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們談論陳冠希的時候,應該談些什麼?
《Vice》給陳冠希拍了個視頻,為什麼沒早點拍?Vice中國的朋友說因為艷照門的時候Vice還沒有進中國。 我挺喜歡這個視頻讓陳冠希認真說話的感覺,因為他本來就是個戲劇性人格,因為艷照門事件,讓他比同齡人更有「自知」——也就是更懂得剖析自己,明白自己在這個世界的位置。
2010年的時候我替《GQ》中文版做了一個陳冠希的採訪,跑到香港去跟他聊了4、5個鐘頭。當時因為莫名其妙的信任,以及當天的氣氛吧,他談到了家庭、父親、女性觀,還直接談論了艷照門,以及對香港記者的鄙夷。
採訪結束後,我在香港君悅酒店門口抽煙,覺得非常倦怠,就是跟人談人生之後的那種倦怠——我特別相信他說了很多心底的話,但是這種坦誠讓我覺得太沉重了。我不因為更了解他是誰後,更喜歡他,或者更討厭他,他也根本不在乎,恰恰因為我們這種「陌生人」的關係,我覺得自己手裡拿到了一個太沉的包裹。
下面是當時採訪之後的一份文字記錄,並不完全,刪掉了一些。
關於我採訪陳冠希的過程,還有什麼採訪之外的好奇,都可以來問我。我知道得比你們多一點點,但也沒多多少。
陳冠希說他希望是個傳奇,他其實已經是了。
by:困困
說起第一次抵達香港,陳冠希將手臂抬高,劈開空氣:「那年我9歲,那時機場在九龍那裡。我之前沒有看過那個畫面,我整個生命也沒有過那個感覺。你是飛進這個城市,而不是在城市上空飛。機場就在城市中間,你的飛機掠過高樓,插進城市中心,好象直接墜落一樣。」
陳冠希面龐清晰,身材瘦小,體格健壯。他的嘴角透出自負的神情,眼睛裡包含著熱望和倔強。他還沒出生時,父親就缺席。為了尋找父親,他只身前往那個本不屬於他的城市,將那裡當作家。他找到的是錢、欺騙、嘲諷,和父子間微妙的隔閡與競爭。他還找到了暫且取代父親的老司機、好象「少年黑幫」的兄弟,最終他們有的棄他而去,有的吞槍自殺。他被女人包圍著長大,了解女人,與她們親近,卻因為缺乏信任將她們拋棄。
他一次次衝進命運的爛泥塘,被按倒在裡面,在泥沼里打滾:9歲尋找失落的家庭,13歲絕望放棄,迷戀Hip-Hop,想當黑幫;19歲抓住娛樂圈這根稻草,妄圖停靠「失落的靈魂」,23歲被遊戲規則出賣,遠走他鄉;24歲建立自己的生意,以為不會被任何人奪走,28歲身陷艷照醜聞。 當他站在香港一間廢棄廠房的消防通道里,用力將煙頭捻滅在一隻紅牛罐子上,也會感慨命運捉弄,為什麼是我。可是一轉眼,他又會將挑戰視為最珍貴的東西,「沒有殺死我的,使我更強壯。」消防通道灰牆的陰影籠罩著他,以至於唯一能辨認得出的是微微發光的煙頭和兩隻眼睛,其餘的部分被黑暗吞噬了。他像是一場大火的餘燼,像塊遠遠沒有燒透的碳,若是碰碰它,便又燃燒起來。
為什麼這個世界不喜歡陳冠希?他的朋友們或許不能提供最好的答案。
馬傑克,一個生活在香港的美國人,認識陳冠希快20年,他們合作最久的是一個街頭整人電視節目,陳冠希擔任主持嘉賓,「其他藝人顧及到形象不肯答應,Edison覺得自嘲一下,幽默一點,沒什麼不好。」
潘世亨,陳冠希的高中同學,曾經跟在身後的「小弟」,現在陳冠希自創街頭品牌CLOT公司的唯一合伙人,與陳冠希經歷著既競爭又相濡以沫的兄弟情誼,維繫他們友誼的核心,是「Edison有義氣,肯為朋友做任何事。」
DJ TOMMY,陳冠希唱片公司CMD的另外一位合伙人,一邊感嘆陳冠希仍用Hip-Hop譏諷世事顯得有些落寞,Hip-Hop的反叛意味在香港被剔除無幾,僅存娛樂,一邊疑惑:「為什麼人們不喜歡陳冠希?也許因為他脾氣不太好吧。」
他們的庇護之詞,勾勒出這樣一個陳冠希:他太坦率真實,過分喜怒形於色。 2005年,被英皇封殺後,陳冠希自己做詞,推出Hip-Hop專輯《讓我再次介紹我自己》。他寫下:「三年冠希到底去了哪裡?問我不如先讓英皇告訴你。通常被雪藏的歌手會哭泣,選擇逃避,可我沒放棄」,「這是第一幕,已經比你快三步我不會重複,總之唱片公司已經屬於我,時裝品牌歸我,潮流聽我,不理八卦雜誌諷刺也是我」,「唱片公司、雜誌老大、大企業家,都給我吃屎去吧,冒牌老千都得害怕,因為陳冠希終於回來啦」……這種坦率真實、喜怒形於色,足夠冒犯許多人。
可是陳冠希不明白:「你為什麼不喜歡我。你應該喜歡我做我自己啊!如果我是記者,碰到一個好象我的人,我會啪啪啪鼓掌。香港的記者,全部都裝模做樣,我說實話,只有我一個說實話,他們就說我是個壞人?」
我們坐在香港君悅酒店的大堂吧里。也在這兒,陳冠希接下他的第一部電影《特警新人類2》,他仍記得一圈人指使他在酒店花園擺出造作的姿勢拍照,那時候他靦腆、青澀、任人擺布。他講起這個故事,還有許多其他故事,手在空中揮舞,流露出鄙薄、驚詫或者憤怒的表情,時不常還玩「角色扮演」,彷彿在講述一個也叫「陳冠希」的其他人的故事。對父親的情感、女人的態度,以及 「那件事」,他提出講英文,「怕說錯」。他用另一種語言才能更順暢表達自己,同時,這種語言的轉換好象引他進入到一個隱秘的小世界,那裡他感到安全。
父親
問:之前我們請求採訪你的父親陳澤民,你說這使你進入一個兩難境地,父親並不了解你的成長……為什麼會這樣講?
