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志偉:年輕父母都應該學幾招小兒推拿

陳志偉,醫學碩士,上海中醫藥大學附屬岳陽中西醫結合醫院推拿科副主任醫師,上海市中醫藥學會推拿分會委員。擅長推拿治療小兒腹瀉、便秘、厭食、反覆呼吸道感染、哮喘、腦癱、遺尿、斜頸、斜視及脊柱側凸等,以及小兒的保健推拿。

採訪 唐曄 編輯 衛嵐旻

採訪筆記

那個孩子從推拿床上坐起來,一種大夢初醒的甜美掛在嘴邊,狠狠抱了一下她,大聲道:「阿姨,推拿真的好舒服呢!」她笑道:「快回家做功課,奧數題再做幾道!」她說,每天這個時候,她最快樂,因為孩子是不會掩飾的。

岳陽醫院推拿科副主任醫師陳志偉,專業擅長以傳統手法治療兒科的常見病及疑難雜病;推拿治療小兒斜頸、腹瀉等專病。

這是個專攻小兒推拿的女醫者,每天近三十個孩子, 她是一號難求的,有病人專程從無錫,常州趕來,最遠的來自東北,為的就是讓這雙手在孩子身上施展功夫。「斜頸,脊柱側彎,過敏性哮喘,反覆支氣管感染,感冒發燒,咳嗽,小兒推拿治療範圍真的很廣。」

問她累不累,她呵呵笑了:「怎麼不累,推拿醫生都照顧不好自己,在醫院我給病人推拿,回家,我先生就是我的推拿師。」

我注意到這雙手,秀美柔軟,綿軟而有力,手背的皮膚頗有光澤,圓潤的手指在孩子的肚腹,脊背上施展,?法,一指禪,海派兒科推拿的絕技她諳熟於心。

「岳陽醫院的小兒推拿成名已久,金教授是一桿大旗。在岳陽推拿科的同事,哪怕是進修醫生,研究生,都充滿自豪,岳陽推拿是一張金字招牌。」

陰差陽錯進入推拿系,當初是迷茫的,而第一次收穫信心是實習生的時候,一個夜啼兒,她辨證後施展手法,十分鐘。次日,家長喜報,孩子癥狀大有好轉,復推一次,多日的夜啼痊癒。

她說,每個家庭的年輕父母都應該學幾招,捏脊,足三里,摩腹,旋手指螺紋面,這樣的保健不難,但最有效,可以抵禦疾病,增加免疫力。

她坦言,自己是一個隨遇而安的人,「一直挺幸運的,老天眷顧,老天賞飯,讓我在小兒推拿領域有一技傍身。」

「喜歡小兒推拿還有一個原因,我愛孩子。」她說,赤子之心難得,所謂赤子之心,就是孩子的本來的心,這心是從世外帶來的,不是經過這世間的造作後的心。

我贊同,「和孩子待久了,被純潔無疵、天真爛漫的真心感染,可以不為物誘,能主動地觀察世間,不致被動地盲從已成的習慣,而被世間結成的羅網所羈絆。」

她點頭,「其實,推拿真是一種最綠色的治療,生病的人,哪一個不是渴望被撫摸和擁抱呢?孩子如此,難道成人就不需要嗎?肌膚接觸,好言好語,堅硬的軀殼下,不再是一塊拒絕融化的冰。」

巧治夜啼郎

1968年出生的陳志偉,自小喜歡中醫。

兒時體弱,隔三差五便去醫院,父母心急,帶去中醫科調理養病。與西醫比較,年小的陳志偉更喜歡中醫。她說,中醫醫生態度和善,會跟你聊天,氣氛輕鬆,還有令她稱奇的搭脈,其內固有奧妙。基於對中醫的好感,高考志願她果斷填報了上海中醫藥大學。入學後接觸了中醫課程,陳志偉這才明白,原來兒時喜愛的中醫就診模式就是課本所教的 「望、聞、問、切」四診法,內心豁然開朗。

上中醫的招生簡章內有中醫臨床、針灸、中藥學等專業,當得知需要被調劑進推拿系時,令她很不得其解。「推拿是項體力活,一個班級幾乎全是男生,當被通知要進入推拿系時,確實有些不可接受,內心琢磨,是不是因為自己的名字偏男性,所以校方搞錯了。之後父母帶著我去校內諮詢,結果無誤——那年推拿系確實招收了不少女生。還記得當初全班50人,女生佔11人,這是史無前例的數字。」

