萬的日子,獨角獸成群結隊的降臨人間,做公眾號這樣的小生計竟然也被納入到這個行列中,成了「內容創業者」。

你是不是一個成熟的內容創業者有幾大指標:你輸出的內容是否垂直於某個行業,你的內容產出能否工業化、規範化地完成,你能否生產IP。

這幾條,花兒街參考一項也不滿足。

一些在商業上很成功的朋友提示我,要招人、要內容垂直,要學會做一個管理者,要逐漸脫離寫稿者的身份,要通過不斷的擴充團隊、擴大影響力,來做大公眾號的估值。

這是一件在當時的商業環境中,聽起來特別正確的事,我聽話了,因為這是主流。

我們招寫手、招運營、招商務,然後,我把一切搞的一團糟。我是一個只想寫字、也只會寫字的人,管理這事兒,非我所長,也非我所願。一條有人走過的、看似正確的路線,會把盲目的追隨者引入死胡同。

2015年的12月,我去找魏老師,說「這個公眾號我不想做了,干不下去了」。

魏老師拍拍我說「走走走,先吃飯」。

然後,他把我帶到一個粥鋪,給我買了一碗最便宜的小米粥,給他自己買了一份兒海鮮粥,加兩個驢肉火燒。

那一刻,真是人情冷暖啊,當一個投資人發現你有潛在風險時,多買一個驢肉火燒的錢都不願意在你身上花。

在那碗粥被過堂風吹的冰涼的時候,魏老師問我「為什麼做不下去了呢?」。

我把我四處聽來的主流商業智慧一股腦地倒給了他「我就是沒有垂直的領域和方向,這樣下去是沒有商業前景的」。

魏老師用一種特別奇怪的表情看了我半分鐘,現在想來,那個表情是他憋著笑然後特別使勁兒地沒笑出來,魏老師盡量調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弄出一個很嚴肅的樣子說「沒有垂直方向的號,99%是要死掉的;有垂直方向的號,99%也都是都要死掉的。重要的不是別人告訴你的方向,而是你是否能把力氣都用在你最擅長的方向上,是否願意非理性地付出」。

我攪著冰涼的小米粥,灌下了這碗滾燙的心靈雞湯。

(四)

我還是沒找到什麼垂直的內容方向,以及商業化的前景。那時候我想,如果沒有未來,那就至少留下點兒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讀者的文字吧。

不去想怎麼做大做強時,我還是挺熱愛寫字這個活兒的。每次閱讀和書寫,都是一次你與世界的作用力與反作用力,人能在其中驚鴻一瞥到自己內心的某個角落,進而不斷地修正自己。

當我不去想做大做強時,所有我曾經渴望的成長跡象,竟然都微弱的顯現了。過去一年,花兒街多了六位數的粉絲,有了十篇以上10W?的文章,也能勉勉強強養活自己,我很知足。

當我不去想做大做強時,江湖上正不斷湧現做大做強的奇蹟,產出IP的」同道大叔」套現了1.78億,垂直營銷的的「李叫獸」賣了1億元,許多財經號通過不斷擴充團隊風生水起,這些人的成功證明了,當時我聽說的那些成熟的商業智慧都是對的,只是我做不到而已。

人就像一個容器,形狀材質各異,有的細長、有的寬平,有的被燒成細瓷,有的化作粗陶。其實最清楚自己材質與形狀的,莫過於自己,那些所謂向外界找一個答案,無非是因為對眼下的自己還不夠滿意,貪念過盛,抑或失去了耐心,就想試試看能不能做別人。

(五)

幾乎所有做過商業記者的人都會有一個迷思,我採訪過那麼多大佬,積累過那麼多「頂級的人脈和資源」,如何把這些資源變現?

我從來沒變現過這些資源,不是因為我多單純,而是因為沒什麼契機。後來我離開雜誌社做微信公眾號,那些曾經費了不少小心思匯聚的資源,因為我不再是個商業記者,也漸漸散去了。

幾天前我跟前同事喝酒,她問我「失去了那麼多,覺得值得嗎」,我認真地想了想,也許我沒失去什麼,那些「資源」,曾是我討好了這個世界的有力證明,不過是慾望都市的餘溫,摸到了讓人欣喜,其實也並沒有什麼卵用。

其實不做記者後,我最大的遺憾是自此失去了採訪的機會,我失去了跟這個時代最聰明、最前端、最躍動、最勇敢的心交流的機會,不過想來也好,我終於可以安分地做那個笨拙的自己了。

二十多年前,那個小小的我曾經設想的最好的生活,是自由的,自由到能掀開一鍋剛蒸好的饅頭,把饅頭皮全部吃掉;能因為某項一技之長,而被世界喜歡。

這樣的生活,沒有出現在我擰著自己的性子去讀了法學院後,沒有出現在我熬了兩個月夜通過司法考試後,沒有出現在我彎彎繞繞拿到北京戶口後,沒有出現在我用力維護了那麼多採訪資源後。

這樣的生活,出現在我願意為了一個並沒有什麼結果的目標付出後,出現在我願意把我的能力交付在一個我喜歡的方向上時,出現在我倉皇不知所措、不得不勇敢一點兒以後,出現在我耐心地看清自己,盡量放下了澎湃的虛榮、接受了自己的平庸、熨平了內心的擰巴後。

在我中年發福,離開了自己精心選擇的專業,告別了那個環繞著高大上資源的工作後,生活他老人家把我想要的都給我了。

ps:轉眼辭職一年半了,曬下自己的成績單

2015年7月17日,我有了第一篇10萬+,關於股災的——《複合後對方忽冷忽熱,我該怎麼辦?在線等》

2015年7月18日,我有了第一篇總閱讀百萬+的文章,《女神的T+0交易》

2015年8月25日,我和春爺合寫的《經濟危機渡劫指南》,引來了英國《獨立報》和《紐約時報》的報道,嗯,目前花兒街參考應該也是國內唯一被《紐約時報》專訪過的自媒體

2016年1月,在喝了那碗冰涼的小米粥後,我回家寫了《我為什麼討厭這三對老夫少妻》,單篇今日頭條閱讀破百萬,這是個滿血復活的轉折點吧

2016年12月8日,《一個大齡剩女的嫁妝增長曲線》,這是一篇閱讀22萬的廣告,謝謝所有的讀者,歡愉、包容

2016年9月19日,《下獄之仇,他和柳傳志還能做百億生意 緣起幾千演出費 郭德綱師徒反目》;2016年12月25日,《股東,我們不同意收購銀隆 董明珠:健林,我們走!》,這是兩篇30W+閱讀的文章,每篇的寫作時長不過兩三個小時。提出這兩篇文章,因為特別順暢地寫完這兩篇文章時,我才明白要感念我曾經供職的媒體,身在其中的時候我曾無數次地吐槽它,其實是它給我的專業訓練,讓我有了一點點不一樣的才能

附一條作品合輯《貪財好色的花兒街都寫了什麼 | 精選合輯》;

2016,謝謝關照。2017,祝好!

原文鏈接:我想要的 生活都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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