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幾個抑鬱的人聊了會天,問了他們每天最想做的事情

『現在的社會,是一個脆弱的抑鬱體』這是我對現在社會最直接並且很不動聽的感受。

人不能做過多關於對人生的思考,因為大多數時候的我們都得不到一個滿意的答案,並且也太容易在尋找答案的路上迷失自己。我比大部分人要來的敏感,這並不是一件好的事情。可是這是一個無法關上的單向開關。

很多事情,明明是有開關的。

人行道上明明是綠燈卻要忍受轉彎的車輛,每天在地鐵口接受千篇一律而無用的安檢,有無數的銷售電話會打給你,名人出軌、入獄、罵仗都會吵吵鬧鬧地影響你的生活。身邊有人死亡,有人不幸落入絕望,有人一直窮困潦倒,有人過著你很難過上的日子。人們自私自利,又互相包容忍耐。日出日落是每一天開始和完結的儀式感,草率且敷衍。

那如果一個人在這樣的社會裡,完全找不到自己喜歡的事情或者愛的人,他就會被遺忘,抑鬱的人不會在乎別人的感受,抑鬱的社會也是一樣的不在乎別人。

我不斷地出席活動,卻越來越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熱鬧的事情,也很好奇這麼多熱鬧的人是從哪裡來的,也不知道他們是為了什麼來參加這些可能他們也不知道意義的活動。我在活動中是面帶微笑的迷茫者,神遊的出離者,我總是會把他們想像成一群社交動物,樂此不疲。

我還喜歡找那些落單的人,我發現他們在被找到的時候,眼睛是亮的。

我多麼想問他們:嘿,幹嘛逼自己來一個不適合你的地方。

可最終的談話還是會變成:你好,我是XX的XX,這是我的名片,你呢?

敷衍的日出日落久了,人總會倦怠。我有一天終於忍不住,打開手機,問了幾個微信里和我聊天的時候顯示出抑鬱標籤的人一個同樣的問題。

『你每天最想做什麼?』

這個問題被我滿心期待的拋了出去,翻過手機繼續工作,一邊暗暗期待著。

最先回復我的是小A

我最想回到大學時代,哦不,高中,或許是初中吧。

那是我最快樂的一段時間了。因為那些時候我才是真正的快樂著。

我真的很懷念大學的時候,懷念大學城的夏天,那時候還沒有男朋友,但是有兩個話劇團的好兄弟,我們三個是三劍客,總是一起玩,那時候他倆就是表面是很會嘈我但其實對我很好 在一起也真的很開心。

那時候在話劇團,話劇是我很拿手的事情,做的特別開心,大家都說我是台柱子,說我是會發光的人,有一幫小迷弟小迷妹。其實說白了,我做什麼都是開心的。

可是我現在已經開始吃安眠藥了。

也許不會長期的吃吧,但是我真的找不到讓我提得起精神的事情了。

我25了,差不多可以死了。

我一直在否定自己。

然後是羽佳

讀書。

然而每天真正做的事情是工作,帶娃,讀書,健身。

汝之充沛,吾之疲憊。

我沒有什麼遠大的志向,只想混混的過完這一生,有自己的時間就很好。現在太累了。

最想回到九歲之前不懂事的弄堂年代。

第三個回復我的人,持續震了我好一會手機

小恩:

我想離開長春。

霧霾,寒冷,人文確缺失,環境很差,每天都像活在世界末日的環境里。

我對中國好絕望。

這裡的人自私、冷漠、滿腦子走後門、奴役下屬、官本位、對人三六九等。

上海瘋狂的房價,無非就是為了上海不同與內地長春這種鬼地方、人文和制度、還有公平。

我為什麼當時沒有留在廣島呢。

我好後悔回國啊。

(我只總結了很小的一部分。)

對於小恩,我認識她很久,她在日本留學,本可以留在日本,但是卻回了國,一直在糾結現在的處境,去也不是留也不是,滋生出了非常多的煩惱。她會發很多語音給我,發很多抱怨和焦慮給我,她一直對我很尊敬,很多時候我覺得我配不上這份尊重。

只是很遺憾,我覺得我並不能代替別人做決定,也沒有能力將人拉出痛苦的沼澤。或者說,我並沒有幫助她的能力。

然後是小九

現在的話 精神狀態不太好 每天能睡個好覺 吃到想吃的東西就行 目前對大多數的事情提不起興趣…

我關掉應用程序,沒有選擇和他們繼續深入的聊下去,我並不能夠解決他們大多數的問題,我也知道有很多人像他們一樣無奈的活著。

迷失著活著的意義,充滿著對現在的不滿,懷念著回不到的過去,乞望著到不了的將來。

另外一件事情,我們打算幫助小A完成一個小的心愿,也是我建議她做的,那就是和她當時的那些小夥伴一起再來一場話劇。

回到燈光下,哪怕只有一晚。

讓世界變得更好並不是我們要做的事情,如何面對萬物是逃不過去的必修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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