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 | 普京的「網」紅之路

世界說 X AIESEC

曹若琪

發自 俄羅斯 莫斯科

俄羅斯總統弗拉基米爾·普京應該算得上是中國人最熟悉的外國領導人之一了，他在微博上已經有超過50萬粉絲。印有普京頭像的日曆、T恤、紀念品周邊屢見不鮮，俄文歌曲《嫁人就要嫁像普京那樣的》（такого, ка Путин）也已經傳唱多年，當普京約會鄧文迪的小道消息傳出之時，不少中國網友還為這位「網紅大帝」捏了一把汗。

△ 普京的最新周邊之一，《改變世界的話——弗拉基米爾·普京語錄》。

今年年初，不少俄羅斯官員收到的新年禮物是一本書：《改變世界的話——弗拉基米爾·普京語錄》。這本書名頗有喬布斯風格的語錄並非官方發表，而是一個叫做「網」（"СЕТЬ"）的粉絲俱樂部編撰、出版的。這個不鳴則已一鳴驚人的粉絲組織勾起了我的好奇。於是，莫斯科的某個冬日早晨，我帶著一點自製的見面禮，拜訪了「網」的總部——一處被城市新建築圍繞的廢舊改造工廠，以及它背後的核心人物馬科勒·韋赫梁采夫。

△ 初見馬科勒。這個30歲出頭的「普粉」積極分子並沒有我想像中那麼難以接近，他拿著我親手做的紅燒肉米飯這一幕，算是給了後續採訪一個親切友好的開頭。

在下面的這個視頻中，馬科勒為我們展示了一個光怪陸離的普京粉絲世界。

普京大帝也買「粉」

初識普京粉絲俱樂部

自2013年11月成立以來，「網」已有近兩千名成員遍布俄羅斯十一個城市，甚至早在克里米亞公投加入俄羅斯前，「網」就在那裡建立了分站。為了糾正外界對普京形象的諷刺和扭曲，他們招募年輕藝術家，設計各類帶有普京形象的藝術作品，並且開辦各種展覽來樹立俄羅斯和普京的對外形象。

「網」國家製作中心（Национальный продюсерский центр "СЕТЬ"）設立在莫斯科市庫爾斯克站附近一個工廠改造區，辦公室整整「承包」了三層，室內陳設著成員的作品：畫板上貼著各種以普京為原型創作的油畫，衣架上掛著以盧布（俄羅斯貨幣）上的花紋為靈感而設計的服裝，還有俱樂部的活動留念。

△俄羅斯年輕人在「網」的辦公室參與活動

△「網」給普京62歲的生日獻禮，七個俄文字母連起來就是俄語中的「謝謝」

一張照片吸引了我的注意。照片上是七副連在一起的大型樓體繪畫創作，每一副上面都有一個俄文字母，每棟樓均位於俄羅斯不同的城市。這些城市都是精心選擇的，它們的首字母拼起來是俄文的「謝謝」（Спасибо）。用藝術繪畫樓體點綴城市在俄羅斯並不少見，不過這件「大手筆」作品是有特別意義的——它是「網」在2014年10月7日送給總統普京的62歲生日禮物。支持者們想以此來表達對普京對支持和感謝。

△該圖的寓意是普京作為「大力神」，馴服了代表克里米亞的公牛

同時，作為另外一件生日禮物同時呈上的是「網」的成員根據神話故事《大力神的十二道考驗》(12 Labours of Hercules)設計的「普京的十二道考驗」展覽。在參展作品中，普京被塑造成為「大力神」形象，與代表西方國家的巨蛇、怪物作戰，並馴服了代表克里米亞（Crimea）的公牛。

△ 這幅畫是出自俄羅斯古老童話故事的場景：俄羅斯的勇士們決定要外出闖蕩，在途中遇到一塊寫有箴言的石頭，他們要決定朝哪個方向走。畫家則融入新時代的特色加以詮釋。

毫不意外的，我也在製作中心發現了中國元素。上面這幅畫中，左邊是歐洲，上面是美國，右邊是中國。而圖上披著俄羅斯國旗的小小勇士也在選擇了向右走之後，變成了強壯的棕熊。俄羅斯的熊和中國的龍也常常以合作的形象出現在畫作中，暗示中俄關係緊密，聯手對抗美國。

除了這些傳統形式，如果你點開它的網站，更會有驚喜的發現。他們曾經設計過俄羅斯元素的emoji聊天表情，把普京作為遊戲人物的桌游，還有以普京命名的健身操……

△設計師設計出俄羅斯元素的emoji聊天表情

「網」的成員有設計師、畫家、藝術家、攝影師、作家等等，他們藉助這個平台，不僅可以推廣自己的作品，同時也能結交政商界的「貴人」，拓寬自己的發展道路。

△「網」青年組織的網站

「網」的前世今生

在創辦「網」之前，馬科勒曾經是俄羅斯著名青年組織「納什」（Nashi Youth Movement，俄語意為「我們」）的成員。這個組織的名字意味著，如果不加入，你就不是「我們」的人。這支新時代的「青年近衛軍」是俄羅斯政府為抵禦西方意識形態入侵、預防顏色革命而建立的，由總統辦公廳直接領導。