陳冠希:我出生在溫哥華,身邊有媽媽和兩個姐姐,印象里從來沒有見過爸爸。我都不記得他是不是去加拿大看過我們。
問:你第一次對父親有印象是什麼時候?
陳冠希:第一次對爸爸有印象,是在香港一間飯店裡,我不太記得他那時的樣子,我記得我的感覺。哦!我的爸爸!回到溫哥華之後我對這個人蠻有興趣,那個人是個什麼人呢?為什麼他是我爸爸?我也是男孩子。你知道,我在溫哥華,一個媽媽,兩個姐姐,全是女人。我應該去香港了解我的爸爸是誰。每一天我都哭,我的媽媽也哭,她不希望我回到香港,因為我從小跟在她身邊。那個時候,很深刻。因為我每一天都跟我兩個姐姐說:我要去香港!她們就說不要不要。我媽媽說,你自己決定吧。9歲那年我就搬來香港。
問:你了解到父親是誰了嗎?
陳冠希:我來香港,我的爸爸給我好多錢,因為他沒有好多時間陪我。我常常問:「我們這個禮拜做什麼啊?」他說:「哦,我沒有時間,錢。」溫哥華的朋友都丟掉了,全部的朋友都是我爸爸的朋友,阿姨,叔叔,我上學的時候,比較害羞,也不知道怎麼去認識一些新的朋友,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我覺得挺沒有安全感。
問:你總該知道他是做什麼的吧?
陳冠希:如果要真正的告訴你,我從小到現在,即使在今天,我問我的爸爸,你的工作是什麼?他會說:我是生意人。「生意人」,哦,好吧。他也從來沒有問過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做「生意」,他不想我跟他做,還是他有秘密,我不知道,什麼也不知道。如果你問我做什麼生意,我會說我做品牌,做零售,他的回答永遠是「生意人」。
問:剛才在消防通道抽煙時,你講過13歲開始抽煙,那一年你的人生全改變了,發生了什麼?
陳冠希:(沉默很久)那時候我試圖來尋找爸爸,找了4年。我不是僅僅見到他,認識他,我還想知道,從他身上知道,怎麼成為一個男人。我想知道怎麼成為一個紳士。我所得到的只有錢。
(沒有一點陪伴嗎?)有時候有,我不能說他從來沒有陪伴過我,但是並不象我想像的那麼多。也許我想要的太多?那時候,我恨我的家庭,我的家庭爛透了,我喜歡Hip-Hop 音樂,我明白歌里的話。Hip-Hop 變成了我的爸爸,變成了我的媽媽。它告訴我不要相信任何人,不要依靠任何人。它告訴我,人生艱難,你必須冷酷。做什麼都好,一定要賺錢。你的兄弟會跟著你一生一世,永遠。失去了家庭,沒關係,你有兄弟。
問:都是些什麼樣的兄弟啊?
陳冠希:他們也是一群怪怪的人。他們是Skater,我是Hip-Hop,我們穿得很像。他們是我在香港國際學校的同學,一般如果你是外國人,你跟外國人玩,如果你中國人,你跟中國人玩,因為我在中間,我兩幫都玩,你是我的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每一邊都有2、30人,我是核心人物 ,非常核心。然後因為我們很壞,整個學校的人都會說:啊,他們好酷,我想跟他們混到一起。
問:你們怎麼壞了?
陳冠希:抽煙喝酒,那時候我才13歲。有很多黑幫電影對我有影響,比如《街區男孩》(Boyz N the Hood)、《殺手》(The Killing)……。說真的,我13歲,想成為黑幫的,那是Hip-Hop 告訴我的。在香港,我可以去酒吧,我可以買酒,我可以買煙,都不用假ID卡,沒有人問,沒有人關心。我的女朋友今年剛剛21歲,她在美國波士頓,現在才可以買酒,才可以抽煙,當然她不會。在美國,你13歲不可以買酒,你還得再等上8年。可我13歲的時候,我走進7-11,買酒,雖然我不是買伏特加,我喝那些果味烈酒,可我才13歲。我不想去學校,星期五,我們幹嗎啊?嘿,讓我們去Party吧!我的生活簡直下了地獄。
問:父親不知道嗎?
陳冠希:我的爸爸沒有時間,我早上四點回家,他不知道啊,他去了北京,他去了新加坡,我家的工人也不會告訴他,你知道這個意思吧?所以我是個沒有方向的小孩,在這個城市變成一個……遊盪的靈魂,我不知道我那該死的生活將會往哪裡去。
問:你的童年是不是從來沒有找到過「父親」?有其他人填補了這個形象嗎? 陳冠希:沒有。哦,不對,有的。有一個人叫龍哥,不是成龍,龍哥好像「那個人」,他也說他是我爸爸。你知道,去年的那個故事,有一個人帶我的電腦去修,然後他也要上庭,那個人就是龍哥。我很小的時候,12歲,我的爸爸邀請他做我的司機,所以我每一天起來見到他,我要去玩,他也跟我去玩,我做錯什麼事情,他會說下次不要這樣子了,他嘻嘻哈哈好象一個朋友,他也會告訴我生命的道理。
問:你有什麼「第一次」是跟龍哥一起做的?
