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在柬埔寨欺騙小女孩

0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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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機飛到柬埔寨暹粒上空，我透過舷窗俯視了一下，幾乎看不見高大建築，很多地方都是一片綠色、人跡罕至的樣子。如果沒有古人遺留下來的輝煌吳哥窟，這個地方說不定早就被世人遺忘在角落了。

很多中國人是通過王家衛電影《花樣年華》知道吳哥窟這個地方的，梁朝偉在電影里對著吳哥窟的洞穴說了幾句話，宣傳效果竟比聯合國十個世界遺產的認證都好。

其實我當時對吳哥窟的了解也不過如此，本來Jared給了我一堆相關資料，讓我多學習學習，可那些拗口的地名實在讓我如墜雲霧。我表面上應付Jared說「我都看了我都看了」，其實心裡想，反正你已經看過了，我也不需要再做無用功了吧，保持些神秘感沒什麼不好。

告別被男朋友拉走的馬來西亞女孩，我決定修補和Jared的友情，畢竟像我這樣第一次出國的「土包子」如果真跟同伴鬧翻了對自己沒什麼好處——儘管我已經有柬埔寨的電子簽證在手，但心裡依舊不踏實，萬一柬埔寨也和越南同仇敵愾將我拒之門外呢？Jared那本貼了美國簽證的牛氣烘烘的護照說不定還能為我保駕護航，所以我得繼續把他當朋友。

關於簽證，對很多自助出國旅行的朋友來說，都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問題。中國護照不給力，免簽的國家鳳毛麟角，幾乎都是平時沒聽說過的第三世界小國家，落地簽也沒那麼保險，萬一抵達目的地之後出現問題，真是進退兩難。尤其對我來說，遭遇過被越南拒簽的恥辱，更是對簽證問題加倍小心。

此次我們計划去四個東南亞國家——馬來西亞、柬埔寨、泰國和寮國。泰國簽證是之前在國內找旅行社代辦的，當我忐忑不安了幾天之後終於順利拿到泰國簽證，高興得差點沒買串鞭炮來慶祝。我翻來覆去把那張小小的彩色貼紙都快看融化了，這可是我人生中第一個簽證。因為當初被越南拒簽，身邊的朋友都嘲笑說我是國際通緝犯，連越南都去不了，一輩子只能待在中國，所以當時我恨不得爬到電視台最高的地方，揮著泰國簽證向大家宣布：事實證明，我不是通緝犯，我終於擺脫這個莫須有的黑鍋了！雖然我長得不怎麼像好人，但我確實擁有一顆金子般的心，越南不給我簽證，但是偉大的泰國人民理解了我。

至於柬埔寨簽證更簡單，我們在柬埔寨駐中國大使館的網站上填好電子表格，用信用卡繳納20美元簽證費以及5美元手續費，然後等著他們用E-mail將電子簽證發過來，直接列印出來就可以用了。

還有馬來西亞的過境簽，有離境機票就能辦理；而寮國是落地簽，等到了寮國再辦。這樣，四個國家四種不同的簽證，算是給我好好上了啟蒙課，以後再出國，自己辦簽證問題就應該不大了。呃，即使還有什麼問題，到時候可以詢問Jared，我想我們的友情至少可以保持到那個時候吧。

然而，當我看見Jared在柬埔寨暹粒機場下了飛機之後頭也不回地往機場大廳走去，不管我再怎麼繞著飛機到處亂跑亂拍他都懶得搭理我了，我開始嚴重懷疑我們的友情是不是真能保持到我下次再出國的那個時候。

暹粒機場看上去很簡陋，航站樓都是低低矮矮的平房，建築很有特點，屋頂是疊了好幾層的尖尖的傳統風格。陽光很好，不熱不潮，清風拂面，跟我想像中不一樣，很涼爽，是再好不過的天氣。

我一個人在飛機底下三百六十度瞎拍了半天照，沒有Jared的阻止我反倒覺得無趣了，便趕緊跟大部隊往機場大廳走。有時候我感覺Jared是有自閉症還是其他什麼的，因為他忘記後面有我這個人存在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電子簽證沒問題，機場官員沒向我索賄，Jared也沒忘記我這個人的存在，一切順利得超乎想像，加上天氣舒爽，我一走出機場，看見曾經神秘遙遠的柬埔寨如今真真切切地展現於眼前，再美好的旅行應該也就不過如此了吧？

