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陳曉旭君

今天是十月二十九號，陳曉旭的生日。

木心先生說，十月小陽春，走訪舊情人的天氣。北京的十月，小陽春顯然已經含羞走遠，大寒冬呼哧呼哧來得猝不及防。也並沒有王家衛式的舊情人可以拜訪，此間的舊美人倒有一個。

舊美人，哪裡是什麼舊美人，美人是永不褪色的，何況她。她是林黛玉，她是陳曉旭。

此花不與群花比。

07年，我讀初一，那時候年紀小，心思矮小又跳脫。初讀《紅樓夢》，似是情竇初開又似是中二病作怪，覺得自己已是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了，其實書中說什麼並不甚明白，不過是假借寶黛釵，賣弄自己的青春心事。

也是機緣湊巧，恰好趕上當時的一陣「紅學熱」。那一年新版紅樓夢待拍，北京衛視有一個「紅樓夢中人」的選秀節目，尋找寶黛釵的演員，每周六晚我都會扔下功課看，從海選到總決賽，看完了全程。年幼氣盛，對每一個選手評頭論足，認為他們都不足以擔當我心中的寶黛釵。那時候家裡剛剛購置電腦，我已是功課也不要了，每天如火如荼刷相關帖子。當時更多的著重點在電視劇上以及人物角色的演員上，至於書，則是看完一遍就扔在枕頭邊，揚言每晚枕著紅樓夢睡覺，其實不過是一種行為主義，並不很翻。似乎，看《紅樓夢》這件事比看《紅樓夢》本身給我帶來的愉悅感滿足感更大。

很慚愧，我的紅樓夢，大約就是從這樣的一片喧嘩中開始的。

也就是那個時候，陳曉旭去世了，這件事給我的震撼很大，深感其情，又不明其情。當時網上議論紛紛，似是新的黛玉選出來了，舊的黛玉便離去，形成一種新舊交替。更離奇的是，黛玉組前三甲選手，程媛媛，閔春曉，李旭丹，名字里各有一個字，諧音陳曉旭。

人來人往，造化可能偏有意。

這大約是我真正愛上《紅樓夢》的開端，由此，我開始重新返回看書，開始正視它。我想知道，一本書，到底有多大的感染力。

從此，一入紅樓深似海。

中間的故事暫省略不表。因為似乎，正如曉旭，選擇任何一個方向，最終都會游向同一個宿命。

直到誤打誤撞從藝術生轉而考上紅學專業後，我開始篤信宿命，我是要進入紅學中的人。深知自己，沒有黛玉的風露清愁，寶釵的持重端莊，湘雲的活潑俏皮，但也正如紅樓夢裡頑石自敘的那般：弟子質雖粗蠢，性卻稍通。權且也可算是不為玷污了石頭靈性。

而來已有九年，在所有物是人非的景色里，我最喜歡你。

我們從未見過，我們已經認識了很久。

寫於丙申猴年 九月廿九

近事大略如此，容再續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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