自2005年在弗拉基米爾市加入，馬科勒就和「納什」一同成長。他後來被調到莫斯科參與指導工作，2010年還受到普京的接見——直至2012年組織被解散。

△俄羅斯「納什」青年組織在紅場集會

「納什」最出名的活動是謝列格青年夏令營（Seliger Camp），馬科勒在好幾屆夏令營中擔任政委，給參與活動的人做思想政治教育。這個夏令營帶有強烈的民族主義和愛國主義色彩，每天播放俄羅斯國歌和蘇聯時期歌曲，也會邀請知名政治家和學者講座；克里姆林宮的政客們會乘直升機來到營地同青年們現場交流，普京更是幾乎每年都會親臨夏令營。

碰巧的是，早在2014年夏天，我就通過AIESEC 的Explore Russia的項目參加了謝列格國際青年營（Interseliger，2012年「納什」青年組織解散，但謝列格青年營項目直到2014年才宣告結束）。四周時間裡，我和來自160多個國家的青年聚在一起。在特維爾州的一個謝列格湖附近的森林，三個人擠在一個簡單的露營帳篷中，每天早上被俄羅斯國歌和蘇聯愛國歌曲和謝列格的主題音樂叫醒。營地里還有一個向蘇聯英雄們致敬的不熄滅的火焰，穿著蘇聯時期衣服的志願者們會定時換崗，手捂胸口敬禮，守護火焰。克里姆林宮的政客們也會親臨營地給我們來講「現場課」，我親眼見到的就有俄羅斯教育部副部長和副外長。

然而，「納什」除了組織愛國主義活動，也會組織活動聲討俄羅斯反對派。2012年，它的暴力激進行為甚至引起了國際關切。最終，這支由當局打造的近衛軍，被當局親手解散。

但是「納什」的元老們並不想輕易地讓這火焰熄滅。一年以後，馬科勒和它曾經的成員低調復出，這才有了我們今天所能看見的「網」。

不過，如我們之前看到的那樣，為了更好地生存，他們吸取教訓，開始提倡「多點藝術，少點政治」。只不過，加入的成員仍要遵從一個前提——你不僅支持普京，更要熱愛普京。在經歷了上世紀90年代經濟困難時期的馬科勒看來，這一代年輕人就是「普京時代的人」。

「我之前一直為自己的國家感到羞恥，普京來了以後，我就不這麼認為了。讓俄羅斯重獲驕傲和尊嚴的人，是普京。」

《普京語錄》究竟受不受歡迎？

而最近一炮打響的這本《普京語錄》，則非常形象地反映了潛藏在他們藝術表達下的政治訴求。

△ 馬科勒及《普京語錄》的主編安東·沃洛金（Антон Володин）與我合影，他們希望政府官員都能認真看這本書：「「我們發現普京曾經說過的話，都會變成事實發生，是有一定預見性的。」

這本書選取了從2003年到2015年之間普京在不同時期的講話，幾乎是一本編年體歷史書一樣的存在。通過這本書讀者可以看到普京的執政方向和執政風格的變遷。馬科勒覺得，之前很多人誤認為普京的策略雜亂無章，但其實他是步步為營、很有章法的。

他們認為，如果西方可以仔細傾聽普京，也許現在雙方就不會有這麼多問題和矛盾。俄羅斯是一個大國，人口和民族都多於歐洲國家，歐洲國家應當了解俄羅斯、借鑒俄羅斯的一些經驗，而不是把俄羅斯人看作野蠻人，自己卻天天抗議、毀壞伊斯蘭教堂等等。

今年1月開始，這本書開始在莫斯科公開銷售，在「我愛莫斯科」（Москва ）連鎖書店中你就能看到它。馬科勒自己並不擔心銷量，因為讀這本書會很受益：「我們做衣服、做採訪、發視頻、做活動，以及編輯出版書，都是為了和世界對話。讓世界知道俄羅斯青年人是怎麼樣的，看到真實的俄羅斯是如何的。」

△莫斯科書店裡《普京語錄》的實體書

不過現實是，「網」似乎沒能得償所願將這本書捧成「網」紅。我特意實地去了幾家有銷售普京語錄的連鎖書店，發現普通俄羅斯人的購買熱情並不高漲，銷量也是差強人意。

但是，從民調數據來看，即使在油價暴跌、盧布貶值的現實下，普京的支持率仍然居高不下。2016年初，有七成以上的俄羅斯人表示會在下一次總統選舉中支持現任總統普京。所以，一本《普京語錄》的銷售不佳或許是某種暗示，又或許說明不了什麼：畢竟自從這位硬漢總統上台以來，這個國家的話語權，就從未旁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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