當我一個人傻愣愣地站在機場大廳門口蓬頭垢面地長吁短嘆，只差吟詩作賦的時候，Jared已經偷偷跟一個當地男人接上了頭。

「要是你再不走，等下就自己去旅舍！」Jared轉頭大喊了一聲，這是下飛機後，他對我說的第一個主謂賓完整的句子。

我只好屁顛屁顛地跑過去，一個皮膚棕紅的柬埔寨男人滿臉笑容地望著我，我覺得我不能在外國友人面前失態，跑了兩步又換成了走路，而且盡量走得姿態優雅，對了，亞航空姐怎麼走路來著？

「Hello.」柬埔寨男人雙手合十，欠身給我行了一個東南亞風味十足的見面禮。Jared早已放好登山包，穩穩噹噹坐在旁邊一輛摩托三輪車上了。

「Hello,Hello.」可能剛才走路走得太扭曲，突然腰很酸，想趕緊把登山包放下來。我對著那個柬埔寨男人匆忙行了兩個禮，便把包卸在了Jared腳邊。

「哎呀，這個就是Tuk-Tuk吧？」我用中文說道，然後像考古學家研究古董一樣，繞著它順時針看一圈，又逆時針看一圈，只差拿放大鏡出來了。

我知道這玩意，東南亞特有的交通工具，乍看像是摩托三輪車，實際上不太一樣，它是用普通摩托車改裝而成——在摩托車后座打上一根粗壯的大鐵釘，再把後面的拖車掛在釘子上。大多數人到柬埔寨遊覽，都會坐Tuk-Tuk，既方便又實惠。

「Yes,Tuk-Tuk, Tuk-Tuk.」雖然聽不懂中文，但那個柬埔寨男人聽懂了我中文裡夾雜的這個英文單詞。Jared懶得搭理我這個丟臉的祖國同胞，柬埔寨男人就一直指著Tuk-Tuk對我的疑問反覆表示肯定。

這個柬埔寨男人是我們在暹粒預訂的旅舍派來接我們的，他自我介紹說他叫Kimsrun，簡稱Kim。

「是免費的吧？」Kim載著我們往旅舍方向開，我小聲問Jared。

「是免費的。」Jared望著路邊風景，漫不經心地回答。

「這麼好？才一百多人民幣一晚的住宿，還能免費機場接送？」我自言自語道，同時開始擔心以Tuk-Tuk的龜速，究竟得多久才能從機場開到市區。

結果暹粒機場距離市區特別近，還不到半個小時，Kim就用Tuk-Tuk將我們載到了預訂的旅舍，那是一幢白色小洋樓，樓前有一個種滿闊葉綠色植物的庭院，穿過庭院，就能看到旅舍大門，門臉很寬，門口橫七豎八地擺放著很多鞋。

Kim把我們送到旅舍門口，客客氣氣地告別之後便離開了。我們學著以前在東南亞電影里看到的那樣，脫鞋走進旅舍，一個穿黑色工作服的員工走出來接待，我用半生不熟的英語辦好入住手續。因為時間尚早，我們便先上樓去找我們的朋友Laura。

Laura是前一天從上海飛到廣州再轉機飛來暹粒的，她請了年假，準備跟我們一起遊覽吳哥窟。

「你們總算來了，我在房裡快憋死了。」Laura一看到我們，就像看到救星一樣，她是西北女孩，本來性格就豪爽，加上在外資企業工作多年，更平添了幾分霸氣，那「女王范兒」絕對不遜色於亞航空姐。

「你怎麼不出去走走？」Jared問Laura。

「我一個人不敢出去。」Laura回答，她正一個人在房間里看英文頻道的節目。

「還有你不敢的事？我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我把行李先放下，揉揉肩膀。我們三個人從大學開始就是要好的朋友，不過我經常是被他倆欺負的對象，誰叫我總是沒個正經樣子呢？