從大眾意識判斷,推拿系似乎弱於臨床,但聽了大學生動員報告後,陳志偉扭轉了原有的想法,使她對推拿系的前景充滿期待。「上學那會兒,已開始流行出國潮,很多推拿系學生都留洋了——國外很接受這一療法,所以後來覺得,被調劑進推拿系,內心竟有幾分確幸。」最初的學習,並未使陳志偉瞬間喜愛這一專業。或許課業枯燥、亦或推拿手法練習的乏味,使陳志偉覺得茫然,直到接觸臨床。

不得不提一則病例,因為這是一則令陳志偉徹底喜愛推拿的關鍵案例。

「那時在兒科推拿診室,跟師金義成教授。一日,來了個滿月不久的嬰兒,小兒夜啼症。當時正值新年,夜間鞭炮聲不斷,問診判定與受鞭炮驚擾有關——小兒神志弱,白天或夜間稍有干擾,夜寐即不安。於是擬清肝安神方,擇清肝安神之穴施以推拿。當時自己還是實習生,內心頗為緊張,但金老師十分鼓勵,說按著自己的思路走便可。於是調整心態,推拿過程還算順利。次日,父母帶寶寶複診,一見面就被告知效果好,整晚只哼有一兩聲。當時自己內心大喜,隨後再用同法治療,就兩次推拿,寶寶基本痊癒。」陳志偉說,這則病例是她經手的第一起收效明顯的案例,不僅幫她走出了認知上的迷霧森林,也為她日後的發展指明了方向,從此,陳志偉愛上了小兒推拿。

愛心天使

陳志偉天生喜歡孩子,是那些小病人心中的「媽媽」。她說,跟孩子在一起,就覺時光美得剛好。「兒推醫生必須富有愛心和耐心,孩子單純、嬌嫩、承受力弱,一有不適就會哭鬧,所以就診前要做好溝通工作,消除他們的畏懼之心,讓他們信任你,所以,學會與孩子溝通,成為兒推醫生的必修課。」

臨床二十多年,陳志偉接待的小病人中,有許多是呼吸系統及消化系統疾病。「有位患哮喘的女孩,自幼兒園中班便在我這裡就診。父母都是外省市人員,平時忙於工作,女孩就托給鄰居奶奶照看。因孩子的病情反覆發作,抗生素、化痰葯、霧化輪番上陣,父母異常焦慮,就多方打聽尋找各種治療方法,後經網路搜索找到我。來時孩子咳喘癥狀明顯,後經一階段治療,病情得以控制,父母反饋可以擺脫藥物干預,症漸好轉。現在女孩已上小學,一周一次的治療頻率,主要以鞏固療效為主。」

陳志偉說,推拿是綠色療法,以無毒副作用、無痛苦、效果好為優勢;以防治兒科疾病、增強兒童體質及保健為目的;可應用於呼吸系統、消化系統、骨骼肌肉系統、神經精神系統等疾病,所以逐漸得到家長們的認同。幼兒身體各部分機能尚未發育完善,若能採取非藥物治療使得疾病痊癒,將有益於幼兒的身體健康、減少潛在風險。

小兒推拿的好處不言而喻。目前最令陳志偉掛心的就是,如何大面積推廣小兒推拿。在她看來,兒推具有治療和保健的雙重作用,若能通過科普宣傳、課堂宣教,實現兒推保健的家庭化,這將成為助力孩子身體健康最實用的方法之一。

