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札記·東京一瞥

A glimpse of Japan

• 緣起

中日隔海相望，一衣帶水，在漫長的古史里，鄰邦間歇性地出現。有晁衡東來，有鑒真東渡，有萬曆抗日援朝，也有元朝神風，歷史恩怨糾葛，不絕如縷，先有甲午，再是二戰，雙方終於成為了話語體系里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

而現在中日關係成為政治角力的舞台，說起日本，一面浮現出川端康成、安藤忠雄、奈良美智、黑澤明、宮崎駿、中本聰，另一面又會冒出旅順慘案、濟南慘案、南京大屠殺、731、釣魚島，現在謙卑有禮的日本人同那些駭人聽聞的劣跡彷彿是從一個極端走到了另一個極端，這種令人困惑的錯置，大概從《菊花與刀》中可以找到一點點解釋。

作為一個尚未脫離低級趣味兒的普通人，單純只是借著參加東馬的機會，終於來到這裡，這裡是魯魯修、竹本佑太、利威爾兵長、綾波麗的故鄉，只是當想像照進現實的土地，才明白我終究只是一個背包的過客而已，這一切都無關宏大的歷史敘事，只是在試圖理解另一種文化，另一種價值觀，另一種生活方式而已，看的越多，越覺得自身的微渺，生也有涯，知也無涯。

• 日程

• 飯田橋

ANA的飛機比預定的時間提前了半個小時，東七區時間5點即抵羽田機場，東京軌交已開始運營，入關後由濱松町到飯田橋。

東京地鐵由若干家公司分段合營，在入口可根據地圖顯示距離購買定額票據，換乘時可能經歷多次進出。自動售票機暫時尚不能根據起終點智能計算票額。飯田橋的青旅出國前已於http://Booking.com預訂，到達青旅時還不到七點，由高層向外望去，高樓鱗次櫛比，朵雲窈窕。因15:30後方可入住，把行李箱暫存在旅社，拿著背包便出來了。

店鋪尚未營業，只有零星的早鳥晨練。大街兩旁假名與漢字混合的招牌撲面，跟我沒有共同語言的日本人擦肩而過，第一次深切地感到已踏上異國他鄉的土地，一時橫生「江山信美非吾土」，興奮之餘頗有些茫然。

對著Google地圖沿著外堀通り走錯了幾個路口後繞到附近靖國神社，從南門入口進入為第二鳥居，穿過神門經過第三鳥居即是拜殿。侵晨依然疏冷，三三兩兩的行人前往拍手搖鈴參拜。我來此地雖然有複雜的感情，但也單純只是出於對建築的好奇。神社規格甚高，我堂而皇之進入對日式祭殿建築拍照並未受到阻攔盤問。正門面向東方，立有生鐵鑄成的大鳥居，高達25m。一街之隔處為北之丸公園，武道館即在其內。公園入口為舊江戶城的田安門，稍顯局促。而公園西面的千鳥之淵河道兩旁遍植櫻樹，想若晚一個月必定是落英繽紛，只是那時候人應該也會很多吧。

• 上野

上野地區是一片面積頗大的公園，有些像帝都鳥巢、水立方、科技館、奧森公園以及在建國家美術館新館的感覺，上野附近有東京國立博物館、國立自然科學博物館、國立西洋美術館、上野公園、上野動物園、東京大學等科教機構。東京國立博物館，成人票￥620，包含主館、東洋館、平成館、表慶館、法隆寺寶物館等，其中法隆寺寶物館及平成館當時均關閉，表慶館在舉行秦兵馬俑特展，排隊的遊客倒大多是為兵馬俑最後一日的展出而來，直奔平成館而去。

因時間原因，僅在主館內對各色日式文物包含漆器、服飾、繪畫、刀劍等等走馬觀花，日本和服、浮世繪、刀劍都極具特色，在北京軍事博物館看到過其中收藏的抗戰時期繳獲的各式日本軍刀，而浮世繪則對梵高產生了極大的影響，當日最著名的應該是葛飾北齋的《神奈川衝浪里》，雖然大多數人並不知道它叫這個名字。

