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磷——被誰冷落的「第五元素」?

磷,好像很少在什麼食品廣告、營養學文章里聽到過。它不重要嗎,還是太過重要了?……

人體內的礦物質,除了鈣之外,第二位數得上的就是磷。磷約佔人體總重量的1%左右;並且和鈣一樣,也是多數(85%)都在骨骼里(與鈣在一起形成晶體,硬化骨骼),極少數(1%)在血液和組織液里;但和鈣不同的是,磷還有14%在各種軟組織,比如肌肉和內臟中。

這說明,磷在人體內的工作要比鈣多得多。

磷在所有細胞中存在,首先因為——它是DNA和RNA的組成元素之一。沒有它,也就沒有了整個地球生命。所以,它其實和(構成三大宏量營養素的)碳、氫、氧、氮一起,算作基本的「生命元素」,或者生命的「第五元素」。

作為「第五元素」,可不僅僅只是參與細胞的圖書館(基因庫)建設,整個細胞的核心結構——細胞膜(對,不是細胞核)也分毫離不得它:細胞膜的基本架構就是雙層磷脂

還有,整個細胞的供電系統(能量供應系統)也完全有賴於它:細胞主要以ATP的形式儲存、運輸現成的能量——而一個ATP就有3個磷酸基,每當一個磷酸基從中解體時,就會釋放出能量來,讓絕大多數的細胞活動得以運轉。

還有,它還是細胞內許多工作人員(酶)的「上崗執照」:很多酶都需要連接上一個磷酸基才會開始工作,否則就處於歇工狀態;某些B族維生素(B1和B6),也同樣需要這樣的執照才會開始幹活。

另外,它還負責細胞內的信息傳遞——是cAMP、cGMP的構成元素,這兩種東西是細胞把從外界接收到的消息傳遞給相關工作人員的「令牌」。

(磷由此被視為生命中最活躍的元素——其他元素組成的結構,都因為它才得以真正動起來。)

它還是體內酸鹼平衡系統的一部分——所以,我們不會因為喝了點醋、吃了些小蘇打,或者吃了所謂的「酸性食物」(或「鹼性食物」)就變成什麼「酸性體質」(或「鹼性體質」)。

當然,它對於骨骼也非常重要——鈣要在骨骼內形成的晶體就叫羥基灰石——沒有磷,鈣也就無從安身了。

在血液里,磷還能幫助維持脂蛋白的穩定,也就是會減少脂蛋白堆積在血管上的可能性,從而降低心臟血管病的風險。

補充

在生命五大元素里,磷是唯一不在三大宏量營養素中的,因此我們只能以「微量營養素」的形式來補充它——由此它也是最重要的微量營養素。但好在:作為「第五元素」,它廣泛存在於所有的生命體中——我們吃的食物基本全是生命體,對吧?

通過上述磷的各種作用,我們能想到,含磷最多的生命體,大概會是——結構複雜(DNA信息多)、生命活動複雜(需要的RNA、蛋白質尤其是酶多)、能量消耗大(需要大量的ATP)的生命——生命力旺盛的高等生命。這當然就是各種動物,尤其是內溫動物(俗稱的溫血動物),也就是哺乳動物鳥類;相比之下,外溫動物(俗稱冷血動物)的能耗就弱爆了——植物更不用提了。

所以,富含蛋白質的動物性食物,比如肌肉、內臟(尤其是肝、腦等能耗大的),是磷最好的來源——還記得,體內14%的磷都在這些地方吧?

比如,每100g的豬肉或羊肉就有大約200mg左右的磷;100g的豬肝,更有大約300mg,羊肝中還要再多一些。

(某些蔬菜,尤其是花菜,比如西蘭花、花椰菜,也有不錯的磷含量——每100g有50~60mg左右——也許開花比較費事吧……)

當然,作為生命的萌芽,蛋黃里也凝結了很多磷——一個雞蛋黃大概就有60mg左右。

農業里的磷——再看植酸

等下……

植物雖然在整體代謝率上遠遠不及動物(因此磷含量整體較低),但它們也有像蛋黃那樣的「生命的萌芽」啊。

是的,種子們……

於是,當我們看各種種子時,發現其中凝結的磷量都是巨高的:比如每100g小麥就有350mg,100g大杏仁有接近500mg,100g大豆更有700mg……

但這處磷礦是一個坑……

種子里約80%的磷,都以植酸的形式存在——每一個植酸分子中,就含有六個磷酸基,這就是種子儲存磷的主要方式。而我們的消化系統對植酸無能為力——這麼「富」的磷礦是我們人類采不了的。

之所以說是一個坑,因為我們不僅采不了,而且在採的過程中還要搭進去其他的礦物質——當植酸與鈣、鎂、鐵、鉀、鋅等一起進入消化道後,會與它們結合起來形成植酸鹽,讓人體無法吸收。所以大量攝入「富磷」的種子,不僅得不了磷,還容易缺乏其他礦物質。(另外別忘了,植酸還會刺激腸道,引起腸道高滲透性。)

除了種子,多數食物中的磷我們都能采上50~70%——越是肉類,越是好採的「富礦」(接近70%)。(另外,維生素D還會提升我們對磷的採礦能力——和鈣一樣)。

所以,還是老實吃肉吧。

那麼我們需要攝入多少磷呢?

