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海灘之戰,聯盟之殤

(一)

當我從拉文霍德莊園匆匆趕來時已經是下午。深秋的天氣已經比之前的幾個月涼爽了很多,但是陽光依舊猛烈。在陽光下靜靜站立幾個小時後,隔著衣服就能感到皮膚被陽光灼燒的生疼。哪怕是在暴風城的海岸邊,清涼而腥鹹的海風都不能驅趕這種感覺。

大戰在即,大家卻看起來很輕鬆。好客的熊貓人在暴風港擺上了豐盛的宴席,似乎這不是出征而是一場慶典。想起當初在諾森德的艱苦歲月和在暮光高地的飢不擇食,真是感覺當下是無比幸福的時光。當然胖胖的熊貓人廚師也有自己的說法:「出征絕不能餓著肚子,一定要吃飽。吃飽的話,就一定要吃好。」我記得自己在半山還有一塊肥沃的土地,當初種下的蕪菁也不知道如今長勢如何了,也許爛在地里了吧。

吃飽喝足後,我剛想登船,又被幾個德萊尼人喊住了。他們說自己帶來了阿古斯的附魔水晶,能為我的武器增加殺傷力。我樂得任由他們拿著我的法杖念咒,同時伸手摸了摸懷裡的一小包蒸餃,這是我離開餐桌時熊貓人廚師塞給我的。聽說這是他們國度流傳下來的古老規矩,離開時帶上餃子,歸來時吃一碗面,聽說這是家人對遊子的祝福。蒸餃還是熱騰騰的,還是到了那邊再吃吧。旁邊還有幾個人再幫忙給一個死亡騎士打磨鎧甲,甚至過來一個人拿著盔甲打磨石在我的布衣上蹭來蹭去,弄得我哭笑不得。

我對這次戰爭充滿信心。一個又一個威脅聯盟的敵人被我們踩在了腳下,甚至頭顱都被掛在了暴風城門口。這次出征必定能高奏凱歌。這主要應當歸功于軍情七處,他們在收集情報上立了大功。據說古爾丹這個蠢貨派出了大批惡魔部隊入侵艾澤拉斯的各處,自己的老巢破碎群島卻防禦空虛,看來這傢伙犯了和巫妖王一樣的錯誤。當然,下場也必定是一樣的。

更何況,聯盟這次的統帥是至高王瓦里安·烏瑞恩。國王陛下每次親征基本上都能奏凱而還。就算是戰局不利,也能帶領大家全身而退。更何況還有狼王吉恩·格雷邁恩和大工匠梅卡托克坐鎮,勝利的天平又向我們傾斜了幾分。

因為軍團壓境,部落大酋長沃金決定率領軍隊與聯盟並肩作戰。因為之前決戰奧格瑞瑪時部落方的庫卡隆戰士損失殆盡,所以這次由聯盟方共達古爾丹,部落方防禦側翼。當然,如果地獄咆哮沒有做那些愚蠢的事情的話,也許我們的角色會改變一下。地獄咆哮是個優秀的戰士,卻是個不稱職的大酋長,瓦里安王如是說。

(二)

航行的路不算長也不算短。在陸地上步步為營是相對安全的,但是在大海上,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分鐘究竟會發生什麼。當元素的平衡被破壞後,海浪變得更加難以控制起來,耐普圖隆憤怒的巨浪能輕易將一艘精良的艦船撕成碎片。更不要說那深藏在海底的邪惡了,要知道,我永遠不願意提起瓦斯琪爾的那段時光。

好在一路順利。根據大副的說法,距離破碎海灘只剩下半小時的路了。如果順利的話,當明天的太陽升起,我們就能順利完成任務。然後凱旋迴到暴風城,接收民眾的鮮花和掌聲,再一起掃平軍團的餘孽。

只是妮娜。。

我搖了搖頭,盡量不去想她。我們的每一天都在爭吵中度過。有幾次,她甚至不願意回家,而是整天躲在自己的要塞里不肯出來。冷戰幾天後重歸於好,然後又因為一些瑣事吵的面紅耳赤。這些矛盾在婚後愈演愈烈,我甚至不願意回想起那些事情。

「轟!」一聲巨響打破了我的沉思,整艘大船都劇烈的顛簸了起來。「集合,準備戰鬥!」一名下級軍官聲嘶力竭的喊到。我抓緊法杖衝出了船艙,發現數道翠綠色的火球從天而降。這是強大的地獄火。雖然我們曾經擊倒過無數這樣的生物,但是每次都要付出一打士兵生命的代價。