陳冠希:有一個很好笑的故事。我16歲的時候在香港國際學校,我第一次上八卦雜誌封面。為什麼我上了封面呢?是因為謝霆鋒跟我一個學校,然後龍哥給我們抽煙,被拍下來了,哈哈。我說他是爸爸的樣子,因為好象他看著我、陪著我長大,我每個開心不開心的事情,他都在。我爸爸不會認識我的朋友啊,不過龍哥,在我生命中每一個人,每個朋友、每個女朋友、每一個什麼什麼什麼,他都認識。如果他現在在香港,他會坐在這裡,他也會認識你,他會拿你的電話,到了北京的時候,他會打電話給你。他很好玩的。
問:你印象里,與父親第一次不像父子談話,而是像男人與男人之間的談話,是什麼時候?
陳冠希:第一次跟我的爸爸像男人在對話,也就去年、今年。他之前會給我一些建議,都很瘋狂,比如說,你不要做Hip-Hop音樂,你應該做一些流行的歌曲,沒有人會喜歡你的歌。我對他說,我要開一個自己的品牌,他就說過兩年你一定會失敗,你應該用那些錢去買一個房子,不要開那個店了。這就是為什麼我必須成功!他說我一定會失敗,那我一定要證明我不會失敗,我反而可以做得很好!(伴隨大幅度手勢) 2007年,有人跟他說,你兒子做Hip-Hop很強啊。他說,哦,那你可以做Hip-Hop。有一天,我很深刻,他打電話給我:「Edison,你的CLOT的衣服可以給我嗎?」什麼?你想要我的衣服?我還以為你認為我一定會失敗呢,現在你想要我的衣服?(擺出驚訝的表情)
問:你很享受這一刻吧?
陳冠希:我非常非常享受。不是因為我恨我爸爸,我愛我爸爸,但我想他相信我。
娛樂圈
問:「艷照門」之後,你說暫時退出香港娛樂圈?現在什麼打算?
陳冠希:我自己也不太清楚,真的。其實香港是一個很小的地方,我會在內地工作,我會在台灣工作,我會在新加坡工作,我會在馬來西亞工作,我會在美國工作。香港娛樂圈,我會在幕後工作,我做製片人,這是一定的。已經確定製作三部電影,一部搞笑片,一部鬼片,還有一部警匪片。我會不會在鏡頭前真正演一部電影,還是唱一個歌,我不知道,我現在也沒確定。有時候想,有時候又不想,我是天秤座啊。
問:你現在工作的重心比率是怎樣的?
陳冠希:35% CLOT,35% CMD,20% 我自己的生活,10% 真正去拍電影。
問:你曾經說是娛樂圈拯救了你「失落的靈魂」,為什麼這樣講?
陳冠希:我13歲-19歲想當黑幫啊,生活沒有方向。我12、13、14、15歲的時候,已經很多人找我拍廣告,我的爸爸也說,你去拍吧,我說我一定不拍,香港娛樂圈?不不不,不是我,你知道的,我是Hip-Hop,我很酷的,那些很土,不是我。然後我1999年回到香港,已經知道錢是一定要賺的,我喜歡音樂,我想買鞋子,我需要多一點的錢。那個時候有一個廣告,給我抓住了機會,也那麼幸運,是黎明做導演。很奇怪,總碰到黎明。
問:這是你在娛樂圈乾的第一單活兒?
陳冠希:是的,第一單。我在紐約拍完廣告回到香港,有狗仔隊在機場,嚓嚓嚓嚓拍我,我說你為什麼拍我啊?那天Kevin有來接機,我們倆嘟囔,發生了什麼啊?真搞不懂!因為記者拍的那些照片,之後有很多人找我拍電影或者錄專輯,有一個是成龍的公司,他們約我在這裡見面。那一天我要回溫哥華,我不感興趣,他們說,最後一次見見我們吧,我們有一部電影,可以給你拍,叫《特警新人類2》。那個暑假,我剛剛看完《特警新人類1》,當時我的想法就是,香港電影都爛透了,只有《特警新人類1》還不錯。他們讓我拍第二部……(聳肩)
問:黃秋生是你的乾爹吧?
陳冠希:對。其實他是我電影里的爸爸,他跟劉偉強,都教我蠻多蠻多東西。我跟黃秋生一起拍過一部電影叫《千機變》,主角是Twins,好多時間我和黃秋生就在等啊。我很怕他,看過他演的《人肉叉燒包》那些變態的電影,所以我不敢跟他說話。不過因為他太悶了,他來跟我說話,給我一個機會,跟他做朋友。那個時候,香港已經有很多人覺得陳冠希不好。他過來說,我們下一場戲,現在試試演一下看好不好?我說來來來。演了兩次,他就說你不是藝人,你不認真。我說我剛才很認真去演那場戲啊,他說,你第一天跟第二天一樣,如果好的話,你第一次就OK了,不要再拍了嘛。我們有那麼多時間,他告訴我,他從TVB去拍不好的電影,之後有人覺得他會演戲,變成今天的老大。他教我一個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演戲是兩個人的事情。我之前已經看過兩本理論書,覺得有一套,如果我說我愛你,你打我,我會哭。我已經想好了。可是演戲起碼兩個人,我不可以只顧自己的想法,我們一定要合作。演戲不是Action ,Action,而是Action, Reaction。所以他教我很多東西。
問:劉偉強呢?