「我膽子看起來大，其實內心住著一個小女孩，你們不懂。」Laura不屑一顧，或許她小女孩的一面是專門為她未來老公準備的吧？反正我們平時沒看見過。這個年近三十歲的女人，開始慢慢有一顆恨嫁的心了。

Jared和Laura討論我們在吳哥窟的行程，因為吳哥窟門票三天內有效，所以我們要盡量在三天時間內看完精華部分，為了不走冤枉路，得好好做一番規劃。

Jared查了一大堆關於吳哥窟的攻略和路線圖，Laura也翻閱了不少資料，可以給他很多合理建議，另外她還推薦送我們來旅舍的Tuk-Tuk司機Kim，說可以包他的車，他人還不錯。只有我……

「小順，你有什麼意見嗎？」Jared突然抬頭問我。

「啊？我……我沒什麼意見。」我看見旅舍的蓮花燈挺有特點，正在一邊撫摸一邊研究。聽到Jared突然叫我，我趕緊把手收回來。

Jared搖搖頭，無奈地繼續跟Laura討論。

「小順，我們這樣安排你覺得可以嗎？」Laura又突然問我。

「哦……我……我隨便，呵呵。」我拿出相機拍置物架上的一個佛頭，聽見Laura跟我說話，我又趕緊將相機藏起來。

於是，他倆乾脆什麼都不問我了，以三天65美元的費用包下Kim的車，並安排好接下來所有行程。他們知道就算再問我意見，我的回答也都是「隨便，隨便」，呵呵，反正對我來說哪都不去，光在陽台上看三天風景都行。

只要用心，在旅行過程中，路邊的一草一木，路人的一顰一笑其實全是景點，都有故事。

很快，Kim就帶我們到旅舍附近一家越南餐廳吃過早飯，接著就向吳哥窟進發了。我們買了三天的套票，每人40美元。在售票窗口，工作人員分別為我們拍了登記照，印在票面上，作為接下來三天的通行證明。

Kim把我們送到第一座寺廟參觀，他用英語告訴我們寺廟的名字，可我們怎麼聽都聽不明白。

「豆蔻寺。」一個髒兮兮的小女孩跑到我跟前，突然說了一句。

「啊？什麼？」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回問了一句。

「豆蔻寺，豆蔻寺。」小女孩指著寺廟重複說道。我這才聽懂她在跟我說中文，然後我們就從旅遊書上找到豆蔻寺的介紹，準備進去參觀。

「謝謝。」我跟小女孩說，小女孩卻突然擋住去路。

「一塊錢。」小女孩遞上來一套明信片。

「一塊錢人民幣嗎？」我居然跟一個柬埔寨小女孩用中文對話，這還真是超現實。

「不，不，不，美元，美元。」柬埔寨小女孩似乎真聽得懂簡單的中文，一下子急了，每個詞都重複好幾遍，我有點騎虎難下。

「我等下再買，出來了再買。」在旅遊景點碰到這種事情似乎很正常，我只好用緩兵之計，才擺脫小女孩的糾纏。

「你不會騙她吧？」進入豆蔻寺後，Jared突然問我，我回頭看小女孩，可憐兮兮地站在不遠處望著我們。我知道這套明信片是非買不可了，總不能在柬埔寨欺騙一個無知小女孩吧？更何況是在他們的古寺廟前面，在眾神的注視之下？

參觀完豆蔻寺，我終於買了小女孩的明信片。接著我們又去了好幾個寺廟，到處都有小孩纏著我買明信片，他們都會說中文，看來中國人是主要消費群。後來有個小孩為了促銷，在我面前主動把價錢一步一步降到了一美元5套，我都傻眼了。

為了這事，我被Jared和Laura譏笑了半天。我沒有在柬埔寨欺騙小女孩，可小女孩卻欺騙了我，好受傷……

【順叨叨】

2016年4月5日，馬上要回國了，此次印度之行，問題很多，麻煩很多，故事也很多，但好在還算順利，該解決的也差不多都解決了。印度，有緣再見啰！希望我下次再也不要這麼「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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