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利下的廣告之惡：我們都是魏則西

文字_鬼鬼（ojsngg）

來源_寫給非廣告人的廣告常識（adernous）

本文為「寫給非廣告人的廣告常識」獨家選題撰稿，謝絕所有公眾號轉載，發現舉報，不服找張小龍。

魏則西去世了，百度推廣虛假醫療廣告的原罪再一次走到輿論的風口浪尖。

在眾多媒體或自媒體的報道中，生前就讀於西安電子科技大學的魏則西，被傳較廣的標籤是「死於百度和部隊醫院之手」的22歲青年。

《一個死於百度和部隊醫院之手的年輕人》和《青年魏則西之死》2篇文章，對事件的來龍去脈有較為詳細的還原、對比，我就不再複述了。

事件背後真兇鎖定在了莆田系醫院和百度這對利益冤家身上。@百度推廣 官方微博，4月28日發了一條公關微博。

公關微博里表達了百度對則西去世的惋惜、對魏家人的關心，還表達了對網路信息健康有效的擔當。

過去的追不回，未來的未可知，當下的現實處理才最見真。弔詭的是，百度拖出了央視作為擋箭牌。

「2014年下半年，他曾通過央視報道和百度搜索找到過武警北京總隊第二醫院並接受治療。」

這一說辭，與魏則西在知乎的敘說，完全相反。

顯然，魏家人先通過百度搜索，被有效率達到百分之八九十的信息打動，然後是「百度，三甲醫院，中央台，斯坦福的技術，這些應該沒有問題了吧」的確認。

這種推諉，網友們並沒有買賬，隨後，百度清理「滑膜肉瘤」關鍵詞的惡行，被網友@我還是想改名但是 以搜索臨近關鍵詞「軟組織肉瘤」還原出來，並將幕後兇手和李主任醫生的虛假底細全部理清（搜索文章《百度稱武總二院是三甲醫院，但它的廣告依然是違法虛假的》）。

有圖有真相，由不得百度輕描淡寫的公關了，4月30日凌晨1點31分，@百度推廣 官方第二次發公關微博，聲稱向發證單位和相關主管單位遞交了申請函，還呼籲相關醫院主管部門，加強醫院監管。

又一次，百度將自己置身事外，隻字未提自己的過失。更可怕的是，它還頗為輕鬆的說了這句「百度永遠跟廣告網友站在一起」簡直要人瘋。廣大網友可不會助紂為虐，也沒有因為私利而對虛假醫療廣告的惡果視而不見，推三阻四，搞笑呢？

此事，距離百度賣血友病吧過去不到4個月，而百度和莆田系醫院的難解難分，從2013年3月底4月初那次雙方對弈就可見輕重——莆田系醫院叫板百度，直接導致後者股價大跌2.74%。

莆田市委書記梁建勇曾公開表示：「百度2013年廣告總量是260億元，莆田的民營醫院在百度上就做了120億元的廣告。

120億元的廣告，在百度2013年319.44億元營收里，佔到37.5%，三分之一還多。廣告對百度有多重要呢？2015財年，百度總營收663.82億元，其中640.37億元是網路營銷收入。儘管網路營銷不等同於廣告，廣告也不只有醫療廣告，醫療廣告也不只有莆田醫院投放，但是它對百度的重要如同血脈之於人體。

虛假醫療廣告的個中貓膩，百度當然一清二楚。2015年3月25日，前文提到的百度和莆田系醫院互撕事件中，百度一度表現出撞死斷腕的打假決心，如今看來，最終也還是和解了。

與其說，百度是和莆田系醫院和解了，不如說是和巨大的私利和解了。

作為老闆的李彥宏，對百度目前遭受到此起彼伏的信任危機，乃至商業模式的挑戰和企業價值觀的質疑，他心存「瑕不掩瑜」的僥倖心理。

這一點，從賣血友病吧事件，流傳出來的內部發言，分明可見。

「任何商業模式都不能說是完美的，阿里的商業模式里假貨不好處理，騰訊的商業模式里遊戲貽誤青少年」。這種看法，頗有一些資本原始積累，大家都有原罪的「法不責眾」的心態，不能不說是可怕的。

百度作為國內信息搜索最大入口，請不要說你會翻牆，大多數國人想到問題，首先做的還是「百度一下」。

想像一下，你每天玩耍的必經之路上，只要給錢，修路鋪橋的人，就會向你放毒蛇、毒蠍子……你還能將自己置身事外嗎？

80%的牛逼創意吹了，80%的流水媒介過手，80%的收益投資者掙了，80%的活兒基本廣告人幹了……廣告之惡，對個人來說，是加班背後的油盡燈枯，這是另一個沉重的話題，不贅述，請參考舊文《被上帝嫉妒的寵兒：那些英年早逝的廣告人》

廣告是勸導的藝術，銷售成交是它存在的基礎意義和根本價值。身為廣告人，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本是職業操守。

我們能怎麼辦呢？

答：不為自己都不用的產品做廣告。給不了解，沒用過，不認可，危害他人的產品做廣告，為虎作倀，就在不經意之間。

有人說，為了生存，有多人廣告人，沒有住過豪宅，沒有挎過奢侈品包包，也沒有戴過名表，照樣指點江山……好吧，至少，咱查證不了的，公司拎不清的產品，可抽身不做。

三鹿、蟻力神、藏秘排油、霸王……我們還需要見證多少品牌的倒掉、墜落，生命的枯萎、消隕？

在這之後，即便是反思，卻怎麼也無法令人開心？有些事兒，又豈是個人之力，所能承受？

意益傳播創始人、前陽獅創意總監牛一力，自責是三鹿的幫凶，轉而投身公益。

本土著名策劃人葉茂中，做了24年廣告，反思編了不少忽悠人的概念。

我一直有個觀點：一個企業，一旦做到了國家基礎設施層面，它一旦不自律，沒有國家干預，它的品牌大廈可能臭名，很倒閉。百度在鏈接人與信息這一點上，毫無疑問達到了國家基礎設施的層面，而它對危害民眾的信息，以縱容保私利的做法，是百度非常可怖的地方。

百度沒完沒了的所謂危機公關，百度員工怎麼看？到今天，多少人，對百度是既恨又離不開。缺失競爭，無法自律，監督無效，寡頭的孤獨，成全了私利下的廣告之惡，惡到一定程度，就如今日的謀財害命，更殘忍的是：百度每一次的公關，我們似乎除了一次又一次的寫文章揭發、憤懣（包括本文），沒有更多的實質改變。

而，這種自下而上的底層衝擊，自古都是飛蛾撲火，即便產生了摧枯拉朽的個人或小團體，接盤俠都將是下一個來自高處的驍勇龐然大物，回頭看黃巾起義、李自成、太平天國……無一例外。

這是令人悲傷的。

棠陰小鎮，今日有微風，但，並不能減輕這悲傷。因為我們都是魏則西，我們每個人都很無力，很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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