陳冠希:有一個故事。我拍《無間道》的時候,覺得自己很會演電影。《無間道》第一天,我自認為很認真。劉偉強跟我說:「你過來!」每個工作人員都看著我。他問:「你很累啊?」「我不累?我蠻好。」「你累!」「我不累啊……」「你不累?」他就啪給了我一巴掌。我當時想,如果他再打我一次,我就打回去。他說:「你不累,那你拍好這場戲啊。」
那一天,我想我做錯什麼?其實我確實錯了,因為我沒有認真去拍戲。之前如果我拍電影的話,我總是覺得,我到了場地,哈哈哈你們應該很開心啊,我都來了。我沒有想過,我今天拍的那場戲非常好,我才應該開心啊,為什麼我不會這樣想?劉偉強打我,讓我明白我沒有認真準備好我的角色,沒有真正去演。我希望可以做一個比較好的藝人,那個時候,我已經進娛樂圈六年了。
問:這種較真兒還挺獅子山下精神,挺「劉德華」的。
陳冠希:我有一首歌叫《讓我再次我介紹我自己》,有句歌詞:「我有劉德華那麼強」。因為我覺得這幾年自己真的很努力,然後如果你覺得劉德華努力,我也崇拜他,不過我甚至比他還要努力,真的真的。
問:做著藝人,為什麼還要開潮店,做CLOT品牌?
陳冠希:這之前,我拍完一部電影叫《願望樹》,在記者會上,有一個記者問我,昨天有一個人買掉你的合約了?我說:胡說!後來我問經紀人,他說,是啊,昨天我們把你的合同賣給了林老闆(林建岳)。我很不開心。你說賣我就賣我啊,我呢?我是一個人!我跟經紀人說,你起碼應該告訴我吧。他說那個是我自己的公司,我不要告訴你。我在想,他說的對,因為我跟你簽約了,好,行,你們香港娛樂圈是這樣的啊!我不知道啊。我現在有錢賺,哪天有個更有的賺的人,就沒有陳冠希這個人了。我沒有安全感。我沒辦法掌握自己的命運。
所以那個時候我很不開心,我很失落,你知道嗎?今天我是你的,明天我是他的,後天我又成了其他人的?還有,你賣掉那個公司,你賺錢了,那我呢?我哎,我的那部分錢呢?那個時候,我覺得所謂做藝人,其實不太幸運,當個演員沒什麼好的,當個歌手沒什麼好的,當個名人也沒什麼好的。行,你賣了我?那我就離開香港!你找不到我。我就去了東京,一呆三四個月。回來開了JUICE店。
問:你也在好萊塢拍電影,你覺得跟香港娛樂圈有什麼分別?
陳冠希:在美國他們有工會,所以比較舒服,比較安全。然後怎麼說呢?我沒有說我老闆不好,還是什麼不好,我就是覺得整個遊戲規則有問題。在好萊塢,如果我拍了電影,每個月1號,我都會拿到支票;如果HBO播這電影,我有錢嘛;賣了DVD,我有錢嘛。在香港,我拍了《無間道》,HBO播《無間道》,我沒有錢啊;他們賣《無間道》的玩具,我沒有錢啊。在美國,什麼都有錢,所以比較安全,比較願意去做好我的工作,你知道我的意思嗎?因為如果我做好,我後面會有很多很多的支票。最大的分別就是這裡。
問:那媒體呢?
陳冠希:他們不會問傻問題。那些記者真的愛電影,真的想知道你怎麼去準備那個角色。香港記者你告訴他們,他們不會寫,哦,哦哦哦,說完了嗎?說完了。哦,那你跟那個女孩怎麼樣?《讓我重新介紹我自己》那張專輯,我第一次開始寫中文歌詞,我記得非常深刻,那些記者,你坐下來他們會跟你說,你有沒有話要說,我說你們是記者,不是你要問我嗎?然後他們說你沒有話說嗎?我就說,這一次是有話說啊,我這次想跟你說,我現在學到怎麼寫中文歌了,我六天沒有離開錄音棚,我終於可以做到自己想做的音樂了,我很開心啊。他們說,好,那你跟那個女孩子……?我想,什麼?你常常說我是外國人,那這個外國人可以寫中文,你卻問我和女孩的關係?
問:你長一副中國人的樣子,想在好萊塢成為一個真正的明星,也挺難的。
陳冠希:是啊,我知道啊。我人生最大的夢想,是希望在世界範圍內都有影響力,然後影響香港甚至整個中國。如果我僅僅就是想進入好萊塢,拍點電影,掙點錢,出點名,那我會去拍很多很多武打片,因為中國人拍武打片最容易紅,美國都哦——啊——哦。我不想拍,我不是個打星,我是個演員,我要「演」,我不要「打」。我去美國拍電影其實是為了體驗,當我回到香港,真正做一個製作人,我可以用美國拍電影的方式來拍。如果我的電影成功,會有人來仿效我的方式,這樣我可以改變整個文化。
問:改變整個文化?
陳冠希:因為這裡是我的家,香港是我的家,中國人是我的同胞。有人在美國問我,你是什麼人?我說中國人。那你為什麼可以說這麼好的英語。我生在加拿大。哦,那你是加拿大人。不,我是中國人。你明白我的意思?所以去年,那件事發生後,我也覺得很受傷害,因為我不能回到我的家。我的家對我說,你必須得走。所以,如果我可以夢想成真,做到我能做的,下一個陳冠希,可以賺很多錢,可以很開心,可以建立工會,可以讓很多人都有支票領。這不是為我自己,是為下一個時代。我真是這樣想。
問:你好有理想!
陳冠希:之前我跟你說,我拍完了《願望樹》,然後有人賣掉我,我覺得這個地方出了問題。香港,看,一個象這樣的城市,怎麼還會有這麼愚蠢的規則與法則。我必須改變它。最好改變它的方法,就是先變得有名。
「那件事」
問:「艷照門」事件,對你算個「教訓」嗎?
