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的魂魄 - 1 ： 序論

玉崇拜是中華文化的特徵。世界上沒有任何別的民族象中國人一樣，把自己的精神文化與一種石頭如此緊密地聯繫在一起。人們喜愛漂亮的石頭並不奇怪，但如果認為它能通神，能「與君子比德」，那就是一種獨特的文化現象，值得研究了。玉石在世界上大多數地方是做為普通裝飾品出現的，但在東亞範疇內，它被賦予極為崇高的地位和深刻的意蘊，乃至被賦予神性。這一崇玉傳統久遠深厚而且廣泛，僅在中國境內有實據的歷史就達九千餘年，並且一以貫之，綿延不絕。這個現象的源頭和邏輯基礎，一直是個令人費解的謎團，多年來探究者不絕於途。

儘管玉被古人稱為「石之美者」，但自然界的美石何其多也，若以「文化中性」的審美價值而論，水晶、瑪瑙、青金石、藍寶石、祖母綠等等都絲毫不遜色，可是在中國文化里它們的地位遠遠不能與玉石相比。這種不對稱性說明「石之美者」並不是玉崇拜的根源。

有的人以為中國的其他寶石礦藏不多，所以獨尊玉石。但這顯然不符合「物以稀為貴」的原則。何況古代中國的玉石礦藏同樣也不多。

鄧淑萍充滿感性地認為玉石「富含精氣」，這類出於主觀聯想的品性其實適用於所有表面晶瑩的寶石，不必獨鍾玉石。馬未都對玉崇拜起源的解釋就更有意思：

「可能有一個人被雷劈死了，其他人就會產生巨大的恐懼，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麼當恐懼發生的時候，什麼能給人以安慰呢？古人偶然發現，手裡攥一塊圓滑的石頭，我們姑且稱之為玉的石頭，情緒就會相對安定。。。。那麼，當早期人類把一塊玉抓在手裡的時候，忽然發現這塊玉有極大的精神作用，這就是玉帶來的原始的精神上的好處。。」

所有的這些努力，都說明人們對玉崇拜的根源有熱切的追求和強烈的探索慾望。但在筆者看來，它們並沒有縮短與目標的距離。

應該注意到，玉崇拜並不是中國文化所獨有的，它是許多蒙古人種人群共有的文化現象。鄧聰先生著有專文《蒙古人種與玉器文化》對此做過有力的論述。另外，許多東亞的其他古老民族和中美洲的瑪雅人在盛行玉崇拜的同時，也崇拜龍（或者羽蛇神）。玉崇拜的分布與龍崇拜有重合的跡象。這個現象啟示我們，玉崇拜的源頭，與蒙古人種與龍崇拜的源頭有著緊密的聯繫。如果不從這個角度入手，我們或許將永遠在五里霧中摸索，不得其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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