與此同時,海灘邊上的惡魔軍隊也緩緩湧來。他們數量並不多,卻整齊有序。惡魔們分成幾個小隊向我們的戰艦包抄而來。我隱隱約約覺得,這次突襲可能會沒那麼順利。

又一聲巨響在我耳邊炸裂。我回頭,發現一個龐大的地獄火降落在我們戰艦的身邊。我們的艦長拚命轉舵才躲開了這次攻擊,但是旁邊的那艘船就沒這麼好運了。一霎那之間,那艘船就被砸成兩段,士兵紛紛落水逃命。

我迅速念動咒語,一個黑暗的光球在我的掌心不斷彙集長大,接著便飛速到達了地獄火的頭上。地獄火轉身面對著我,我口中的咒語沒有停下,另一股混沌的力量從我的法杖前端發出,向這邊衝來的地獄火甚至被擊打得後退了一步。

於此同時,震耳欲聾的槍聲在我耳邊響起。原來是旁邊的矮人,他的臉色因為麥酒而漲的通紅。一邊開槍裝填,一邊高聲咒罵著:「去死吧,你們這些魔鬼!這一槍是為了卡茲莫丹!」

在圍攻下,地獄火轟然倒地,變成一堆沒有生命的碎石。當這些碎石落入海里的時候,我相信古爾丹就算是法術通神也沒辦法再把這該死的東西復原了。

當我們靠岸時,先頭部隊已經和岸邊的惡魔衛士交手了。惡魔衛士強壯而敏捷,而我們唯一的優勢則是人多。一個惡魔衛士身中數劍,卻仍然奮起一劍砍落了一個聯盟士兵的盾牌,後者摔倒在地。但是立刻就有更多的聯盟戰士舉著盾牌擋在了他的面前,同時牧師們救起倒地的傷者。

當戰局陷入膠著的時候,我的耳邊掠過一陣風聲。似乎有一頭巨大的白狼從水中掠起,衝進了惡魔軍隊最密集的地方,惡魔戰士紛紛倒地。白狼的影子漸漸消散,那是一個健壯的男性,他手持巨劍,敏捷的避開敵人的攻擊,然後一個優雅的轉身將巨劍刺入對方的心臟。

瓦里安王。

當國王砍下最後一個惡魔的頭顱時,他將巨劍高高舉起,他的聲音明亮而堅定。

「為了艾澤拉斯!」

(三)

與我們同時登陸的部落軍隊也順利地解決了敵軍。但是勝利的喜悅並沒有持續多久。事實上,我們一路高歌猛進,卻並沒有遇到什麼抵抗。遭遇到的不過是一些零星部隊。但是當我們要跨越一個山坡時,我們卻遇到了幾個身受重傷的聖騎士。

「白銀之手全軍覆沒!」聖騎士急促的喘息著,他胸口的位置已經被切開,鮮血不斷湧出。「弗丁,弗丁他。」喘息戛然而止,但是他的眼睛並沒有閉上。

吉安娜輕輕的合上他的眼,然後站起身。「不知道提里奧現在怎麼樣了」,她挺直腰身,「但是軍團要為他們的惡行付出代價!」

瓦里安王微微頷首。「不錯,我們已經和部落協商過了。他們掩護側翼,而我們正面進攻古爾丹和他的傳送門。記住,兵貴神速。」

吉安娜淺淺躬身,「遵命,陛下。恕我直言,不用和噁心的部落並肩作戰確實讓我輕鬆了不少。」

「一點也沒錯」。瓦里安還沒來得及回答,吉恩·格雷邁恩率先開了口。「我從沒相信過那些該死的部落,尤其是那個女人!聖光在上,她死了就根本不應該活過來了!」

瓦里安平靜的聲音將他們的憤懣壓了下去,「當然,我們曾經和部落有仇恨。但是,希望大家不要忘記我們這次前來的目的。」說完,他拿著巨劍走到了隊伍的最前方。

(四)

雖然聯盟部隊里半數以上的人都對和部落並肩作戰這件事感到不自在,但是一場遭遇戰仍然發生了。因為大家同時看到了弗丁,那位曾經擊敗了巫妖王的勇士如今毫無還手之力,被邪能的旋渦包裹在半空。他竭力揮舞著灰燼使者,卻無法觸及面前的惡魔領主。

「聖光會。。呃啊!」

我從沒想過這位堅強的聖騎士會發出如此痛苦的呼喊。似乎聖光加持給他的勇氣、堅毅都已經蕩然無存。當然,如果換成是我處在他的位置,會怎麼樣?