陳冠希:我吸取了教訓。但我到現在也不明白,為什麼我是那個壞人,我至今也不明白。我到底學到了什麼?我在離開香港時學到了不少,在那件事發生時,我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我是個壞人,我什麼也沒學到。人們總是說Edison Edison Edison Edison,陳冠希陳冠希陳冠希陳冠希陳冠希,最壞是陳冠希。太奇怪了。香港的雜誌說,最賤這個男孩就是陳冠希。可是我轉到我自己的狀況,我去年損失了好多錢!我甚至離開了我的家!我是那個壞人?!(激動)到現在我也不太懂,我也學不到什麼東西。
等我離開了香港,離開了娛樂圈,我學到蠻多的東西。做個人,做個普通人,真好。可以享受生活中很小的樂趣,不要貪婪,不要自大。之前我家有工人,我總說,幫我燙衣服啊,三分鐘,你幫我燙,三分鐘回來,還沒燙好,啊啦啊啦啊啦大吼。這一年半,我自己在家燙衣服,三分鐘不可以燙好,原來我真是個壞人。可是,燙衣服,不錯啊,很好玩,真的在做一個人,不是一個什麼明星。如果沒有那件事,我35歲會變成個自大狂,根本不知道外面在發生什麼,不懂得生活。我很高興有機會能夠想一想,什麼是人生,什麼是生活。
在美國我很喜歡去美國7-11去買東西,我很喜歡自己在家整理家,我不知道為什麼?我之前沒有這樣。我想為什麼我喜歡這些呢?因為這才是生活。我做一個藝人,常常在一個棚子里,經紀人總說,不要給人看到,快點回家,不可以去玩啊,你吃飯不要跟別的女孩在一起啊。那我到底可以幹什麼呢?
那今年,我學到,誰是我的真朋友,誰是我的假朋友。學到……其實做一個人,更簡單。學到,錢不代表一切,我仍然很愛錢啊,可是錢不代表一切。我在香港,一個月可以用100萬,我在美國,幾萬塊,我更快樂了。為什麼會這樣呢?我花得更少,我卻更快樂了?為什麼?我以前學到的不是這樣啊。我重新在想生命,我的生命到底該如何去過?是錢讓我快樂?還是愛讓我快樂?愛讓我快樂。所有的愛,家庭之愛,情人之愛,兄弟之愛,陌生人與陌生人之間的愛。
問:整件事情里,你最後悔的是什麼?
陳冠希:把電腦拿去修。這也是我活這麼大,最後悔的一件事。
問:之後你成了基督徒?
陳冠希:其實那件事發生以後,我有看《聖經》蠻多次。有一些人說陳冠希因為這個變成基督徒了,不是這樣。我應該5、6歲在加拿大的時候,我已經是是基督徒了,我上的所有學校都是教會學校,每個周末都跟著媽媽姐姐去教堂,每天都會祈禱。也許我暫時失去了與上帝的聯繫,因為我又需要它了,那我又找到了它。
問:那段日子,你是怎麼抗過來的?
陳冠希:我度過了非常艱難的日子。最艱難的時候,是2008年情人節。那時候我還沒回來香港做記者會。因為我是外國人,所以那些照片對我來說,最開始的時候,是OH SHIT(輕微的驚訝),而不是OH SHIT!!(震驚)。我不知道那個嚴重的程度,那個故事是1月28號第一張照片出來,我1月30已經定了機票回溫哥華跟媽媽一起過新年,所以有蠻多人說那個時候我是故意走,不是,一個藝人不可能兩天以後說我要走,我已經半年前我跟我的經紀公司說我1月30號要去溫哥華。然後我去美國波士頓跟我的女朋友住在一起。
最困難是那個時候,我不知道在發生什麼事情,我不敢去玩,我不敢去吃東西,我什麼都不敢,我沒有離開家兩三個禮拜。我沒有方向。我不知道事情會發展到什麼程度。明天還有幾張照片啊,我也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我不想醒來,我只想睡覺。
問:你想過自殺嗎?
陳冠希:那個時候我不知道生活到底有什麼意思。我沒有真正的想過自殺,從來沒想過,我也不是自殺型人格,但我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是我?是我真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我覺得目前為止,我人生的最大財富就是沒有變瘋,沒有自殺。如果其他人也像我一樣遇到過這麼多SHIT,早就辭職、瘋了,或者自殺。
問:有什麼人幫你走出來嗎?女朋友?媽媽?還是什麼人?
陳冠希:(想很久)我的媽媽不太喜歡說話,啊,沒事啊沒事啊,她會這樣說。她很支持我,我也感覺到了,這對我很重要。但我覺得沒有一個人說了什麼,我就好了。我自己讓自己好起來的,沒有人能夠幫助我好起來。沒有人能夠代替我。如果我不先原諒我自己的話,沒有人可以原諒我。人要走向一個新階段,非常艱難,如果你仍然對你自己是誰都不滿意的話,就走過不去。所以我的媽媽有跟我說話,我的爸爸有跟我說話,女朋友有跟我說話,所有的朋友有跟我說話,每一個人。應該是在2008年5、6月,我才真正的原諒我自己。
問:為什麼?
陳冠希:想通了。
問:想通什麼了?
陳冠希:這就是香港方式。整個事情鬧這麼大,有警方,有各部門,一定要一個人說,這就是那個壞人,然後事情才可以平息。好,沒問題,我就來當那個壞人。可我真是個壞人嗎?我不是。人們只是需要一個替罪羊。
我還想通了,我的生命結束了嗎?沒有。我的生活還在繼續。在前5個月,我每天想的都是壞事,只有壞事。之後我去了LA,遇到電影製作人,他會說,哦,Edison,你是個很酷的傢伙。哦,我感到還不錯,我有了新朋友,我們一起吃晚飯吧,我又找到了自信。
我不相信我是個壞人,我不是個壞人。不能說,我願意說出想法,告訴你我的真情實感,我就是個壞人。壞人做壞事,我沒有做壞事。我去年5月到8月的時候,我已經想好,我不一定非要當個藝人,我不一定要拍電影啊,我也可以開心的,我有自己的公司,謝謝上帝。你賣了我,我去日本,開了CLOT,如果我沒有CLOT,我完了,我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所以我很開心,我覺得幸運,我還有些屬於我的東西。人們仍然喜歡CLOT。
問:你原來和謝霆鋒是好朋友,現在呢?
