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彌陀佛雅蠛蝶

我是一個平日里喜好逛書店的人。

高爾基曾今說過他撲在書上就如同飢餓的人撲在麵包上一般,我不是俄國人,我是不喜好,也不會吃麵包的,偶爾曾今有旅居羅宋的親朋為我帶回彼地的特產俄羅斯黑麵包,據說這種麵包在俄羅斯的地位如同曾經幫助他們在斯大林格勒擊退了納粹德國的波波莎衝鋒槍一般的重要,我乘興咬了一口,差點沒把自己的牙崩掉半顆,敗興棄之了。

初讀大冰的書體驗簡直比囫圇吞棗的一口咬下堅如磐石的俄羅斯沒麵包的體驗,還要糟糕不少,我甚至與不願意用「差強人意」這個詞來形容。

正如卷首所言,我是一個喜好在陽光燦爛的日子,百無聊賴的在琳琅滿目,羅列著林林總總不同書籍的書店裡來回穿梭,逡巡徘徊著的人,這翻翻,那看看,便能短暫的體會到《論語》中「逝者如斯夫」般的感受。

正如南淮北枳所形容的一般,不同的人,對於書籍的愛好,也有著迥然相反的品味,例如我,基本在書店中都會逡巡在當代文學與社會科學一類的書架前踮起腳尖努力瀏覽著,踮起腳尖並非完全是因為我的個頭有所不及的緣故,而是我喜好用踮起腳尖的方式,以此來拉近與書架上的那羅列著的書籍上的書脊上的聲名顯赫的作者之間遙不可及的距離,這也算是心靈上的一種自我安慰,更是一種心理學之上的自我暗示,若是稱其為讀書者的「阿Q精神」,我也是全不介意的。

只是我很少瀏覽暢銷類的書籍,這倒並非是因為我眼高於頂,看書必定會挑選那些早已名聲在外的名家名作直流的書籍來沽名釣譽一番,也並非是我這個人簡直到了陽春白雪,非清流的書不看的物我兩忘的境界,只是對於所謂暢銷書籍,我是一直報以審視,懷疑的態度去看待的。

大概記憶中上一次翻開所謂暢銷書的扉頁,還是重慶籍演員陳坤的《突然就走到了西藏》,對於陳坤的印象我也一直停留在鴛鴦蝴蝶派的代表人物張恨水的註明小說《金粉世家》所改編的電視劇中,那個油頭粉面,默默一邊吟唱著「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一邊將老款的勞斯萊斯,開進由董潔所飾演的小家碧玉冷清秋家的宅門外的玩世不恭的公子哥金燕西了;時光荏苒,曾經那個我見猶憐,一襲白衣的冷清秋,現如今早已被貌似《老鼠愛大米》的楊臣剛的王大治所毀了清譽,明珠蒙塵之下,陳坤除卻了自己私生子的歸屬問題一直懸而未決,成為了娛樂圈幾大心照不宣的懸案之外,用一個路邊兩元飾品店中比比皆是的發箍把那油光水滑的頭髮一束,居然也堂而皇之的出起了書,做起作家來了。

至於陳坤之流出書究竟是沐猴而冠,還是如同漢朝班定遠一般的投筆從戎,我是不想糾結於此的,只是不同於很多粉絲在看完《走著走著就到了西藏》之後淚流滿面,滿心虔誠的言之鑿鑿的篤定此生必須要去一次西藏所不同的是,似乎我初次由於工作的緣故,在拉薩貢嘎機場下了飛機之後,並沒有感受到所謂書中的那種對於這個歷來神秘以及奇聞異事不斷的地域所該有的敬畏之心與所謂對大自然的敬仰,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我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把原因歸結為我並非是走著走著就到了西藏,而是,飛著飛著就到了西藏了罷。

於是自此我便認定了自己並非是一個好的暢銷書的讀者,並深為自己的不能夠從善如流,而心有戚戚焉。

故而我在暢銷書的書架之上看見大冰的《乖,摸摸頭時》,心底下意識的反應是敬而遠之的。

毛主席曾經在《反對本本主義》主義中說過「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所以對於大冰其人,我雖然不能夠算是對其知之甚深,但也能夠算是略知一二的。