東博國寶展廳內本次展出《白氏詩卷》，由平安時代書法家藤原行成寫就，含白居易詩八首，由九張紙箋連綴而成。國寶觀內展品定期輪換，圖中部分詩作為《夜宴醉後留獻裴侍中》，

「九燭台前十二姝，主人留醉任歡娛。

翩翻舞袖雙飛蝶，宛轉歌聲一索珠。

坐久欲醒還酩酊，夜深初散又踟躕。

南山賓客東山妓，此會人間曾有無？」

當天乘坐紅眼航班到達，實在犯困，在休息椅上披著羽絨服竟然睡著了。現在整理照片資料時非常懊悔當時沒有去東洋館參觀包括中國流失文物在內的亞洲精品，如今只能望洋興嘆，寄希望於下一次。

上野公園曾陳列有作為戰利品的甲午海戰鎮遠艦鐵錨，抗戰勝利後，由海軍上校鍾漢波押回中國，現在亦入藏軍博。魯迅在《藤野先生》里寫「上野的櫻花爛熳的時節，望去確也像緋紅的輕雲」，只是現在並非櫻花爛漫的時節，僅有零散的幾株盛開。在上野東照寺圍觀了一圈，寺金碧輝煌，並不大，但也只能圍著轉一圈而已。公園西南有一池塘，殘荷招搖，鷗鷺忘機，名曰「不忍池」。池內正在除淤，路面並不平整，圍湖略走沒有找到傳說中的「魯迅」雕像。不忍池往西即是東大，在學校里信步轉了一會兒，看到很多青春洋溢的學生，不免心生羨慕，也想去劍道館裡去耍一耍。

• 天空樹·東京塔

第一天在澀谷車站兌換了JR Pass，第二天起出行便盡量選取JR線路，一早起床天氣甚好，在旅館吃過早飯後便出發前往押上，探訪天空樹，天空樹高634米，僅次於迪拜哈利法塔，目前是世界第二高人工建築物，拍攝天空樹的最佳地點是在旁邊小河上的「十間橋」，可以藉助河道拍出天空樹的倒影。

從十間橋往東過橋是隅田川公園，此處也是一個很好的取景點，因周邊樓宇落差顯得「鶴立雞群」、「出類拔萃」。隅田川旁即是著名的淺草寺雷門，數日之後的馬拉松也將從這個路口轉彎。

東京塔高333米，仿照埃菲爾鐵塔建造，其上設有瞭望台，可登頂參觀。東京塔旁為增上寺也是今年東馬路線折返地，附近芝公園草坪因為距離間沒有阻擋，是很好的觀塔地點。

若是晚上前來，濱松町JR站旁邊的世界貿易中心展望台或者六本木頂樓是俯瞰東京塔絕佳角度。在增上寺芝公園稍坐了一會兒，從便利店買了點早點吃，身邊圍了一群麻雀欲拒還迎，只好掰了些麵包屑分給它們吃。

• 鎌倉

由淺草乘JR至鎌倉站換乘江之島電鐵至鎌倉高校前站。此處是灌籃高手/SLAM DUNK片頭中櫻木與晴子見面的路口，一群粉絲簇擁在這個地方等待電車經過欄杆落下。這大概是我們自己「致青春」的方式吧。也許你等的人在下一個路口就會出現，也未可知。

電車路口靠海，便是湘南海灘，水面波光粼粼，潮汐次第洶湧。前來衝浪的人並不多，不遠處江之島延伸入海。天氣還不錯，因為有些累，坐在海邊準備吃點東西，剛吃了沒幾口，突然覺得眼前一黑，手裡的零食竟然被抓走了，詭異的是，我甚至沒有看清是什麼東西，剛才是誰按了快進鍵？只好重新認識了一下盤旋在空中的烏鴉還是海鷗，萬幸沒有抓傷俺的手，看來此地不宜久留，只好出發去江之島。