陳冠希:我們在香港國際學校的時候,非常熟,然後同一年我去美國,他也去美國,在那個時候,我們已經變成了不太熟的一般朋友,我回到香港的時候,他忙我也忙,所以沒有之前的那個感覺了,真的。但是如果他需要什麼幫忙,我一定會幫。因為,就算在生命中的最後一天,他也是我的朋友。因為我們生命中最純潔的時光,就是我們年輕的時候,我牢記這些,我永遠都不會忘記。
女人
問:你的媽媽是怎樣的女人?
陳冠希:現在我有蠻多朋友,六七十個,有好多女孩子,為什麼是這樣,是因為我小的時候,有三個女人在我的旁邊,我對她們感到親近,我信任她們。我的好多原則,是從我的媽媽來的。比如,對女人好一些,有教養,做個紳士。我媽媽非常溫和、慈祥,內心又很強悍,如果她不強悍,我們三個怎麼活得下來?她很瘦小,但是充滿力量。她一邊做一個傳統的媽媽,幫我們燒菜,一邊還有自己的工作。我很崇拜她。
問:那到底該怎麼做個紳士?
陳冠希:不要許多條,一條就夠了,尊重,永遠尊重。如果你尊重你的女人,你愛她,如果你尊重你的女人,你永遠不會欺騙她,如果你尊重你的女人,你會為她開門,如果你尊重你的女人,你會為她拉開椅子。僅僅是尊重,沒有尊重就什麼都沒有。我覺得,尊重是很多中國人忽視了的。愛不是個遊戲。
問:姐姐呢?
陳冠希:我的大姐是一個很兇的女人,有想法,喜歡就是喜歡,少廢話那一種。二姐是個比較反叛的女孩,跟我有點像。小的時候,我跟二姐更熟一些,我恨大姐,她太強悍了,當然是強悍的愛,不是強悍的being a bitch。現在我跟大姐、二姐一樣熟。
問:你生命中被欺騙傷害過?
陳冠希:(沉默很久)在我生命里我看過很多,比如說有一些充滿欺騙的家庭。我很小的時候不懂事,我也錯過很多次,我也因為這個錯受到了傷害。其實我的女朋友有跟別人在一起,那時候我的感覺非常不好。許多的經驗,非常不開心,為什麼要這樣呢?我覺得如果你真正的愛一個人,你應該告訴她。如果你就是想玩,那也告訴她。
問:你在高中「少年黑幫」時,有很多女朋友吧?
陳冠希:其實真的沒有啦,真的。我不知道該怎麼追女孩子,我太尊重她們,因為我的媽媽、我的姐姐教給我,要對女性溫柔。我也不是很分得清楚,我想跟她交往呢還是僅僅想跟她做朋友。如果我真的喜歡一個女孩,我會很害羞,我會跟朋友說:嘿,兄弟,我不知道該怎麼跟她搭訕……所以有蠻多人說,你從小到現在,都有蠻多女朋友的。啊?NO !我年輕的時候沒有好多女朋友,真的真的真的!
問:你進娛樂圈之後……
陳冠希:進娛樂圈以後,有那麼多的女生說想做我的女朋友,我更加不相信了。因為之前我不是個明星,我也沒有女朋友;突然我成了明星,我就有了好多女朋友?你喜歡我,是因為我是個明星,而不是喜歡我這個人。我會站在鏡子跟前,看著自己,想:女孩真的喜歡我?有沒有搞錯?
問:「艷照門」前後,性,在你心裡的位置變了嗎?
陳冠希:同一個位置,沒有變過。我是男人,這個世界男人喜歡性,也需要愛。我不能說,在那件事之前,我喜歡性勝過愛情,現在我更相信愛情,不怎麼喜歡性了,我不能這樣說。那件事對我來說,並不是一個性事,而是私事,是偷竊。對其他人說,是性事。但對我,是對我隱私的侵犯。我不用再看那些照片了,我已經知道那些照片是什麼,那些照片這對我來說不是性,而是反性。
問:性、愛、錢、家庭,你怎麼排序?
陳冠希:愛和家庭一樣,之後是錢,最後是性。
問:你恨過你爸爸嗎?
陳冠希:我恨過我爸爸,我恨過我媽媽,我兩個都有,在不同的時間。不過那個時候,我年輕不懂,現在我29歲了,我非常明白他們之前為什麼這樣做,為什麼他們要罵我。我覺得每個人都有一段時間,會不喜歡他們的爸爸媽媽。不過,現在我沒有,現在真的沒有,我希望他們開心,甚至我覺得,如果他們不開心,是因為我做錯了什麼,所以我希望我可以努力一點做好我要做的事情,希望我是他們的驕傲。
問:為什麼會恨媽媽呢?
陳冠希:很簡單的,不要說太多。我的家庭有太多秘密。只有一個人不知道那些秘密,那個人就是我。你懂那個意思嗎?有十個秘密,有兩個我知道,有十個他們都知道,為什麼?如果那個人不跟我說,你應該跟我說吧。所以,我那個時候,我說,我恨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不過現在我明白,為什麼他們不告訴我。
問:你恨過這個世界嗎?