陳志偉解釋,由於小兒的體質各有不同,所以選用的小兒保健方法也不盡相同。我們推薦的常用家庭小兒推拿保健方有專門的一套手法。分補脾經、摩腹、按揉足三里、捏脊四部。補脾經,讓小兒正坐或仰卧,一手拿捏住小兒手掌部使其掌心向上,術者用食、中指夾住小兒的拇指,在小兒拇指節末的螺紋面處進行環形推摩300次,推動時,著力面呈螺旋形,注意用力均勻;摩腹,術者用手掌或四指在小兒整個腹部做順時針方向的環旋摩動5分鐘,動作輕柔和緩;按揉足三里穴——足三里簡便尋穴從外膝眼向下量4橫指(用小兒的手指的尺寸),然後從脛骨旁開1拇指的地方,術者一手扶住小兒的小腿部,一手用拇指端按揉足三里穴1分鐘,按壓有明顯酸脹感;捏脊法,術者用雙手拇指與食中兩指著力拿捏小兒脊背部皮膚,從龜尾穴沿脊柱中線向上至頸部大椎穴下,雙手交替向上移動,每拿捏三次向上提捏一次,動作連貫、用力均勻、不可擰轉。「小兒四部推拿保健方,可具有健脾和胃、增強體質、促進生長等功能,適合家庭自學操作。」陳志偉說。

目前,陳志偉所在岳陽醫院的小兒推拿早已名聲在外,就診者來自全國各地,其號更是難求。她笑侃,如果各社區醫院、婦幼保健院都能掌握這一技法,那麼自己就能好好休整一下,畢竟推拿一天看足30號病人已是極限。「很多進修醫生或是研究生在上手初期都會出現關節酸痛,那是由於施力不當造成,所以,在為病人推拿的同時更要學會保護自己。從課堂剛接觸開始,必須勤練手法、掌握要領,當獲取其中的訣竅,日後操作起來也就流暢自然了。」

口述實錄

唐曄:請您介紹一下小兒推拿的常用手法?

陳志偉:小兒推拿的手法有很多,我們常用的手法有「推拿十法」。其中一指禪推法及?法是最基礎也是比較難學的手法。行一指禪推法,手握空拳,腕掌懸屈,拇指伸直,蓋住拳眼,用拇指的指端、指腹和橈側偏峰面著力於穴位上,運用腕部的橫向來回擺動以帶動拇指關節的屈伸活動,施力輕重交替、持續不斷地作用於經絡穴位。?法是以手掌背部近小指側部分貼於治療部位上,掌指關節略為屈曲,然後進行腕關節最大限度的屈伸及前臂旋轉的協同動作,使掌背近小指側部分在治療部位上作來回運動。初期練習在米袋上進行,取棉布縫成袋口,裝上米粒後縫合,米粒密度過大過小都不適宜,因為會影響手感。總之手法練習是推拿的基本功,這一項必須掌握。只要練好一指禪推法和?法,其他手法就比較容易掌握了。

唐曄:都說病人是最佳宣傳者,您認為呢?

陳志偉:是的,比如我們接收了不少小兒斜頸病例,因為治療斜頸所花的時間較長,在整個治療過程中,孩子會有其他疾病出現,例如感冒、咳嗽、腹瀉等,這時我們會用推拿方法對症治療,這樣一來,同診室的其他家長就耳濡目染,知道原來推拿能治這麼多疾病,他們回去之後,就會對我們科室加以宣傳。所以,之前很多患者都是口碑相傳而來,病人宣傳的力度要遠遠高於媒體平台,是足具說服力的。

唐曄:若有重新選擇的機會,您還會選擇做兒科推拿醫生嗎?

陳志偉:做了小兒推拿之後,才知自己有多喜歡這一職業。所以若真有再次選擇的機會,我還會從事小兒推拿。其實年少時也想當一名幼師,因為自己太喜歡小孩子了。

唐曄:您有沒有特別焦慮的時刻?

陳志偉:好像不曾出現,我的性格比較溫和,也容易想得開,不會糾結太多。

唐曄:說說您最幸福的時刻?

陳志偉:我的孩子出生、在診室同孩子們在一起、研究生畢業、晉陞成功等等,這些都是我的幸福時刻。

唐曄:您的興趣愛好有哪些?

陳志偉:閱讀、聽音樂、欣賞歌劇、書畫等,只要能調養身心的,都可以成為我的興趣愛好。

唐曄:轉眼到了2017年,您有什麼願望嗎?

陳志偉:希望自己工作順利,海派兒科推拿的推廣有實質性進展,讓更多家庭了解兒推的益處。現在滬上幾大中醫醫院都攜手助力海派兒科推拿的推廣,相信在不久的將來,海派兒科推拿一定能發揚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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