原因我怪乎於我曾經有過在齊魯之地求學的經歷,這片大地的處於與我年紀相若的學生一代,似乎對於大冰都是頗為喜歡的,因為就如同在我們的童年會每日殷切的守候在電視機前苦苦等待《小神龍俱樂部》一般,齊魯之地的孩童在那個年代,多會等待一檔名為《陽光快車道》的娛樂節目,並樂此不疲,以至於我的很多同學在拿著大冰的《乖,摸摸頭》對我而耳提面命的訴說這本書中的故事是如何的引人入勝,讓人感同身受之時,我能夠從他們的眼中,看出那蕩漾著時下早已泛濫乘早,卻有每每屢試不爽能夠騙的一眾少男少女乃至是耄耋老人都為止動容的毒雞湯,所泛起的漣漪。

於是我便囫圇吞棗的大致瀏覽了一遍這本被我周遭的同學奉為圭臬的書。

我並不清楚是否現今的年輕人們是否知道有一個辭彙,被稱為PUA,也就是pick up artist的縮寫,中文若是官方翻譯,文雅一點可翻作為「相請不如偶遇」的搭訕藝術家,若是粗俗一點,並可直譯為「性騷擾」,誠然,文雅與否,粗俗也罷,就如同搭訕與性騷擾的定義範圍一般,是要看面相的,若是潘安這類美男子,街上捧起一個女孩子的雙手,那便可稱作為「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的痴情做派,而換做為《水滸傳》之中類似於武大這種「三寸釘,谷樹皮」之類的角色,那就是恬不知恥的登徒子的孟浪之輩了,是要報警打殺的,而PUA這門所謂的學問,便是教授如何能夠讓一群貌似武大的人,能夠左擁右抱,又兵不血刃的通過搭訕路遇的女士,從而提升自身的夜生活乃至於自我人格的質量的不二法門。

於是我在翻開大冰的作品之時,並感受到了撲面而來的資深老派又別具一格的濃濃帶著膠東半島大餅卷著大蔥味,還蘸著東北祖傳甜麵醬風味兒的PUA,在娓娓道來的對一群不諳世事,成日困在象牙塔中,依靠著充斥著劣質煙草味與隔夜的腳丫子味兒的寢室中的網路,來瞭望世事,同時心中有不甘於現狀,渴望於門外的生活的初出茅廬的學生們,眉飛色舞的諄諄教誨著,時不時的還會有一個個花樣別出,又別具匠心的體位,吐出一個個的煙圈,煙霧氤氳中,看著他略有三分姿色的迷人的側面,一眾無論是男生抑或是女生們,皆如同喝了玉液瓊漿後豬八戒望著嫦娥一般,不由得痴了。

我曾去過孑然一身去過麗江,也曾跟隨著工作單位的車子,渾渾噩噩的一路就行至了瀘沽湖,也因工作的緣故,在西藏拉薩盤恆了一月有餘,在麗江的日子裡,除卻了街頭之上處處打著以「艷遇」為噱頭的燈光昏暗且曖昧著的酒吧,以及購物街比比皆是,防不勝防的種種花樣百出的騙局之外,所謂的風情,我是半點也不曾體會的,到時在路上路遇了幾個大冰的粉絲,幾人一邊面帶興奮,一邊在大冰的小屋外手拿著《乖,摸摸頭》興緻勃勃的排著隊,這裡如他們一般的人,不在少數,皆為在書中聽聞了大冰天南海北的,或是生離死別,或是酣暢淋漓,或是苦口婆心的故事後,心旌神搖的如同拉薩那些一步三叩首磕著長頭的朝聖者一般,來到了大冰的小屋,只是他們很多人在來到大冰的小屋後,面對著五十元一聽的王老吉以及千戶萬戶就是始不出來,始終廬山不見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的大冰時,卻發現這似乎和書中的情節有些南轅北轍了。