陳冠希:現在也恨。我很喜歡自己,我為自己感到欣慰,可我不對這個世界感到欣慰。這個世界已經全變了,重要的只有錢。不關心朋友,不關心愛。這不是個很好的世界,我要錢,錢錢錢。從特蕾莎嬤嬤死掉了以後,這個世界就沒有真正的好人,她一塊錢都不要,給全世界看一個好人應該怎麼去做。她死掉了以後,你看新聞,有什麼是好新聞?都是死,浪費錢,金融海嘯,沒有好的事。我很小的時候覺得,特蕾莎嬤嬤啊,她真棒啊!為什麼現在新聞沒有一種好的?現在有一些人,好像是特蕾莎嬤嬤,可是他們的銀行里,有很多錢啊,都不一樣。
問:你會不會常常有種宿命感……
陳冠希:我相信上帝,我也相信我自己是上帝。我可以掌握我的命運,我是我自己命運的上帝。我不相信命運。我的爸爸很喜歡這些,我幾歲死,我的老婆是誰,他常常告訴我去問他們,我從來不去,我不需要。我自己掌握我的命運,不由任何其他人掌握。我相信上帝,我相信上帝控制著世界,但是在此之上,你仍然需要一個更高的「上帝」,那就是自己。
問: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壓根兒就沒有回到過香港,一直在加拿大長大,你的生活會完全不一樣?
陳冠希:想過。我很可能已經死了。因為我太喜歡Hip-Hop了,常常說殺人啊,毒品啊。
可是我喜歡香港。香港好像我的女朋友,我不在香港的時候,我會想她,回來的時候,我會很緊張啊,不知道香港會對我怎麼樣。我去紐約、東京的時候,不會有那個感覺,我喜歡那些城市,但是沒有一個真正與我有關係,假如有一天,紐約陷落,我也不會無家可歸。可是香港不同,是我的家,我愛我的家。就好象,當女朋友問我,你為什麼愛我?我沒有辦法回答,我就是愛。
問:你希望以什麼樣的方式死去?
陳冠希:有兩個答案。如果不考慮我親人的感受,我想要被人殺掉,不管什麼方式,在街上被槍殺,或者我老到不行,躺在醫院,有人拔掉了我的氧氣。可能聽上去有點傻。我不認為那些傳奇人物會自然死去。我希望自己是個傳奇人物,我希望我的死亡,也是我故事的一部分。如果我躺在床上老死,那故事就不有趣了。如果考慮到家人感受,我還是自然死亡吧。
問:如果陳冠希的故事要拍成電影,你覺得該由誰演你?
陳冠希:如果真要拍陳冠希的電影,應該20—25年以後,那個人應該還沒有出生。如果在現在的娛樂圈要選一個人,應該是梁朝偉吧。因為他的演技夠好。
沙龍實錄玲瓏沙龍App用戶@六耳獼茸
想知道他的自信從何而來。
答:不清楚你問的自信是哪個階段的自信。
如果是艷照門之前的自信,我猜想是少年得志的自信吧,畢竟年紀輕輕就在演藝方面有了成就。這個沒什麼特別的,很多人依然如此。最有意思的是他在艷照門之後的自信。採訪之後我恰好跟朋友討論過這種「自信」——姑且定義為:為什麼他可以自我原諒。
首先從事實層面,艷照門根本不關陳冠希什麼事情,他沒有什麼錯。如果非要說過錯,或許他對自己跟女性之間的關係有一些反省,但是這個反省很快就結束了。
這裡有一個「罪感文化」和「恥感文化」的差異。陳冠希是基督教體系下的「罪感文化」信奉者:內心有一個道德標準,不論他人如何看待,如果違背這個標準的會感到羞愧,如果沒有違背,他人罵再凶也無所謂。而東方文化基本上是信奉「恥感文化」的:非常在意他人怎麼看,怎麼評說,如果遇到強大的外界壓力,會感到羞恥。
這也從另一個層面解釋了為什麼很多東方明星,明明也沒犯什麼錯,輿論一指責立刻就跪了。
玲瓏沙龍App用戶@純
困困為什麼會和陳冠希談這麼久?你覺得是什麼特質讓他信任你?
答:拜《GQ》所賜啊,感謝《GQ》雜誌的聲望。
不過原定採訪時間就是半小時,後來生生聊成了4、5個鐘頭,中午開聊,說完了天都黑了,我感覺還是過程中的信任。陳冠希大概說到,他跟香港記者很少能聊這麼多;我感覺,他是極少被人問這樣的問題——之前他被當作娛樂明星,之後被當作醜聞主角,極少有人會問他宿命感啦,父子關係啦,世界觀啦這些大話題。
玲瓏沙龍App用戶@慢慢吸
我看了這部紀錄片的第一集,有一種微妙的感覺:陳冠希在評論自己時,他有一種「置身事外感」,而且有一種看戲的感覺,比如有一幕是他發了一條微博,有人評論他去約炮,他也跟著睜大眼睛,故作驚訝狀:又去約炮?我表述不清他的這一「脫殼」的能力,他割裂了外界建構的他和他所認為的他,所以他可以繼續無拘無束成為他自己?
還有一個問題,陳冠希的紀錄片爆出後,接收到到評價幾乎都是正向的——在困困看來,這是否應和了現在社交網路的某種潛在規律?
