盜賊末路的背後：永遠建不起來的海盜烏托邦

導語：事實上，每個人對烏托邦多多少少都存在著一點兒幻覺，認為世上總有一個」阡陌交通雞犬相聞」的世外之地。這樣的地方或許存在，唯一的前提是，那兒沒有人類。

作者：色色（本文系用戶投稿，不代表機核網觀點）

原文地址：機核網

某種意義上，烏托邦和人類算得上是反義詞

高能劇透預警

讓海盜建立一個烏托邦，在我看來難度不亞於讓老大哥建立一個美麗新世界。文藝點兒說，兩者都充滿了不切實際的浪漫理想主義氣息，《神秘海域4》則身體力行地證明了這一點：德雷克兄弟倆追著埃佛瑞的寶藏來到了萊博塔利亞、傳說中的海盜烏托邦，雖然已經荒廢了許久，景色依舊賞心悅目。畢竟這是海盜們在全世界搜颳了多少金銀財寶才建出來的，不美都對不起那點錢。

試想一下，一群志同道合的人帶著大筆財富來到一個與世隔絕的島嶼，阡陌交通雞犬相聞，古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活脫脫一出海盜版的《桃花源記》。唯一不同的是德雷克兄弟在這裡看到的可不是怡然自樂之景，而是見證了這個海盜烏托邦猶如《最後的晚餐》般破滅的悲劇。

遊戲進行到萊博塔利亞後，先別急著繼續主線劇情，在這個雜草叢生的微型城市裡轉轉，你會發現很多有趣的東西。比如下面這封信，來自一位海盜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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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信的內容來看，萊博塔利亞的藍圖，是建立在一個人人平等、自給自足的殖民地的基礎上。這些海盜們似乎也有從良的意向，開始在殖民地里耕作養殖，回歸小農社會，並且從中得到了「從不曾感受過的滿足」。乍一看，這封信似乎印證了「人類在物質需求得到了滿足之後，就會開始追求更高層次的精神世界」這句真理，這一套要是成為普世價值觀，離天下大同就不遠了。 不過先別急，咱接著往下看。

接著往小鎮的中心地區前行，會看到一座紀念碑，上面刻著《海盜行為守則》。雖然成為了普世價值的法外之地，海盜們也會建立起自己的規則來約束眾人，這再正常不過。然而在紀念碑不遠處，有一座破舊的監獄，門口還放著斬首示眾的刑具。看到這兒，前面那封信里的「人人平等，每個人都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就顯得有點兒虛偽了。這隻能說明兩件事：一是海盜們惡性難改；二是萊博塔利亞的管理者們傾向於以暴制暴。無論哪一點，其性質和烏托邦都相去甚遠，這點在後面也得到了印證。

與其叫海盜烏托邦，不如稱為海盜惡人谷更為合適一些。

想要建造一個烏托邦，帶上一堆錢找個世外之地遠遠不夠。在由英國空想社會主義者托馬斯莫爾所著的《烏托邦》提出的構想中，烏托邦是一個完全理性的共和國，在這個國家裡所有的財產都是共有的，一切生產資料歸全民所有，生活用品按需分配，人人從事生產勞動，而且有充足的時間從事科學研究和娛樂。

那裡沒有酒店、妓院，也沒有墮落和罪惡。在戰爭時期它僱傭臨近好戰國家的僱傭兵，而不使用自己的公民。就憑財產公有和沒有墮落和罪惡兩點，萊博塔利亞和烏托邦的理念完全相悖，還不如叫殖民地合適一些。更何況這些「公民」退役前可都是海盜，草菅人命嗜殺成性就不說了，對錢財的貪婪更是比一般人要強烈得多，要這群人合起來建立一個烏托邦，那太陽可真是要打西邊出來了。

在之前的劇情中，遊戲交代了埃佛瑞和圖連同其他一共十二位海盜頭頭建立起了萊博塔利亞。當然，主要勞動力還是這十二位頭頭手下的人。難道接下來的劇情就是大家一起手拉手過上幸福快樂的生活嗎？既然要與世隔絕自給自足，他們又何必掠奪那麼一大批寶藏？還有，就像德雷克兄弟的天性是冒險一樣，海盜的天性是燒殺搶奪，他們真的願意一輩子困在一個海島上嗎？起初我也滿肚子疑惑，直到看到十位海盜頭頭的畫像上被烏托邦居民寫上「thief（小偷）」的字樣時，才明白海盜就是海盜，天性是改不了的。

後面的故事同時詮釋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以及「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兩個亘古不變的道理：十二個海盜頭頭鯨吞了所有的財寶，將手下丟在萊博塔利亞逃之夭夭；之後埃佛瑞和圖兩位老大哥為其他十個頭頭設下了一場鴻門宴，這樣一來分贓的人一下子從十二個變為兩個；接下來發生的事想必各位也猜得到，兩個人都想著將寶藏據為己有，於是在寶藏堆里纏鬥至死，到頭來還是手拉手一起上了西天。讓德雷克兄弟惦記了一路的海盜烏托邦之夢，到此正式宣布破滅。

自始至終，所謂的海盜烏托邦都是一個陰謀，無非是一群金盆新手的搶劫犯，心血來潮想在人跡罕至的地方搞一個酒池肉林罷了。而在埃佛瑞的計劃中，招募來自世界各地的海盜建立的並不是烏托邦，用「集權帝國」來形容或許更為合適一些。

烏托邦之所以被稱為「烏有之鄉」，因為這種社會形態本來就是不可能實現的，能實現的絕對不叫烏托邦。不僅如此，萊博塔利亞更像是一個「反烏托邦」的典型代表：島上的海盜們先上演了《美麗的新世界》中娛樂至死的情節，等到老大哥埃佛瑞捲款出逃後，《1984》就開演了，先是對身邊的親信開始了極權統治，一言不合就用各種酷刑折磨；為了防止後人染指他的寶藏，還將活人捆成炸彈木乃伊，此等暴虐和多疑不由得讓人膽寒。

玩到這裡，各位是不是覺得這卸磨殺驢的場景非常熟悉？翻翻歷史書，這個套路幾乎貫穿了所有的帝王將相的一生，敏感多疑幾乎成了登上權力巔峰者的標配。相比之下，宋太祖的「杯酒釋兵權」已經算是非常柔和的手段了。只要跟金錢權力沾上邊，別說建立烏托邦，不發生大規模流血事件都是萬幸。就如開頭所說，在某種意義上，烏托邦和人類算得上是反義詞，兩者不僅難以共存，更是到達了勢如水火的程度。

至於遊戲中提到的十二位海盜頭頭，並不是頑皮狗的空穴來風，在歷史上都能找到對應的原型。尤其是埃佛瑞和托馬斯圖兩位「主角」，他們背後的故事也堪稱波瀾壯闊。至於他們是否真的曾經打算建造一個如同萊博塔利亞一樣的海盜烏托邦我不得而知，但可以肯定的是，作為一個被全球通緝過的海盜，埃佛瑞必定有聯合其他海盜一同對抗政府的計劃。當然，這又是另一個具有傳奇色彩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