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優秀筆記_劉菜_《不可兒戲》
01-27
題記:
印象中王爾德一直被譽為最會講故事的人。
與魔鬼交換靈魂的道林?格雷,眼睛是寶石的快樂王子,這些角色和故事都是我耳熟能詳的。
但其他,就有些力不從心了。
感謝群內的大牛,讓我們了解了更具體的王爾德作品。這個書評,就像是通往他的作品的路牌,讓我們有能力去更好的欣賞。
作者:劉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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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兒戲》是我買的第四本王爾德的書,前三本都是小說:《夜鶯與玫瑰》、《坎特維爾的幽靈》、《道連葛雷的畫像》。書里收錄了他的三部戲劇:《不可兒戲》、《莎樂美》、《民意黨人薇拉》。
一部一部說。《薇拉》是他的第一部戲劇,作品比較生澀。怎麼說呢,讀的時候我實在無法想像王爾德竟然會寫幾個政治聖徒的家國理想。幸好在最後一幕里有兩個地方能看到我印象中的王爾德。其一是米蓋爾那一大段話「你命令我拋棄愛情」之類。雖然,這只是一個大部分好些的作家都能做到的,寫一個抵達本質的,有力的句子(如薩特「到人群中去,成為眾人的一員」,昆德拉、易卜生都非常擅長這個,但僅有這些並不能構成他們的偉大)。再雖然,這一大段話怎麼看都鋪陳太多而鋪墊太少。其二是結尾薇拉為了愛人不得不刺向自己的匕首。讀到這裡我想起《夜鶯與玫瑰》中夜鶯胸口的玫瑰刺。薇拉說「我還是聽到了夜鶯的歌聲,我覺得那隻鳥此後再也不會再唱歌了。」大概八年後寫《夜鶯與玫瑰》的王爾德也想起了他在一部作品結尾之處寫到的匕首和夜鶯吧。寫作的人都知道,創作一部傾盡全力的作品,結尾是非常非常難的。忘記在哪看到一句話,大意是「當你寫到結尾時,停下來,扇自己兩耳光,冷靜下來」。「完成」這個概念帶給人類的興奮感很難抑制。何況創作是一件可以抵達自由與光榮的新大陸的事情。但是激動經常與創作相悖,寫作是工匠的活(馬爾克斯說是木工活)。一個匠人日日夜夜地打磨作品,在即將大工告成時更容不得手抖。匠人是我認為對作家最大的讚譽,如福克納、昆德拉、卡夫卡、麥克勞德等等。在王爾德壓抑著自己的激動寫到匕首時,必然自鳴得意,以為自己是上帝的孩子。幾年後很可能他發現,這部作品除了舞台上的失敗,留給他最深刻的印象竟然是這把匕首。里爾克說「詩是經驗」。作家們不僅依靠經驗來寫作,更依靠寫作的經驗寫作。匕首到玫瑰刺大概使王爾德發現,最刺激他靈魂中的電流的東西在於此:美(愛情、玫瑰)與尖銳(匕首或刺)的共鳴。到《莎樂美》,王爾德在美學上的這種傾向已經具化為一個準確的形象:美麗絕倫的公主對被囚禁的先知說:「我想吻你,我要你的頭,我想吻你。」
寫《莎樂美》的王爾德大概是最王爾德的王爾德了。集中,簡約,有力,不取巧,不滑頭,不沾沾自喜自鳴得意。作品中全是不管不顧的自我、恣肆橫流的才華。這也是我認為這本書中最好的一部戲劇,可惜它也是最短的一部。《不可兒戲》的創作時間最晚,它為王爾德贏來了無數鮮花和掌聲。即使放到現在這部戲劇也可能比《莎樂美》更受歡迎。簡單的劇情,理想化的人物,充斥著得意洋洋的笑話(比如「婚姻這台戲,三個人才能唱下去,兩個人就不行了。幸福的英國家庭在短短的二十五年里就深諳此道了。」這當然會受歡迎。)和迎合觀眾趣味的戲劇動作(場景)。這部戲讓我很失望,失望的原因並不是所謂的觀眾趣味。而是看不到那個孤獨的王爾德了。有些戲劇在雅與俗之間平衡得很好,如有涅斯庫和賴聲川。但這涉及到何謂經典的話題。它是文學史觀也是創作觀。話題太大,就不說了。大概我的失望也因為同時讀了幾部迪倫馬特的戲劇。年齡漸長的王爾德好像越來越喜歡毒舌,把他在社交場合中幽默風趣的形象和作家的形象融合。從而也越來越符合現在網路上對他「仇女基佬」的愛稱。然而社交中的幽默和藝術中的幽默是兩回事。前者在目光之下,後者在孤獨之中。雖然我是喜歡他的幽默的,因為夠輕蔑。但與迪倫馬特比較,作為戲劇家的王爾德差得有點多。
同樣作為基佬,蘭波要比王爾德更符合天才的形象。不過作為小說家,王爾德還是堪稱優秀的。唯一差的一點就是作品厚度不太夠。另外,大概因為「唯美主義」的名頭太勝,他總給人一種娛樂圈的感覺。寫作說到底是個嚴肅的事啊。總之這本書沒給我驚喜,有點失望,但也還不到直接把書送人的程度。對了,推薦一篇王爾德小說里我最喜歡的一篇:《亞瑟薩維爾勛爵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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