答:我不覺得這個跟社交網路有什麼關係。是理解他,更加西化的一代(就是你們啊)長大了。以前指責他的人,和現在讚賞他的人,是兩代人。
玲瓏沙龍App用戶@oh my stupid girl
感謝困總。大略地看了一下,一個語言匱乏的人無法精準地用文字描述心中所想。
看Vice的紀錄片只想說,無論EDC的眼袋是否已經下垂到平行於鼻骨,法令紋已在面無表情時也已清晰可見。眼睛也已有明顯的渾濁不再復年輕時的光彩。我依然愛他。
媽的在三里屯Juice摟著他照相還作勢要親他的那個大野蜜放開那個冠希!換我來!!還有那個店裡的帥T(貌似,答主也並沒有進過那家店= =)好像脾氣不是很好,朋友親測。
他曾經是九億少女的夢現在是個老闆。他有自己的夢想,他成全了他自己。
答:我完vice紀錄片第一集,末尾:Edison 的造訪沒有經過有關部門批准,三里屯juice店停業整頓一周。呵呵呵呵
玲瓏沙龍App用戶@爪賽賽
對比今天Vice鏡頭前的陳冠希,困老師覺得他哪裡變了,哪裡又沒有變呢?(雖然也有可能你還並沒有看)
答:我暫且只看了5分鐘。感覺一點都沒變。真的是一點都沒變。
玲瓏沙龍App用戶@johnson
很好奇是什麼支撐他頂住這麼大壓外界壓力的呢?對於外界這麼多的謾罵是怎麼做到心態平和的?
答:他的心態並不平和,至今也沒有平和:「我很喜歡自己,我為自己感到欣慰,可我不對這個世界感到欣慰。這個世界已經全變了,重要的只有錢。不關心朋友,不關心愛。這不是個很好的世界,我要錢,錢錢錢。從特蕾莎嬤嬤死掉了以後,這個世界就沒有真正的好人,她一塊錢都不要,給全世界看一個好人應該怎麼去做。她死掉了以後,你看新聞,有什麼是好新聞?都是死,浪費錢,金融海嘯,沒有好的事。我很小的時候覺得,特蕾莎嬤嬤啊,她真棒啊!為什麼現在新聞沒有一種好的?現在有一些人,好像是特蕾莎嬤嬤,可是他們的銀行里,有很多錢啊,都不一樣。」
玲瓏沙龍App用戶@HANA
我一直覺得edc成為事件,從頭至尾就是中西方文化差異碰撞導致的悲劇,不止艷照門,還有他自己身上中西融合卻沒有調和的東西。
答:你點出來問題的核心。
玲瓏沙龍App用戶@小賣部部長
好奇你們用什麼語言交流?感覺他的普通話並不說順暢。
答:中文加英文。遇到粵語有個翻譯。
玲瓏沙龍App用戶@Dorena16
困姐好厲害!
對他一直無感,艷照事件爆出也沒啥觸動看完「觸手可及」覺得他這種性格就不該在咱這種公眾人物必須成為道德標杆的世界裡混。這次和已婚模特的緋聞又要炸了!普通人總會在意自我行為帶來的外界看法和評價,通過困姐採訪了解,他的家庭氛圍和成長環境是不是直接影響了他的行為和思考模式?還有,想八卦下,他爹真不喜歡女的么?
答:不了解他爸爸更多情況了。
玲瓏沙龍App用戶@Underachiever
身為陳冠希的腦殘粉,有沒有獨家照片讓我流流口水啊?
答:並沒有。
玲瓏沙龍App用戶@蕭禾李
喜歡他的這句:「並不是一個性事,而是私事,是偷竊。對其他人說,是性事。但對我,是對我隱私的侵犯。」我不是陳冠希的腦殘粉,只是就事論事。艷照門本身沒錯,人家你情我願,不違法不亂紀的也並沒有影響到別人。會產生這麼大的負面影響我覺得是作為一個公眾人物的可悲之處。
玲瓏沙龍App用戶@小小小丸子。
一直都覺得艷照門事件,真正恐怖的是那些所謂的憤怒的無關群眾。
玲瓏沙龍App用戶@春牲
其實看完最想贊的是困困你,人只有感到對方能理解自己的時候才會建立信任,回答問題的同時才會重新思考自身梳理自己,這樣的採訪對雙方來說才不是浪費時間。
玲瓏沙龍App用戶@北城
我對這個人只有一句話好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
很多東西只能留在腦子裡。不能有任何的客觀證據。我曾經以為娛樂圈不是這樣一個圈。通過這個事情才開始知道,後舉一反三,大致都明白了。老百姓的唾沫星子可以載舟,也可以覆舟。
覆舟就覆舟吧。這個世界少了誰都沒有關係。=這個世界是表面上一個世界,扒拉下臉以後是另一個世界。
玲瓏沙龍App用戶@Answer
人生都是自己走出來的,態度的形成來源於生命中每一個也許轟烈也許不經意的瞬間,人因此而不同。我從不去評判人,就像我覺得萬事本無對錯,我想陳冠希也無所謂誰的認同或者是反對吧,他只想表達這就是我。這和我的人生態度倒是蠻像的,我也不怎麼在意別人的認同或者不屑,這樣挺好。
玲瓏沙龍App用戶@南溪安德
我跌宕起伏的2008年,陳冠希是第一個「干擾者」,當時我還在電視台做編導,做一檔電影訪談節目,春節前加班趕備播量,連著做了兩期無間道,春節過完回到辦公室得到的第一個消息就是,總菊下了緊急紅頭文件,陳冠希的鏡頭一律不允許出現,我又加了一個通宵班返工。我都不知道該埋冤誰。這一年中國發生了很多事,我也發生了很多事,可以算作人生轉折的一年吧,尤其是我和上帝的關係。
對陳冠希我從前是路人,看完你的訪談仍然是路人沒有轉粉。他信主成為基督徒的事我隱約聽說過,那時沒有仔細了解,第一次看到他說這個話題。就這篇訪談里他所講的,他相信上帝掌管世界,也相信有個比上帝更高的自己,我想他還並沒有真正認識那一位上帝。這篇訪談是2010年的,又過去五年了,不知道他在基督里的生命是否發生了變化,希望他真的放下自己直面上帝的公義與慈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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