所謂的江之島，是一個類似鼓浪嶼的連島沙洲，以大橋與陸地相連，島上有不少小景點，拾級而上，小島頂端是一片開闊觀景區域，一株櫻花孤芳自賞，長在我必經的路旁。草地上有談情說愛的情侶，也有自飲自酌的大叔，還看到一個在抖空竹的日本小伙兒，當地人也都來這邊娛樂散心吧。

繞至島西端「稚児ヶ淵」往西在天氣好時可以遠眺富士山，天氣並不算差，但落日熔金，暮雲合璧，難以分辨出富岳影蹤。箕踞於海邊巨石之上，海風溫柔襲來，夕陽一點點墜入海天。

• 新宿御苑

新宿御苑去了兩次，第一次因為是周一，恰逢閉館，只好從奈良歸來後又去了一次。去之前先到了新宿的東京都廳，這也是東馬的起跑點。東京都廳第一本廳舍高243.4m，頂部雙塔對峙，南北塔45層均設有免費觀光廳，可俯瞰東京風物。

近有明治神宮、新宿御苑、代代木大廈，遠有東京晴空塔、東京塔等，但因玻璃阻擋，需要特別的拍照技巧來削弱反光以及倒影才能拍的清遠處的景點。

東京都廳旁不遠即是新宿御苑，未來之前對她所有的印象都來自新海誠那部瀰漫著煙雨，氤氳著潮濕的神作《言葉之庭》。日漫中經常對實景高度模擬，SD中鎌倉高校前站即是一例，那棟類似帝國大廈的建築即代代木大廈，在東京都廳舍也可看到。

新宿御苑分為日本庭院、英式庭院與法式庭院三部分，英式庭院是一片一片的大草坪，法式庭院是一片規整的幾何構造，但面積最大的是日式庭院部分，《言葉之庭》也多取景於此。其中舊御涼亭格外引人注目，磚紅色的屋頂，翹起的飛檐，透露出典型的閩南風情，為1928年在台日本人為紀念昭和天皇成婚而建。

《言葉之庭》也並非完全尊重實景的，比如下圖湖心島橋頭的松樹在電影里便被換成了枝葉更顯婆娑的柳樹。當日有些陰沉，但並未下雨，天氣尚冷，草木依然有些蕭疏。「但盼風雨來 能留汝至此」 「即時天不雨，我亦留此地」，劇中這句出自《萬葉集》的和歌，倒是與張愛玲《小團圓》里那句「寧願天天下雨 以為你是因為下雨不來」有些通感。

• 澀谷·新宿

澀谷、新宿、秋葉原都是極富盛名的購物中心，秋葉原因為時間原因未得一探。澀谷與新宿卻都去閑(dai)逛(gou)了一圈。但去澀谷/shibuya最主要的原因確實去尋找Hachi-八公，因為紀念雕像附近行人很多，我在車站附近來迴轉了若干圈竟沒有看到，問過遊客中心後才知道原來就在我身後，就在很多年前等待他的主人一樣的位置，現在仍然記得當時看電影時對那隻秋田犬一時熱淚盈眶。

• 東京馬拉松

詳請請戳 東馬：次元旅行

• 瞎扯

就像很多人會說的，日本空氣很好，道路乾淨，居民都會把垃圾自己收好帶走，路上甚至少有垃圾箱；日語有複雜的敬語體系，平民待人謙和守秩序，大都市裡熙熙攘攘，行色匆匆，但地鐵上極少有人大聲講話，極其不願意打擾到別人。在JR看到一個妹子拎著兩個大箱子，於是問她是否需要幫助，幫姑娘拎上樓梯後，姑娘直接九十度鞠躬，讓我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一樣。

在京都旅館碰到一個英國小哥，是Yorkshire人，問我是否聽說過，我說我不只聽說過York,還聽說過New York，o(╯□╰)o，閑聊時對日本人印象很好，因為日本人會更加polite和organised，然而中國人吃飯卻會製造很多noise，令人不舒服。（小哥原話）我不知道怎麼去用我笨拙的口語解釋這種民族性格的差異，不過我們同胞在很多方面仍然有很大的進步空間。

Anyway，下一站，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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