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廣不是監獄，你沒資格說「逃離」

1.

現在的世道，「比慘」和「賣情懷」總能引來一片熱忱的叫好聲。如果二者不幸湊到了一塊兒，那效果簡直堪比大頭兒子和小頭爸爸，一對好朋友，快樂父子倆。

上周五，朋友圈就刷爆了一個類似的活動：

送你兩張往返免費機票，讓你在這個糟糕的周末，逃離北上廣。

這真是個好活動，效果持續爆棚，大家紛紛撒丫子搶票，最後共有30人，成功來了一次說走就走的旅行。

但事情也就是從這裡開始，跑偏了。

在幾百萬人的圍觀下，30張機票顯然無法滿足boys and girls們的熱忱。滿心的情懷需要宣洩，於是他們把注意力轉向了朋友圈，開始感慨這幾年在大城市的種種不易，大概套路如下：

我現在活得好艱難，天天被老闆罵（比慘）------但我有成為第二個馬雲，第三個王思聰，第四個習大大的夢想（賣情懷）------你們沒在大城市呆過，所以你們不懂（做高冷狀）。

是的，又出現了十分眼熟的句式：你沒做過某某某，所以你不懂。

這句話，威力奇大無比，有瞬間讓人失去溝通慾望的神奇效果。但作為一個見慣了身邊基友們頻繁出入北上廣的心機boy，我還是忍不住要吐槽：

如果連「在大城市工作」都可以成為炫耀和高傲的資本，那你的心靈是要貧瘠到何等程度啊。

2.

大城市，像一塊有效範圍長達幾千公里的磁石，祖國再偏遠地區的年輕人也會受到它的吸引。

於是無數人背起行囊，踏進南下或北上的列車，來到這裡，在散發著霉味的小區或地下室落腳，苦命工作之餘，掏出兜里的夢想，瞟上一眼。

這裡有全國最優秀的頭腦，最誘人的職位，最高檔的別墅，最熱忱的期盼。如果走在路上，隨便搭訕一個人，問他來這裡工作的原因是什麼，十有八九都會得到這樣的回答：

「因為大城市機會多，對我以後的發展有幫助。」

是的，「大城市的機會多」，這幾個字，足以讓無數人背井離鄉。但它卻類似櫥窗里的蛋糕，香氣撲鼻，又永遠都隔著一層透明的玻璃。你眼看著蛋糕被一次次買走，摸摸口袋，依然囊中羞澀。

我想，這些人搞錯了一個事實。一個他們心裡清楚，又不願去面對的赤裸事實——

所謂「機會」，只有相對，並無絕對。不論在哪裡，它都永遠只為那些有才能、有膽識、有資本的人敞開。

如果五年、十年之後，一個人的職位、薪酬、能力仍然沒有肉眼可見的增長，即便身處的城市再繁華、再絢爛，所期盼的「機會」也並不會對他有絲毫傾斜。

在此情境下，「沒經歷過大城市的生活，你不懂」的沾沾自喜，在外人看來，似乎更是一種無病呻吟和自我感動的代名詞。

3.

身處大城市，虛榮心通常會得到極大滿足。在高聳的寫字樓里上班，乘坐靜音電梯下樓，出門左拐是國貿大廈，右拐是銀河SOHO，下樓買個早餐，都會聽到有人在談論量化對沖，以及兩三個億的項目。

即便工作地點不在市中心，遠眺央視的大褲衩、直衝雲霄的辦公樓、以及在電視報紙網路中首屈一指的國際公司駐京辦，也總會有一種世界盡在手中的美好錯覺。

這種錯覺，像一陣驚心動魄的風，裹挾著人們一飛衝天，又在某個時間點，風突然停住，任憑在空中掙扎的人自由落體，加速墮入現實。

風停的時間節點，也許是老闆的一頓臭罵，也許是父母的一通電話，也許是同在一個城市，卻早已小有成就的大學同窗。

你這時才發現：同事依舊腹黑，老闆依舊操蛋，愛你的人依舊尚未出生，而夢想，依舊只不過是夢，和想。

打回原形的滋味並不好受。翻開手機，你發現朋友圈裡曾經發過的精緻美食和自拍，言語中若隱若現大城市居民的優越感，都只不過是狂歡過後的空虛——

熱鬧是他們的，我什麼也沒有。

4.

大城市裡只有兩種人：精英，和認為自己即將成為精英的普通人。精英負責專心幹活，普通人負責糾結是否要逃離北上廣。

但北上廣不是監獄，沒人有資格說「逃離」。你只能默默或興高采烈地來，默默或興高采烈地走，揮一揮衣袖，帶走或留下幾片雲彩。

我的兩個同事，辭職之後，一個去了北京，一個去了上海，一個打工，一個創業。他們偶爾會出差來杭州，在西湖邊的長椅上和我敘舊。

聊天時，看他們滔滔不絕，眼裡閃光的樣子，我確信：

如果此時我和他們說，你趕緊逃離北上廣吧，他們一定會掄圓了胳膊和我拚命。

他們兩人尋到了得以堅持下去的理由，而更多夾縫求生中的年輕人，正如無根浮萍，在暗流涌動的大城市裡四處飄蕩。當有人提及為何不去別處時，他們只好強壓下焦躁與迷茫，理直氣壯地解釋：

你們沒在大城市呆過，你們不懂。

豈止是我們不懂，或許連他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為什麼要離家千里，頂著烈日，在早晚高峰擁擠的公車和搖晃的地鐵車廂里穿梭。

每個城市都有獨特的調性，與「大」「小」無關。有人逃離了北上廣，回到了小縣城，有人逃離了小縣城，來到了北上廣。但不論做何選擇，總有人落寞，有人幸福。

因此，請試著撕去大城市眩目的光環，剖開血肉與骨架，審視內心，之後和擁有同樣基因的城市結合，無論它是座霓虹翻飛的不夜城，還是春潮帶雨的江南小鎮，從此有了難得的小確幸，不羨鴛鴦不羨仙。

城市再大，只要無心，便也是小；城市再小，只要有意，便也是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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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摘自我的私人公眾號。

在公眾號中回復「知乎」，為你講述一個我永遠也不會在知乎上講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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