而大冰的女性擁躉相較於男性的擁躉而言,更是不在少數。搖滾圈兒有一種說法,稱呼很多願意奉獻身體,不求經濟效益的女孩子為「果兒」,對於這種稱呼,我是百思不得其解的,而後思量了很久,也就只能夠用大詩人王偉的「此物最相思,任君多採擷」來差強人意的進行強行解讀了,而我對於這種不追求經濟效益,只為一窮二白的搖滾歌手們謀福利的崇高行為,是打加讚賞的,畢竟在這個動輒便是大容量借貸寶艷照的時代,能為理想與音樂,獻出自己的肉體,此番舉動,無疑與神農嘗百草,梵高割耳朵,不相伯仲了;而似乎在文藝圈內,尤其是養尊處優,追尋自由與理想的,時不時還喜歡舞文弄墨的女青年們,就更喜「會作者於大床」了。

現在的女青年們,似乎聽了幾首國內東施效顰的痛仰樂隊的《再見傑克》,看了兩段傑克凱魯亞克的《在路上》的卷首語,便感覺到有些類似於嬉皮士服用了LSD之後一般的飄飄然了,溫室里的生活顯然不是她們所追求的,正如古人所言「飽暖思淫慾」,她們在舒適而愜意的生活背後,卻是蠢蠢欲動的不甘寂寞起來,周遭循規蹈矩的好好先生以及整日缺乏情趣,嘴上沒有纏綿悱惻,連綿不絕的情話的男人,早已心生厭倦了,而大冰這種看似有著無數故事與情趣的成熟男人,似乎正是她們每每在夜晚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所夢寐以求的男人,就如同每個已婚男人在望著自己那溫良賢淑的妻子,卻在同房時,也總會幻象其能夠成為自己白日里不屑一顧的那些蜂腰翹臀的風塵女子一般。

《論語》中有雲「智者見其智,仁者見其仁」,大冰的書,恕我駑鈍,除卻了千篇一律的但凡你在九眼橋那燈紅酒綠的酒吧小坐片刻,便能夠聽到無數個大致似曾相識的故事以外,我並沒有看出這類故事有著存在的意義的,其性質也無異於等同於那些所謂的心靈雞湯,只是披上了一層標榜著人生,與自由的外皮,在掛起了諸如「麗江」「西藏」等這類早已是臭不可聞的羊肉,偷偷的賣起了那難以上得了檯面的狗肉罷了。

而若是單論掛羊頭賣狗肉的宣傳自己的店鋪與書籍也罷,大冰還總是喜好於通過這一系列的營銷行為,來在相對年齡以及人生閱歷偏低的青年讀者群體中,塑造出一種個人的崇拜主義來,通過用自己那些無跡可尋,老生常談的爛俗故事,來樹立出自己那飽經滄桑,而又不失睿智的個人主義形象來,我認為是這是一種恬不知恥的行為,是一種爛俗的營銷行為,也是一種毫無價值與意義的形象兜售行為,更是一出自導自演的「造神運動」的鬧劇。

大冰總是在喜好在其所出的書籍的封面的自我介紹之處,羅列出長篇累牘,令人目不暇接的一長串頭銜來,電視主持人,民謠歌手,老背包客,酒吧掌柜,油畫畫師,手鼓藝人,皮匠銀匠,黃金左臉,禪宗弟子,等云云,乍看之下,我感受到《將相和》中的「出師有名」的要旨了,於是乎暗自忖度了一番,我也給自己羅列出了一系列頭銜來:大器尚未晚成寫手,火鍋吃手,IPOD聽眾,資深養狗人,白金右臀,自家主人,只是絞盡腦汁的羅列出了這一系列的頭銜來,我又有些誠惶誠恐了,生怕其中沒有諸如「xx家」,「xx藝人」等如雷貫耳的名號了。

孟子《盡心章句下》下教育過我們「盡信書,則不如無書」,放下雞湯,立地成佛,阿彌陀佛雅蠛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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