RDA說是700mg(對於成年人),這個數字是根據要使細胞中的磷密度達到最優值,需要攝入的磷量(具體是580mg)來測算的,然後稍微提升了一些(到700mg),算是考慮到了不同食物吸收率的不同吧。

處於生長發育期的青少年,因為體內的生命活動更熱烈,需要的磷要更多一些——1250mg。

很容易發現:在原始飲食下,這個數字非常好達到且超過——每天攝入1000~2000mg是毫無懸念的。

工業里的磷

而在農工業飲食下,是不是就容易缺磷了呢?

卻不是。

雖然「農」不能提供什麼磷,但別忘了還有「工」……

在現代的食品加工業里,人們會給「食物」添加各種化合物;在那些豐盛的食品添加劑里,有很多(至少20種)是含磷的,比如:

磷酸——各種飲料(尤其是碳酸飲料,比如可樂)里酸味的來源,也能讓糖果晶瑩剔透,或被加入種子油里抗氧化;

各種磷酸鹽——各種罐頭、飲料、奶製品、豆製品中,保持食品鮮嫩、增加韌性、改善色澤、增加膨脹度、防止變質、減少沉澱等等;

澱粉磷酸酯——一種類似於澱粉、透明、黏乎乎的東西,作為乳化劑讓冰激凌滑膩、酸奶粘稠,在速食麵、米粉、速凍產品中增加晶瑩特效;

核苷酸二鈉——在醬油、味精、香腸中增鮮,尤喜與味精合作;

……

而且,這些添加劑里的磷,在吸收率上往往比天然食物中的還好。

所謂「添加劑」,畢竟只是「添加」而已,實際上能加多少磷呢?

因為大多數加工食品不會在其包裝上列出真實的磷量(也不會列出所有的添加劑),我們不得而知——但最好別低估食品工業在加工食物方面的熱情……據估計在肉類加工品中,添加劑很可能會把其中的磷含量提升2倍(即最終為原來的3倍)。

原來大家一直都幸福地生活在磷海里啊。

做了如此普惠天下的事,卻又從來不讓大家知道……是我們還不夠了解這個商業社會嗎?

還是我們還不夠了解磷呢?

……

磷的另一面

作為最活躍的生命元素,磷攝入過多會有問題嗎?

不幸是有的:過多的磷攝入,可能影響正常的激素功能,導致腎衰竭和心臟疾病等,還有骨質損失的風險。尤其是腎功能(特別是磷代謝功能)有問題、需要做透析的人,要格外注意血液中的磷濃度。

但要過量,需要每天攝入4000mg。所以完全不必擔心。除非……

除非吃大量的加工食物。

加工食品中到底添加了多少磷?還是不確定——也許少而不值得說,也許多而不方便說,也許不想讓人知道有多少,也許最好別知道多少……

也許:常買各種帶包裝、有商標、疑似食物的那些東西吃,每天攝入4000mg磷不是夢呢……

有研究者在200多名需要做透析、因此需要控制血液磷水平的患者中,隨機選出一些人,讓他們放棄加工食品、不吃快餐,3個月後發現:其血液中的磷水平比控制組中的下降一半還多(0.4mg/dL相對於1.0 mg/dL)。

至少可以這樣說吧:自然的食物中已經有了足量的磷,在此之上再大肆地、人為地、出於各種商品特效、而非出於營養學考慮地添加磷,很可能不是好事(尤其對腎)。

活在這個營養學泛濫的社會裡,我們卻都沒怎麼了解過磷的事——這本身也不會是什麼好事。

現在既然了解了,那麼怎麼補(又不過量)呢?精確測出各種加工食物里的磷量,據此每天組合出總和不低於700mg、但最好別超過2000mg、有分寸有節制的工業食譜?……

回歸原食主義吧:多吃肉,不吃農業食品,少惹工業食品。

這才是「第五元素」應有的禮遇。

據說,人丁興旺的添加劑陣營里也有植酸的身影,因為人類發現它能:在種子油里防氧化,肉製品、烘焙品里防變色,果蔬製品中防變質,酒和飲料中防沉澱,還有在肉類罐頭裡防結晶……果然好用。

(真是農工業強強聯合……)

凡敢低估人類的聰明才智的,或已經滅亡,或終將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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