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民政策、恐怖襲擊與右翼民粹：一地雞毛的2016

就在這個月19號的晚上，一名在突尼西亞出生的恐怖分子 Anis Amri 劫持了一輛來自波蘭的重型卡車，並駕車沖向了德國首都柏林市中心的一個聖誕市場，造成至少12人死亡、40多人受傷的慘劇。案發後嫌疑犯隨即逃竄，他在柏林稍作躲藏之後，坐火車從德國穿過法國，最終於23日凌晨到達義大利米蘭，在米蘭火車站被義大利警察發現並發生交火，嫌疑犯被警察擊斃。

（來源：Nach Berlin: Was wir selbst gegen die Terror-Angst tun k?nnen）

儘管恐怖分子已死，但德國當局想完全放鬆是不可能的。這已經不是今年德國發生的第一起恐怖襲擊，但這卻是傷亡最嚴重、影響最為惡劣的一起，嫌疑犯的難民身份讓德國政府本以倍受質疑的難民政策受到了更加嚴厲的指責。右翼民粹政黨德國選擇黨（AfD）在事發之後立刻把矛頭指向默克爾，認為這起恐襲正是默克爾錯誤的難民政策導致的。默克爾領導的政黨基督教民主聯盟（CDU）的聯盟夥伴基督教社會聯盟（CSU）又一次重申，政府應該立即改變當前的難民政策。

除了政客，這個聖誕節德國的警方和安全部門也註定是沒法好好過了。要知道，恐襲嫌犯 Anis Amri 之前曾多次在包括德國在內的歐洲多個國家有過犯罪記錄，並且還進過監獄。到德國之後，他的難民申請也由於材料不足還被德國政府拒掉了，德國並且試圖要將他遣返回出生國突尼西亞，可是由於他沒有突尼西亞的護照，遣返要求一度被突尼西亞政府拒絕了，他需要突尼西亞為他辦理新的護照。在此期間，由於他之前的劣跡，他在德國的日常行為是受到安全部門的監視的，也就是說德國當局已經掌握了不少他的信息。可儘管如此，他仍舊成功實施了恐怖襲擊，這個鍋德國的安全部門肯定要背的。

提到情報信息，我們可以再往回看一下。還是今年，德國弗萊堡一名19歲的德國女大學生被難民強姦殺害。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這位女大學生平時經常參與社會活動幫助當地難民，可她反而卻被難民害死，這簡直就是一場活生生的「農夫與蛇」的故事。更為讓人不解的是，這個阿富汗難民在到德國之前，曾經在2013年的時候在希臘襲擊過一位女士，並被判入獄10年。可是他2015年就被放出獄，並成功到達德國。對於這種惡劣的「前科」，德國當局卻並不知情。

這個責任可能就不僅僅要德國安全部門來擔了，希臘這個在歐債危機的時候就拖歐盟後腿的成員國也是難辭其咎，情報信息網路與共享的缺失所造成的惡果也完全暴露了出來。當年歐洲一體化（特別是申根協定）的一個重要成果便是成員國之間人員可以自由流動，但是人員自由流動的一個後果就是罪犯也可以自由流竄。此外，如果聯盟外的人一旦成功突破最外圍成員國的國界，那麼在內部就可以暢通無阻，2015年底開始的難民潮便是如此。

難民危機的高峰雖然在2016年已經過去，但如何消化這些難民卻變得愈加困難。默克爾當年的口頭禪 「Wir schaffen das」 （我們能搞定）已經成為歷史，連總理本人也不再使用。本以為能搞定難民的德國人逐漸發現，這個問題越來越搞不定。難民帶來的負面效應越來越明顯，還為右翼民粹勢力帶來了天賜良機。德國選擇黨的支持率節節攀升，並且已經進入多個聯邦州議會。他們雖然不會再說 「必要時可以在國境線上射殺難民」 這樣引發巨大爭議的言論，但他們排外、反歐洲一體化的觀點依舊十分明確。

儘管德國主流黨派都不會願意與德國選擇党進行合作，但一味的打壓已經無法阻止民粹政黨的崛起，他們越來越多的出現在公眾媒體面前，不斷的吸引著人們的眼球，以及選票。如果我們仔細去看他們的政黨綱領，多多少少還真的會受到吸引，感到一陣「清新」。那些主流黨派，特別是最大的聯盟黨和社會民主黨的觀點，這些年越來越大同小異，選民們或許已經審美疲勞。

這樣的事情已經率先在對岸發生。先是英吉利海峽對岸的英國，儘管英國過去幾十年從來都不熱衷於推動歐洲一體化，但退出歐盟的決定仍舊可以看作是歐洲地緣政治的一次巨大變化。一次公投，許許多多平日里甚少出現在公共媒體視野里的群體用選票給了精英階層一個響亮的耳光：我們每天看到的就是真實的世界嗎？主流媒體的言論就能代表全體人民的切實利益嗎？

影響更為深遠的還要數大西洋對岸的美國大選。特朗普的當選讓西方各國如喪考妣，一個民粹主義者上台了，千萬個民粹主義者也會在自己國家站起來嗎？民粹主義在美國的登台，會不會如中世紀黑死病一樣，一日屠一城，在歐洲各國燎原？而在遙遠的東方，不少人卻一邊在歡呼特朗普的勝利，一邊嘲笑北京大學教授饒毅在《鏘鏘三人行》上「可笑」的言論。可是，2016年還沒過完，特朗普的屁股還沒有真正坐到白宮總統辦公室的椅子上，這位毫無政治經驗的新總統卻一再用過激且業餘的言論挑戰著中國政府的神經。如今再回看饒毅教授的談話內容，或許就不會有那麼多人再覺得「可笑」了。

2016年這一年基本上沒什麼好消息，我們不得不踩著著一地雞毛進入2017年。2017年歐洲多個國家要進行議會選舉，屆時各國右翼民粹政黨能夠獲得多少支持率和議會席位可能會直接影響到未來幾年歐洲的發展形勢。而「推特狂人」特朗普也要迎來自己的政壇處子秀，可他的種種言行卻讓人不得不擔憂世界會加速右轉。

但願，來年會更好，沒有那麼多雞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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