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棋史上的今天：9月11日 九月奇局 見證友情的四劫循環

9月11日

本月初我們曾感慨九月份誕生過的冠軍不多，取材上略有捉急，然而冥冥之中自有一股神奇的力量在平衡一切。或許正是因為不涉及冠軍歸屬，讓棋手們繃緊的勝負心有所放鬆，讓九月份成了各種無勝負、各種奇局頻出的高發期。史上第一、二例正式比賽中的「長生」棋型無勝負均發生在九月，分別為1993年9月2日的林海峰VS小松英樹，和2009年9月14日的王銘琬VS內田修平。圍甲聯賽史上第一例三劫循環無勝負，亦在2011年的9月4日由古力和李喆聯手弈出。更不必說2012年9月5日三星杯小組賽，古力VS李世石那場傳奇的四劫循環?一日兩局。當然還有11年前的今天，李昌鎬和常昊的這次握手言和。

2005年，第2屆世界圍棋巔峰對決，李昌鎬執黑無勝負常昊。

03年的首屆巔峰對決，由常昊和曹薰鉉開啟。煙雨蒙蒙的鳳凰古鎮，悠揚的苗鼓聲下，361名南北少林黑白武童打著不同流派的武術動作跑向棋手落子的位置，構成了人為棋子地為盤的格局。一輩子見慣了大場面的曹薰鉉亦被此景感染，主動拉著常昊合影留念。並大發感慨道圍棋的發展必須依靠專門的運營人才。兩年後鳳凰景色依舊，李昌鎬繼恩師之後出場，迎戰常昊。

2005年或許是常昊和李昌鎬距離「絕代雙驕」一詞最接近的時刻。那年三月份常昊在他的第7次世界大賽決賽上終於奪冠，首度加冕世界冠軍。兩周後李昌鎬捧起春蘭杯，收穫他的第17個，也是最後一個世界冠軍。曾經天各一方的人生軌跡，在這一年短暫交錯，又迅速朝著截然相反的方向續寫叵測的人生。鳳凰一會，恰逢其時。

彼此相交近十年的好友，自然懂得如何在友誼賽中讓大伙兒盡興。平日素愛不戰屈人的兩位本局戰得興緻盎然。常昊一度藉助打劫佔得上風，左邊的衝突李昌鎬三塊大棋皆不安定。然而隨後的戰鬥中常昊錯失要點，被李昌鎬一舉搶回主動權。每方僅50分鐘包乾的用時讓雙方均無法盡善盡美。接連失誤後，常昊中間大龍被吃，幾乎敗局一定。常昊抱著走走看的想法繼續收官，伴隨著棋盤上的空點越來越少，雙方先後形成三、四個劫爭，互不相讓，最終形成四劫循環。此時李昌鎬通過他的弟弟兼翻譯李英鎬表達了和棋之意，擔任裁判長的王汝南旁觀者清，示意他們繼續下也可以，但李昌鎬執意不肯讓劫，又互提了幾輪後，本局以無勝負終局。

賽後包括常昊在內的中方棋手都表示本局的結果是李昌鎬有意成全，如果李昌鎬解消劫爭繼續收官，依然可以小勝。局後王汝南甚至抽空復盤研究，得出了黑棋將186子勝出的精確結論。常昊也坦誠如果不是友誼賽，或許和棋可以避免。而李昌鎬自始至終都堅稱執意四劫循環，是因為在包干制用時的催促下無暇點清目數。此時形勢已經接近，讓劫後的損失很難保證一定獲勝，索性和常昊平分獎金。

堂堂「均衡神算」李昌鎬判斷不清形勢，多少讓人有些不能信服。後來在韓國記者的一再追問下，李昌鎬又給出進一步解釋。本局進入官子後一直劫爭不斷，棋譜最終記錄到369手，已超出棋盤361個交叉點之數。事先備好的棋子早就告罄。雙方只能互換對方的死子保證局面進行，對於習慣了數目法的韓國棋手，沒有死子做參照，盤上又那麼多打劫，短時間內很難做好形勢判斷。韓國記者又提出一則必勝之法，終局時常昊僅剩1分鐘，李昌鎬還有4、5分鐘，一直提劫不叫裁判的話，常昊將必然超時判負。對此李昌鎬當即反問「這樣贏棋正常嘛？」，隨後又補充道「若是國家對抗性質的對局，可以這樣贏，但這畢竟只是友誼賽」。人生就是這麼有趣，五年後，國家對抗性質的比賽上，這一邪惡的假設不幸成真。

無論如何，11年前的這盤棋，讓我們有幸得窺李昌鎬冷漠外表下的溫情一面。沒人能一直在巔峰常駐永不滑落，曾經以命相搏的天下，終有拱手讓與他人的那一天。浮華褪盡，方知友誼長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