我完全不敢多想。換成是我,恐怕早就昏死過去了。

我們的部隊沖向了這個惡魔領主。瓦里安王和格雷邁恩紛紛爭先,吉安娜則把憤怒化為了強大的暴風雪,一時間將成片的惡魔打的潰不成軍。另一邊,黑暗遊俠的箭雨紛紛落下,大批的惡魔衛士和蟲語者紛紛中箭倒地,牛頭人們則把沉重的圖騰砸到惡魔頭上,每一下命中都伴隨著一次憤怒的吼叫。

惡魔軍潰退的時候,惡魔領主身邊的副官站了出來。這個體型巨大的惡魔明顯是燃燒軍團中的領主。它擁有者和龐大體型不相稱的敏捷。每當它揮動武器橫掃一次,就有成排的士兵倒下,或者被擊飛。

瓦里安王停下了腳步,冷靜的審視著。「這是個值得一戰的敵人,所以——」

一個東西如同閃電般沖向了這個惡魔領主,緊接著便是一聲巨響。沒等大家反應過來,這個不可一世的惡魔領主已經四分五裂,變成了毫無生命力的一堆殘破血肉。

「啊哈!」大工匠梅卡托克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就憑你們這群蠢貨還想對抗我們?你甚至不用我梅卡托克出手第二次!啊,這新發明的感覺真是棒極了。下一個來送死的是誰,是誰?」接著是一陣機器的軋軋聲響,很明顯梅卡托克興奮的在手舞足蹈。

這下惡魔軍團的隊伍徹底潰不成軍了。連那個不可一世的惡魔領主都倒在了聯盟和部落士兵的憤怒之下。弗丁則被幾個前來增援的聖騎士救走,從此我再也沒見到過他。

(五)

當我們衝到傳送門附近的時候,源源不斷的惡魔軍隊不斷湧出。我們前進的每一步都無比艱難。到了最後,甚至隊伍的陣型都被打散了,大家聚在一起。我抹了一把臉上的鮮血,才驚訝的發現,身邊的戰友居然只剩下了這麼少的人。

瓦里安王仍然不知疲倦的來往衝突,和他一樣的還有狼王,吉安娜已經在亂軍中不知去向。但是其他的人已經疲倦不堪,我沙啞的嗓子甚至無法喊出一句完整的咒語。憑藉著近乎瘋狂的求生渴望支撐,我用微弱的暗影法術打擊著敵人,同時搶了一柄斷劍來抵抗衝到近身的敵人。

我的背後吃了重重的一擊。當我勉力回頭時,發現那個和我背靠背的矮人獵人被一個惡魔的長刀刺了個對穿。他沉重的屍體砸在了我的背上,腸子都流了出來,但是我幸免於難。雖則如此,他仍然用盡最後的力量將槍彈射進了惡魔的兩眼中間。惡魔嘶吼著和他一同倒地。

我儘力趕開眼前的敵人,當我看到高地上的景象時,卻覺得脊背發涼。原本掩護我們的黑暗遊俠所剩無幾,反而是惡魔佔領了他們的地方。與此同時,嘹亮的號角聲響了起來。

部落撤軍了。

狼王憤怒的吼叫起來,「我就知道那個女人不可靠!我早就說過了!」一個惡魔撲向狼王,卻被憤怒的狼王扯掉了臂膀。「瓦里安,我們應該怎麼辦?」

瓦里安王喘息了一下,「梅卡托克,召喚天火號!」

「遵命陛下,是要我炸掉這該死的傳送門嗎?」

「不。沒有部落的掩護我們無法勝利。撤退!」

我沒有看到梅卡托克的表情,但是我猜想他一定很失望。接著是機器轟鳴的聲音,天火號隆隆飛來。在國王的掩護下,身受重傷的士兵和軍官們紛紛死命爬上了飛船,最後一個爬上軟梯的國王。

我坐在地上顫抖著。倖存的士兵不足來時的十分之一。法杖上刀痕累累,但是這無足輕重,將來換一根更好的也不打緊。但是,那些戰死的人再也回不來了。無意間摸到了懷裡的蒸餃,我抖抖索索的將它掏出來吃,還試圖分享給身邊那些嚇壞的人。但是他們似乎並沒有胃口。

突然,甲板劇烈的晃動了起來,然後傾斜向一邊。我不知道是為什麼,但是我清楚這一定是古爾丹搞的鬼。有的人抓住了目所能及的繩索和木欄杆,但是我只是緊緊抓著一袋子蒸餃,然後一路滑落。

不知道我撞到了一個什麼東西,緩衝了我下落的趨勢,接著一路向下滑落,越落越快。這時,我想起了腰裡還藏著剛才撿到的半截斷劍,便向身邊用力一戳。這時我的左臂感受到了被拉斷了一樣的劇痛,但是我的下滑也就此停止。

眼前的是一尊龐大的巨物,體積像是當年在地獄火半島遇到的魔能機甲,但是論外形則更像地獄火。這可能是哪個莫爾甘工程師靈機一動的產物,而且,聯盟很有可能因此全軍覆沒。

接踵而至的事情證明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不知為什麼,這個大傢伙揮舞了幾下巨大的手臂,便轟然倒地。天火號漸漸飛走,我也緩緩滑落到了地上。

聯盟的主力得以保存。我的死,無足輕重。可是——

一隻強壯的手臂將我拉了起來。站在我眼前的,不是國王,更是何人?

「嘿,德拉諾的指揮官,我很高興你還能站起來。」瓦里安開心地笑著,臉上的疤痕隨著笑容抽動,「我本以為我會一個人奮戰到死,這下看來,至少多了一個人。」

我囁嚅著,但聲音連自己都聽不見,「陛。。陛下。。」

「你至死都不肯放下手裡的包裹,那東西很好吃嗎?願不願意給我分享一點?」國王仍然在笑,全然不顧漸漸逼近的惡魔軍隊。

我麻木的將袋子打開。瓦王拿起一個蒸餃丟進嘴裡,點了點頭。

「至少我們不會餓著肚子死去」,他用手理了理紛亂的頭髮,「雖然只剩下我們兩個人,也要讓軍團知道——聯盟的力量!」

「記住,我是瓦里安,我也是拉格什。如今,我們並肩作戰。」巨劍在他的手中瞬間變成兩把長劍,他轉頭望著蜂擁而來的惡魔衛士,「為了聯盟!」

「為了聯盟!」我回應道。

我舉起法杖,用儘力氣吟唱出最後的法術,耀眼的火焰在最前方的一個惡魔臉上燃燒起來,它慘叫著倒在地上。更多的惡魔沖了過來,但是瓦里安的速度快的驚人,一轉眼的時間,三四個惡魔的心臟已經被長劍洞穿。

這個地方距離古爾丹已經很近,我聲嘶力竭的召喚所有的暗影力量,射向了古爾丹的頭部。但是,他輕輕一揮,就把我的法術消於無形。

古爾丹朝這邊看來。

「啊,原來這邊還有一個術士。」他揶揄的笑道,「只是這點力量,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他擺擺手,一個巨大的黑色光暈在他的手心形成,接著向我飛來。

我眼前一黑,已經摔倒在地。這時的我很想反擊,但是卻沒有力氣抓起近在咫尺的法杖,古爾丹的大笑刺耳而令人厭惡,一字一句都是這樣。

「啊哈哈哈哈。看在我們同是術士的份上,也許我還能給你這個小傢伙留下一具全屍吶!」

血,敵人的血和我自己的血模糊了我的視線,但是我恍恍惚惚能看到,瓦里安王身中數刀,已經倒在了古爾丹的面前。

「為了聯盟。」雖然聲音微弱無力,但是我仍然聽得到。

「後人會記得你,一個死的輕於鴻毛的——國王。」

接著是巨大的爆炸聲,我昏了過去。

(六)

我不知道我昏迷了多久。當我醒來的時候,我已經身在聖光大教堂中。據那些牧師所說,是兩個獸人和幾個維酷人救了一息尚存的我。這時的我感覺哭笑不得。我為聯盟戎馬一生,到頭來救我回來的居然是部落的人?

不知道花了多久的時間我才恢復了身體。和我預想的差不多,暴風城的士兵和百姓仍然把我看做英雄,但是我知道,真正的英雄已經屍骨無存了。

我混在了矮人區,每天喝的酩酊大醉,然後吐得翻江倒海。躺在床上的時候,這個世界都不安靜,而是天旋地轉的。但是只要閉上眼,溢滿邪能的天空和那些鮮血淋漓、死不瞑目的面孔就在我的眼前晃動。

每次我醒來的時候,我就會從地上撿起那個揉皺的紙團,然後展開讀一讀,再把它重新揉成一團丟在地上。那是吉恩·格雷邁恩寫來的信。

「我會傾儘力量為瓦里安報仇。我希望你,德拉諾的指揮官,能助我一臂之力。我在天火號上進行著準備,期待著你的到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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